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命中注定(4.2)

    贾珂噗嗤一笑, 说道:“这句话你就能听见了?”

    王怜花理直气壮地道:“我跟你说了,我是时不时就会听不清楚,别人在说什么, 又不是一直听不清楚, 别人在说什么。上一句话我没听清楚, 这一句话我听清楚了,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贾珂一笑, 在王怜花的耳朵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王怜花一缩肩膀, 笑道:“好痒!”

    贾珂笑道:“那我再咬你一口, 多咬几口,说不定就不痒了。”说着在王怜花的耳朵上, 连着咬了好几口。

    王怜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说道:“呸呸呸,一点用处都没有!你快给老子松开!”

    贾珂吃吃一笑, 又去咬王怜花的后颈,然后沿着他后颈上那道齿痕不住亲吻。齿痕下面,是王怜花作为坤泽的腺体,贾珂的舌头每一次碰到他的腺体, 他便不禁全身颤抖, 手脚发软, 有如电流从他身上经过。

    王怜花不住喘息, 终于提起一丝力气, 喝道:“贾珂,你要舔死老子吗?”

    贾珂叹了口气,说道:“你看,我仅是在你的后颈上舔了几下, 你就受不了了。若是有疯子也像我这样,在你的后颈上连舔几下,那你岂不是立时便会溃不成军了?”

    王怜花浑身发软,没力气回头去白贾珂一眼,只好低下头去,在贾珂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枕在贾珂的手背上,“哼”了一声,说道:“凭他们也配碰我的后颈?我包管他们还没伸手,我就已经把他们的手剁下来了!”

    贾珂笑道:“你说:‘凭他们也配碰我的后颈’,也就是说,你觉得你的后颈只能给我碰了?”

    王怜花可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时觉得贾珂这句话,他实在不知应该怎么回答,便理直气壮地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贾珂嗤的一声笑,在王怜花的腺体上轻轻一吻,柔声道:“你尽管听不清楚。反正你没有否认我的话,我先前认定你是害羞过头,才说错了话,现在也认定,你就是觉得,你的后颈只能给我碰。”

    王怜花没有回答,他枕在贾珂的手背上,斜眼瞧贾珂的手背,做了个鬼脸,然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再说,在我的后颈上咬了一口的人是你,除了你以外,别人碰我的后颈,我哪里会有感觉?哈,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贾侯爷聪明绝顶,威名赫赫,原来连小孩子都不如啊!”

    贾珂半点儿不觉羞愧,心想:“我又不是坤泽,不知道这件事不很正常么!”笑道:“是啊!我连小孩子都不如,王公子放心我自己回家吗?万一我在这段时间给人害了,王公子可要受我连累的!所以你跟我回家,就当为了自己的性命来保护我,怎样?”

    王怜花甚为意动,他本来就对贾珂很不放心,总担心贾珂有一天会死在别人手上,连累他也一命呜呼,但终究不愿和贾珂离得太近,他觉得自己和贾珂离得太近,他的决心迟早会被贾珂彻底瓦解,犹豫着,做出最后的抵抗:“你身边那么多护卫,还用得着我来保护你吗?”

    王怜花一面盼望自己这句话,能把贾珂问得哑口无言,一面盼望贾珂能再给他找一个台阶下,若是贾珂再把他说的心服口服,他便跟贾珂回家,心中好生纠结,忍不住张嘴咬住贾珂的手背。

    贾珂笑道:“他们不是武林中人,没练过几门武功,若是有武功高强之辈过来刺杀我,他们哪能应付得了?再说,你若不跟我回家,我每天过来看你,总不能带一堆人一起过来,若是有人摸清规律,趁着我来看你的时候,在路上截杀我,那可如何是好?我贾珂死不足惜,但是王公子年纪轻轻,就这样死了,未免也太冤枉了!你说是不是?”

    王怜花仍是嘴硬,说道:“你干吗要每天过来看我?你当我很闲,每天都有时间来应付你吗?”

    贾珂笑道:“王公子,你喜不喜欢每天都能见到我?”说着一口咬住王怜花的腺体。

    王怜花浑身发抖,哪还能说出话来,只能用力去咬贾珂的手背。

    贾珂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欢每天都能见到我!”

    他说话时松开了嘴,王怜花终于有了喘气的功夫,骂道:“呸!老子——”话未说完,便觉一阵电流自身上流过,他浑身发抖,后面的话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却是贾珂又咬住了他的腺体。

    贾珂见王怜花不再说话,便松开王怜花的腺体,从王怜花身上下来,看向王怜花,笑道:“好啦,你收拾收拾,咱们现在就走。”

    王怜花忽地转头看向贾珂,满脸潮红,目光迷离,骂道:“贾珂你这龟儿子,快给老子过来!”他这句话虽然说得很不客气,但声音软洋洋的,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似乎只说这一句话,便已用尽他全身的力气。

    贾珂听在耳中,不由心中一荡,躺回王怜花身边,笑道:“怎么了?”

    王怜花搂住贾珂的头颈,在他的嘴唇上又亲又咬,骂道:“你这龟儿子,难道不知道,坤泽的腺体不能随便咬吗?我……我受不了了!你……快给老子进来!”

    贾珂“啊”了一声,说道:“我真不知道这件事,你也没跟我说。”然后将王怜花抱在怀中,柔声道:“别怕,我在这儿呢,不会让你自己难受的。”

    两人缠在一起,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王怜花靠在贾珂怀中,想起自己适才那副好似贾珂不过来,他便会死掉的焦急模样,只觉好没面子,哼哼地道:“以后我要用丝帕,把脖子缠起来,还要在丝帕上涂满毒药,到时谁来咬我,包管牙齿还没碰到我,自己先被毒药毒死了!”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那可再好不过了!到时天下人都知道,贾珂死于王怜花系在脖子上的一块丝帕,王怜花死于自己系在脖子上的一块丝帕。假如百晓生哪天突发奇想,决定排个江湖上最匪夷所思的死法的榜单,我想咱俩一定能名列前茅!”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你既已知道我的丝帕上有毒,还过来吃我的丝帕啊?干吗自己找死?”

    贾珂叹了口气,说道:“谁叫我命苦,喜欢上一个用毒手帕来防备我的人呢?”

    王怜花心中登时感到一阵甜意,随即板起脸来,说道:“我早跟你说过,你千万不要当真。你若是总爱这样自作多情,就算我不用毒手帕害你,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死在别人的毒手帕上面。”

    贾珂笑道:“你在关心我的安危吗?”

    王怜花道:“咱俩性命相关,你死我死,你活我活,我关心你的安危,又有什么稀罕的?”

    贾珂笑道:“那假如……我是说假如啊,等你找到鬼隐婆,除掉你身上的标记,从此往后,我是死是活,和你再无关系。到时你还会关心我的安危吗?”

    王怜花一怔,心想:“我是来杀你的!等我除掉身上的标记,自当亲手夺走你的性命!你说我会不会关心?”

    但是这件事决不能告诉贾珂,不仅是因为贾珂知道以后,会对他百般提防,让他无从下手,说不定还会先下手杀了他,更是因为一个连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

    总之他跟贾珂说了那么多句冷言冷语,屡次嘲讽贾珂是在臭美,是在自作多情,可要他告诉贾珂,他是来刺杀贾珂的,他却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

    他霎时间百感交集,不知怎么回答贾珂,当下将脸埋在贾珂怀里,打了一个呼噜,说道:“我已经睡着了!”跟着又打了一个呼噜。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先前说听不见就听不见,现在说睡着就睡着,王公子,你怎的这么厉害啊!”

    王怜花一动不动,只一心一意地窝在贾珂怀中打呼。

    贾珂看他半晌,然后伸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笑道:“他现在睡着了,倒便宜我了。我正好来个乾坤大挪移,把他从这家客栈,移到家里去。反正他睡着了,就没法阻止我这么做了。”便轻轻地把王怜花从自己怀中移开,走下床去,找了一条毛巾,给王怜花擦拭身子,却故意不擦从外面看不见的地方,然后拿起王怜花先前穿的衣服,走到王怜花身边。

    王怜花心想:“我且看他要做什么!”于是双目紧闭,继续装睡,呼噜声也没停下。

    贾珂拿来衣服,给王怜花一件件穿在身上,自己也拿来衣服穿上,然后将王怜花打横抱起,走到门前。

    王怜花心中怦怦乱跳,寻思:“难道他真要这样把我抱回家去?”一时之间,王怜花真希望自己睡了过去,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贾珂带回家去,那他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百般纠结了。

    但他随即转念,又想:“我若是被他这样带回家去,那再过一会儿,整个杭州城的百姓都要知道,我王怜花被贾珂做的昏了过去!哼!这怎么能行!反过来还差不多!”

    这件事关系到他男人的尊严,他可立刻重视起来,只觉自己决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放任不管。当下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好似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瞧着贾珂,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啊?”

    贾珂见王怜花终于肯醒过来了,心下暗暗好笑,转过身,将王怜花放在桌上,一手搂着王怜花,一手伸出两根手指,按在王怜花的眼皮上,将他的眼睛合上,笑道:“你再睡一觉,醒来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王怜花皮笑肉不笑地道:“贾兄说笑了,我从早上到现在,还一点儿东西都没吃过,肚子一直在唱空城计,岂能睡得安稳?”

    贾珂“咦”了一声,故作惊奇地道:“这倒奇了!你肚里这样饿,刚刚怎么还睡得如此安稳?连我给你穿衣服,都没能把你惊醒。”

    王怜花只当听不见,笑道:“小弟这就去找店小二备一席上等酒菜,贾兄可要留在这里,和小弟一起享用?”他说的如此客气,如此生疏,就好像现下他没有被贾珂横抱在手,而是和贾珂面对面坐在椅上似的。

    贾珂笑道:“多谢王兄好意,不过王兄远道而来,本该我为王兄接风洗尘,怎好让王兄请我吃饭?要不这样,王兄现在跟我回家一趟,就算不想在我家住下,在我家吃一顿便饭,总可以?我家的三个厨师,从前都是御厨,每人都精通几个地方的特色菜肴,他们做的酒菜,可要胜过外面的酒菜许多。不知王兄可愿赏脸?”

    王怜花一听,心想贾珂只是邀请他去家里吃饭,他可没理由拒绝,毕竟以后他还要刺杀贾珂呢。总而言之,他可不是因为别的事情,才决定去贾珂家里转上一转,他只是为了他的刺杀大业着想,决定提前去踩一下点。当下点了点头,犹自不放心地道:“我只是去你家吃饭,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我保证不胡思乱想!”心中则想:“你今天来我家吃饭,明天就可以来我家住了嘛!这样循序渐进,也妙得很啊!”

    王怜花见贾珂笑得这样开心,心下自不免虚了,当下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微笑道:“我既已答应你了,你还不放我下来?”

    贾珂心道:“你还能走路吗?”又觉这句话恐怕会惹得王怜花恼羞成怒,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好啊。那你先收拾一下,我去找车夫,叫他备好马车。”便将王怜花轻轻地放回床上,然后走出客房。

    贾珂是坐车过来的,到了客店,他去找王怜花,命车夫在外面等候。这时他找到店小二,命店小二快去告诉车夫,他要回家了,店小二自是连声答应。

    不一会儿车夫将马车停在客店门前,贾珂回到客房,就见王怜花坐在床上,裤子扔在一边,正低着头,用毛巾擦拭看不见的地方。

    王怜花听到声音,抬头一看,与贾珂眼光一触,登时涨红了脸,说道:“你……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声音发颤,显然心中又羞又恼,十分紧张。

    这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再亲密的事情他们都做过了,可是看到这一幕,贾珂仍不由得脸上发烧,便即转开了头,却又忍不住转回了头,瞧着王怜花,低声道:“车来了。”

    王怜花心中更是怦怦乱跳,也转过头去,说道:“嗯,这么快就来了。”

    贾珂忽然走到王怜花身旁,坐在他面前,笑道:“我来弄。”

    王怜花自暴自弃地把毛巾扔给贾珂,自己躺在床上,说道:“这怎么弄?我看还是先洗澡再出门!”

    贾珂擦拭一会儿,脸上越来越红,说道:“好像没弄干净,不过不妨碍你走路了。嗯,你到我家洗澡,咱们可以边洗澡,边吃饭。”

    王怜花觉得贾珂实在居心叵测,踢了贾珂一脚,问道:“然后再在你家睡个觉?”

    贾珂笑道:“你若愿意在我家留宿,那自是再好也不过了。你若不愿在我家留宿,我也绝不勉强。”说着给王怜花穿好裤子,继续道:“你就当我是你的朋友,去朋友家吃饭,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王怜花大笑几声,说道:“原来做贾侯爷的朋友,就可以享受贾侯爷亲手穿裤子这待遇啊!啧啧啧,这件事若是传将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做贾侯爷的朋友了!”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是啊!做我的朋友,不仅可以享受我亲手给他穿裤子的待遇,还可以享受我亲口咬他后颈的待遇。王公子,我的好朋友,快伸脖子过来,让我再咬你几口!”说着作势去扑王怜花。

    王怜花用脚抵住贾珂的胸口,阻止贾珂扑向自己,大笑道:“贾兄跟朋友可还真讲义气,不过你有那么多朋友,总不能厚此薄彼,只跟我一个人讲义气!你已经咬了我这么多口,快去咬别的朋友去!”

    贾珂握住王怜花的双脚,在他脚背上轻轻一吻,微笑着叹道:“我怎会去咬别人呢?”

    王怜花只觉贾珂这句话犹如春风拂过他身上,在这刹那之间,他既想让贾珂放开他的脚,又想让贾珂就这样一直握着他的脚,他犹豫着,心中满是渴望,暗道:“原来脚被吻了,和后颈被咬了,是一个效果吗?”却见贾珂放下他的双脚,笑道:“你收拾一下东西,咱们这就走!”

    王怜花看了贾珂一眼,心下有点气闷,暗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放开我了?”随即觉得自己这个念头实在不应该。当下咳嗽一声,然后穿好鞋子,站起身来,从包袱中拿出一件衣服,便和贾珂离开客店,坐车前往节度使府。

    不一会儿来到节度使府。托贾珂名气的福,节度使府众人早已听过贾珂这场艳遇的三十七个版本,最初的几个版本还算正常,说的不过是贾珂和王怜花如何在街上目光相触,便控制不了自己地拥吻在一起,后面的版本越来越匪夷所思。

    有说王怜花早在很久以前就开始谋划这件事,贾珂这是中了王怜花的圈套;有说王怜花不过是一个小卒子,有人的心上人喜欢贾珂,那人为了得到心上人,便在王怜花身上做了手脚,好让贾珂声名扫地……

    那些利用信息素来做迷情香水的商人趁此机会,宣称王怜花是用了他们的香水才迷住贾珂,那些卖桃花符的道士也不甘落后,宣称王怜花是用了他们的符咒才吸引到贾珂。

    待得后来莫管家从客栈回来,众人知道他见过贾珂以后,纷纷向他询问王怜花的事情。只可惜莫管家只见过贾珂,却没见过王怜花,众人只知道王怜花以为贾珂没醒,便穿了贾珂的衣服,偷偷离开了客店,以致于贾珂没有衣服穿。但王怜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莫管家不比他们知道的多,自是对王怜花愈发好奇。

    这时守门官兵瞧见贾珂坐的马车缓缓驶来,知道贾珂回来了,一声招呼,节度使府所有人都聚到院子里,想要亲眼看看,王怜花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得哒哒声响,马车从大门中直驶进来。很快马车停在院里,车帷一掀,一人跃出车厢,却是贾珂。

    贾珂在地上站稳,见院中围了这么多人,不由一怔。

    众人见贾珂站在车旁,一只手伸向车厢,显然车中还有一人,贾珂伸出这只手,就是为了搀扶那人,均想:“车里这人一定就是那位公子了。”于是不约而同地都瞧向马车。

    很快车帷一动,一只宛若白玉雕成的手从车中伸了出来,搭在贾珂的手上,然后一个年轻公子从车中下来,站在贾珂身边。

    但见他和贾珂年纪相仿,身穿淡粉绸衫,面目俊美,神态风流,最难得的是,他站在贾珂这样一个天下第一美少年的身边,也没有失色多少。

    王怜花一出马车,便见许多道目光都射向自己,饶是他身经百战,应付过无数大风大浪,也不由一惊,暗道:“难道我来杭州,是为了刺杀贾珂这件事,已经给他们知道了?”他终究做贼心虚,不自禁地用力握住贾珂的手,心想:“贾珂,你可别当真了!”他先前屡次跟贾珂说别当真了,这一次格外的诚心诚意。

    贾珂感到王怜花手指用力,只道王怜花见到这么多人,心下有些紧张,不禁暗暗好笑:“你把我都降伏了,还在意他们做什么?”于是向王怜花一笑,然后看向众人,朗声道:“这位是王怜花王公子。”跟着补充了一句:“他现在还是我的好朋友,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众人心下愕然,暗道:”这王怜花都被爷标记了,怎么两个人还是好朋友?“

    贾珂转头向莫管家道:“老莫,烧好热水,备好酒菜,我和王公子要先吃饭,再洗澡。”

    莫管家本在打量王怜花,听到贾珂叫他,注意力自然回到贾珂身上。待贾珂说完,他连声应是,忙叫厨房的人回去烧水做饭。

    贾珂牵着王怜花的手走进自己卧室,卧室的桌上摆着点心水果。贾珂向王怜花一笑,说道:“你既然饿了,先吃点糕点垫垫,一会儿饭菜就做好了。对了,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吗?我吩咐厨房做。”

    王怜花一进贾珂卧室,就忍不住去看房中那张大床,见床上只放了一个枕头,一条被子,不免暗自窃喜。这时听到贾珂的话,他随口回了一句:“什么都行,我不挑食。”然后坐在桌旁,去拿茶杯,见桌上只有一个茶杯,心中更觉高兴。

    王怜花正待问贾珂,他用什么喝水,就见贾珂拿起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到柜子前面,取出一只玻璃小瓶,只有三寸大小,上面螺丝银盖,上面写着“玫瑰清露”四个字。

    贾珂又拿出一只茶匙子,打开银盖,倒了满满一勺清露。这清露色作淡红,和清水相比,要稠上一些,和蜂蜜相比,却要稀上一些,一倒出来便甜香扑鼻。

    王怜花笑道:“好香!”说话之间,就见贾珂将这一勺子玫瑰清露,倒进茶杯里,然后将茶杯递了过来,笑道:“这是玫瑰酿成的花露,喝着又香又甜,我看你房里放着好几样糖果,想来你挺喜欢吃甜的,这玫瑰清露你应该喜欢。”

    王怜花笑道:“佩服,佩服!你只在我房里待了一上午,并且大半儿时间,都用在了我身上,竟然还能留意到我房里的东西!”

    他拿起贾珂的茶杯,举杯喝了一口,只觉清露香甜,如行玫瑰花丛,又想到这是贾珂常用的茶杯,不禁有些心驰摇曳。于是放下茶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你房里只有这一个枕头吗?”言下之意是说,你一直自己住吗?你身边没有别人吗?

    贾珂心中欢喜,笑道:“是啊,我房里只有这一个枕头。你若不信,大可以在我房里搜上一搜。”

    王怜花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当下走到那张大床前面,拿起枕头,看了一下,然后将枕头放回原处,自己脱了鞋子,躺在贾珂的床上。

    贾珂一怔,走到王怜花身边,见王怜花躺在自己的床上,枕着自己的枕头,不禁心头一热。当下坐到床上,俯下身去,便要去吻王怜花的嘴唇。

    岂知就在贾珂的嘴唇和王怜花的嘴唇相距两三寸时,王怜花忽地抬起了手,抓住贾珂的肩头,阻止贾珂来亲自己。然后微微一笑,神色十分狡黠,说道:“贾侯爷,你不是说,我来你家吃饭,就像来朋友家吃饭一样吗?那你干吗要来吻我?还是说,做你贾侯爷的朋友,不仅可以享受你亲手穿裤子这待遇,还可以享受你亲口咬嘴唇这待遇啊?”

    贾珂故作惊奇,说道:“难道王兄只把我当成一个朋友?”

    王怜花笑道:“不然呢?”

    贾珂道:“这我就不懂了!既然王兄只把我当成一个朋友,又怎会这样大喇喇地躺在我的床上?难道做王兄的朋友,就可以享受王兄亲自躺在床上暖被窝这待遇吗?”

    王怜花笑道:“贾兄此言差矣。在下躺在你的床上,可不是要给你暖被窝,不过是你跟在下打了包票,说你屋里绝没有第二个枕头。在下看你的枕头有些特别,疑心你在枕头里暗藏了一个枕头,这才亲自躺在你的床上,枕上你的枕头,试试这个枕头里是否暗藏了一个枕头。”

    然后用力一推贾珂,贾珂立时向后仰倒,他自己走下床去,然后回过头,向贾珂做了个鬼脸,叹道:“贾兄,你好喜欢自作多情啊!”说完这话,大步走到桌旁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神情洋洋得意,便好似已经大获全胜。

    贾珂坐在床上,也向王怜花做了个鬼脸,心想:“哼,你得意的也太早了!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乖乖的躺在我的床上,然后我在你的脸上亲来亲去!如果这件事没有做成,那我贾珂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不一会儿仆人送上饭菜。厨师想着王怜花既已给贾珂标记,便是节度使府的另一位主人,自是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王怜花。席上天南海北的菜肴都有,王怜花离开家以后,在江湖上四处漂泊,去过不少地方,他每吃一道菜,都和记忆中在当地饭馆吃到的菜肴对比,只觉每道菜都做得十分地道,当下向贾珂称赞了厨师几句。

    两人用过饭后,仆人撤走饭菜,送来热水。贾珂和王怜花正要脱衣洗澡,忽听得叩门声响。

    贾珂叫了一声“请进”,“呀”的一声,屋门打开,就见莫管家端着一只托盘,走到桌旁,将托盘放在桌上。但见托盘中放着一碗热汤,那汤色呈紫红,稠稠的犹如稀蜜一般,闻起来似是十几种草药混在一起,一靠近便药味扑鼻。

    贾珂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莫管家笑道:“这是安胎药——”

    王怜花听到“安胎药”三字,霎时间犹似五雷轰顶,整个人呆坐椅上,脑海中空洞洞的,既不想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只觉灵魂被身体甩了出去。

    只听得莫管家说道:“爷有所不知,坤泽被乾阳标记的当天,时最容易怀上孩子的时候。但是坤泽怀没怀上孩子这种事,没法立刻就知道,须得等上一个月,大夫才能查出来。小的端上来的这碗安胎药,就是坤泽这个时候喝的。这碗安胎药本是用来滋补身体的,即使王公子没有怀上孩子,喝下这碗药汤,也不会有什么害处。”

    王怜花听到“王公子”三个字,这才回过神来,有心想说他不喝什么安胎药,他才不要生孩子,但他喉咙竟似哑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怜花虽已认清自己分化成了坤泽,而不是乾阳,但终究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他早已打定主意,要自己过完这一生,谁也别想标记他。他既无法接受坤泽的身份,自然下意识地撇清自己和坤泽的关系。潮期每月都来拜访,他无法逃避,虽然心中很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可是怀孕这种事,却是被标记的坤泽,才用得着担心的麻烦。

    王怜花自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被人标记,自然也不会怀孕生娃娃,因此他在潜意识里,便没把怀孕这件事,和自己联系在一起。直到他听到莫管家的话,方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个坤泽,自己被贾珂标记了,他们又做了这么多次,说不定自己已经怀上贾珂的娃娃了,这时心中的愤恨,可远甚于昔时他听到王云梦要他做西施勾引柴玉关。

    王怜花心下一片茫然,去看贾珂,只见贾珂手握成拳,用力捶了几下额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说道:“怀孕?他是男人,怎么可能怀孕?”突然之间,贾珂脸色大变,就好像给人狠狠地打了一拳似的,然后看向王怜花,脸上神色复杂难明,喃喃地道:“是了!这个世界的男人,是会怀孕的。我竟然忘记这件事了!”

    王怜花瞧着贾珂脸上的古怪神色,心中一阵剧痛,暗道:“你觉得我不该生娃娃,难道我就想生娃娃吗?贾珂,你凭什么这样看我!”当下脸一沉,冷冷地道:“不劳你们费心,即使我真怀上娃娃,我也会把它弄死的。”

    莫管家大吃一惊,心想:“他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娃娃,他干吗要弄死啊?”

    贾珂见王怜花满脸冷漠地看着自己,也知自己失态了,于是向莫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出去。

    莫管家点了点头,满头雾水地走出卧室。

    贾珂坐到王怜花身边,搂住王怜花的肩膀,低声道:“王公子,你生我的气了?”

    王怜花心中又委屈,又愤恨,冷冷地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贾珂回忆王怜花的神情,只觉他适才的模样甚是可怜,就好像被所有至亲至爱的人抛弃了似的,略一沉吟,说道:“王公子,我刚刚听了老莫的话,确是吃了一惊,但我这样吃惊,可不是觉得你不好。我长这么大,除了你以外,我再没和别人亲热过。在遇见你之前,我也从没想过要和别人厮守一生。”

    王怜花见贾珂不是觉得自己恶心,登时神色缓和,向贾珂瞥了一眼,然后转过头去,望向窗子,反正不要去看贾珂。

    贾珂道:“加之我是一个乾阳,只要知道身为一个乾阳,注意什么事情就好了,坤泽需要注意的事情,我真的不太清楚。大概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对一些事情的了解,可能连小孩子都不如。”

    王怜花“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地心想:“是啊,你是乾阳,你当然不用了解坤泽的事情。是坤泽的人是我嘛!居然连会怀上孩子这种事都不知道,我真是一个白痴,你是不是要这么说?哼,老子从前压根儿没想过,老子在街上好好走着路,还能被人标记了,老子早已打定主意,要孤独终老了,那老子干吗要去管会不会怀上娃娃这种事啊!”

    只听贾珂道:“所以咱俩做了这么多次,我一直都没想过,你可能会怀上我的孩子。”

    王怜花登时涨红了脸,恼道:“少臭美了!谁要怀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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