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黄蓉“咦”的一声, 说道:“你画的也很好啊。”张无忌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放下了笔。
贾珂凑过去一看,果然如他所料, 张无忌双手同时画出了方块和圆圈, 只是不如玉无缺画的方正浑圆。
黄蓉见大家都做到了,只有她和小鱼儿没有做到,有些气闷, 拿来毛笔, 又埋头画了起来,一连画了三四十个方块和圆圈,没一个成形。
小鱼儿在旁边看着,本来想取笑她几句, 随即想到自己画的方块和圆圈, 倒不好意思取笑她了。
贾珂拍了拍黄蓉的脑袋,笑道:“这门武功学不会,也没什么要紧的, 往后我又学会什么新奇好玩的武功了,教你就是了。”
黄蓉撅起小嘴, 说道:“贾大哥,我看他们都画的好轻松啊,为什么就我和小鱼儿画不出来?”
小鱼儿觉得自己十分无辜, 说道:“你自己画了几十遍画不出来,干吗要拉上我?我只画了两遍,手还有些生呢。不就一个方块,一个圆圈吗?等着,我一会儿就给你画出来!”
黄蓉将笔塞到小鱼儿手里,笑道:“你画啊!”
小鱼儿握住毛笔, 凝神一看白纸,觉得眼睛会干扰他的注意力,索性闭上眼睛,想着左手画方块,右手画圆圈,然后刷刷画了出来。
眼睛还未睁开,就听到黄蓉在耳边噗嗤一笑,说道:“啊哟,你画的可真好看!”
小鱼儿睁眼一看,就见自己这次画的,一个是有点方的圆圈,一个还是有点方的圆圈。
小鱼儿若无其事地道:“嗯,我还有点手生,需要继续练习。”
贾珂忍不住笑道:“那你俩回去再练习,一开始画不出来,倒也正常。我先将这门功夫应该怎么练,说给你们听。”便将他和王怜花这两天在“左右互搏之术”上的心得感悟,一一告诉众人。
贾珂又说要修炼他和王怜花创出的那门厉害武功,练会这“左右互搏之术”,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凶险异常,首先得会一门天下至柔的武功,和一门天下至刚的武功,然后双手能同时使出这两门武功来。若是不会这样的两门武功,可以来找他和王怜花,他俩会好几门这样的武功,可以教他们。
众人便即散去,帐篷里只剩下贾珂和王怜花。
贾珂一面收起白纸和木板,一面笑道:“还端着碗啊?不嫌重吗?”
王怜花今天就想跟贾珂对着干,他本来看帐篷里没有外人了,自己不用继续端着汤碗,假装自己很忙了,便打算将汤碗放下,听到贾珂这么说,立刻打消念头,“啧”了一声,哑着嗓子,说道:“区区一只汤碗,算得了什么?就算把汤碗换成你,我举你举个一天一夜都是小菜一碟。”
贾珂听到这话,加快速度,将东西收拾好,然后走到王怜花面前,拿过他手中的汤碗,放到桌上,然后坐到地上,靠到王怜花怀里,笑道:“小菜来了,王公子请!”
王怜花也不和贾珂客气,直接抓住贾珂的胸口和腿,就将贾珂举了起来。
贾珂在半空中摆出一个侧卧的姿势,左手撑着脸颊,笑眯眯地瞧着王怜花。
贾珂的长发垂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王怜花的脸庞,弄得王怜花鼻子发痒,几次想要打个喷嚏,却都打不出来。
王怜花仰起头来,避开贾珂的头发,一瞥眼,就瞧见贾珂脸上神情悠闲,宛若躺在美人榻上,再想到如今自己连喷嚏都打不出来,心中登时愤愤不平,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可实在太傻了。
但他又不想就这样跟贾珂服软,便想让贾珂知难而退,于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小菜,若是有人走进帐篷,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那你定会沦为笑柄,频频出现在那些无聊之人的闲谈里了。”
贾珂笑道:“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频频出现在那些无聊之人的闲谈里啊。什么江湖上最怕老婆的人,这个称号,不就是他们给我封的吗?王公子放心,我自小就听这些流言蜚语听得耳朵起茧了,任凭他们怎么编排我,只要不说我大逆不道,我都不会在意的。
何况若是真的有人进来,瞧见我这副模样,心想孟小姐对梁鸿也不过是举案齐眉,我家王公子对我却是举我过顶,想来今后再不会有人说,我是江湖上最怕老婆的人了。”
王怜花一听这话,立马将贾珂放了下来。
贾珂挪了挪身子,枕在王怜花的腿上,伸手环住王怜花的腰,笑道:“咦,王公子不是一向很不喜欢别人说我是江湖上最怕老婆的人吗?眼看我这个称号,可能就要离我而去了,王公子怎的把我放下来了?”
王怜花一本正经,理直气壮,说道:“老子不喜欢别人说你是江湖上最怕老婆的人,是因为你是江湖上最怕相公的人。但比起这个,老子更不乐意别人提到你,就说什么举你过顶,说什么老子整天在家里恭恭敬敬地服侍你,比那孟小姐还要卑躬屈膝。”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也是。我从前就觉得梁鸿这人真是恶心,娶个老婆,说什么‘能奉我矣’,听着跟找到个奴仆似的。吃个饭,要老婆把托盘高高端给他,在外面没多大的本事,就知道在家里耍威风,欺负老婆。我最看不惯这种人了,可不能让我们王公子背负这种污蔑。”随即叹了口气,说道:“但我们王公子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大丈夫……”
贾珂此言一出,王怜花登时想起昨天晚上,贾珂舞完剑以后,是如何找了个山洞,将山洞好好地布置一番,然后在山洞里惩罚他的。他都说自己不是一言九鼎的大丈夫,是出尔反尔的小人,平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说话不算话,但贾珂还是逼他做大丈夫,逼他言而有信,既然说过要贾珂晚上好好地惩罚他,就得乖乖地接受惩罚……
王怜花翻了个白眼,打断贾珂的话,说道:“老子从前只听说有人逼良为娼,还从没听说有人逼人做大丈夫。贾珂,老子昨天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老子不是大丈夫,言而有信,和老子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你却闷头不听,硬逼老子说自己是大丈夫,到现在还说老子是大丈夫。哼,你别趴在我腿上了,看着就烦!”
贾珂坐起身来,将王怜花搂在怀里,笑道:“现在就成我硬逼你承认自己是大丈夫,你看着我就烦了?昨晚你不是玩的很开心吗?还说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把我整趴下,你就不叫王怜花吗?不然你嗓子怎么会哑成这样。难道这句话是我逼你说的?你的嗓子,也是我逼你叫成这样的?”
王怜花满脸通红,连连咳嗽,说道:“我只是有点着凉了,所以嗓子有点哑。这和昨天晚上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贾珂笑道:“好,好,嗓子和昨天晚上没关系。只是我刚刚问了你这么多问题,你为什么只说你的嗓子啊?你别想扯开话题。王公子,昨晚你玩的开不开心啊?”
王怜花红着脸道:“昨晚你一直逼我承认自己是言而有信的大丈夫,烦的我一个头两个大,我怎么可能玩得开心?”
贾珂笑道:“好,好,你玩得一点也不开心。王公子,既然你玩的一点也不开心,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叫阵,说你刚领悟了一种武功,是专门用来对付我的,不把我整趴下,你就不叫王怜花啊?”
王怜花脸上更红,兀自嘴硬,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就许你欺负我,压迫我,不许我反抗你吗?我这么说,是想要制住你,然后逼你承认,我不是大丈夫。”
贾珂去亲王怜花的耳朵,笑道:“好,好,你昨晚使出那门武功,是想要我放弃抵抗,向你投降。虽然最后失败了,连‘王怜花’这个名字都不能用了,但你至少向我抗争过啊。是?”
王怜花一张脸热得都要融化了,听到最后“是”这两字,热意更是“噌”的一下顺着脸颊烧了上去。虽然贾珂在这里附和他的胡说八道,但他昨晚到底把这门武功用来干什么了,他和贾珂岂会不知道?
贾珂笑道:“既然你昨晚一点也不开心,一心只想反抗我,看来昨天晚上咱们在山洞里做的事情,你一点也不喜欢了?既是如此,我最后再问你一次,王公子,你到底喜不喜欢啊?你若喜欢,咱们往后还这么做,你若不喜欢,咱们往后就再也不做了。”
王怜花说喜欢也不是,说不喜欢也不是,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探头向外张望,仿佛他的眼睛能穿过帐篷,看见外面的景象似的,然后若无其事地道:“贾珂,我看外面的雪已经小了,咱们也该出发了。”
贾珂再一次被王怜花的掩耳盗铃打败了,哭笑不得地道:“王公子,就算现在出发,咱俩也是坐在一辆车里啊。还是你以为我记性如此不好,这会儿在帐篷里跟你说的话,一会儿到车上就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王怜花悠悠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但是你会不会忘,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不记得不就好了?”跟着搂住贾珂的脖颈,笑眯眯地道:“贾珂,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竟忘了,他一早就打定主意,今天一天,都要和贾珂对着干,谁叫贾珂昨天晚上硬逼他做大丈夫。
贾珂却没有忘。他见王怜花将今天早上的事情,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忍不住在心中偷乐,伸嘴王怜花脸上一阵乱亲,笑道:“你这个小赖皮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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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就是王怜花的生日,贾珂早在路上安排了节目,虽说他安排的时候,就已想过路上可能会发生今天这样天气恶劣,以致行程耽误的情况,留下的时间,也算宽裕。但早点上路,也能早点放心。过了半个多时辰,眼看风雪变小,他便催促大家继续赶路。
这场风雪以后,接下来的一天半,都没再下雪。
这天晚上,众人找了个地方住宿。
王怜花用过酒饭,回了帐篷,躺在毛毡上,琢磨今天晚上做点什么,忽觉冷风吹来,侧头一看,就见贾珂走了进来。
王怜花随意道:“咱们晚上——”突然之间,他脑中的一根弦绷了起来,觉得哪里不对,猛地坐起身来,抓住贾珂的手腕,将贾珂拽到自己面前,捏住贾珂的脖子,冷笑道:“好大的胆子,敢在我面前冒充贾珂。你是谁?”
“贾珂”忙道:“花爷,我是孟成海,是珂爷让我来的。”脸虽然还是贾珂的脸,声音却已变了。
孟成海是贾珂的手下,从前一直跟着柳无眉做事,王怜花听这声音,确实是孟成海的声音,便松开了手,问道:“你干吗扮成这副模样?”
孟成海笑道:“回爷的话,这是珂爷吩咐我们做的。除了我以外,姜南云也来了,他是扮成您的样子。珂爷说,明天是您的生日,他要和您出去过,他命我俩扮成您俩的模样,在您俩回来之前,留在这里假扮您俩。”
贾珂早跟王怜花说过,他过生日那天,他们在外面过,只是没说还安排了人,过来假扮他们。
王怜花颇为惊喜,不禁一笑,说道:“我这几天问贾珂,我生日那天,他有什么安排,他一直跟我卖关子,不肯跟我直说,我竟不知道这件事。贾珂呢?他在哪呢?”
孟成海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笑道:“珂爷说他在这里等爷。”
王怜花接过锦盒,拆开一看,只见锦盒分为两层,最上面一层,是一朵冰雪雕刻而成的莲花,灯光照在上面,花瓣晶莹剔透,流光闪动。
王怜花取出这朵冰莲花,登时想起他从前在兴州城,阴差阳错之下,拿到了贾珂雕刻的那朵冰莲花这件事,如今贾珂送他这朵冰莲花,显是因为当年那朵冰莲花。
王怜花想起当年的事,忽觉不好意思,一抬头,见孟成海早在他拆开木盒之前,就已识趣地转头盯着帐篷,看也不看他一眼,这才放下心来。他看着冰莲花,略一迟疑,终究抵挡不住心里的渴望,将冰莲花伸到鼻端,用鼻尖碰了碰花瓣,仿佛在嗅冰莲花的花香。
然后他打开下面那一层,就见层中放着一封粉色的信笺。
王怜花拿来信笺,拆开一看,原来上面画了一张简陋的地图,上方写了一行字:“树林里有找到我的线索,快来。”这一行字是贾珂的笔迹,地图也是贾珂的绘画风格,贾珂生怕他不相信似的,又在地图旁边,画了一个莲藕小人,向他招手。
这画风绝不是别人能模仿出来的。
王怜花噗嗤一笑,仔细看了几眼地图,然后将地图收进怀里。
他拿着冰莲花,离开帐篷,依着地图所示行出十三四里,终于瞧见地图所示的目的地。
大雪过后,山上的树木都是堆满白雪,挂满冰条,宛若琼枝玉树。
这一片树林笼罩在一团彩光之中,彩光照在树木上,冷光耀目,彩色逼人。
王怜花走到近前,发现树林中挂着大大小小,高低起伏的灯笼,大的灯笼胜似孔明灯,小的灯笼宛如苹果,五颜六色,缤纷夺目。
来到这片树林,地图就到尽头了。
王怜花走进树林,四处张望,寻找贾珂说的线索,究竟在哪里。
他走到第一个灯笼下面,这是一个粉色灯笼,上面绘着几只白鹤,灯笼下面,垂着一张金色的纸笺,依稀看见上面写有墨字。
王怜花握住这张纸笺,就着灯光,仔细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小猪大王,恭喜你找到了这里。线索就藏在这些纸笺里面,这里面有真线索,也有假线索,请你仔细分辨。”正是贾珂的笔迹。
王怜花眉毛一扬,将纸笺取了下来,放入怀中,然后走到第二个灯笼下面。
这个灯笼下面也垂着一张纸笺,是浅蓝色的,上面画了一幅画。
王怜花借着灯光,仔细一看,只见上面画了一个莲藕小人,小人一个长条形的东西上面,有点像叶子,小人的双手各提着一个奇怪的东西,有点像布袋,脑袋上还顶着一个布袋,小人身后,还画了四五朵花。
王怜花看了半天,还是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由暗暗叫苦,喃喃道:“贾珂,你在这里挂了这么多灯笼,不能写点正儿八经的灯谜,来考验老子吗?就你画的这幅画,老子明年生日过完,也不一定能猜出来啊!”
他没有看出答案,只好暂且作罢,取下纸笺,放入袖中,又走到第三个灯笼旁边,伸手拿来灯笼下方的纸笺,一瞥之下,登时欣喜若狂,心想:“总算不是画了!”
原来这张纸笺上,写了一行字。
这是一个字谜,谜底是三。
王怜花不由一怔,心想:“这是假线索?”
但又觉得这个谜底没头没尾,实在太过莫名其妙。
倘若这是假线索,未免也太明显了。
王怜花放下纸笺,上下打量灯笼,突然发现垂下的纸笺,正对着两根树枝的空隙,树林中时不时有风吹来,纸笺便会被风吹向东南方向。
这是巧合吗?
还是事先安排好的?
王怜花面向东南方,向前走了三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他四下张望,发现地下有一根极细的绳子,连着旁边的一棵杉树。
王怜花俯下身去,用力一拽绳子,只听哗啦一声,一样东西破开树枝,从树上掉了下来。
他伸手接住,借着灯光,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把木弓,上面刻着“青云衣兮白霓裳”这七字。
这七字出自屈原的《九歌》,这是前半句,后半句是“举长矢兮射天狼”。
王怜花抬起头来,向天狼星望了一眼。
天狼星好找,但如今有弓无箭,如何举箭射天狼?
他也懒得去找箭了,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弹去上面的积雪,除掉上面的树叶,充作箭簇,举起弓箭,向天狼星射去。
只听嗖的一声响,树枝已如闪电般射了出去,越飞越远,最后消失于夜色之中。
王怜花静候片刻,见什么也没有发生,心中有些诧异,寻思:“这是假线索?还是只能用贾珂准备的箭?”
他走到离着最近的灯笼旁边,伸手拿来纸笺,只见上面写道:
“王公子,你又为了省事,摘下树枝当箭了?看看你的弓。”
王怜花暗道不好,低头一看,果然如他所料,他手中这只木弓,竟在不知不觉间,出现了一条裂缝。
他一动弓弦,木弓登时裂成两半,掉在了地上。
王怜花瞧了木弓一眼,继续去读纸笺,只见上面写道:“是不是已经断了?”
王怜花还以为贾珂会告诉他,树林里还有一把弓,最好再把这把弓的位置告诉他,哪里想到贾珂写了这么多字,只是为了取笑他。
他有些生气,但又找不到贾珂,于是用力一拽,将这张写满了取笑他的话的纸笺,硬生生地拽了下来。
或是因为他用的力气实在太大,挂着灯笼的树枝,也随着他这一拽,晃了一下。
只听得哗啦一声响,一样东西从树枝上掉了下来。
王怜花伸手接住,触手处一片坚硬。
他借着灯光,向那物看去。
只见那物呈红棕色,形状优雅,上面刻着一个笑脸。
竟然又是一把木弓。
王怜花登时心情大好,向这把木弓一笑,说道:“算你还有良心!”
他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一个标记,然后沿着灯笼,继续寻找线索。
连着找到几个纸笺,上面画的都是他完全看不懂的内容。
终于,他找到了一张纸笺,上面画的是一个小人,俯下身去,从树洞里掏出了一堆柴火。
这个他是看得懂的。
他四下张望,很快在附近找到了一个树洞,手伸入洞中,便即摸到一个细长坚硬的冰冷东西,将它拿了出来,原来是一根羽箭。
王怜花看着手里的这根羽箭,心下又激动,又感慨,喃喃道:“原来贾珂画的不是木柴,是箭啊!这谁能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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