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一在山庄门前站定, 便有人报回庄去,众人一窝蜂地都来迎接。王怜花脸上没半点表情,向他们点了点头, 便走回贾珂住的那间厢房, 走到桌旁坐下。
祖千秋走到厢房门前, 见王怜花一手支颐,一手把玩茶杯, 眼睛也望着茶杯,怔怔出神。这时天色渐黑, 房中没有点灯, 光线十分昏暗,他一身大红的吉服, 本该显得意气风发, 喜气洋洋,可是给苍茫的暮色一衬, 却显得意兴阑珊,寂寞凄凉。
祖千秋暗道:“看来他出师不利,不仅没找到贾珂,连线索也没有找到。”他心中转过几个念头, 脚下却没有停下, 走到王怜花面前, 低声道:“公子, 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是留在这里稍作整顿, 还是直接出发去找贾公子,兄弟们都等着公子吩咐呢。”
王怜花放下茶杯,怔怔地道:“去找贾珂?我去哪找他?”
王怜花本来想着贾珂早就打算来西域对付柴玉关,只要他先一步找到柴玉关, 再将柴玉关的消息传将出去,那贾珂听说以后,一定会找过来。如今柴玉关中了血蝎花的毒,只要柴玉关还想活命,那柴玉关一定会来玩偶山庄,但若贾珂已经离开玩偶山庄,去更西的地方找他,柴玉关正在玩偶山庄这个消息,未必能传到贾珂的耳中。
就算这个消息能传到贾珂的耳中,甚至自己也在玩偶山庄这个消息,也传到了贾珂的耳中,以贾珂精明谨慎的性子,十有八|九会觉得这件事太过凑巧,多半是天公子的部属为了抓住他,拿他在意的两个人编了谎话,布下陷阱,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好抓住他给天公子报仇。
王怜花心中雪亮,换做平时,贾珂也许会明知这里是个陷阱,还是选择踏入陷阱,和他们玩上一玩,可是这时贾珂急于找到他,哪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这样一来,就成了一个去留两难之局:倘若贾珂是向西去了,那他带着众人向西追去,用不了几天,定能追到贾珂。但若贾珂没有直接向西,他只是绕了一条远路,路程太远,所以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走不到玩偶山庄。但贾珂迟早会到玩偶山庄的,倘若他现在就向西追去,岂不要与贾珂生生错过了?
祖千秋不敢作答,心道:“连你都不知去哪里找贾公子,我又如何知道?”
王怜花也没盼望祖千秋能帮他指点迷津,他说了一句话,便觉嗓子撕裂似的疼痛,顺手拿起桌上茶壶,本没指望茶壶中还有水,不想茶壶沉甸甸的,揭开壶盖,只见壶中有一大半清水,水中漂着几朵泡的发白的玫瑰花。
王怜花怔怔地望着这几朵玫瑰花,好一会儿才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玫瑰水,然后端起茶杯,扑鼻一阵淡淡的清香。过了这么长时间,这壶玫瑰水早已冰冷,王怜花喝了一口,想到他在用贾珂用过的茶杯,喝贾珂喝过的玫瑰水,心中不禁生出丝丝甜意。
祖千秋倒有耐心,站在一旁,看着王怜花慢悠悠地喝了一杯玫瑰水,又喝了一杯玫瑰水,连着喝了四五杯玫瑰水,也始终一声不吭。
王怜花一面喝水,一面沉思,心中去和留两个念头互相交战。
一时担心贾珂已经向西走了,自己不赶快追过去,只会离贾珂越来越远,不知何时才能见到贾珂;一时又担心自己向西追去,走了半天,贾珂却回玩偶山庄了,自己本来今天就能见到贾珂,却因为一时心急,就与贾珂双双错过。若是如此,这件事必将成为他一生的遗憾,此后每每想起这件事,他都会气得恨不得咬死今天的自己。
他一心只想找到贾珂,倒把要来玩偶山庄找他解毒的柴玉关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壶中的玫瑰水饮尽了,王怜花拿着空壶,倒不出水来,这才逼迫自己做出了决断。当下放下茶壶,看向祖千秋,说道:“咱们先在这里住上一晚,若是明天……明天贾珂还没有现身,那咱们再走。你们先清查一下山庄里的财物,看看那天老鬼都留下什么好东西了。”
祖千秋初时听到“清查一下山庄里的财物”,不由一喜,暗道:“先前王公子让那洪大福把珍珠宝石都拿出来,用安歇珍珠宝石,缝制了数十面镶珠嵌玉的旗子,这次找出来的珍珠宝石,他不用缝制旗子了,不知会不会赏给我们一些!”
待听到“天老鬼”三字,祖千秋忍不住噗嗤一笑,随即道:“谨遵公子吩咐,我们这就去把这座玩偶山庄,从里到外,从下到上,通通翻上一遍,包管一枚石子,都不如它跑了。”
当下祖千秋等人分出四十人看守山庄和天公子那些部属,余下一百多人都在山庄中四处翻找。这一百多人的威力果然非同小可,不过一个多个时辰,便将山庄里的稀罕玩意都翻了出来。
珠宝首饰放在几只箱子里,字画古籍放在几只箱子里,绫罗绸缎放在几只箱子里,还有燕窝、茯苓、鱼翅、金钱菇等珍贵食材,也都被他们翻了出来,扯了一块干净的布,铺在地上,然后将这些珍贵食材放在上面。
祖千秋满脸红光,走进那间厢房,就见王怜花仍然坐在桌旁,一手握着一块玉石,一手握着一把刻刀,用刻刀在玉石上不断雕琢,已能看出一个大概轮廓。
王怜花听到祖千秋的脚步声,抬起头来,向祖千秋看了一眼。
祖千秋正待说话,却见王怜花的目光毫不停留地越过了他,落在他的身后,不由一怔,回过头去,就见一个容光照人的蓝衫女郎从门口走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汤碗,正是沈璧君。
祖千秋对女色并不热衷,所以四五十岁了,还没有娶妻生子,但他陡然间见到沈璧君那清丽不可方物的容貌,心也不由怦然一动,暗道:“她可真是一位美人!”
沈璧君没料到房里不止王怜花一人,与祖千秋目光相触,不由脸上微微一红,容光更增丽色。热气自汤碗中袅袅升起,她那含羞带怯的眼波,在热气中若隐若现,自有一种销魂之态。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连夫人可是有事找我?”
沈璧君向祖千秋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将托盘上的汤碗放在桌上,说道:“我刚刚听别人说,你的嗓子哑了,就去厨房做了一碗茯苓燕窝粥。”
她脸上现出忸怩之色,咬了咬嘴唇,又道:“你在苏州救过我,我一直对你感激得很,可是如今我被小公子带来了西域,身边没有一个亲朋好友,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真不知应该怎么报答你,可是我会做的事情不多,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报答你了。这是我第一次亲手熬粥,可能熬的不好,你多担待。”说到最后,一颗心怦怦乱跳,满脸红晕,热得几乎快要融化了,不等王怜花回答,便走出了厢房。
祖千秋目送沈璧君离开,直到沈璧君那纤细窈窕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看向王怜花,笑道:“沈姑娘花容月貌,世间难寻,公子可真是艳福齐天!”
王怜花得美人青睐,心里其实挺得意的,待听到祖千秋的话,登时脸上一白,想起先前贾珂因为小公子向他生气,他是如何向贾珂保证的,贾珂又是如何跟他说的。
他生怕祖千秋这句话传将出去,让贾珂误以为自己对沈璧君有意,当即白了祖千秋一眼,说道:“这艳福谁爱要谁要,公子爷是有家室的人,才不稀罕这艳福呢!沈璧君生得再美,能有我家贾珂俊吗?你再胡说八道,我可不轻饶了你!”
其时不论文士商贾,江湖豪客,在家三妻四妾,在外流连于秦楼楚馆,实属寻常之极,家中只有一个妻子,在外没有红颜知己,反倒是一件极为罕见之事。
如祖千秋这等没有娶妻生子的江湖豪客,一年到头,没少把银子花在女人身上。他适才那句话,实是一句恭维,只道王怜花听到以后,会和别人一样得意洋洋,毕竟能得到出身高贵,容貌美丽,丈夫也同样出身高贵,容貌俊美的无垢山庄的夫人沈璧君的青睐,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吹嘘一辈子的事情,却没想到王怜花听到以后,不喜反怒,简直跟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心急火燎地想要撇清自己和沈璧君的关系。
祖千秋心想:“看来江湖上最怕老婆的男人,不止有贾珂,还有王怜花。不过王怜花连别人说一句玩笑话都不允许,说他洁身自好,都不准确,得说他洁耳自好才是 ,我看他比贾珂还要更怕老婆!”跟着讪讪一笑,说道:“公子既然不喜欢我说,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你把这碗燕窝粥给连夫人送过去,就跟她说,她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吃燕窝会不舒服,她这碗燕窝粥,我实在无福消受。记得,是连夫人,不是沈姑娘!”他见识过王云梦对“柴夫人”这个称谓的在意,在这件事上自然十分小心。
祖千秋心想:“反正连城璧不在这里,连夫人也好,沈姑娘也罢,又有什么区别?那连城璧以为他那无垢山庄,就是整个江湖,他是无垢山庄的主人,就是整个江湖的主人,总爱多管闲事,讨厌得很,沈姑娘不喜欢他,却是和我英雄所见略同了!
沈姑娘也是可怜,看上了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熬了这样一碗香喷喷的燕窝粥,眼巴巴地送了过来,这木头也不知珍惜。倘若她看上了别人,哪怕看上的是贾珂,也不会就这样把她的燕窝粥送回去的!”
他和连城璧颇有旧怨,看见连城璧的妻子红杏出墙,心中只觉说不出的痛快,又见王怜花不知情识趣,将沈璧君这枝红杏从枝头上折下来,心中不免大为遗憾。他在心里将王怜花鄙视一通,脸上却不动声色,走到桌旁,端起燕窝粥,转身便欲离开。
王怜花突然问道:“你是来做什么的?有事找我吗?”
祖千秋也想起正事来,说道:“我是来告诉公子,这无垢——不,玩偶山庄的东西,我们都已经清查完毕,就等公子过目了。”他适才一直在想无垢山庄的事情,一不留神就顺口说出了“无垢山庄”这四个字。
王怜花笑道:“还挺快的嘛!”说着站起身来,将刻刀放在桌上,玉石放入袖中,走出厢房,祖千秋端着燕窝粥跟在他身后。
其时明月当空,银光洒在青石板上,王怜花走向大堂,仰望明月,心想:“今晚月光这样好,贾珂是否也在望着明月,也在想我?唉,倘若我能在月亮上写字,那该多好!我一定写:‘老子在玩偶山庄,贾珂你这龟儿子还不来找老子!’后面再画一个生气的脸。
贾珂看到这一行字,还有这一张生气的脸以后,定会快马加鞭,来山庄找我!到时我就板起脸来,冷冷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定会把我抱在怀里,亲亲我的喉咙,说道:‘我没有及时发现相公被王云梦带走,全怪我对相公信任不足,这都是我的错,相公便是打我屁股十下,那也是理所应当。这些天来,我不在相公身边,相公消瘦了好多,嗓子也喊的嘶哑了,不论相公要如何惩罚我,我都甘之如饴,只是不要总是板着脸,一丝笑容都不对我露出来。’
嘻嘻,嘿嘿,他这样低声下气地求我原谅他,我难得有一个拿捏他的机会,可不能轻易原谅他,定要他先答应我做一百件事,我再勉为其难地原谅他!”
王怜花连见到贾珂以后,要做的事情都一件件地想好了,万事俱备,只欠贾珂出现在他面前,此刻找到贾珂的盼望再也难以抑制,忍不住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口,轻轻地叹了口气,暗道:“倘若你现在就能出现,把我紧紧抱住,我决不会假装生气,更不会借此威胁你做一百件事。老子过期不候,你这龟儿子懂不懂啊!”
祖千秋心道:“好端端的,他揉胸口干吗?莫非他和西施一样,心口偶尔会痛?”
王怜花走进礼堂,只见礼堂里的桌椅都已搬走,地上堆着数十个箱子,铺着数十块棉布,上面堆满了食材、药材等各种东西,两排木头做的架子,上面摆满了兵刃,门外摆着七八十个酒坛。
众人迎了上来,说道:“公子,那天老鬼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您请过目。”他们没见识过天公子的厉害,对天公子毫无畏惧,见王怜花称天公子为天老鬼,觉得这个绰号有趣得很,便都用起这个绰号来。
王怜花随口问道:“哪些箱子是放珍珠宝石的?天老鬼这些收藏里,有没有粉色的钻石?”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怔。
那唐夫人也是一怔,说道:“整块的粉色钻石没有,小块的粉色钻石镶嵌的戒指,倒是有一个。”她向来喜欢珍珠宝石,清查天公子的收藏之时,对那些珍珠宝石尤为上心。
王怜花也是一怔,说道:“什么?你说:‘小块的粉色钻石镶嵌的戒指’?快!快把这枚戒指找出来让我看看!”
那唐夫人俯身拿起一只大木盒,揭开盒盖,盒中放着四五十件小巧的首饰,整齐地排在一起,登时满室生光。
不等唐夫人去拿那枚戒指,王怜花已闪身到她身后,伸手将那枚戒指拿了过来。他凝目瞧着这枚钻石戒指,戒指的每一处,他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这是贾珂的戒指啊!
王怜花将这枚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凑到嘴边,在冰冷的钻石上轻轻一吻,心中又欢喜,又温柔,然后放下了手,心中只想:“贾珂的戒指在这里!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拿他的戒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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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珂等人离开悬崖后,走了二十余里,便找到一处村庄。那村庄极小,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幸好附近就是一大片草原,因此这二十几户人家,家家都养着十几匹马。
他们手中虽有银子,但在这样一个小村庄,有银子也买不到好东西。瑛姑去了一趟成衣店,买回几身布衣,虽是店里最好的衣服,也难免粗制滥造,不禁闷闷不乐。待换上衣服,瑛姑又去几户人家花重金买了几床没用过的铺盖,见布料粗糙,心中更加不痛快。
贾珂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便没有急着换衣服,瑛姑去买衣服的时候,他去找村里的大户买来一匹马,一辆马车,又去几家店里买了一些烤鸡、烤羊之类的熟食,放在车上。瑛姑等人换好衣服,都坐进车里,贾珂坐在车夫位上,赶车向西。
贾珂从未去过金刚门,只是从前听阿三说过金刚门的大概位置,他以为金刚门和玩偶山庄相距只有五六十里,其实这两处地方,相距得有二三百里。
他中途还走过两次错路,幸好他每遇到行人,便会停下马车,向行人打听路径,总算走着走着,就走回了正路,不过毕竟在错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加之他们买的马只是农家养的普通马,路走多了,马渐感乏力,难以再走,因此离开山庄以后,他们又行了五十余里,便停在一片树林里。
这时已是暮秋,树林中野果甚多,随手便可摘到。贾珂和瑛姑清扫出一片空地来,捡了一些木柴,用火刀火石点着,又在篝火附近铺好铺盖。
贾珂在树林中转了一趟,便摘了一布袋野果,还逮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和两条鲤鱼,他走回那片空地,抖了抖手里的鱼,笑道:“小鱼儿,你儿子来看你了!”
小鱼儿正坐在铺盖上和瑛姑说话,听到贾珂的话,不由一怔,心道:“我对黄蓉做过的最亲密的事情,也不过是亲了亲她的小嘴,除非亲嘴能够怀孕,不然我哪有儿子?格老子,你这龟儿子自己吃饱了,就用饿肚子来嘲笑别人!噗嗤,我骂他是龟儿子,不把我自己也骂上了吗?”
小鱼儿转头看向贾珂,见贾珂手中提着两尾鲤鱼,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当下“咦”了一声,说道:“奇怪,奇怪,你俩这两个小鱼崽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来找你们的叔叔讨要见面礼来的!”随即向贾珂瞟了一眼,说道:“小鱼崽子的叔叔,你好歹也是你这两个侄儿的亲叔叔,见到你这两个侄儿,总得表示表示!”
瑛姑和哥舒冰身边的人大多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哪里见过像贾珂和小鱼儿这样一唱一和地开玩笑的人,都不由得笑弯了腰。
瑛姑笑着笑着,忽地想起周伯通来,暗道:“周伯通何尝不像他俩这样,见到什么事情,都喜欢跟人开玩笑,整日介都笑呵呵的,仿佛天塌下来,他也满不在乎?他和段智兴完全是两样人,不然我也不会为他痴迷,对他念念不忘了。
唉,小鱼儿虽然不记得上辈子自己是不是我的儿子,可是看他这样爱开玩笑的性子,和周伯通一模一样!若非兄弟,若非父子,他俩怎会如此相像?小鱼儿怎会不是我儿子呢?他一定就是我儿子!”
她随即转念,又想:“若是周伯通见到儿子,一定会觉得儿子和他很合得来,他说不定就愿意留在儿子身边……留在我身边了。”想到这里,双颊晕红,神色忸怩,眼圈却不禁红了。
贾珂笑道:“你说的很是!我这个做伯伯的,于情于理,都该给我两个侄子几件礼物,你等一等啊!”
他将双手背在身后,两只鲤鱼也消失在他的身后,片刻间他又将两条鲤鱼拿回面前,笑道:“我把礼物送出去了,你快问问你儿子,他们喜不喜欢这礼物!”说着走到小鱼儿面前,将这两条鲤鱼用油纸一裹,放进他怀里。
这两条鲤鱼的鱼头对着小鱼儿的脸,鼓鼓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小鱼儿的脸颊,颇有几分死不瞑目的神态。
小鱼儿低下头去,嘴唇微动,时不时点点头,摇摇头,脸上忽地严肃,忽地微笑,便好像在跟这两条鱼说话似的。
过了一会儿,小鱼儿抬起头来,看向贾珂,正色道:“你侄儿说了,他俩不喜欢你的礼物,甚至还有些生气。除非你这叔叔亲他俩一鱼一口,否则他俩决不会原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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