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众人得了王怜花这句保证, 也不再争辩,人人忠字当头,齐齐应了一声, 飞也似的抢出门去。王怜花命祖千秋等人在玩偶山庄等他, 便跟在他们后面, 向杀人崖行去。

    虽然逍遥侯喜欢将手下败将扔下杀人崖,但他也不是每次都在杀人崖杀人。有时他在别处杀了人, 便会命手下将那人的尸身带到杀人崖扔下,有时他连动手都懒得动手, 便会命手下把活人扔下杀人崖去。这杀人崖众人走得熟了, 虽有十余里远,但众人身怀轻功, 走得甚快,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

    上得崖来,王怜花见四下里白茫茫一片, 都是芦苇,芦苇之中,生满了乱石,对面一座山峰高耸接云, 山峰上光溜溜的寸草不生, 底下是一条望不见底的万丈深谷, 谷中乱石嶙峋, 如一把把刀剑般笔直向上, 若是有人堕入谷中,决难活命。

    王怜花见贾珂不在这里,走到悬崖上的一块大石旁,向那黑黝黝的深谷瞧了一眼, 见这处悬崖比三年前贾珂掉下去的那处悬崖还要凶险百倍,心中突的一跳,暗道:“贾珂若是从这里掉了下去,哪里还有命在?”脸色便即转为惨白,暖融融的阳光照在上面,似也变为阴惨惨的白光。

    但他随即转念,又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他还没有找到贾珂的尸身,贾珂未必就会死了。这处悬崖虽然奇险,但贾珂一生之中遇上的凶险还少吗?这区区一处悬崖又算得了什么!贾珂还没找到他,哪里舍得就这样死了?

    王怜花在心中一句句地安慰自己,强作镇定,问道:“这里就是杀人崖?”

    众人道:“是了,这里就是杀人崖。”又有人伸手一指那条峡谷,说道:“天公子每次杀了人,都会把尸首扔到这下面。”

    王怜花走到悬崖边上,拨开芦苇,没在地上找到打斗的痕迹,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几片被人踩过的芦絮。他拿起芦絮,见芦絮上的尘土随着他的动作而簌簌落了下来,这几片芦絮,显然是不久之前,才被人踩在脚下的。

    王怜花本在怀疑这里其实不是杀人崖,亦或是这里虽是杀人崖,但贾珂和天公子并没有来杀人崖,否则贾珂和天公子不在这里,地上又没有打斗的痕迹,他们还能去哪里?难不成贾珂还有本事哄得天公子陪他爬下悬崖去找小鱼儿?

    直到此刻瞧见这几片芦絮,王怜花心下再无半点怀疑,因为芦絮上沾着的尘土之中,混着些许微微发亮的金粉。他们参拜天地的礼堂的地上铺着大红的毛毡,上面撒了一层薄薄的金粉,正和这几片芦絮上的金粉一模一样。

    其时一阵风吹来,芦絮飘飘扬扬地飞起来。王怜花正蹲在芦苇丛中,芦絮被风裹着吹在他的身上,转眼间他头上身上盖满了一层芦絮,犹似盖满了雪花,更衬得他肤色晶莹,犹胜白雪,身上金丝绣的大红吉服灿烂夺目。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自是十分赏心悦目,王怜花的脸上沾满了芦絮,却是说不出的难受。他猛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将脸上的芦絮拍下去,蓦地里瞥见对面石壁上有一大滩殷红的血渍,一直向下延伸,没入黑暗之中。血渍中混着白色的脑浆,无论是血渍还是脑浆,如今都已凝固在石壁上,显然是在不久之前,曾有一个人重重地撞在石壁上,然后顺着石壁堕入了深谷。

    王怜花这一惊更加非同小可,不假思索地叫道:“贾珂!贾珂!”他连着叫了五六声,每一声都用内力将声音送得很远很远,一时之间,天地间回荡着他充满恐惧的声音,可是却没有人回应他。

    呼喝声中,只见那些逍遥侯的手下,一个个张口结舌,目光发直,跟着脸上肌肉扭曲,全身不住抽搐,黄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滚而下,手掌抬了一下,似是想要捂住耳朵,却又无力地放了下来,宛若在经历痛苦难当的酷刑,片刻间一个不剩地倒在芦苇丛中。芦絮盖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倘若这时有人经过这里,哪里能看出,这里躺着十七八个人?

    忽听得“咚”的一声,一只大雁从天上掉下来,撞在对面的山峰上,直堕入万丈深谷,它显然也和那些人一般,被王怜花这一道道呼声中夹裹的内力所伤,昏死了过去,偏它失去意识的时候,正好经过峡谷上方,便直接堕入了峡谷。

    这只大雁掉下来的时候,王怜花正凝目望着深谷,他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微微一怔。便在此时,天上突然间响起嘎嘎的悲鸣之声,王怜花抬起头来,只见一只大雁从远处振翅飞来,厉声长鸣,跟着冲入峡谷,显然是要去找那只掉下去的大雁。

    以王怜花的聪明,本来确定贾珂来过这里以后,第一时间便会想到下去找贾珂。但他刚确定贾珂来过这里,便看到石壁上那一滩血渍,三年前贾珂遭人从背后偷袭,不得不跳入悬崖这件事,再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心神大乱,手足无措,一时之间,竟忘了应该做什么。

    直到看到这只大雁下去寻找爱侣,王怜花才回过神来,低低一笑,说道:“我真是急傻了,这处峡谷这样深,倘若贾珂正在下面,哪里能听到我的声音?”当即深吸一口气,面朝悬崖,向下爬去。

    这石壁光溜溜的,稍有不慎,便会一脚踩空,掉在那一块块刀剑般的怪石上面,亦或是直接堕入万丈谷底。王怜花纵然神功盖世,终究不是大雁,有一双翅膀可以在天空翱翔,向下攀爬之时,也不免小心翼翼。他一面向下攀爬,一面打量岩石,终于在一块岩石上找到五个指孔。只见这五个指孔犹如用刀剜出来的,指孔四周全无裂纹碎石。

    王怜花正满心忧急,突然看见这五个指孔,不由得喜出望外,双足在石壁上一点,扑到那块岩石旁边。

    他对贾珂何等了解,一眼便认出这五个指孔是贾珂留下来的,并且看这五个指孔的形状,显然贾珂不是人在半空时匆匆留下来的,而是像他现在这样,双脚踩在岩石上时留下来的。他忍不住将手指伸进这五个指孔之中,一颗心怦怦乱跳,又欢喜,又满足,心中只想:“这是他的手!他没死!他没死!”

    王怜花心知贾珂决不会只在这块岩石上留下指孔,向下爬了几米,果然又在一块岩石上找到五个指孔。

    他顺着贾珂留下的指孔,一路向下,过了一盏茶时分,终于来到谷底,便见前面好大一个泥潭,适才那只大雁正在泥潭上方不住盘旋,悲声哀啼,爪子上沾满污泥。

    王怜花凝目向它下方瞧去,好一会儿才从一团污泥中看到了一撮大雁的灰色羽毛,显然这只大雁堕入深谷后,被那从百余丈高处掉下来的急冲之力带入泥潭,身子没入泥中。幸好它落入泥潭之时,面朝天空,背朝泥潭,那污泥没有完全盖住它的脸,阻挡它呼吸,那只大雁飞到谷底,很快找到了它,却没法将它拽出来,只能在空中干着急。

    王怜花心情甚好,向那大雁笑道:“别急,我来帮你!”

    只是那只大雁与岸边相距甚远,他手上没有工具,真不容易将它捞出来。他游目四顾,见地上散落着几块状若刀剑的石头,便捡起一块石头,从怀中取出柔丝索,将石头的一端紧紧绑缚,然后右手握住柔丝索,左手将石头向那只陷入泥中的大雁掷去。

    只听得嗤的一声响,那块石头斜斜插入那只大雁的身下,王怜花右手一挥,那块石头腾空而起,大雁躺在石头上,也飞到了空中。在空中的大雁嘎的一声欢叫,扑过去抓住那只满身污泥的大雁,飞到岸边,将它放在地上。

    王怜花走了过去,那只大雁感激他的相救之恩,竟不怕他,就这样守在那只泥雁身边,看他一步步地向它们走来。

    王怜花蹲下身来,取出一块丝帕,去擦那只泥雁身上的污泥,总算将那只泥雁身上的大半污泥擦干净了。那只泥雁虚弱无力地躺在地上,显然还没从王怜花那几声呼喝中缓过劲来。

    王怜花见那只干净大雁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不禁一笑,喃喃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虽会看病,但也只会给人看病,哪会给你们看病?”

    他虽是这样说,还是将手指伸到那只泥雁的脑袋上,轻轻地抚摸几下,然后取出两根金针,在泥雁的脑袋和胸口上各刺了几下,随即拔出金针,又去抚摸那只泥雁的脑袋。片刻间那只泥雁嘎嘎地叫了三声,扑动翅膀,飞到空中,竟已安然无恙了。

    王怜花大为得意,将金针放回怀中,心道:“连被‘狮子吼’伤到的大雁,本公子都能治好,天下间哪有病症,是本公子治不好的?”

    那只干净大雁见那只泥雁伤势已好,也自欢喜,和泥雁一起围着王怜花盘旋,还用喙在他肩膀上轻轻地啄了一下,以示亲近。

    王怜花见这两只大雁生得漂亮,对它们的亲近倒也受用,心想:“我若把它们养在身边,走去哪里都带着它们,人家身边跟着的都是猫狗,我和贾珂身边跟着的却是大雁,那也挺好玩的。”

    正自琢磨大雁应该怎么养,那只干净大雁突然低头,一口啄将下来,王怜花伸手去挡,却落了空,原来大雁不是要啄他的脸。跟着感到额头一紧,便见那只干净大雁叼着一件物事,和那只泥雁一起向泥潭深处振翅疾飞,被它们抢走的那件物事,竟是他系在额头上的那条二龙抢珠大红抹额。

    王怜花难得做一次好人,却落到如此境地,眼睁睁地看着大雁比翼远去,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喃喃道:“竟然指望它们这些扁毛畜生感恩图报,我真是昏了头了!”

    ******

    贾珂是以祭拜小鱼儿的名义要的饭菜,一共只有几道,当然不够三个人吃。瑛姑爱儿心切,只觉自己多吃一口,儿子便会少吃一口,因此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起身走进树林。

    她给小鱼儿涂好伤药,用旧衣服紧紧裹住伤口,折了四根树枝作为夹板,绑在小鱼儿的腿上,又将养在桶中的鱼一条条串在树枝上,放在火上烤熟,分给小鱼儿和哥舒冰吃了。谷底虽无调料,但鱼肉鲜嫩多脂,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瑛姑将剩下的二十多条烤鱼塞进饭盒子里,然后走进石屋,找出一双青缎绣鞋,穿在脚上。这双缎鞋是她当年从悬崖上掉下来时,穿在脚上的,她一直将这双缎鞋放在柜子里,不舍得穿,这时重新穿上,只觉哪里都不舒服。她赤脚这么多年,脚掌的形状早就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虽然穿着不舒服,瑛姑也没把缎鞋脱下来,她又找出这些年来,她在那些掉下来的死尸身上搜来的东西,银两,首饰,珠宝,放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小的山,珠光宝气,耀眼生花。

    瑛姑从中找出一只翡翠镯子,递给小鱼儿,笑道:“以后给你媳妇。”这只翡翠镯子是这些珠宝首饰中,最值钱的一样物事,瑛姑爱极了小鱼儿,自然想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他。

    哥舒冰向小鱼儿瞥了一眼,随即低下了头,眼光中流露出期待的神色。

    小鱼儿本不打算要这只镯子,在他看来,这些死物虽然珍贵无比,但它们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水喝,带在身上就是累赘,还要担心别人来抢,他要这只镯子做什么?

    但是听到瑛姑这句话,小鱼儿不由微微一怔,脑海中闪过黄蓉娇美无比的脸庞,心中感到一阵甜意,暗道:“她戴上这只镯子,一定十分好看。”便接过这只镯子,笑道:“干妈,这是你给干儿媳妇的见面礼吗?若是见面礼,你自己给她多好。”

    瑛姑笑道:“这当然不是我给她的见面礼,我给她的见面礼,当然要见到她的面了,再亲手交给她。这就是给你拿去玩的。这世上哪有女子不喜欢珠宝首饰,你若是遇上心仪的女孩子,又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东西,送她几件贵重的珠宝首饰,总不会出错。”

    哥舒冰又偷偷地向小鱼儿瞥了一眼,见他面带微笑,听着瑛姑说话,手中一直在把玩那只翡翠镯子,也不知他要把这只翡翠镯子送给谁。

    她看向自己形如枯槁的双手,下意识用手指盖住手腕,心想:“这只镯子,戴在我从前的手腕上,一定十分好看。”

    小鱼儿笑道:“我早知她喜欢什么东西了。她就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每次我和她新去一个地方,只要时间宽裕,她都会去那地方的首饰店转上一圈,看看店里有没有新奇别致的首饰能买来玩。”

    哥舒冰脸上一冷,仰起头来,怔怔地望着天空,心想:“你喜欢的姑娘的手腕,有我从前的手腕好看吗?”随即向那只翡翠手镯瞥了一眼,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瑛姑是婆婆心态,觉得小鱼儿有喜欢的姑娘,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最好他还没成亲,这样自己还有机会帮他操持婚礼,看他拜堂成亲。当然了,若是小鱼儿已经成婚了,那也不错,不知小鱼儿有没有生下娃娃,自己也可以抱几天孙子玩玩。

    她不由得惊喜交集,笑道:“原来你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快跟我说说,她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小鱼儿心道:“周伯通是被老黄关在岛上的,我听她适才提到老黄的语气,对老黄似是仍然满怀恨意,我还是等上去以后,再慢慢跟她说,她的干儿媳妇是老黄的女儿。”

    他微微一笑,说道:“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和我一样聪明,和我一样顽皮,和我一样喜欢热闹,和我一样胆大包天……我和她的相似之处,简直说上整整一天都说不完,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也许老天爷在捏我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个盹,迷迷糊糊地又捏了一个我,等他清醒过来,也没法重新再捏,只好亡羊补牢,把那个我捏成了女人。”

    瑛姑见小鱼儿说话之时,嘴角含笑,便似裹在一团春风之中,双目瞧着虚空,眼中闪闪发亮,便似他心仪的姑娘正站在他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不禁想起自己一生不幸,对周伯通一往情深,周伯通却对她弃之如敝履,说不要她,果真再没回来找过她,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心想:“倘若他也如此爱我,我便是立刻死在这谷底,也能心满意足了!”

    便在此时,忽听得哗啦声响,树林中走出一个人来,正是贾珂。

    小鱼儿将那只翡翠镯子放入怀中,向贾珂一笑,问道:“怎么样?你爬上去了?”

    贾珂走到小鱼儿面前,双手摊平,手心朝上,伸了过去,笑道:“你看我有没有爬上去。”

    小鱼儿低下头去,只见贾珂十根手指的指甲都已磨平,手指指腹上沾满了岩石碎末,知道他虽然练过“九阴白骨爪”,但终究是血肉之躯,要在这等坚硬无比的岩石上,丝毫不停歇地戳出无数个指孔来,也绝非是一件容易之事。当下抬起左手,在贾珂的右手手心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说道:“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贾珂放下了手,笑道:“算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句话你没听过吗?爬山可不是一个容易活,咱们还是一口气爬上去。何况这里没有伤药,你的腿伤可等不了啊。”便将小鱼儿负在背上,瑛姑撕破好几条衣服,拧成绳索,将小鱼儿紧紧地绑缚在贾珂身上。

    贾珂看向哥舒冰,问道:“哥舒姑娘,你自己有力气爬上去吗?你若是没有力气,等我把小鱼儿送上去了,再下来接你。”

    哥舒冰摇了摇头,微笑道:“只要石壁上有借力的地方,我就能上去的,你放心。”然后抓住石桶,慢慢地站起身来。

    小鱼儿叹了口气,说道:“你现在站都站不稳,哪有力气爬山?我看你还是别逞强了。若是一会儿爬到高处,手脚无力,从山上掉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哥舒冰却不看他,淡淡一笑,说道:“你莫要忘了,我也练过武功的。毒草虽然毁了我的身体,可没毁掉我的武功,只要你们能爬上去,那我自然也能爬上去。”

    众人见哥舒冰执意要跟他们一起爬山,也不好再劝,当下穿过树林,来到悬崖前面。只见悬崖上光溜溜的连泥沙也无一粒。更不用说草木了,但正上方那块坚硬无比的岩石上,赫然有四个五指孔洞,指孔有如刀剜,四周全无裂纹碎石。

    瑛姑在谷底住了十来年,对谷底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都了如指掌。她从前不曾见过这四个五指孔洞,现在却见到了,显然这是贾珂刚刚留下来的,心下惊骇无已,说道:“这是……这是你留下来的?”

    贾珂点了点头,仰头看向上面,说道:“我一共留下了四排指孔,找的都是容易落脚的地方留下来的。瑛姑前辈,你和哥舒姑娘正好一人两排,只需抓着指孔,就可以一路爬上去。”然后看向哥舒冰,说道:“哥舒姑娘,你先上,我在你下面,若是你掉下来了,我也能及时接住你。”

    哥舒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来,柔声道:“贾公子,谢谢你!”当下深吸一口气,双足一点,飞到那块岩石上,抓住那两处五指孔洞,然后双手用力,立即蹿了上去。

    瑛姑见哥舒冰转眼间便已爬了十几米,终于相信贾珂留下的这十个指孔,不会轻易断裂,当即手足并用,蹿上悬崖。贾珂见她二人都上去了,也提起一口气,奔上了悬崖。

    众人行到一半,忽听得身后响起翅翼扑风之声,小鱼儿回过头去,见到两只大雁纵声长鸣,直冲他们飞来。他知道眼下贾珂三人都在用双手攀住岩石,倘若这两只大雁向他们攻来,那他们可不好应付,若是不走运,说不定会被这两只大雁打落悬崖,不由一惊,说道:“你们小心!有两只大雁过来了!”

    说话之间,两只大雁越飞越近,小鱼儿见其中一只大雁叼着一条红色的绸带,绸带上面似乎镶着珍珠,不由一怔,心道:“原来这只大雁竟是一个见财喙开的大盗!”

    贾珂也是微微一惊,他如此武功,自然不怕大雁偷袭,可是瑛姑和哥舒冰就未必了。

    贾珂心想:“须得想个办法把这两只大雁打下去!”当即左手五指运劲,紧紧插入岩石之中,跟着松开右手,转过头来,看向那两只大雁。

    这时两只大雁和他们相距不过一两米的距离,贾珂举起右手,向这两只大雁扫了一眼,但见这两只大雁,一只叼着一条大红的抹额,一只羽毛上粘着些许污泥。

    贾珂一眼便认出,第二只大雁羽毛上的污泥,正是泥潭中的污泥,心想:“看来这只大雁刚刚掉进过泥潭。”正待用“六脉神剑”击落大雁,却见那只羽毛上粘着污泥的大雁不再向前,那只叼着大红抹额大雁自己向贾珂飞来。

    贾珂一怔,觉得这两只大雁的举止古里古怪,但不像是要袭击他们,便没有立刻下手。只见那只大雁飞到贾珂面前,鸟喙一张,那条大红的抹额便落在贾珂的肩膀上,然后两只大雁齐声欢叫,振翅高飞,身形越来越小,转眼间便消失在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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