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小鱼儿自幼在恶人谷长大, 住在恶人谷的人,几乎都是在外面坏事做尽,被人逼得走投无路, 只好来恶人谷避难的恶人, 哪个会去读佛经。

    他不知道贾珂这句喃喃自语, 是来自《妙色王因缘经》, 当然不会往贾珂这是要出家做和尚, 从此无我无相, 无欲无求,四大皆空,身心皆明上面想, 只是从这句话中, 听出来贾珂想要与王怜花分手, 他似乎认为,只要他能放下对王怜花的情爱,那么他永远都不用挂念王怜花的安危,就可以重新过回从前那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小鱼儿望着贾珂消失的那片树林,呆了半晌, 霍地站起身来, 赶去节度使府。

    小鱼儿向来聪明,虽然不知道贾珂和王怜花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但是只凭贾珂寥寥几句言语,他便猜出来,贾珂平日就因为王怜花,受了许多苦楚煎熬,只是他觉得他和王怜花虽是两个人,但两颗心却紧紧挨在一起, 便和一个人似的,这些苦楚煎熬,原是他应该受着的,因此一力承担下来,从不去怨恨别人。

    可是今日他听了王怜花的话,蓦地里发现原来不愿分出彼此的人,只有他自己,王怜花其实一直想要和他分出个彼此来。这件事便好像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垮了他,再回首前尘,方觉他从前受的许多苦楚煎熬,他本不应该受着,只是因为他和王怜花在一起了,所以这许多苦楚煎熬,就落到了他的头上,只要他与王怜花分开,就不必再忍受这许多苦楚煎熬了。

    何况王怜花不仅看不见他忍受这许多苦楚煎熬时的痛苦,还认为他忍受这许多苦楚煎熬,本是他分内的事情,自己不需要对此心怀歉疚,现在甚至想要将他推开,不要他在自己身边碍手碍脚。他心灰意懒之下,自然不愿再为了爱情,去受这许多苦楚煎熬了。

    但是小鱼儿当年亲眼目睹了王怜花对贾珂如何的情深爱重,他喜欢王怜花,也是因为他被王怜花的痴情打动,何况这三年来,王怜花和贾珂一直极为恩爱,王怜花从没有对贾珂流露出过任何不耐烦,一个人演技再好,小鱼儿也不相信他能整整三年,都不露出任何破绽。

    要说王怜花对贾珂没什么关怀爱护之情,不仅看不见贾珂因为他受尽苦楚煎熬,还把贾珂对他关怀爱护视为对他管头管脚,因此对贾珂极为厌烦,小鱼儿可真是一万个不相信。他旁观者清,总觉得其中一定另有隐情,因此急急赶去节度使府,想要帮贾珂找王怜花问个明白。

    不料到得节度使府,莫管家知道他来找王怜花以后,就说:“鱼爷来迟一步,花爷和太夫人已经坐车走了。”

    小鱼儿大吃一惊,心想:“不是!贾珂都气成这样了,王怜花居然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拍拍屁股就走人了?难道我想错了,王怜花现在对贾珂真没剩下多少感情了?”问道:“走了?他们去哪了?”

    莫管家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神情十分轻松,笑道:“应该是去长白山,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出城了。”说完这话,见小鱼儿脸色古怪,不由得好奇心起,问道:“鱼爷,你是找花爷有事吗?”

    小鱼儿咬了咬嘴唇,笑道:“我本来有件事想要问他,既然他已经走了,那就算了。我可不想去做太监。”他最后这句话其实是说,俗话说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既然王怜花半点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那他干吗要替王怜花着急?

    莫管家却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不由一怔,心想:“做太监?谁要送鱼爷进宫做太监吗?那黄姑娘可怎么办?可是鱼爷是我们爷的兄弟,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强迫鱼爷进宫去做太监?”

    想到这里,心如电光般闪过一个念头:“难道皇上看上了鱼爷,想要他进宫做太监,好陪在自己身边?若是皇上想要鱼爷这么做,我们爷当然也没法拒绝了。可是……可是这和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听鱼爷的意思,如果他追上夫人,问夫人那件事,那么他就会变成太监,也就是说,他没有追上夫人,就不会变成太监了?老天,这究竟是一件什么事啊!”想到这里,心中好奇更甚,望向小鱼儿的目光也有些古怪。

    小鱼儿哪知道莫管家于这眨眼之间,心中就已转过这么多离谱的念头,他略一沉吟,问道:“王怜花离开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啊?”

    莫管家想了想,说道:“说起来花爷离开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跟我们说,太夫人倒是说了一句话。”

    小鱼儿听到王怜花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禁有些奇怪,暗道:“王怜花什么时候变成锯嘴葫芦了?就算他真的厌烦贾珂对他管头管脚,也不应该一句话都不给贾珂留啊!不管王怜花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俩的感情总不会是假的,他昨天还一直和贾珂搂搂抱抱,片刻也舍不得分开,怎么今天就对贾珂这般冷漠无情了?”待听到王云梦走之前说过一句话,忙道:“她说什么了?”

    莫管家道:“太夫人说她不喜欢梨汤的味,不要放车上来了。”跟着补充了一句:“那梨汤盛在饭盒里,瑶露这丫头提着,她见太夫人这么说,花爷也没有反对,就把梨汤重新送回厨房了 。”

    小鱼儿不知道这梨汤是贾珂见王怜花嗓子哑了,特意吩咐厨房熬的,只道这本是他们准备在路上吃的一道甜品,王云梦不喜欢梨汤的味道,叫他们拿走,自然十分正常。

    他不再去想梨汤的事,转念想道:“其实王怜花要给贾珂留下几句话,也不必非要他家里的仆人转达,给贾珂写一封信,也是一样啊。”于是问道:“老莫,你知不知道王怜花离开之前,去过哪几间房间啊?”

    这件事莫管家倒不知道,他身为管家,不用贴身伏侍主人,贾珂愤而离家之前,他一直待在自己房里,没有出来过。贾珂走后不久,王怜花就和王云梦坐车走了,他出来送王怜花的时候,就见马车停在前厅的石阶下面,王怜花早已坐在车里,王云梦还没有上车。

    好在府里除了莫管家以外,还有别的下人。莫管家见小鱼儿好奇这件事,想着小鱼儿既是贾珂的兄弟,将这件事告诉小鱼儿,不算是将主人的事情告诉外人,便叫来几个丫鬟小厮,问他们知不知道今天早上,王怜花都去过哪几间房间。

    谁知他们只知道贾珂和王怜花是在卧室里吃的早点,用过早点以后,两个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却没有一人知道。

    又听蕊初说道:“鱼爷,我虽然不知道爷和夫人去过哪里,不过太夫人中间去过一趟书房,这我是知道的。我想夫人早上十有八|九也去过书房,否则太夫人好端端的,去书房干吗?”

    小鱼儿听了,便去书房转了一圈,但见房中书籍满壁,紫檀案上笔砚列陈,砚台旁边,放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中间夹着檀香制成的书签。

    小鱼儿心想也许王怜花担心信会被风吹起来,就把给贾珂留的信,压在这本书下面了,于是拿起书本,见下面什么都没有,心下稍觉失望。

    他将这本书拿了起来,书页哗啦哗啦地翻了几下,“啪”的一声轻响,书签掉在了地上。

    小鱼儿捡起书签,见书签上画了一幅图画,却是王怜花懒懒地倚着绿竹小憩,一头雪白的老虎从竹林中钻出来,张着血盆大口,紧咬他的衣角,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将他拖进竹林深处。

    这头白老虎四肢紧绷,双目圆瞪,好一副急于吃人的威风模样,王怜花却双目紧闭,嘴角微翘,神态闲逸,似乎尽管这只老虎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将他拖进竹林中,对他而言,和刚出生的小奶猫在他的衣服上抓了一下,没有什么区别。阳光下竹叶映在他的脸上的倒影,便似有人用淡淡的墨笔在他脸上画了几道。

    小鱼儿看着有趣,将书签放回去,突然见到书签后面似乎写了几行字,心想:“难道王怜花这是想着,他写一封信留给贾珂,就好像他给贾珂低头认错,未免很没面子,所以就把对贾珂说的话,写在书签后面了?反正贾珂这本书还没有看完,他总会抽出书签,继续的。”

    小鱼儿之所以断定,这本书是贾珂读的,自然是因为书签上画的是王怜花,而不是贾珂。他二人平素总喜欢把对方的玉像挂在身上,贾珂从来只在身上挂王怜花的玉像,王怜花也从来只在身上挂贾珂的玉像,玉像是如此,书签想来也是如此。

    小鱼儿重新拿起书签,反过来一看,只见书签上用两种笔迹写着:

    “小猪吃老虎。”

    “哼!”

    “那大猪吃老虎?”

    “哼哼!”

    “好。小猪大王吃老虎。”

    “嘿,既然你非要我画上你,那我自当如你所愿!你再看看,叶子后面是什么。”

    小鱼儿看到这里,又将书签反过来,在竹叶中找了一会儿,终于在几丛绿竹之中,找到了一只很小的小猪。这只小猪张开小口,紧紧咬着老虎的尾巴不放,因为老虎正在空中甩动尾巴,小猪便跟着老虎尾巴在空中飞来飞去。

    王怜花为了画出这只小猪是在飞,特意画了两片被小猪移动时掀起来的风吹动的竹叶。

    他还在小猪的额头上写了一个“珂”字,以示这只小猪其实是贾珂。这只小猪本就很小,小猪额头上的“珂”字,自然小得几乎看不清楚。

    小鱼儿噗嗤一笑,喃喃地道:“只看这几行字,谁能想到,他俩已经过完十岁生日好几年了呢?”随即想到贾珂和王怜花的现状,忍不住叹了口气,对这书签说道:“他们俩明明那么要好,怎么突然就闹翻了呢?你一直待在书房,其中原委,想来你一清二楚,你要不要和我说说?”书签当然不会言语,虽然目睹了所有的事情,也没法向小鱼儿透露半点消息。

    小鱼儿将书签重新放回那本书中,游目四顾,打量书房,心道:“我就不信,王怜花会无情到连只言片语,都不留给贾珂!”又见茶几上放着一只檀木盒子,心中一动,暗道:“难道王怜花把信放在这只盒子里了?”走到茶几前面,拿起木盒,揭开盒盖,却见盒中空空如也。

    小鱼儿放下木盒,突然见到一张沙发下面似有一点红色。他好奇心起,走到那张沙发下面,伸手一摸,拿出来一看,却是一只大红的锦囊,囊口用丝带封住。锦囊之中,似乎放了好多块坚硬之物,每一块大小不一,但最大的也不过是小指指甲盖大小。

    小鱼儿心道:“这只锦囊十分干净,应该是今天才掉进这张沙发下面的。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一只锦囊掉在这里?”

    小鱼儿越想越奇,于是拆开锦囊,将囊中之物通通倒在桌上。只听得玎玎琤琤一阵轻响,小鱼儿看了一眼,不由得大吃一惊,“咦”的一声,叫了出来。

    只见桌上是一堆玉石碎片,一块中间掏空的石头,还有一张薄薄的信笺。

    这玉石纯净温润,质地极佳,一堆玉石碎片中,这一块是贾珂的脑袋,那一块是王怜花的脑袋,这截断手不知是谁的,那截断腿也不知是谁的。

    这两个玉像虽已碎成数十片,仍能分辨出来,这是照着贾珂和王怜花雕刻而成的玉像,玉像破碎之前,身上就没穿衣衫,并且两个玉像都是一副性致勃勃的模样。

    小鱼儿心想:“这玉像一看就是王怜花的手笔,他雕的这么用心,干吗要把它们摔碎了啊?”略一迟疑,还是拿起旁边这张信笺,想着假如这张信笺,其实是王怜花给贾珂写的信,自己就可以拿着这张信笺去找贾珂了。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信笺,但见信笺上写着:

    “一日王小花赶路,途径一山,在山上休息,恰逢气温骤降,王小花耐不住严寒,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处山洞。向山洞走去,岂知途中脚下一滑,“咚”的一声,王小花掉进了一处石洞中。

    此石洞位于山坡之上,十分狭窄,王小花被卡在石洞中,石洞抵在肋骨处,使得王小花下不去,上不来。王小花大呼救命,然而放眼望去,四下里全无人烟,岂会有人来救他?

    王小花无法,只得脱下衣服,以期钻出石洞。然而试了许久,仍是无法钻出石洞,衣服也被大风刮走。王小花心灰意冷之下,只道自己将死于此处,于是闭目睡觉。不知何时,忽听得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随即一只手……“

    小鱼儿涨红了脸,神情甚是尴尬,将信笺扔回桌上,心想:“原来这张信笺上,写的是这种东西!他们俩整天在家里玩什么啊!”越想越好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想:“他们爱写什么东西,那都是他们的事情,毕竟他们又不是写给我看的!只可怜我辛辛苦苦想要帮他俩和好,却看到这东西,真是罪过!”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两个玉像的头部上面,见贾珂的玉像的头部少了左耳和鼻子,王怜花的玉像的头部少了半个下巴,想是王怜花见贾珂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怒之下,抓起锦囊,狠狠地摔在地上,囊中的玉像立时破裂,变成了一把碎片。

    小鱼儿目光中流露出难过之色,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伯牙和子期是以音韵会友,知己之极,你俩以玉像和故事传情,也是知己之极,半点也不输给伯牙子期,若是就此分开了,真的不会抱憾终身吗?”

    贾珂这么着急离开那小酒家,倒不是突然顿悟,于是争分夺秒地去哪家寺院出家做和尚。他这些年来,从不敢喝醉,每次最多喝上两三斤酒,便会停杯不喝,这次他想要借酒消愁,一口气喝了十二三斤酒,虽然没有喝醉,膀胱却快要炸开,所以不等小鱼儿说话,就找地方解手去了。

    他解决了这小麻烦,也懒得回去找小鱼儿,在湖边坐了一会儿,心想:“怜花已经和他妈妈走了?也可能没走,说不定他见我生气,会想要先和见我一面,然后再走。可是我却不想见他了!

    我一见到他,势必要劝他留下来,不要明知那是圈套,却还要过去,他烦我管他太多,可是我怎能不管他?除非我不爱他了。对,我一定要放下他!”想到这里,心中传来阵阵剧痛,仿佛正有一把极钝的刀子,在他的心脏上剜来剜去似的。

    贾珂手握成拳,在自己的心口上捶了几下,又想:“我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我一忙起来,就不会总挂念他了!”

    皇帝早在以为柴玉关和西泥国“一品堂”勾结在一起,意欲对卫国不利以后,就带着儿女回京城去了。四五日前,皇帝下了圣旨,准许贾珂去西域接燕南天回中原,并派人来杭州暂代闽浙节度使一职,以便让贾珂专心筹备去西域对付柴玉关一事。这人前天来到杭州,贾珂当天就与他交接了工作,因此贾珂现在确实没什么事情做。

    贾珂抬起脚,将脚边的一粒石子踢进湖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心道:“他明知长白山是他妈妈给他安排的圈套,却还是要去长白山,那我干吗要等他一起去西域?到时我俩遇上什么事情,他一定又会像今天一样,烦我对他管头管脚,耽误他干下一番大事业了!

    我绝不能再挂念他的安危,我一定要想办法放下他。只要我不爱他了,日后他受伤也好,丢掉性命也罢,都和我无关了,我也不必再这样提心吊胆,这样痛苦煎熬了!嗯,我现在就去少林派,过几日我就去西域!”站起身来,蓦地在瞧见自己映在湖水中的倒影,孤孤单单,凄楚异常。

    贾珂忽地想起前天他和王怜花来湖边散步,王怜花瞧见湖中一条锦鲤遍体金色,在阳光下金光闪耀,格外与众不同,于是叫他来看。当时两人就这样站在湖边,双手交握,身子微微前倾,王怜花找了一会儿,始终找不到那条锦鲤,不免有些失望,他便将王怜花打横抱起,让王怜花背朝天空,面朝湖面,以便去找锦鲤。

    贾珂还记得当时王怜花专心致志地拨开荷叶菱叶,去找那条锦鲤,他却专心致志地欣赏王怜花映在湖水中的倒影,只觉王怜花皮肤白得犹如新剥的菱角,说不出的可爱。如今画面犹在眼前,可是人也好,心境也好,却都大不相同了。

    贾珂心中一酸,将嘴唇咬得直出血,突然眼前金光闪了几闪,凝目一瞧,就见一条锦鲤在几片菱叶下面游了几转。这条锦鲤遍体金色,在阳光下金光闪耀,正是王怜花那日向他描述的那条与众不同的锦鲤的模样。

    贾珂大喜,当下脱了外衫,扔到地上,然后挽起袖子,趴在地上,慢慢伸手,靠近这条锦鲤,眨眼间便已握住了这条金色锦鲤的身子。岂知这条锦鲤滑腻异常,贾珂又不敢用力去握,以免伤到这条锦鲤,锦鲤在他手中几下扭动,便挣脱了他的掌握。

    眼见锦鲤将要游走,贾珂以快捷无比的速度折下一片荷叶,入水一抄,这条锦鲤便被他捞了起来。不等锦鲤跃出荷叶,贾珂已将荷叶放到地上那条外衫上,然后将外衫四角抓起,使其变为一个布兜。

    贾珂提着布兜,浸入湖水之中,湖水缓缓涌入布兜。待布兜盛了大半兜的湖水以后,他提起布兜,离开湖边,向附近的小贩买了一个小桶,将布兜中的金色锦鲤连同湖水一并倒进桶中。

    贾珂适才站在岸上,远远看到这条金色锦鲤在湖中游来游去,便觉得它金光闪闪,耀眼生花,这时金色锦鲤在小桶中游来游去,贾珂蹲在桶边,仔细打量,更觉得它华贵不凡,十分漂亮。

    贾珂好生欢喜,心想:“前天怜花一直没有找到这个小家伙,跟我好一通可惜,现在好了,我把它带回家去,怜花还不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么!”

    贾珂喜滋滋地站起身来,提起小桶,走了几步,忽地想起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放下王怜花,再不受情爱的痛苦折磨了,不由停下脚步,低下头去,向桶中的这条金色锦鲤看去。但见锦鲤一直仰着头看着他,不断地向他吐出气泡,仿佛它已经开了灵智,正在向贾珂抗议,他把自己抓进桶里这又粗鲁又无礼的举动似的。

    贾珂明知绝无可能,却还是觉得这条锦鲤在向自己表示不满,心中忽尔想起自己每次抓来王怜花打屁股,王怜花向自己抗议时的可爱模样,不禁莞尔一笑,心道:“这条鱼和怜花好像。”然后心中一酸,暗道:“我既已决定和他分开,往后再也不能瞧见他这副模样了。”

    一时间沉默不语,但听得清风动树,歌女吟唱,贾珂突然心中发狠,暗道:“瞧不见就瞧不见!贾珂啊贾珂,你从前没和王怜花相爱的时候,你是怎么活的,现在就怎么活!又不是离开他,你就活不下去了,干吗要摆出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来?难道会有人看到你这副模样,心疼你吗?”当下一声冷笑,提着小桶,走去节度使府。

    到得节度使府,小鱼儿已经走了,莫管家正在院子里逗鹦鹉玩,见贾珂回来,心中一喜,暗道:“爷回来了!我得问问爷,鱼爷为什么会变成太监!”忙迎了上去。

    贾珂见莫管家脸上颇有雀跃之色,不由一奇,问道:“怜花呢?他走了?”

    莫管家点了点头,说道:“夫人早走了。”

    贾珂虽已决定放下王怜花,但是听到这话,心中仍是止不住的失望和难过。

    他叹了口气,将小桶递给莫管家,说道:“把这条锦鲤放进池子里,好好待它,别养死了。然后给我备一匹快马,我现在就要去外地办事。”说着转身便去屋里。莫管家嘴唇微动,还是没来得及问贾珂,为什么小鱼儿会变成太监。

    贾珂回到卧室,见卧室有些凌乱,不由一怔,心想:“怜花走之前在找什么东西吗?”却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换了身衣衫,又拿了几身衣衫,还有些出门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一并包入包袱里,然后打开其中一个放银票的暗格,从中拿出一叠银票来。

    这一叠银票,足足有三十多万两银子,贾珂清算一遍,不由一怔。

    先前王怜花打包包袱,已经在包袱里放了六万两银子,贾珂本以为王怜花临走之时,还会从暗格中取出两三万两银子,放在怀里,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王怜花竟然一张银票也没拿。

    贾珂心中奇怪,但略一沉吟,便已想到王怜花何以一张银票都没拿了。毕竟当时王云梦就在他身边,倘若他当着王云梦的面打开暗格,取出银票,谁知道日后王云梦会不会如法炮制,偷走他们放在暗格中的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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