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收回了王云梦身上的索链, 一转眼间,她也变回了从前的模样。
她的头骨没有粉碎,她的后颈没有血洞, 她的尾椎骨没有折断。
她的衣服仍然干净,她的双眼仍然明亮。
她仿佛回到了临死之前, 柴玉关跟她说, “你若是愿意,本王回去就筹备婚事, 娶你为妻。”
她看向柴玉关,柴玉关也正看着她, 微笑道:“你挑件衣服。”
王云梦点了点头, 心中有一种很不真切的感觉, 便如梦游一般。
她走到盒子之前,仔仔细细地挑了一件大红嫁衣。
一从盒中出来, 这件大红嫁衣立时化为一道红光,宛如绸带一般在王云梦身上缠了几圈, 随即光芒消失,变成了一件大红嫁衣, 和一双大红绣鞋。与此同时, 她的头上也多了一顶金牡丹嵌红宝石凤冠,面前垂着数十根细细的金链, 美艳绝伦的五官在金链后面若隐若现。
王云梦去看柴玉关, 就见柴玉关身上红光环绕, 随即红光消失, 现出与她身上这件大红嫁衣相配的一件新郎吉服。
柴玉关面带微笑,向王云梦伸出了手。
王云梦略一迟疑,伸出纤纤素手, 搭在了柴玉关的手心上。
柴玉关在鼓乐声中,握住王云梦的手,牵着她走到红毡上。
两人缓步而行,在红毡的尽头停了下来。
一个鬼差充当赞礼人,说道:“新人同拜天地。”
王云梦向柴玉关斜睨一眼,见柴玉关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去,微微一怔,跟着俯下身去,拜了天地。
鬼差又道:“再拜地府。”
两人又俯下身去,拜了一次。
鬼差道:“夫妻对拜。”
王云梦转过身来,仰头向柴玉关望去。
远处黑暗中鬼火闪动,碧油油的,显得格外阴森。只有他们身侧的那两盏灯台,燃烧着红彤彤的火光。
柴玉关笑吟吟地望了过来,火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为他罩了一层红晕,仿佛他也因为他们终于拜了天地,而感到喜不自胜似的。
王云梦一边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一边俯下身去,直到翻白眼也看不到他了,这才收回目光,随即感到头发轻轻一动,却是两人站得太近,柴玉关头上的发冠,稍微碰到了她头上的凤冠。
还没直起身来,柴玉关突然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王云梦,咱们如今已经拜完天地,结为夫妻了。从今而后,无论哪一个人出了事,另一个人都逃不掉。如今咱们已经死了,生前那些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有些事情,该不该做,你心里应该清楚。”
王云梦一怔,心想:“他说的是什么事?”
她虽心下奇怪,但一直以来,她都想要一个婚礼,而且是一个完美的婚礼。这当儿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因此并不理会柴玉关,默默地直起身来。柴玉关跟着直起身来。
那鬼差道:“礼成!”然后向白飞飞瞧了一眼,又看向柴玉关,说道:“你已经与王云梦拜完天地了,现在是不是要与她参拜天地了?”
柴玉关微微一笑,说道:“那倒不急。”然后看向王云梦,说道:“王云梦,本王知道,你有话要跟本王说。”
王云梦凝望着那个大红喜字,不置可否地道:“哦?”
柴玉关见王云梦如此不上道,眼中闪过不悦之色,随即微笑道:“本王真没想到,多年不见,你王云梦竟然变成了一个如此大度的女人,甚至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白飞飞脸色大变,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
柴玉关从前一直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敬她犹如天上的仙女,爱她犹如他自己的生命,在她面前,柴玉关从一个阅女无数的风流浪子,变成了一个没有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甚至还没与她试过云雨情,就决定与她成亲。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柴玉关对她那又热切又痴狂的迷恋,突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换作从前的柴玉关,绝不会把她晾在一边,先与王云梦参拜天地的。更不会与王云梦拜过天地之后,又用这种话来挤兑王云梦,生怕王云梦不出来阻止他与自己拜堂成亲似的。
柴玉关怎会突然不迷恋她了?
柴玉关若是不迷恋她了,她如何向柴玉关报仇?
白飞飞虽觉不妙,但也不愿就此放弃,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柴玉关最擅长假惺惺地演戏了,他这么做,说不定只是为了算计王云梦,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当下脸色惨白,泪眼盈盈,楚楚可怜地道:“王爷,你不想娶贱妾了吗?”
柴玉关却不去看白飞飞,只是微笑着看着王云梦。
王云梦也不去看柴玉关,只是隔着面前的金帘,怔怔地看着那个大红喜字。过了片刻,霍地伸手取下头上的凤冠,转头看向柴玉关,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我确实不是一个大度的女人,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我的丈夫。柴玉关,我要与你和离。”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惊愕,柴玉关更是惊得呆了。
柴玉关自从发现白飞飞和挂在他身上的郑小白长相颇为相似,疑心白飞飞是王云梦找来算计自己的棋子之后,白飞飞对他的魅力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了情爱的牵绊,在他心里,当前的头等大事,就是接下来他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他应该做些什么,来改善接下来的生活。
柴玉关在这里认识的亡灵虽然不少,但在地府做事的熟人只有一个,就是从前和他没有半点交情,死后因为贾珂和王怜花这层关系,和他成为了亲家的江枫。
柴玉关生前与王怜花、贾珂关系恶劣,最后还是死在了江枫另外两个儿子的手上,心想自己若是江枫,知道这些事以后,绝不会再与这个亲家来往。自己是这样,江枫说不定也是这样。
但是柴玉关还指望江枫能帮他疏通关系,好让他少吃一点苦头,如何愿意江枫和他关系疏远?
便是如此,他决定与王云梦成亲,给王云梦吃点甜头,好让王云梦收收算计他的心思,与他一起哄骗江枫这个亲家公。
柴玉关知道王云梦一直盼着与自己拜堂成亲,自己向王云梦提出这件事,王云梦绝不可能拒绝。后来的事情,果然如柴玉关所料,他甚至没有多费口舌,王云梦就答应了。
她满脸娇羞地与他携手走上红毡,满脸幸福地与他参拜天地,显然是对他们婚后的生活十分憧憬。岂知他们刚刚拜完天地,她就要与他和离?
柴玉关定了定神,见王云梦站在红毡上,身上穿着绣满金花的大红嫁衣,还是新娘的模样。但是头上没有头饰,长发披散,耳上的宝石耳环,在长发之间若隐若现,手上捧着那顶金牡丹嵌红宝石凤冠,数十条细细的金链垂了下来,在空中轻轻晃动,时不时碰在一起,发出沙沙声响,这样一看,她可就不像新娘了。
柴玉关知道王云梦向来很爱面子,若非心意已决,她绝不会在红毡上取下凤冠来,她显然是真的不想跟自己在一起了。
可是王云梦临死之前,最大的心愿,还是与他结为夫妻,适才与他拜堂之时,她脸上的幸福和娇羞,也绝不是装出来的。
她怎会突然不喜欢自己了?这可当真叫柴玉关想不明白。
柴玉关苦苦思索,心想:“难道她是在喝醋?”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合情合理,于是大笑道:“你要与本王和离?为什么?你是怪本王对你不够好吗?”一面说话,一面走到王云梦面前,说到最后,伸手去搂王云梦的身子。
王云梦抬起手来,挡住了柴玉关的手,顺势将凤冠递到柴玉关的手上,然后嫣然一笑,说道:“还能为什么?因为我已经对你失去兴趣了啊。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我是对你这个人念念不忘。现在才明白,原来我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当年我想要与你成亲,你却始终不肯答应我这件事。
如今我心愿已了,你身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我记挂了。柴玉关,咱们就到这里。”说罢,脱下身上的大红嫁衣,递给捧着木盒的那人,然后回到了邀月身后。
鬼差扬起手来,一道银光自袖中激射而出,缠在王云梦的身上,变为银索,王云梦跟着变回先前那副凄惨模样。
邀月冷冷地看着王云梦,忽然道:“我先前就觉得奇怪,你怎会看上这样一个大胡子,现在你终于清醒了。”
王云梦嫣然一笑,说道:“你说的对,现在我终于清醒了。”说着向江枫瞥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又是一笑,笑容格外的意味深长。
柴玉关怔怔地看着王云梦,见王云梦只顾与邀月说笑,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只觉自己好像一只丧家之犬,说不出的狼狈。
他脸上一阵铁青,一阵雪白,突然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本王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就和离!”说话之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王云梦的背影,盼着王云梦只是在虚张声势,听到自己这句话,便会大感后悔,过来挽留自己。
王云梦侧头望向柴玉关,笑道:“你答应就好。”然后移开目光,朗声道:“大家都听到了,我与柴玉关已经和离了。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柴玉关,你愿意娶多少个小老婆,就多少个小老婆,我都不会拦着你了。就算你在这里脱下白飞飞的衣服,当着大伙儿的面,和她行周公之礼,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柴玉关见王云梦最后特意提到了白飞飞,对白飞飞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被王云梦找来算计自己的棋子这件事,更加深信不疑。
他向白飞飞望去,就见白飞飞呆呆地望着王云梦,脸上神色时而恼怒,时而迷茫,倒像是失魂落魄一般,不禁感到奇怪:“她和王云梦不是一伙的吗?现在王云梦就等着看我娶了亲生女儿的笑话,她不应该过来向本王撒娇,要本王娶她为妻吗?为何这样看着王云梦?”
当下冷哼一声,说道:“本王不是你,飞飞也不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行周公之礼,这么不要脸的事,我们可做不出来!”
柴玉关这么说,其实是想用王云梦生前在贾珂面前宽衣解带,色|诱贾珂,要贾珂娶她为妻这件事,来提醒王云梦,她现在就跟自己翻脸,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王云梦尚未回答,忽听得一个少女微笑道:“不会啊,我做得出来的。”说话之人,竟是白飞飞。
柴玉关大吃一惊,向白飞飞望去,心想:“你还没让本王出洋相呢,怎么现在就把自己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王云梦脸上也露出诧异之色,向白飞飞瞧了一眼。
白飞飞问道:“王夫人,我实在想不明白。明明他害了你一辈子,而且你爱了他一辈子,恨了他一辈子,为什么你这么快就放过他了?”
王云梦淡淡一笑,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过就是觉得没意思罢了。倘若我俩现在都还活着,我要报复他,还能让他吃些苦头。现在我俩已经死了,我便是想要报复他,也想不出办法,总不能去找判官大人哭诉,求他罚柴玉关在地狱里多待几年。我已经为了他,赔上了我的性命,总不能再为了他,赔上我死后的光阴了。”
白飞飞叹了口气,说道:“也是。咱们现在已经死了,便是想要报复他,也不过是不痛不痒地咬他两口,根本没什么用。”脸上露出遗憾之色,向柴玉关瞧了一眼,娇笑道:“爹爹,真是可惜,咱们活着的时候,竟然没有睡过一觉。”
柴玉关虽然早已料到白飞飞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儿,此刻突然听到她叫自己爹爹,还说可惜没和自己睡过,仍不禁头皮发麻,浑身毛骨悚然,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镇定下来,冷着脸道:“你叫本王什么?”
白飞飞娇笑道:“你若是喜欢听我这么叫你,我可以再叫一遍。”顿了一顿,说道:“爹爹。”
然后脸上露出恶毒的笑容,说道:“没错,柴玉关,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从前你将我抱在怀里,亲吻我的嘴唇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一直在想,我应该什么时候,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哈哈,柴玉关,你向来自大傲慢,从没将天下人放在眼内,可是天下人都不会爱上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禽兽都不会爱上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有你会!天下人都要胜过禽兽,只有你,柴玉关,只有你连禽兽都不如!”抬起头来,纵声长笑,回到了队伍。
江枫和花语奴一直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观看这场闹剧。
这时江枫再也忍耐不了,拽了拽花月奴的衣袖。
花语奴抬起头来,就见江枫一脸惊恐,轻声道:“月奴,你说小珂找的这个媳妇,是像父亲多一点,像母亲多一点,还是像姐姐多一点?”
花月奴苦笑道:“我也想象不出来。唉,我只希望他谁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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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怜花,你怎敢如此戏弄本王?你是本王的儿子,身上有本王一半的精血,除非你将身上的肉削下来一半,不然你永远摆脱不了本王!你不仅戏弄本王,还忘恩负义,与杀死本王的凶手相亲相爱,不给本王报仇!你一日不削下你身上的一半血肉,本王一日死不瞑目,死后也要化为厉鬼,日日与你纠缠,绝不会放过……”
贾珂和王怜花刚刚走出洞室,就听到柴玉关这一连串的咒骂,话语中充满了怨恨之意,在狭窄的洞室中不断回荡,宛如狼嗥枭啼,听着十分可怖。
贾珂连忙伸手捂住王怜花的耳朵,想到柴玉关复活以后,就没做过一件好事,只会惹王怜花伤心,不禁好生后悔,心想:“我明明知道柴玉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渣,干吗还问怜花,要不要把他复活,跟他见最后一面?人渣有什么好见的!唉,我真傻!真的太傻了!”
王怜花反而一笑,说道:“你捂我的耳朵做什么?我跟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就猜到他会被我那句话气得暴跳如雷,粗言咒骂了。反正他现在除了动动嘴皮子,也做不了别的事情,就由他动嘴皮子好了。”
贾珂叹了口气,见柴玉关的声音停了下来,松开王怜花的耳朵,将王怜花搂入怀中,说道:“柴玉关这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他刚刚跟你说的那些和你妈有关的事情,未必是真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王怜花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随即自嘲一笑,说道:“我这人最不怕别人骂我了,无论是谁骂我,只要不是你骂我,我都不会在乎。就算是我妈骂我,我从小到大,已经不知听过她多少回骂了,她现在在地下骂我,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她在地下骂她的,我在地上听我的,我又听不见她骂我,只当没有这回事就是。我当然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贾珂越听越心疼,低头去吻王怜花,见王怜花低下头去,脸蛋儿抵在自己的肩头,便去吻王怜花的后脑勺,突然有点生气,忍不住用牙齿拽了一下王怜花的头发。
这一下虽然不怎么痛,但王怜花素来爱美,对自己的外表十分重视,明知头发不会这么容易被贾珂拽下来,仍然万分谨慎,说道:“轻点,轻点,你别把我揪秃了!”随即咬了贾珂一口,说道:“你又不是小狗,干吗咬我头发?”
贾珂将下颏轻轻地抵在他的脑袋上,叹道:“我好生气啊!”
王怜花抬起头来,看向贾珂,问道:“谁又惹你生气啦?”回忆自己刚刚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若是有人会因此生气,这人也应该是柴玉关,而不是贾珂。
他非常理直气壮地道:“我可没有惹你生气!”
贾珂却比他还要理直气壮,说道:“不,就是你惹我生气了!”
王怜花见贾珂如此理直气壮,心下登时虚了,沉吟片刻,实在想不出自己又做了什么气人的事情,心里十分纳闷,问道:“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贾珂忿忿地道:“你明明是个这么可爱的好孩子,你爹爹妈妈却看不到你的好,不把你捧在手心里好好爱护,可不是把我气坏了吗?”说着在王怜花的脸颊上咬了好几口。
王怜花本来已经做好了道歉的准备,他知道贾珂绝不会无缘无故生他的气的,哪里想到贾珂竟然是因为这种事生气。
他一怔之下,笑容几乎从脸上溢出去,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贾珂的后背,像是在给贾珂顺气,说道:“此气有理,我也来跟你一起气!”跟着一笑,说道:“你因为这种事生气,这气什么时候才能生完啊?除了你以外,谁还会觉得我是一个可爱的好孩子。他们只会觉得我是一个讨人厌的坏孩子。”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有点气恼,说道:“贾珂,你刚刚不也觉得,我是一个讨人厌的坏孩子吗?”
贾珂笑道:“我刚刚可没有觉得,你是一个讨人厌的坏孩子,我只是觉得,你是一个伤透了我的心的坏孩子。我不会觉得你讨厌,我只会觉得我很伤心。”
王怜花忍不住一笑,伸手摸了摸贾珂的心口,然后凑了过去,亲了一口,问道:“那你的心,现在还疼不疼了?”
贾珂笑道:“只要你往后不会不跟我打招呼,就左边砸一拳,右边踹一脚,看见石头向我飞来,也不在乎,我就不疼了。”顿了一顿,还是没有忍住,说道:“怜花,你这么做,叫作家庭暴力。”
王怜花眨了眨眼睛,这个词语,他从来没听说过。
他问道:“家庭暴力?可是我打的不是咱们的房子啊。”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家庭暴力指的可不是你在家里发生了暴力行为,而是你在家人——也就是我——面前发生了暴力行为。”
王怜花心下恍然,问道:“原来如此。那我这么做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贾珂点了点头,理直气壮地道:“这是犯法的行为,会被抓进大牢的。”
王怜花忍不住嘿嘿一笑,勾住贾珂的脖子,笑道:“那太好了。等咱们回家了,我再在你面前劈烂一把椅子,然后你把我送进我布置的那个牢房里去。我布置那个牢房的时候,也花了不少心血,哪想到布置完以后,咱们只在那里玩过几次,流的三千弱水只怕还不如我花的心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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