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过了好一会儿, 贾珂悠悠醒转,见王怜花目不转睛地瞧着他,脸上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在梦里, 还是现实, 微微一笑, 迷迷糊糊地道:“你终于肯转身看我了。”

    王怜花笑道:“我什么时候不肯转身看你了?”说完这话, 他趴在贾珂的怀里, 听着他的心脏,在胸腔中强有力的跳动着,一下, 又一下, 然后伸手去捏贾珂的耳朵, 问道:“你刚刚梦见我了?”

    贾珂伸手搂住王怜花,然后双臂用力,将他抱到床上来,笑道:“我梦见你站在我面前,自顾自地和你妈说话, 一直不曾回头看我。偏偏不论我怎么努力, 都只能和木头桩子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一动也不能动,一句话也不能说,心里不知多么着急。”

    王怜花哈哈一笑,说道:“这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一定是想着过几天我要和我妈出远门,留你自己在家里, 想啊想的,就做起我一直不理你的梦来了。”

    贾珂笑道:“是啊,我或许就是担心过头,才做起这个梦来。你若是和别人出远门,那倒不打紧,但是你和你妈妈出远门,我总是放心不下。”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说道:“我好歹也是她的儿子,自小在她身边长大,难道她还能吃了我不成?你也太多虑了,如果她会害我,那我早就死了。”

    贾珂叹了口气,说道:“我倒不是说你妈妈会害你,只是想说,我怎么想,都觉得你妈妈都不像是会结交朋友的人,更不像是会带儿子去外地探望朋友的人。

    怜花,你知道么,我听到你说你妈妈要你陪她去长白山探望朋友,就好像听到吴明说他经过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日就要和某位公主拜天地,做夫妻一样,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唉,我真担心你妈妈是在骗你,其实她根本不是去长白山探望老朋友,她是要你陪她去做别的事情。”

    王怜花心下登时虚了,寻思:“贾珂这话说的半点不错,我妈确实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该死,我当时想出这个借口的时候,我妈自己怎么都没有提出异议来?”

    他担心贾珂看出他神色有异,忙将脸蛋埋进贾珂胸口,然后哈哈一笑,说道:“我妈不是去长白山探望老朋友,又是去做什么?难道是去西域探望旧情人吗?若是如此,她又何必瞒我?又何必瞒你?”

    其实贾珂一直在琢磨,王云梦去长白山探望朋友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

    贾珂虽然知道王怜花喜好撒谎骗人,但是从没想过王怜花会在这等大事上欺骗自己,再加上他觉得王云梦若是要去西域对付柴玉关,就算她会向自己这个儿婿隐瞒,也不会向王怜花这个儿子隐瞒。既然王怜花只知道王云梦要去长白山探望老朋友,可见王云梦确实没有打算现在就去西域。因此贾珂一直无法确定,王云梦去长白山探望朋友这件事是真是假。

    此刻听到王怜花的话,贾珂耸了耸肩,说道:“倒也未必是去西域探望旧情人——”

    王怜花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心想:“原来贾珂没有猜出我妈要去对付柴玉关,白吓了我这一跳!”

    只听贾珂道:“你妈妈向来看我不顺眼,这你也是知道的。”

    王怜花笑道:“这我当然知道。不过她也答应我了,我陪她去这一趟,日后她再也不会做恶婆婆,刁难你这个儿媳妇了。”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你这话听着可真是别扭!仿佛我是那些话本里饱受婆婆欺负的小媳妇似的!”

    王怜花听了,不禁哈的一笑,忽然很想亲一亲贾珂,但他终究心虚,不敢让贾珂看见自己此刻的神情,只好亲了亲贾珂的胸口,然后叹了口气,笑道:“怎么,你看不起那些小媳妇吗?可是照我看来,你和那些小媳妇没什么区别啊!

    她们的婆婆想要她们的命,你的婆婆也想要你的命。幸好你相公不像那些话本里的相公那般不中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相公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保护你,疼爱你,那些小媳妇知道你相公的所作所为以后,真不知会有多么羡慕你!

    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相公待你这样好,你还不过来亲亲你相公?”说着抬起头来,笑吟吟地看着贾珂。

    贾珂不禁一笑,低下头去,在王怜花薄薄的嘴唇上咬了一口。

    王怜花“啊哟”一声,舔了舔嘴唇,说道:“你相公待你这样好,你怎地恩将仇报,反过来咬相公一口?哼,昔日有农夫与蛇,东郭与狼,今日却有我王怜花与贾珂这个小媳妇!”

    贾珂见王怜花竟然抱着“小媳妇”这三个字不撒手了,忍不住在他的鼻尖上咬了一口,然后微微一笑,说道:“怜花,你莫要忘了,你还欠我三十七声‘老公’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啊?”

    王怜花伸了伸舌头,很不想认账,于是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说道:“唉,过去的事,还提它作甚?俗话说:‘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贾珂,这件事我已经忘了,你也忘了!”

    贾珂又好笑,又好气,说道:“难怪你总是答应我那么多事情,却没有一件能够做到!原来你说过的那些话,转眼间就被你抛到九霄云外了啊!”

    王怜花脸上一红,争辩道:“谁说的!我也做到过几件事!”

    贾珂“哼”了一声,打了王怜花屁股一下,说道:“其他的事情也就罢了,但是你在苏州答应我的,再也不做对我不起的事情,你可不能忘了!”

    王怜花笑道:“往后我绝不会和别人说话轻薄,和别人眉来眼去,对别人动手动脚嘛!我既已立下重誓,自然不会忘了,否则誓言应验,叫我永远失去你,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贾珂微微一笑,忽然叹了口气,在王怜花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道:“怜花,我不知道你想过没有,你妈屡次对我痛下杀手,丝毫不会顾及你的感受,其中未尝没有她自己形单影只,见你我姻缘得谐,就对你起了妒忌的念头,想要将我也杀了,或者逼我离开你,让你也变得和她一样孤孤单单,这样一来,她心里才能感到安慰。

    我就怕你妈妈邀你去长白山,只是想要分开咱俩,若是如此,她只怕还有后招等着呢。唉,你可千万记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永远爱你,若是你听到什么流言蜚语,诸如我移情别恋,爱上别人了,或者我早在外面有情人了,有私生子了等等,你可一定要先回来问我,不要听到风声,就信以为真了。”

    王怜花心想:“傻贾珂,我这趟是去西域对付柴玉关,我妈还要指望我出力,怎么可能在我面前搬弄是非,坏我心情呢?至于你说的流言蜚语,那就更不可能了。到时你在杭州,我在西域,相距何止千里?就算你真在杭州做了什么对我不起的事情,我人在西域,也未必能听说这件事啊!”

    其实王怜花对贾珂十分信任,从不认为贾珂会做什么对他不起的事情,当下点了点头,笑道:“这你放心,就算我真的听说你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或者你早在外面有了情人,有了私生子,我也不会就这样离开你的,那样可太傻了。

    贾珂,我只会立刻过来找你,然后你的新情人也好,旧情人也好,私生子也好,我个个要杀得干干净净,你既然招惹了我,无论你的心在不在我身上,这辈子都休想摆脱我了!”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那可妙得很啊!怜花,我只怕你离开我,可从不怕你纠缠我!”

    王怜花笑嘻嘻地望着他,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可惜!”

    贾珂奇道:“可惜什么?”

    王怜花道:“可惜我没有找到哪家店,有现成的凤冠霞帔卖,只好现买了一套。但这套凤冠霞帔,要三十多天才能做好,咱们今天可没法洞房花烛了!”

    贾珂笑道:“那倒不打紧,等你从长白山回来,想来这套凤冠霞帔,就已做好了,到时咱俩再玩这个就是。”说着伸手一戳王怜花的脸颊,又道:“不过你若是晚上想和我喝交杯酒,我倒是可以奉陪啊!”

    王怜花眼珠一转,心中登时生出了一个主意,笑道:“好啊!反正咱俩明天没有急事,可以痛痛快快地睡一整天,今晚就来个不醉不休,怎么样?”

    贾珂向王怜花瞧了一眼,看出他满脸诚恳的脸蛋之下,隐藏的算计自己的坏心思,当即微微一笑,说道:“这不好。咱俩都喝得醉醺醺的,万一王公子又像在扬州一样,嘿嘿,到时可没有人给你收拾啦!”

    王怜花登时涨红了脸,将脸埋在贾珂胸口,仿佛只要他看不见别人,别人也看不见他了似的,凶霸霸地道:“那样更好!反正我喝醉了,你也喝醉了,谁知道床是谁弄脏的!我……我若是……我就推你身上,反正你喝得酩酊大醉,当然不会知道,我说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满腔羞恼渐消,于是抬起头来,向贾珂一笑,双颊仍然红红的,脸上神情却似一种你奈我何的嚣张模样。

    贾珂噗嗤一笑,伸手去拧王怜花的脸颊,说道:“怪不得邀请我今晚来个不醉不休,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小心我再拿四五十斤美酒来引诱你,让你在临走之前,再来一个水淹——”

    王怜花伸手捂住贾珂的嘴唇,气急败坏地道:“你要喝酒就自己喝,我才不喝酒呢!这辈子都不喝酒了!”

    贾珂咯咯笑道:“也不必这辈子都不喝酒啊,今天晚上喝一杯交杯酒,总可以。”

    王怜花见贾珂这么说,立刻就把自己的话置之脑后,他横了贾珂一眼,说道:“凤冠霞帔还没有制好,喝什么交杯酒啊?”

    贾珂笑道:“谁说只有穿凤冠霞帔,才能喝交杯酒了?”略一沉吟,笑道:“既然今晚我顶替‘棺材西施’嫁给王公子,以便向王公子报仇的故事,暂时玩不了了,那咱们换个故事玩就是了。唔,今晚咱们来玩密室求生好了。”

    王怜花立时起了兴趣,问道:“密室求生?这要怎么玩?”

    贾珂向他一笑,说道:“我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四五岁的时候,蒙你父母收留,做了你的书童。咱俩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小时候关系很好,犹似亲生兄弟一般,你去哪里游玩,都要叫上我一起去,后来年纪渐长,你就不把我当成兄弟,只把我当成书童了。

    几个月前,你对一位姑娘一见倾心,岂知那位姑娘却对我一见钟情,你知道以后,心里很气不过,就想将我杀了。但是你父母对我十分照顾,你不好直接对我下手,于是假借去探望朋友之名,带我去了一处荒郊野岭,然后串通旁人假扮强盗,将咱俩擒到一栋门窗封住的宅子里,想要借他们之手,将我除掉。

    谁知道你找的这伙人并没有如你所愿,将你放走,而是把咱俩一起关在了宅子里,然后给咱们出了一道道难题,只有咱们依照他们的吩咐行事,他们才肯给咱们清水饭菜。打个比方,比如他们要我打王公子的屁股十下,那我就得依照吩咐,将王公子抓过来,啪啪啪地打王公子屁股十下。”

    王怜花扮了鬼脸,说道:“哼,为什么他们只要打我的屁股,却不打你的屁股?”

    贾珂笑道:“那也行啊!这样,咱们一共做一百张纸条,一人五十张,各自在每张纸上写一道难题,当然了,这一百道难题不能重复,写完以后,就把纸条揉成一团。到时他们给咱们出题,咱们就轮流从这一百个纸团里抽出一个来,怎么样?”

    王怜花向来喜欢出人意料的事情,只听得两眼发光,笑道:“好玩得很!咱俩玩这游戏玩了这么久了,怎么才想到用抽签来决定接下来要玩什么呢!贾珂,你可真笨!”

    他理直气壮地责怪了贾珂一句,然后抬腿向贾珂踢了一脚,说道:“还不起来?春宵苦短,咱们写完这一百张纸条,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呢!”

    贾珂吃吃一笑,走下床来,拿起衣衫,穿在身上。王怜花也走下床来,他先前没脱衣衫,现在自然不用去穿衣衫,就站在贾珂身边,笑嘻嘻地帮他穿衣。

    待贾珂穿好衣衫,两人走去书房,并肩坐在桌前,拿起几张白纸,撕成一张张纸条。

    贾珂一面撕纸条,一面笑道:“怜花,你可不要忘了,这伙人本来是你请来对付我的绑匪,现在却和你翻脸,将你也困在这栋宅子里。

    他们这么做,一来是因为你平日得罪了很多人,这些人中,有人和这一伙人认识,知道了你的计划以后,就收买了这一伙人,想要看你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和男人搞在一起的狼狈模样;

    二来是因为这一伙人也看不惯你平日傲慢自大,高高在上的模样,很想折一折你的颜面,让你知道,其实你并没什么了不起的;三来是因为这一伙人和你一样,都对那姑娘一见倾心,所以想要让那姑娘看到她的心上人,也就是我,和男人搞在一起的模样。因此接下来咱俩要在纸条上写的这些难题,一百个里,起码要有九十个是要针对你的。”

    王怜花登时涨红了脸皮,横了贾珂一眼,心下又羞耻,又兴奋,然后拿起毛笔,用笔杆戳了贾珂一下,问道:“那你打算怎么针对我啊?”

    贾珂也拿起毛笔,向王怜花一笑,说道:“第一个就写:贾小珂先用绸带蒙住王小花的眼睛,再用绸带绑住王小花的手脚。贾小珂必须在十个数以内,找到一处地方坐下,坐下以后,便不能移动,也不能出声。

    王小花在贾小珂坐下以后,在心中默念二十个数,然后去找贾小珂。王小花必须在双眼被绸带蒙住,双手和双脚分别被绸带绑在一起的前提下,在一盏茶的时分内,找到贾小珂和小贾小珂,并让一动也不能动的贾小珂成功抱到自己。怎么样?”

    王怜花心道:“到时我双手双脚都被绸带束缚,眼睛也被绸带蒙住,想要找你,要么一蹦一跳,要么慢慢蠕动,模样一定要多滑稽可笑,就有多滑稽可笑!哼,贾珂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才想出了这么恶毒的法子来!”

    他虽然这样想着,脸却不自禁地热了起来,看向贾珂,似笑非笑地道:“到时我什么也看不见,你也不怕断了?”

    贾珂笑道:“当然不怕!我知道你一定会小心翼翼地过来。”说完这话,见王怜花没有异议,便提起毛笔,在这张纸条上,将自己刚刚想出的玩法写了下来。

    王怜花见贾珂写得认真,脸上又是一阵热,哼了一声,也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一面写,一面念道:“贾小珂扮成贾姑娘,让王小花肆意欣赏一炷香时分。”

    贾珂听到这话,嗤的一声笑,说道:“你要我扮成贾姑娘?这张纸条若是第一个抽到,那倒罢了,若是咱们已经玩了一会儿了,你才抽到这张纸条,到时你还有力气给我化妆吗?”

    王怜花一想也是,于是将纸条团了起来,扔到地上。

    贾珂写好第一张纸条,放到一边,又拿来第二张纸条,铺在面前。

    他略一沉吟,笑道:“这个怎么样?王小花趴在床上,贾小珂用绸带蒙住他的双眼,并将他的手脚绑在床柱上,然后用被子裹住他的上身。之后贾小珂准备十样东西,让王小花挨个去猜这是什么东西。若是王小花猜对了,就奖励王小花喝一杯酒,若是王小花猜错了,贾小珂就要打王小花的屁股。”

    王怜花奇道:“你把我的眼睛蒙上,还把我的手脚绑住,那我怎么去猜这东西是什么?并且猜东西就猜东西,你干吗要用被子裹起我来?”

    贾珂嘻嘻一笑,说道:“还能怎么猜?当然是像咱俩‘练武功’那样去猜了。至于用被子将你裹住,嘻嘻,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你不喜欢吗?”

    王怜花一愕,随即反应过来,登时满脸通红,忍不住伸手勾住贾珂的头颈,将他拽到自己面前,张口在他的耳朵上,狠狠地咬了一下,然后道:“贾珂,你当我……咳咳……当它是什么?这样我哪能猜出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我的王公子是何等样人,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岂能做不到?不论你如何自谦,我都信你能够做到。若是做不到,你就让我好好打你十下,那也妙得很啊!哈哈!”

    王怜花脸上红红的,向贾珂瞪了一眼,说不出是羞恼多一点,还是兴奋多一点

    贾珂正提笔写字,王怜花忽然一笑,说道:“你这话说的不错。我的贾珂又是何等样人,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当然能够做到!既然要猜东西,当然是你猜一次,我猜一次,这才公平啊!”

    贾珂笑道:“你打算怎么让我猜东西啊?”

    王怜花哼了一声,却没回答,而是提起毛笔,在纸上一挥而就,然后将这张纸条递给贾珂。贾珂一看,见王怜花已将自己想出的玩法大肆修改了一番,不禁暗暗好笑。

    两人说说笑笑,不过一会儿,就将一百个玩法写完了。当下王怜花去了厨房,准备酒水点心,贾珂回了卧室,搬出家具,搬进道具,又将这一百个纸团放进竹篮里。

    待王怜花端着酒水点心回来,两人将屋门一关,窗帘一拉,屋中酒酣香浓,情致缠绵,两人胡天胡地,实无厌足,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直弄得屋中一片狼藉,身上疲乏不堪,这才将床上的玩具扫到地上,相拥着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明天王小花就要离家出走了(坚定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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