韩悯惊得差点儿没站稳, “殿下,别闹。”
贺不渝忍不住笑:“慌什么?”
“属下当不起。”韩悯退了一步,又被贺不渝扯回来, “这多好的事?啊, 你看?连娶子生子都不用, 便多了个我这么大的儿子, 少了多少麻烦事。”
“殿下, 别再胡言了。”韩悯正色, “如此不可。”
贺不渝哎呀一声, 扒着韩悯的肩,“老韩, 你自个儿挑的衣裳, 可不得自个儿穿下去?我们之间要是没有合适的身份伪装,岂不是让人看出破绽?”
“但?, 父子不可。”韩悯执拗道, “属下怎能当得殿下一声称呼?”
“我倒是想当你爹,可惜旁人一眼就看?出来你年纪大些, 这不也是没有办法??”贺不渝循循善诱,他觉得这事?挺好玩的, 头一次见到老韩脸上露出这般不情愿的样子。
他都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指头戳一戳韩悯的脸,韩悯的脸上是有酒窝的, 还是一对, 只可惜很少笑,就算笑也很收敛, 因此从未有人发现过。
贺不渝当然也不清楚,他的手指头随心而,正好戳在韩悯的脸颊上。
韩悯不明白小殿下为什么要戳自己的脸, 眼中露出茫然,“属下脸上有什么?”
“哈哈。”贺不渝不大好意思,“有点硬。”
“哦。”韩悯不以为意。
贺不渝奇道:“你身上硬也就算了,怎么脸上都是硬的?难道要拿脸跟人打架?”
这话问得,韩悯更是一脸懵逼,他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小殿下的脑回路,或许这就是大十几岁的原因?
“倒也不必拿脸打架。”探讨武艺方面的问题,韩悯向来回答得很认真,“但?若到了必要时刻,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贺不渝被逗笑了,“看?谁能把谁撞破相么?哈哈哈……”
两人闲话扯了一大篇,眼看夕阳就要落下,城门很快就要关闭落锁,韩悯不再同贺不渝扯皮,只道:“殿下,莫再捉弄属下了,咱们还是快些进城吧。”
“我哪有捉弄你?”贺不渝很委屈,力争自己的清白,“你让燕三来说话,看?看?你穿成这样,像不像我爹?再说了,你比我大十五岁,又不是五十岁,我难道
还能叫你祖父不成?”
越说越不像话,韩悯嘴笨,实在跟贺不渝争不了嘴皮子,只能硬着头皮作罢。
“真要如此,殿下也别胡乱叫我,只需在验明身份的时候……”
还没等他说完,贺不渝就道:“行行行,听你的,爹。”
“殿下……”韩悯扶额,一脸的无奈。
然而贺不渝只顾着偷笑,偏偏什么都不听他的,一看?那小眼神,就知道肚子里还憋着坏水儿呢。可惜自个儿什么都说不过小殿下,争辩到最后也只能听之任之。
一番笑闹之后,三人最终成行,良驹日行千里,走到离城门三里处也不到一刻功夫。韩悯找了个地方藏马,三人便同普通老百姓一般,背着包袱徒步而行。
“老韩,你腰板挺得这般直,根本不像一个老人家。”贺不渝一路上冲韩悯絮絮叨叨,韩悯没办法?,按照贺不渝的要求换了好几个姿态,现在又被贺不渝拍了一巴掌,“背驼一点,朝着燕三这个模样来。”
燕三躺着也中枪,“将军,小的年纪也不大。”
“看?起来得有四十了吧,正好同老韩扮的老爹差不多。”贺不渝瞥了一眼燕三。
燕三听到这话,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其实,小的还不到三十,尚未娶妻生子。”
“哦,这么大年纪还未婚配,想来是自身有什么缺陷,招得人姑娘家看不上了。”贺不渝头都没回,面无表情地再插一刀。
燕三无语片刻,深深为自己的多嘴感到后悔,何必上赶着找骂呢?人两口子打情骂俏,你就当自个儿不存在便罢了。
过了一会儿,贺不渝又扯着韩悯胳膊说了几句,最后顶着一张过分俊俏的小脸蛋,凑到人眼前,问男人:“老韩,你觉得咱俩像么?要不然我也……”
“殿下,你这样挺好。”韩悯阻止贺不渝进一步作妖。
贺不渝却很有主意,“我太白了,你这么黑的爹生不出我这么白的儿子。”
“殿下本来就不是属下生的。”韩悯默默道。
贺不渝没搭理这话,转而扫了一眼道路两旁,最终抓了一把黄土往脸上一抹,韩悯连阻止都来不及,只见少年回过头来,冲他露出两排大白牙,“这下行了吗,爹。”
韩悯不忍直
视地撇过视线,“殿下,没人的时候别这么叫。”
“那就是可以了。”贺不渝顶着一脸泥,兴致勃勃地走到韩悯身边,男人不着痕迹地挪开了一点距离,默默地摸了一下鼻子,什么话都没说。
夕阳西下,进出城门的老百姓并不多,除了贺不渝这一行,也就只有两个乞丐,浑身脏臭得大老远都能闻见。
韩悯深吸一口气,摸着鼻尖,有些放不下手了。
“干什么的,你们俩?”城门守卫兵拦住了贺不渝、韩悯二人。
贺不渝看?了一眼燕三,燕三就很有眼色地上前来,“守卫大人,这是家里两个亲戚,从城郊农村上来投奔的。”
“是吗?”那守卫兵语气轻佻,很是不信,“燕三,你个矮矬子,还有长得这般高大的亲戚?”
原来是认识燕三的人。
贺不渝同韩悯对视,都露出了警惕的神色,韩悯甚至开始往腰后摸他的鹰纹短刀。
“守卫大人,你也知道的,我亲戚多得很。”燕三到底是在南宛夜市上混的,朝那守卫兵比了个钱的手势,那守卫兵就了然了,“行吧。”
这小九九,被贺不渝看?到了,很有眼色地递了一块银裸子过去。
那守卫兵顿时喜笑颜开,“只要不是奸细探子就好说,再慢一刻钟,我这儿可就落锁了,你们下次赶紧走。”
“好的,好的。”贺不渝装起普通老百姓来,那也是满脸的谄媚,半点儿没有一国太子的风范,看?得韩悯震惊不已,心道小殿下竟然还有这一面,从前怎么没发现?
“爹,走吧。”贺不渝伸手挽韩悯的胳膊,脸上一副孝子贤孙的恭敬样儿。
韩悯看得差点儿真腿瘸,愣是没走好道,走成了一个同手同脚,那守卫兵见了还真以为韩悯腿脚不好,丝毫不怀疑二人的身份。
进了南宛城,城中的守卫军也并不少,几乎转过一条街就能看到一支巡逻队经过。
贺不渝问燕三:“从前也是这样?”
燕三道:“倒也不是。”
“看?来还是因为打仗的缘故,番人小皇帝住的这地方离诏南关太近,他们心里不踏实……”贺不渝一眼就猜到了对方的意图,“可惜他们防得再严,也不会想到我会偷偷摸摸进来哈哈哈
……”
“天底下,也就是殿下你胆子这般大了。”韩悯附和道。
燕三问:“两位大人如今要在何处歇脚,眼看天都快黑了。”
“住你家如何?”贺不渝挑眉。
燕三吓了一跳,“小的家中简陋,实在……实在……”
他正找着理由,就见贺不渝搭着韩悯的肩膀,往一家客栈走了进去。那是一个土墙院子,一扇木门前支棱着一张布幡,上面写了客栈两个字。
燕三也跟了进去,贺不渝很快就定了个房间,不是最好的,也就将就能住,很符合他们现在的身份。老板没多想,只是看到燕三走到一块儿,忍不住道:“住三个人要加钱的啊!”
贺不渝回头看了一眼,“哦,他,不住这。”
燕三听到这话,脸上一喜,忙不迭小步移到两人身后,一进屋就问:“两位大人,可是要放小的回家了?”
贺不渝审视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燕三垮了脸,“小的家中还有个老母亲,几日没见了,也不知道老母过得如何,她年纪大了,恐怕连衣食都成问题……”
“既然衣食都成问题,你还敢接了当探子的生意?不在老母身前伺候,听起来你也不是个孝子啊!”贺不渝给韩悯一个眼神,韩悯就守在了门口,静听着四处的静。
燕三脸色一僵,“我这不是为了多赚些银钱,好让老母过得好一点。”
“是吗?”贺不渝冷冷道,“你可曾想过事?发之后,会被我下令处死?”
燕三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大人,小的就是想贪图些银钱,并没有泄露军情做南疆的内应啊!”
“那是因为我们将你抓了出来,你来不及做手脚罢了。”贺不渝不为所。
燕三苦着脸求饶,“将军大人明鉴,那人也就是找我要将军大人的情报,我……我也只是按照要求递过一回消息,而且,而且将军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好生做了的,南宛城你们也进来了。”
“递了什么消息?”贺不渝没想到还藏着这一出,要不是突然逼问,对方还要继续瞒着不成?
燕三嘴快露了底,这会儿生死关头也没得再瞒,“那人要将军大人平日的行踪,习惯,喜好等等,也不
知道要做什么,我成日蹲在后勤处洗军服,哪里能接触到将军大人,自然是听那些老兵胡诌的。”
“就这些,没别的?”贺不渝问。
燕三连忙点头,“就这些了,小的真的只是见钱眼开,刚巧那段时间诏南关扩后勤,不限籍贯,我也就是混了进去,想着待上十天半个月就回来,如此好赚的买卖,谁会不心?”
贺不渝听到这里,自然不怀疑燕三此刻还会撒谎,他看?向韩悯,彼此心里都很清楚,对方安插一个探子进先锋军,竟然不是为了军情,只是为了他的行踪,未免太过奇怪了些。
诚如齐治所说,这次,北齐搞几番小作,就只是为了他一人?
他沉思着,燕三却心慌得不行,连忙道:“将军大人,我也将你们带进南宛城了,若是有什么恶意,当时在城门处当着守卫军直接揭露,想来讨个活口还是能行的,何必还为你们隐瞒?”
贺不渝嗤笑一声,“活口?你当时规矩也就罢了,只要敢一丝歪心思,你看?你还有小命可在?守卫军那几个三脚猫功夫,你以为拦得住我跟老韩?”
这话不是他吹,哪怕当时再来十倍人,他跟老韩都能全身而退,只不过不好再偷偷潜进南宛城查事情罢了。
燕三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当时跟守卫军打马虎眼的时候不敢轻举妄,他可是被那个叫老韩的黑衣男人一只手卸掉过下巴的。那一刻他连反应都来不及,那种被死亡完全笼罩,性命完全失去掌控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那个男人的强大,恐怕是他今生所见之最。
他无力地垂下了头颅,实在没有任何辩解之言。
这时候,贺不渝才进入正题,他盯着燕三,淡淡地问:“如何找到那个面带刺青的北齐人?”
燕三被一惊一吓,知道自己不能再心存侥幸,这会儿也就老实了。
“南宛夜市,他经常在那一带晃悠,有一段时间我天天晚上见到他。”为了留有余地,他也不敢说得太死,“不过现在还能不能找见,我就不知道了。”
“你之前说看见他进了南宛首府?”贺不渝记忆很好。
燕三点头,“是,我也是远远看?见他进了午门,至于是不是跟夏王子有牵
扯,我不知道。”
“夏王子是谁?”贺不渝问。
燕三道:“就是如今咱们西夏的皇帝,因南宛部落秉承古老夏氏血脉,他们王室一族就自称是夏氏最正统的血脉后人,我等百姓不能冠夏姓。”
“哦。”贺不渝读书时也有所耳闻,据传南疆八部皆以夏氏血脉自居,但?唯独南宛部落是冠夏姓的,被当作最纯正的夏氏血脉,这也是为什么八部首领个个年富力强,却唯独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登上了西夏皇位。
一个是因为名正言顺,另一个就是八部首领分权不均,干脆谁都不上,大家伙儿组成了一个八大将军会议,由此掌控整个西夏朝堂。
只不过这个雄心勃勃的西夏朝堂,刚组建不到一个月,就被来势汹汹的南唐太子殿下亲率大军撵到了都城之下,最后只能屈辱地奉上降书以求和,而所谓的八大将军则逃的逃遛的溜,一朝分崩离析,如今南宛首府是个什么情形,就不得而知了。
“你们该不会是想直接去首府找人吧?”燕三惊恐地望着贺不渝,“那地方如今是西夏皇宫,守卫军里三层外三层,比城门可严实多了。”
贺不渝轻笑一声,“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望向韩悯,韩悯点头,“属下今夜就去探查。”
连这个看起来老成练达的韩大人也不稳重了,竟要跟着这个嚣张的小将军一起疯,燕三心里凉了半截。
“要不然,你们先让我找个地方躲躲?”
作者有话要说:要走一波剧情了=2=
Ps:咱们小贺虽然在感情线上是弱智,可剧情线却智商爆表哟~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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