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第二百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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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珂噗嗤一笑, 说道:“其实你刚刚扛了我挺久的,只要今天晚上,你还有这样的力气——”

    王怜花打断他的话, 有气无力地道:“没了,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贾珂又是一笑, 说道:“今天没有了, 那就明天——”

    王怜花打断他的话,继续有气无力地道:“明……天……明天……也……没……有……了……”

    贾珂哈哈大笑, 问道:“我从来生龙活虎, 武功天下第一的王公子, 你怎么突然变成一个病秧子啦?”

    王怜花叹了口气, 连叹气的声音,都是那么的虚弱无力。

    他继续有气无力地道:“因……为……我……就……这么……一……点……力……气,都……用……来把……你……你扛……在肩……上了,以……后……当……然……一点……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贾珂也叹了口气,惆怅道:“这么可怜吗?”

    王怜花无力地点了点头。

    贾珂柔声道:“既然你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那咱们接下来也只好做和尚了, 等你什么时候恢复力气了,咱们才好像从前一样——”

    王怜花突然直起身来, 微笑道:“贾珂,我已经好了。”

    贾珂再也没有忍住,一屁股坐在毯子上,哈哈大笑起来。

    王怜花若无其事地走到水盆前面, 洗了洗手, 端着水盆,走出帐篷,将用过的水倒在树林里, 然后走回帐篷,倒了半盆干净的水,洗了把脸,见贾珂还在那里抱着毯子哈哈大笑,终于恼羞成怒,把毛巾扔向贾珂,说道:“笑完了没有?”

    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人走到帐篷前面,脚步甚是轻盈,跟着一个少女声音道:“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贾珂听出这是黄蓉的声音,拿着毛巾,笑道:“进来。”

    黄蓉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瓷罐,笑道:“这是我刚刚说的枇杷蜜,放在哪里好?”

    王怜花当然知道黄蓉过来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给他送蜜,也不点破,淡淡笑道:“你给我。”

    黄蓉笑着答应,将瓷罐递了过去,然后在贾珂对面盘腿坐下。

    王怜花伸手接住,放在小几上,拿来细瓷茶壶,用勺子舀了两勺枇杷蜜,放进壶里,用温水冲开,取来三个茶杯,略一迟疑,还是取来第四个茶杯,然后提起细瓷茶壶,斟了四杯蜜水,抬起小几,向贾珂和黄蓉走了过去。

    适才王怜花去冲蜜水,黄蓉就对贾珂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王大哥现在是个什么态度?”见贾珂对她点了点头,知道王怜花这是决定不跟小鱼儿他们一般计较了,登时乐得心花怒放,若非还要在王怜花面前装装样子,她早就乐得一跃而起,连翻几个空心筋斗了。待得王怜花抬着小几,转身走来,黄蓉连忙收起眼中的喜色,假装忐忑不安地瞧着王怜花。

    王怜花将小几放到贾珂和黄蓉面前,黄蓉眼尖,已看到小几上放着四个茶杯,心中更加安定,却故作不知,假装疑惑地道:“王大哥,咱们只有三个人,你怎么倒了四杯水啊?”

    王怜花微笑不语,坐到贾珂身旁,拿起茶杯,晃了一晃,突然道:“站在外面的那位仁兄,还不进来,是要我请你进来吗?”

    话音刚落,帐篷挡住入口的那块布突然飘了起来,便如给一阵狂风卷了起来一般,跟着外面响起一个少年的“啊哟”之声,转眼间这少年就从外面飞了进来,但见他的双脚兀自留在地上,身子却向前倾倒,便如给一只无形大手从外面拽了进来一般。这少年正是小鱼儿。

    黄蓉见小鱼儿的出场方式如此古怪,登时玉容失色,正想站起身来,上前扶住他,就见小鱼儿已经停了下来,身子晃了两晃,便即站稳,笑道:“刚刚的风好大啊!哈哈,哈哈!”

    黄蓉这才放心,就没有站起来。

    王怜花道:“你若是没有站在帐篷外面,外面的风再大,也不会把你吹进来。”

    他微微一笑,说道:“那么,你为什么要站在帐篷外面呢?”

    小鱼儿笑道:“我是来找你的。”

    王怜花点头笑道:“原来你是来找我的,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进来呢?”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笑道:“我本来是要直接进来的,但是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握着我的手,跟我说:‘江小鱼,我乃梦中仙人,刚刚给你算了一卦,你最近运气特别差劲,若是想要改运,就要牢牢记住我的话。你明天做重要的事情之前,都要先找一个地方转上七圈,然后再去做这件事。只有这样,你明天才能顺顺利利的。’”

    他说这个白胡子老头的话的时候,故意压低嗓子,装出老人家的沧桑声音来,然后道:“今天早上,我去找你的时候,就是先转了七圈,再去找的你。现在要来找你,当然也得先转上七圈,再走进来了。”

    王怜花笑道:“原来你是要先转七圈再进来啊,那你刚刚为什么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呢?这世上应该没有人,转圈的时候,脚连动都不动一下。”

    小鱼儿叹了口气,说道:“我当然也想走上几步,把我的坏运气都赶走,但你也知道,我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得很。也就是我喝的一半是杨子江带来的酒,另一半才是魏无牙放在山洞里的酒水,中的毒比玉无缺和杨子江都要轻一点,所以现在勉强能走上几步,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玉无缺和杨子江现在还昏昏沉沉,双腿无力,走上几步,就要跌倒呢。

    如果我现在走的路多了,也会步他们的后尘,摔倒在地。所以我这七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睛望着地面,在心里默默地转圈了。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六圈,七圈。我第七圈刚刚转完,就被刚刚那阵大风吹了进来。后面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

    王怜花轻笑一声,说道:“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多的苦衷。我刚刚见你脚下一动也不动,却说自己是在转圈,还以为你是在编故事骗我玩,岂知你说的竟然都是真话。”

    小鱼儿就好像完全听不出他是在冷嘲热讽,笑道:“这当然不能怪你想岔了。换做是我,也不会相信这种事,只会认为我是在信口开河。其实换做平时,我也不会相信这种事,包括那个出现在我梦里的白胡子老头,我也只会把他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梦里,出现的普普通通的人,醒来以后,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是现在,我实在太需要运气这东西了,只要有人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赶走坏运气,带来好运气,我都会照着他说的去做。只可惜我现在实在没有走路的力气,只好这样偷工减料地转完了七圈,不知那个白胡子老头,见我这么做,还会不会给我好运气,帮我实现我的愿望。”

    王怜花真想说:“不会,你现在就可以滚蛋了!”

    但是看在贾珂的份上,他还是忍了下来,微微笑道:“你身边明明有这么多厉害人物,你要实现这个愿望,不去找这些人帮忙,却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和白胡子老头的身上。我倒是好奇得紧,你这个愿望,到底有多么脱离实际,难以实现。”

    小鱼儿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个愿望是否能实现,全在一个人的一念之间。这种事情,别人帮不了我,只能我自己来做,但我对这件事,实在没什么把握,当然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运气之上了。”

    王怜花微笑道:“哦,不知这人是谁?”

    小鱼儿道:“你!”

    王怜花神色不变,微笑道:“我?”

    小鱼儿道:“当时江琴和江玉郎把山洞入口的断龙石放了下来,快活王听到动静,追去了入口。那时我们还没有发现魏无牙那间密室,不知道洞窟里其实有食物和酒水,以为洞窟里可能没什么能吃的,能喝的,因此我很快就在心中暗叫糟糕。

    我知道以快活王的为人,在发现山洞入口被人封住,我们已经被困在这山洞里了以后,定会杀了我们几个,以免我们跟他争夺有限的食物、清水和空气,我们为了自保,只能先下手为强,想法子将快活王制服。

    那时我中了迷药,武功没有恢复,在他们与快活王交手的时候,我只会是个拖累,所以我设了一个局,由玉无缺假扮成我,告诉快活王,他发现了一条密道,杨子江藏在旁边的房间里,随时准备接应玉无缺。

    我本来是想,快活王发现密道以后,定会下去看看,到时玉无缺站在旁边,就可以趁快活王不备,点住快活王的穴道。但是快活王听玉无缺说,江玉郎中了我的毒药,他若是想要活命,定会把救我们出去,就挥掌拍向玉无缺的胸口,想要将他击毙当场。

    唉,快活王的武功到底多么厉害,你是知道的。我们若是趁他不备偷袭他,也许还能点住他的穴道,而不伤他的性命,现在他先发制人,对玉无缺出手,局面已经是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最后我们也是走了大运,才干掉了他,而不是被他干掉了。”

    小鱼儿长叹一声,继续道:“王怜花,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可以拿我的脑袋担保,我现在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如果可以,我和玉无缺也不愿杀死快活王,但事已至此,也多说无益。

    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和玉无缺都视你为家人,我们不是不在乎你的感受,所以说杀死快活王,就杀死快活王了,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和玉无缺压根儿不会想,要不要对快活王下手,因为我们决不会做这种事的。”

    王怜花当然知道小鱼儿说的是真的。

    他和小鱼儿毕竟已经认识三年,哪会不知道小鱼儿平时总爱标榜自己是一个完全靠不住的混蛋,其实比谁都要善良,比谁都要热血。

    他和玉无缺认识的时间虽短,但是玉无缺心思单纯,为人正直,于阴谋诡计压根儿一窍不通,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王怜花心思诡谲,为人狡猾,最喜欢用阴谋诡计算计别人,简直就是玉无缺的反面,当然更能看出来,玉无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王怜花当然也清楚,当时小鱼儿和玉无缺的处境,是何等的凶险,他们杀死柴玉关,一点错也没有,但他总是气不过,这时见小鱼儿说得十分真诚,加之本就决定与小鱼儿他们和解,也就不想计较此事了,沉默半晌,说道:“我知道。”

    小鱼儿眼睛一亮,甚至整张脸都亮了起来,笑道:“那你肯原谅我——我们了吗?”

    王怜花却不回答,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向那第四个茶杯瞥了一眼,显然他的意思是说:“我如果没有原谅你,干吗要倒这一杯水?”

    小鱼儿当然看懂了王怜花的意思,也不顾身体虚弱,笑嘻嘻地连连作揖,说道:“多谢,多谢!”

    他坐到黄蓉旁边,握住那只茶杯,想到自己终于解决了这件天下第一麻烦的事情,与王怜花重归旧好了,这一刻的感觉,简直像是有人躲在他的胸腔之中擂鼓鸣钟,咚咚咚的欢快声音,几乎就要冲破他的胸腔,飞了出来。

    当即抬起茶杯,一饮而尽,大声笑道:“我本以为这世上最好喝的蜂蜜,就是昆仑山上那种玉蜂的蜂蜜,哪知道这瓶枇杷蜜又香又甜,竟比玉蜂的蜜浆还要好喝无数倍!”

    贾珂笑道:“你道这是枇杷蜜的功劳吗?这枇杷蜜很香,是因为送来枇杷蜜的人双手很香,这枇杷蜜很甜,是因为泡蜜水的人心里很甜。为了这杯天底下最好喝的蜜水,怜花,蓉儿,我先敬你们两个一杯。”说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小鱼儿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蜜水,笑嘻嘻地道:“老弟说的不错!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得敬你俩一杯。”

    黄蓉嫣然一笑,说道:“无功不受禄,我不过是把这罐蜂蜜送了过来,这蜜水喝起来又香又甜,哪有我的功劳?”举起茶杯,看向王怜花,笑吟吟地道:“王大哥,我也要敬你一杯。”

    王怜花十分无语,心想:“你们要敬我一杯,为什么不敬我美酒?用蜜水来敬我,小孩子吗?我三岁就不玩过家家了!”心里虽是这样想,嘴角边却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王怜花举起茶杯,悠然道:“亏你们也都读过几本书,要敬我一杯水,就干巴巴地说,你们要敬我一杯,连点儿有文采的话都不说,这和没读过书的人,有什么区别?”然后一笑,说道:“你们这杯蜜水,我可不喝,都乖乖地给我想上十句好听的祝词,我听着满意了,才肯喝下你们这杯蜜水。”

    四人说说笑笑,一壶蜜水很快就喝完了。

    小鱼儿身子尚未康复,他先前忍着不适,强打精神,去找王怜花和解,现在王怜花已经原谅他了,他没有心事,很快就露出疲倦之色,黄蓉送小鱼儿回到帐篷,然后自己回去收拾东西。

    贾珂和王怜花也在帐篷里收拾东西,重要的东西,还和从前一样,都放在他们身上,不重要的东西,就打包起来,留在帐篷里。他们一会儿就要冒着风雪离开营地,去那个一百里外的村庄看看,若是在这段时间,留在营地的人,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不得不离开这里,他们的手下只需将他们的帐篷收起来,然后把他们打包好的行李拿上就是了。

    临走之前,贾珂和王怜花去了小鱼儿他们的帐篷一趟,燕南天在帐篷里守着,他们过来的时候,除了小鱼儿以外,玉无缺、杨子江和木婉清也都在闭着眼睛睡觉。

    燕南天见贾珂和王怜花在看小鱼儿他们,长叹了口气,神色黯然,说道:“我听黄岛主说,江小鱼服下的毒药最少,所以今天早上,他还有力气出去转这么一大圈。江无缺和杨子江服下的毒药最多,虽然内力修为,最为深厚,但完全不如江小鱼康复得快,只在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醒来过一会儿。这小丫头就一直没有醒过。”然后将他们四人的病情,向贾珂和王怜花详细说了一遍。

    昨天王怜花和贾珂离开以后,黄药师接替了王怜花的工作,给小鱼儿他们诊断伤情,然后发现他们的伤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燕南天对这两个侄子甚是关心,向黄药师请教,黄药师告诉他,小鱼儿他们一是先前中的剧毒遍布于他们的四肢百骸,虽然侥幸没死,但毒素又不是好东西,留在体内这么多天,早就损伤了内脏和筋脉;

    二是中毒以后,昏迷不醒,没法吃饭,而且因为体内毒素的种类实在太杂,参汤这样的大补之物,也不敢经常给他们喝,只能偶尔喝一次,平时都是靠米汤吊命,他们又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正是食量大的时候,却连着几天,都吃不到什么东西,不免伤了元气;

    三是体内毒素实在太多,只能用金银血蛇将他们体内的毒素吸出来。金银血蛇将他们体内的毒素吸出来的时候,也会吸出少许鲜血,相当于他们每天都要失血两到三次,虽然失血量不大,但他们本就天天只喝米汤,无法从食物中汲取精气,加上连日失血,元气受到的损伤就更大了。

    好在他们都是年轻人,底子也好,慢慢调养,用上一两年,应该就能恢复从前的模样了。

    燕南天毕竟跟万春流相处了十八年,虽然其中有十七年,他都是一个活死人,但在最后一年里,他和普通人一样生活,耳濡目染之下,对医术也算有所了解。这时跟贾珂和王怜花转述黄药师的话,说得倒也头头是道。

    其实王怜花早就想到,小鱼儿他们醒来以后,定会元气大伤,筋脉受损,虚弱无力。

    如果王怜花只能靠自己救人,他想到的办法,其实和黄药师想到的一样,就是多吃补药,慢慢调养身体。

    幸而贾珂练的神照功极为神奇,练到大成以后,不仅自己受了重伤,将内息运行一周天,就能好上大半,再无性命之忧,而且受损的元气,也能立刻恢复如初,还能给别人治疗伤势,补充元气。

    这神照真气虽然用于给别人治疗的时候,远不如给自己治疗的时候好用,但功效已经远远胜过人参、灵芝、首乌、茯苓等大补之物,用来给小鱼儿他们调养身体,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因此王怜花听了燕南天的话,只是微笑,说道:“燕大侠,你放心。既然最初给他们解毒的人就是我,这件事我当然会负责到底。倘若要等上一两年,他们才能痊愈,那我王怜花干脆金盆洗手,再也不行医得了。

    我之所以现在只是用金银血蛇吸他们体内的毒血,是因为他们体内毒素若不除干净,接下来这些毒素就会在他们体内四处游走,随时可能要了他们的性命。再过一两天,等他们体内毒素已经吸干净了,我会再用别的手段来给他们治伤的,包管最多不过十天,他们就能活蹦乱跳了。”

    燕南天养伤的时候,曾经听万春流说过江湖上的名医,除了“杀人太医”平一指,“阎王敌”薛慕华,“见死不救”胡青牛这些名震江湖的名医以外,还说到了一些医术十分精湛,但在其他事情上更加出名,以致江湖上的人,提到“名医”二字,一般不会想到他们的人,其中就有桃花岛主黄药师和“云梦仙子”王云梦。

    王怜花今年不过十九岁,每一个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会对他的医术抱有怀疑:这么一个小孩,能看过几本医书?治过几个病人?

    燕南天当然也不例外。

    燕南天虽对医术有所了解,但也只是一知半解,也就是俗话说的“半瓶子水”,这是最容易想当然的水平,加之他醒来以后,一直跟万春流这个神医生活在一起,见惯了万春流高超的医术,对寻常大夫的水平,其实并不了解。

    因此昨天晚上,燕南天听黄蓉说王怜花是怎么救小鱼儿他们的,对王怜花感激之余,只觉任何一个医生,都能做出王怜花当时的判断,王怜花救了小鱼儿他们的性命,并不能说明王怜花的医术很好。

    而且黄药师是和王云梦齐名的名医,王怜花年纪这么小,他医术再好,能比过王云梦吗?

    既然他比不过王云梦,又怎能比过黄药师?

    燕南天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心想:“这是小孩子在吹牛皮,说大话呢。”

    王怜花鉴貌辨色,知道燕南天并不相信自己的话,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心想:“你现在不相信我说这句话,十天以后,我再看你相不相信。”

    两人离开帐篷,正好遇上黄蓉从她的帐篷里走出来,只见她发上束着金环,身上披着黄色披风,宛如一朵黄色山茶花,在风中轻轻摇曳。

    黄蓉一笑,招了招手,走了过来。

    其时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地下积雪极厚,又是刚下的雪,很多地方的积雪,都没有人或者动物在上面踩过,也来不及凝结成冰,松松软软,十分难走。

    众人吃过早饭以后,陆陆续续,已经有两三百人结伴去附近打猎,因此营地附近的积雪上面,落着一个个杂乱无章的脚印,倒还算好走。

    三人离开营地,沿着地图所绘的路线行去,渐渐地下一个脚印也没有。

    好在三人练的都是绝顶厉害的轻功,贾珂和王怜花从前就能做到踏雪无痕,黄蓉现在吸了那么多人的内力,内力修为早就不比从前,也足以做到踏雪无痕。地下的积雪深可没过她的膝盖,她一路施展轻功,靴子上只有天上飘下来的雪花,没有半点地下的积雪。

    到得中午,大雪越下越密,山风又急,卷的雪花如面粉一般盖在脸上,眼前尽是白茫茫的一团,什么都看不清了。

    黄蓉虽用围巾捂住了口鼻,但迎风而行,根本呼吸不上来,加上赶了太久的路,她渐渐气力不支,叫道:“贾大哥,王大哥,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会儿。”

    她虽然用了很大的力气说话,但这说话声刚一出口,就淹没在呼啸的狂风之中。

    黄蓉心中着急,偏偏眼前都是雪花,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隐隐看到两个身影在前面赶路,似乎离她很远,而且始终头也不回,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黄蓉心想:“我须得想个办法,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是眼前白茫茫的一团,连道路两旁,是否有树木,她都看不清楚,如何引来在前面赶路的贾珂和王怜花的注意?

    黄蓉心念一转,计上心来,取下自己的耳环,抬起右手,正要将耳环向前面两人掷去,忽觉右手小臂一紧,竟是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臂。

    黄蓉登时毛骨悚然,心想:“路上明明只有我们三个人,贾大哥和王大哥都在前面,这是谁的手?”

    黄蓉最是怕鬼,一给这只手抓住,脑海中登时浮现出黄药师从前给她讲过的有关雪山的鬼故事。

    诸如从前有一个书生,本来在城里读书,一日收到家书,说是母亲生了重病,要他赶快回家,他为了见母亲一面,只好连夜赶路。当时正是隆冬时节,到处冰天雪地,那书生连夜赶路,一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大坑里。

    这个大坑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那书生陷在坑里,根本爬不上去,反而上面的积雪盖了下来,他很快就因为窒息,死在了坑里。从此以后,每年冬天,下雪以后,若是有人在晚上经过这个大坑附近,就会有两只惨白冰冷的手,从积雪里伸出来,抓住这人的脚腕,将这人抓进坑里。

    还有从前有一个姓齐的富家公子,一直眠花宿柳,十分风流,他家里人对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妓院里来了一个年纪妓|女,叫作李娃,这个齐公子对李娃一见钟情,又是为她斥千金赎身,又是买了一座私宅,把李娃养在了私宅里。

    后来李娃有了身孕,但是齐公子的父母,看上了一门极好的亲事,就等着对方点头了,齐公子的父母,担心李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搅黄了这门亲事,就要求齐公子处理了李娃。齐公子拗不过父母,只好给李娃喝了打胎药,然后把她送给了一个朋友。

    齐公子的父母听说李娃对齐公子和他们心怀怨恨,担心她日后会生出祸端来,就从朋友那里,要来了她,把她乱棍打死,然后趁着天黑,埋进了山里。那时也是冬天,山上的雪下的很大,李娃的尸体很快就被白雪掩盖了。

    齐公子一家见李娃死了,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最后齐公子虽然没有娶到那个姑娘,但也娶到了一个家境不错的姑娘为妻,一家人和和睦睦、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但是到了第二年,又是下雪的时候,齐公子的妻子从娘家回来,却没有到家,第二天齐公子的家人出去找她,在山上发现了她乘坐的马车。

    车夫和仆人都脸色铁青,衣衫不整,躺在地上,似乎是活活冻死的,掀开车帷一看,就见齐公子的妻子坐在车里,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肚子里还没成型的孩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活活地掏了出来,垂在齐公子的妻子的脚边。

    齐公子一家认定是强盗见齐公子的妻子年轻貌美,衣着奢华,就动了贪心,杀死了车夫和仆人,虐杀了齐公子的妻子,于是开出了一万两银子,悬赏这个强盗。但是他们始终没有找到这个强盗。

    到了第三年,又是下雪的时候,齐公子的妻子的朋友出城办事,到了第二天,上山打猎的猎户,在山上发现了齐公子的妻子的朋友的尸体,他的双眼被人挖了出来,塞进了他的嘴里,双手和双脚都挂在旁边的树枝上,胸口有两个大洞,被挖出来的血肉,竟然在他那匹死去的马的嘴里找到了。

    这件事闹得大家人心惶惶,四处寻找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死了齐公子的朋友凶手。到了第四年,又是一个下雪天,齐公子的父亲也死在了山上。他被人倒吊在一棵树上,双腿被人齐膝砍掉,大腿被人用头发缝在了树干上,整个头皮都被人拽了下来,眼睛上插满了牙齿。这么一来,谁也不敢在冬天靠近那座山了。

    到了第五年,又是一个下雪天,那天早上,天色很暗,有人走过一座拱桥,要去桥对面的包子铺买包子。他一踏上拱桥,就觉脚下滑溜溜的,和平时很不一样,然后咕咚一声,从桥上滑了下来,摔到地上。

    那人十分惊奇,但是天色太暗,看不清楚,于是回家拿来灯笼,往桥上一照,险些吓昏过去。原来桥上铺着一张滑溜溜的人皮,似是被人从正面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然后把皮剥了下来,铺在了桥上。这张人皮看上去应该是刚剥下来的,五官清晰可见,甚至连皱纹都十分清楚,正是齐公子的母亲。

    齐公子因为这件事,吓得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以后,就收拾东西,连夜离开了这里。那之后连着几年的冬天,每次下雪的时候,都有至少七八个人惨死在家里或者街上。其中一个人死的时候,一个孩子正好在玩捉迷藏,躲在了木桶下面。

    他说他在木桶下面,一直没听到有人说话,但是听到了女子凄厉的哭声。镇上的人略一商量,都觉得可能是李娃的冤魂回来索命了,她死在冬天,尸体埋在雪里,所以只有下雪的时候,她才会出现。

    那齐公子在的时候,她只对她的仇人们动手,现在齐公子去了别的地方,她找不到齐公子,只好拿他们这些无辜的人来泄愤。当时有一个很有门道的人,找了几个江湖宵小,帮他找到齐公子,绑了过来,扔到了山上。后来再也没有人见过齐公子,而镇上也再没发生过这样的惨案了。

    黄蓉想到这些恐怖的故事,登时吓得花容失色,疑心抓住自己的人,就是一个惨死在雪天的恶鬼。

    黄蓉用力挣脱这人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心中更加恐惧,认定抓住自己的这人,一定就是恶鬼,不然凭她的武功,怎会挣脱不了这只手呢?

    她吓得打个寒噤,惊叫道:“王大哥,贾大哥,救命!我被恶鬼抓住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耳边响起“噗嗤”一声,跟着一个熟悉的少年声音说道:“你一边喊要我救命,一边说我是恶鬼,原来你是喜欢找恶鬼救你的命吗?”

    黄蓉听出这是王怜花的声音,心中不喜反惊,心想:“王大哥和贾大哥明明就在前面,这恶鬼竟然学王大哥的声音来骗我!他的道行,可比爹爹给我讲的那些故事里的恶鬼的道行还要深啊!”

    她心中恐惧之极,反而冷静下来,心想:“贾大哥和王大哥一直听不见我的呼喊,说不定也是因为这恶鬼使出了障眼法,把我的声音给盖住了。这恶鬼轻轻松松抓住我的手臂,我压根儿挣脱不开,他要杀我,岂不是易如反掌,为何还要装成王大哥来骗我?莫非这恶鬼不想杀我,只是想要利用我,帮他做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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