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止见贾珂背向着自己, 嘴唇贴到王怜花的嘴唇上,不知贾珂是在喂王怜花吃药,只道贾珂是在亲吻王怜花, 心下大为鄙夷, 寻思:“你们要卿卿我我, 也不用急于一时, 这成何体统?”
但他随即转念, 心想:“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 如今贾珂色|欲上头,顾不得我,我这把刀不现在砍下去, 难道还要等他二人发现这不是绝情丹, 和我撕破脸, 向我索要真正的绝情丹时,再砍下去吗?”
公孙止当即目露凶光,左掌翻起,掌心隐隐带着一股黑气,呼的一声, 向贾珂背心击去。这一掌正是裘千尺传授他的铁掌神功。这铁掌神功端的是精奇狠辣, 刚猛绝伦,公孙止练这门功夫的时日虽短, 但他内力深厚,又得裘千尺这样的武学高手悉心指点,这一掌的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公孙止却是小瞧了贾珂。纵使公孙止是个仁义无双的大善人,贾珂出手伤过他后,也不会毫无防备地将后背交给他,更何况他是一个阴狠毒辣, 卑鄙无耻的小人了?
贾珂听到耳后风声,并不回头,嘴唇仍然贴在王怜花的嘴唇上。公孙止却只觉贾珂的内力自右手手腕汹涌而至,格格格声连绵不断,他的臂骨、颈骨、肋骨、腿骨齐齐折断,左掌还没碰到贾珂,整个人已经缩成一个肉球,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了。这正是《神照经》中独有的杀招。
这世上的绝顶内功,诸如《九阴真经》《九阳神功》《北冥神功》《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大成者虽也可以用真气伤人,但如贾珂这般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就用真气将一人全身骨骼折断,使其气绝身亡,却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先前公孙止被贾珂握住右手命脉,敢用铁掌从背后偷袭贾珂,便是因为他这铁掌出手极快,威力也猛,他觉得就算贾珂及时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向他下杀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贾珂死,他重伤。
贾珂听到公孙止倒在地上的声音,回头向公孙止望了一眼,确定他真的死了,便回过头来,先将手中那颗寒玉雪蚕丹吃了,又将嘴唇贴在王怜花的嘴唇上,伸出舌头,看看适才那颗寒玉雪蚕丹,是否已经落入王怜花肚里了。
这寒玉雪蚕丹本身有种清冷异香和草木清香,先前贾珂口含寒玉雪蚕丹,口中都是这药丸的香气,自然尝不出其他味道来。这时他口中没有药丸,再来亲吻王怜花,蓦地尝到一股土腥味和血腥味。
贾珂移开嘴唇,仔细一看,只见王怜花薄薄的双唇上赫然添了好多道细细的伤口,似乎是被碎石子划破的,嘴里还有些小小的砂砾石块。
贾珂心中一阵剧痛,全身到处也疼痛不已,一时他也分不清这究竟是情花毒的影响,还是他自己在心疼王怜花。他忍不住搂住王怜花的肩膀,在王怜花的嘴唇上轻轻一吻,叹道:“你这个小笨蛋!”话未说完,就感到嘴唇一阵剧痛,却是王怜花用力一口,咬住他的上唇。
贾珂虽被王怜花咬了一口,心中却很欢喜,说道:“怜花,你的嘴能动了?”
这寒玉雪蚕丹虽有奇效,但是王怜花毕竟刚刚服下,药效还没怎么发挥,他仍然浑身无力,软洋洋地靠在贾珂怀里,气忿忿地道:“你刚刚怎么不看我?”显然是对先前贾珂挑断他身上的绳索,却不和他目光相触一事耿耿于怀。
贾珂微笑道:“我不是不想看你,是不能看你。”
王怜花一怔,突然间想起先前他看见贾珂之时,伴随着情意汹涌而来的剧痛,问道:“你也中情花毒了?”
贾珂将他打横抱起,走到柜子前面,笑道:“不然我怎么会不看你?”亲了亲他的脸颊,又道:“里面有只挺大的碧玉盒,我拿出来看看,你搂紧我。”
贾珂目光何等敏锐,他虽然不知道公孙止把绝情丹放在了哪里,但是只凭公孙止的动作一顿,和脸上一闪而过的惊疑不定,他便断定这只碧玉盒中放的才是绝情丹,并且这盒绝情丹一定出了什么公孙止意料之外的问题。
王怜花“嗯”了一声,伸手搂住贾珂的脖颈,双臂仍然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
贾珂一手搂住王怜花,一手伸进柜子,取出这只碧玉盒,然后重新将王怜花打横抱起,将这只碧玉盒放在王怜花的怀里。
王怜花松开贾珂的脖颈,揭开盒盖,只见偌大的盒中,只有一粒四四方方的药丸,色作甚黑,腥臭刺鼻。
王怜花拿起那粒药丸,凑到鼻端一嗅,说道:“灵芝,人参,龙涎香,丹参,当归,桃仁,乳香……”他一连说了二十多种药材,顿了一顿,继续道:“还有几味药材我认不出来。这丹药是做什么用的?”
贾珂道:“公孙止先前去拿绝情丹,一开始拿的是这只碧玉盒,后来他拿起这只盒子,动作一顿,就把这只盒子放到一边,然后拿起了那只翡翠小瓶。我想这只碧玉盒中放的丹药,才是真正的绝情丹。”
他此言一出,王怜花登时脸色大变,怔怔地望着这枚丹药,脑海中忽地响起公孙止先前说过的话:“这情花毒每过一个时辰,疼痛便会增添一分,三十六日后,花毒深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中毒者就会活活痛死。”
如今这只碧玉盒中只有一枚绝情丹,岂不是说,他和贾珂之中,只有一人能够活下来?
他爱贾珂,贾珂也爱他,他们还这样年轻,他们本应该再相爱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怎会只能在一起三十六日了?
忽听贾珂道:“怜花,你是想要躺在地上,还是想要躺在桌上?我先帮你把身上的花刺挑干净。”
王怜花强作镇定地向他一笑,说道:“桌上,地上好脏。”然后拿起那枚绝情丹,递到贾珂嘴边,笑道:“张嘴。”
贾珂转过头去,说道:“你吃。”
王怜花早就料到贾珂会这样做,当下神色不变,点了点头,笑道:“好啊。”说着将绝情丹送到口中,用牙齿咬住,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贾珂抱着王怜花走到桌前,将王怜花放到桌上,然后把桌上的东西一并收拾起来,放到一边。他转过身,锁上屋门,走到王怜花面前,笑道:“感觉怎样?”
王怜花懒洋洋地坐在桌上,听到这话,向贾珂微微一笑,伸臂搂住他的脖颈,吻住他的嘴唇。
就在贾珂张开嘴唇,让王怜花的舌头伸进来的刹那间,王怜花舌头一顶,将这枚绝情丹送入贾珂口中。岂知这枚绝情丹刚入贾珂口中,跟着便弹回王怜花的口中,就在同时,贾珂伸出手,抬起了王怜花的下颏。
王怜花所中迷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消失,他浑身都软洋洋的,没有丝毫力气,哪会是贾珂的对手。这时他不由自主地仰起了头,这枚绝情丹登时落入他的肚里,顷刻间便感到丹田中生出一股凉意,却是绝情丹在他体内发挥效用了。
贾珂见王怜花咽下绝情丹,这才松开他的下颏,将他放倒桌上,一面解开他的衣裳,拿出银针,一面问道:“感觉怎样?”
王怜花趴在桌上,别过头去,不理睬他。
贾珂本来是想先脱掉王怜花的上衣,等花刺挑干净以后,再脱下他的裤子。但是贾珂这一生之中,已不知脱过多少次王怜花的衣服,这时一个顺手,就把王怜花全身的衣服都脱了下来。
但见王怜花雪白晶莹的皮肤上,既有细细密密的花刺扎出划出的伤痕,手臂上还有一道用簪子划破的伤口,又有他二人昨晚亲热后留下的斑斑驳驳的痕迹。贾珂虽然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王怜花,这是一块玉石,这不是王怜花,这是一只小猪。”但只是拢起王怜花的头发,将其拨到旁边这一动作,就已耗光他全身的力气。
贾珂把玩着王怜花的头发,霎时间意乱情迷,忍不住凑到王怜花的后颈上轻轻一吻,同时体内花毒发作,全身剧痛难当,他倒吸一口冷气,双膝一软,便要跪倒在地。但是还没等他跪倒在地,忽地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拽了起来。这自然是王怜花的手。
贾珂强忍剧痛,笑道:“你终于肯理我了!”说着向王怜花看去。
他本想向王怜花一笑,岂知他的目光落到王怜花脸上,就见王怜花满脸泪水,怔怔地看着他,这叫他如何笑得出来?
贾珂大吃一惊,伸手去擦王怜花脸颊上的泪珠,说道:“你怎么哭了?”
王怜花冷冷地道:“你就只有三十六日的活头了,我不哭,难道应该笑吗?”他说话之时,泪水一滴又一滴地流下来,脸上神色却平静到了极点,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安静却压抑。
贾珂“咦”了一声,满脸纳闷,说道:“我先前没告诉你,断肠草可以医治情花毒吗?”
原来贾珂忙昏了头,早就忘了自己有没有告诉王怜花,断肠草可以医治情花毒,只当自己先前就跟他提过这件事了。王怜花先前想方设法地要他吃绝情丹,后来因为他不吃绝情丹的事情生气,他也只当王怜花是不舍得他受这断肠草的折磨,倒没想到王怜花是宁可自己死,也不想要他死。
王怜花本来想着如今公孙止已死,绝情谷中,只怕再没人知道绝情丹该怎么炼制,何况公孙止说过,绝情丹只在中毒后十二个时辰内有用,十二个时辰过去,便是有绝情丹,也无法医治这情花剧毒,他就算知道绝情丹的药方,区区十二个时辰,只怕也来不及凑齐药材,炼制丹药。他只道贾珂此次必死无疑,自是伤心欲绝,万念成灰,这时听到贾珂的话,不禁喜出望外,问道:“真的?”
贾珂向他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大把深紫色的小草,说道:“我先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从前听人提过情花的事吗?那人还说过,情花树附近,生着一种深紫色的小草,名为断肠草。此草以毒攻毒,正是情花的克星。
我先前在山谷中转了一圈,拔了这么一大把断肠草,不过我也不知道该吃多少,就没敢吃,打算救出你以后,让你帮我看看,一次应该吃几株。嗯,我没有跟你说吗?我还以为我告诉你了呢!”话未说完,他已被王怜花紧紧抱住。
王怜花将脸埋在贾珂的肩头,心中欢喜,满足,感激,后怕,恐惧,诸多情绪纠结交缠,汇成眼泪,一点又一点落到贾珂的衣服上。
贾珂低下头去,在他头顶上轻轻地吻了几下,心中柔情激荡,剧痛阵阵。
过得片刻,王怜花抬起头来,说道:“给我看看。”
贾珂将这一大把断肠草递给王怜花,笑道:“你快趴下,我继续给你挑刺。”
王怜花便趴到桌上,左手拿着这一大把断肠草,右手放在身侧,贾珂用银针将他右臂上的花刺一一挑出来时,他也在研究这一大把断肠草,看了一会儿,又凑近鼻端轻嗅,只觉腥臭之味,扑鼻而来。
王怜花嗅觉何等灵敏,登时便发现断肠草和绝情丹的味道颇为相似,料来先前他没认出的那几味药材中,其中一味药材就是断肠草,并且绝情丹用了二十多味药材,味道却与这断肠草的味道最为相似,可见断肠草一定是炼制绝情丹时用的最多的药材。
王怜花心中登时生出万千希望,也不管贾珂正在给他挑净花刺,就这样伸出右臂,搂住贾珂的脖颈。贾珂连忙挪开银针,以防银针伤到王怜花的手臂,几乎同时,王怜花已经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贾珂伸手紧紧抱住王怜花,一口咬住他的耳朵,满脸痛苦,说道:“你这小猪,想要疼死我吗?”
王怜花知道贾珂这是情毒发作了,连忙松开他的脖颈,待见自己都松开他了,他却还抱着自己,忍不住咬了他一口,哼哼地道:“你既然会疼,干吗还抱着我不放?”
贾珂仍不放开王怜花,将下颏搭在他的肩头,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舍不得啊!”
王怜花听到这话,一颗心登时变得甜甜的,胀胀的,仿佛用手指戳一下,就会流出蜜汁来。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舍不得,那你还不赶快放开我?我早一刻想出服用这断肠草的法子,你也能早一刻摆脱这该死的情花毒。到时你体内情毒消失,还不是想怎么抱我,就怎么抱我么!”
贾珂点了点头,笑道:“王公子这话说得好有道理。”
王怜花“哼”了一声,得意道:“本公子说的话,什么时候没道理过?”
贾珂笑道:“只可惜我向来是个不讲理的人,定要你叫我一声‘哥哥’,我才肯放开你。”
王怜花“呸”了一声,说道:“弟弟!”
贾珂噗嗤一笑,握着他的手,挪了一下,笑眯眯地道:“弟弟在这呢!你找弟弟做什么?”说完这话,忍不住皱起眉毛。
王怜花感叹道:“你中着情花毒,居然还这样精神呢!佩服,佩服!看来在下‘色中饿鬼’这四字考语,应该送给你了!”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这四字考语听起来可真不错,既然你要把它送给我,那我就收下了。只是你明知道我中着情花毒,你还这样精神,你说我应该送你什么考语呢?”
王怜花向他一笑,说道:“‘色中君子’?这世上哪有男人被心爱之人脱掉衣服后,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是我都这样精神了,却还没对你做点什么,可见我果然是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的色中君子。”说着扬手拍了拍贾珂的脸颊,继续道:“你这饿鬼,就乖乖做我这君子的弟弟!”
贾珂咯咯笑了起来,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我早跟你说过,我素来蛮不讲理,非要你叫我一声‘哥哥’,我才放开你。你是君子也好,饿鬼也罢,你不叫我哥哥,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放开我就不放开我,难道我就没法研究服用这断肠草的法子了?”说着一只手松开贾珂的脖颈,向后伸去,抓住几株断肠草,然后凑到嘴边,便要咬上一口。
贾珂吓了一跳,连忙放开王怜花,伸出右手,挡在他和断肠草之间,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王怜花笑道:“咦,你不是非要我叫你‘哥哥’——”
他后半句“你才放开我吗”还没说出口,就被贾珂截住了话头。
贾珂笑眯眯地道:“小宝贝真乖!”
王怜花横了贾珂一眼,然后握住贾珂的手,张开口,便要咬一口断肠草。
贾珂连忙又拦下他,说道:“怜花,难道你不知道,断肠草中含有剧毒吗?”
王怜花笑道:“这我怎会不知道?但是我不亲自尝一口,怎么知道断肠草能不能医治情花毒?你放心,断肠草虽然含有剧毒,但也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草,不会吃一口就毙命的。”
然后在贾珂的手上咬了一口,说道:“贾珂,这说起来都要怪你。如果你乖乖吃下那枚绝情丹,那我仍然身中情花剧毒,只需吃一口断肠草,就能准确知道,想要医治情花毒,需要服用多少断肠草了。现在我体内情花毒已解,也只能吃一口断肠草,然后自己估量究竟多少断肠草才能奏效了。”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可惜没有如果,这个效仿神农尝百草的机会,王公子还是让给我。”
王怜花却将断肠草藏在身后,说道:“你可知道断肠草为何叫这个名字?”
不等贾珂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解释道:“它叫这个名字,便是因为一个人服下这断肠草后,很快便会觉得腹中犹似千万根钢针扎来刺去,肝肠寸寸断裂。只吃一口断肠草,人虽然不会死,但是肚痛却是在所难免的。绝情谷中这么多人,你便是不舍得我试,那咱们找别人试就是,你干吗要亲自试药?难道你突然和宫九臭味相投,也开始喜欢受人折磨了?”
他说完这话,向贾珂微微一笑,笑容很不怀好意:“贾珂,你若是也开始喜欢受人折磨了,那你跟我直说就是,我好歹练过好几门鞭法,回家就找条鞭子,天天用鞭子抽你,让你叫我‘好老公’。”
贾珂听王怜花这般诋毁自己,只觉手痒难耐,于是伸手按住他的脸颊,将他的脸蛋儿揉来揉去。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好一个只会恼羞成怒的小鬼!”只可惜他说话之时,贾珂正在揉捏他的脸颊,因此本来一句很有气势的话,他却说得含糊不清,气势全无。
贾珂揉了一会儿,松开了手,笑道:“既然你可以找别人试这断肠草的效用,那你干吗还要自己来试啊?”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第一,我自己来试这断肠草,这断肠草的任何效用,我都能清楚地感知到。第二,我忘记可以找人了。”说着仰头看天,吹起口哨,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贾珂只觉王怜花这副模样,当真说不出的可爱,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在他脸上一阵乱亲,然后道:“其实咱们面前,不就有一个现成的试草人吗?”
王怜花看向那躺在地上的白衫姑娘,面上微微一笑,眼中却不见笑容,问道:“你指的是她?”
贾珂点了点头,问道:“她挺合适的?”
王怜花耸了耸肩,微笑道:“我只怕我一不小心,给她喂下过量断肠草,害得她肝肠寸断,活活疼死了。”
贾珂看向王怜花,嘴唇微动,似乎想说:“她把你害成这样,你还不舍得杀死她吗?”可不知什么缘故,他却没有说出来。
却听王怜花一字字地道:“那样未免太便宜她了。”
贾珂暗暗松了口气,笑道:“那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王怜花微微一笑,笑容格外残忍,柔声道:“我要先挖出她的眼珠,再捏碎她的四肢,让她亲自尝一尝,终其一生,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都只能趴在地上,像蝼蚁一样生活,究竟是什么滋味。”
贾珂听到这话,心头一阵慌乱。他当然知道王怜花心肠狠硬,性情冷酷,但是王怜花杀人便杀人了,从不爱用这种恶毒法子折磨别人,他今天怎么突然间转了性情,决定用这种狠毒手段来报仇了?这实在大出贾珂意料之外,更让他接受不能。
王怜花见贾珂不理睬自己,心中有些奇怪,抬起头,看向贾珂,只见贾珂低下头,怔怔地望着自己,脸上神色颇为凝重。
王怜花还从没见过贾珂这样看自己,不自禁地心中一慌,强笑道:“怎么了?”
贾珂略一沉吟,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怜花,你刚刚说的话,让我觉得有些害怕。”
王怜花登时放下心来,噗嗤一笑,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刚刚那句话,不像是我说的?”
贾珂点了点头。
王怜花咬了贾珂一口,说道:“今日吉时之前,这女人经过我面前,跟我说:‘倘若今天晚上,他一直没来,那你也没什么用处了。在你体内的迷药失效之前,我会先挖出你的眼珠,再捏碎你的四肢,让你也尝一尝,终其一生,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都只能趴在地上,像蝼蚁一样生活,究竟是什么滋味。’我刚刚不过是把她对我说的话,原封不动地送还给她罢了!”说着看向那白衫姑娘,继续道:“真不知道这女人究竟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贾珂,你知不知道,先前我中了她的银针,倒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扔进情花丛中,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把我从情花丛中拖出来,做的第三件事,就是拔下发簪,打算用发簪戳瞎我的眼睛。
当时她的发簪已经到我眼前,只差半个指甲盖的距离,就要碰到我的眼球,之后她大概是想到利用我抓住你的计划,就没继续对我的眼睛下手。不然……不然……嘿嘿……我现在……说不定早已变成瞎子了!贾珂,你还觉得我说的话可怕吗?”说到最后,委屈、难过、气恼、愤怒、自嘲、害怕、杀意、憎恨等诸多情绪纠结在一起,声音也不自觉地有些发颤。
贾珂心中一酸,将王怜花重新放倒在桌上,一面用银针挑他身上的花刺,一面叹了口气,说道:“这都怪我!我明知道她是来害你的,却一直不敢动她,最后养虎为患,让她害了你。”他看着王怜花身上的伤,霎时间心如刀绞,忍不住掉下两滴眼泪来。
王怜花初闻贾珂后悔自己没有早对那女人动手,心中大感惊奇,没想到贾珂居然认识那女人,但他正待询问贾珂,那女人究竟是谁,就感到两滴滚烫的泪珠落到后背上。
王怜花一怔之下,这两滴泪珠向旁滑落,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泪痕,他只觉这两滴泪珠透过他的血肉,落在他的心头上,令他的心变得又苦又涩,又甜蜜又温柔。
突然之间,王怜花很想看一看贾珂,于是侧过头,看向贾珂,只见贾珂低着头,用银针挑出他身上的花刺,神情十分专注,于是他也望着贾珂,神情十分专注,竟然忘了问贾珂,那女人究竟是谁了。
过得片刻,贾珂道:“怜花,你当时很害怕。”
王怜花“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道:“那种跳梁小丑,本公子怎么可能害怕她?”
贾珂看向王怜花,王怜花向他微微一笑,说道:“何况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贾珂也向他一笑,跟着全身到处剧痛,忍不住倒在他身上。
王怜花握着贾珂的手,脸上热烘烘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刚刚说的那句话,虽然是他的心里话,但是这句话实在有损他王大公子的颜面,毕竟他的武功可要胜过贾珂不少,怎么看,都应该是贾珂可怜巴巴地躲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这个亲亲相公来救他才对啊!于是他决定使出转移话题大法,轻轻地咳嗽一声,问道:“贾珂,你是怎么中的情花毒?”
贾珂自然不会隐瞒,于是一面继续给王怜花挑花刺,一面仔仔细细地述说自己和他分开后的经历。
王怜花初听贾珂为了逼迫柔儿说真话,就故意跟着她跳了下去,忍不住踹了贾珂一脚;听到柔儿说公孙止为了暗算妻子,将自己两岁大的亲生女儿丢进情花丛,不禁感慨这世上居然有比柴玉关更狠辣无情的男人,他二人这般志趣相投,难怪一起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
待听到有人以鳄鱼作暗器,源源不绝地向贾珂和柔儿掷来,他知道鳄鱼绝不是贾珂的对手,心情很是轻松,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这人倒和我挺有默契,我今天也用鳄鱼去吓唬别人了。”
贾珂笑道:“你做什么了?”
王怜花摇了摇头,笑道:“你先说完你的经历,我再跟你说的。”
之后听到那人中了贾珂的“六脉神剑”,立刻从地道逃跑,并且贾珂一直没有追上她。王怜花脸色一沉,说道:“这人能将一两百公斤的鳄鱼扔那么高,可见她的内力十分深厚,应该是在绝顶高手一列。江湖上的绝顶高手本就很少,这其中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并且这女人似乎对你怀恨在心,非置你于死地不可,贾珂,我左思右想,只想到了一个人……”
贾珂知道王怜花说的是王云梦,他早在那块巨石堵住出口之时,就想到这人可能是王云梦了,但是他不想没有证据,就断定这件事是王云梦做的,以免王云梦趁此机会,向王怜花卖惨,当下不置可否地道:“谁知道呢。”
随即话锋一转,说道:“倘若这人真的是她,我倒能想通她为什么会用鳄鱼杀我,而不用是那些厉害的暗器杀我。毕竟她知道你爱极了我,倘若你始终找不到我,一定会严刑逼问公孙止,问他有没有见过我,公孙止受你折磨,当然不敢隐瞒,就把这深渊的秘密告诉了你。
到时你下到深渊,发现我的尸身,自然会检查周遭情势,看看我是怎么死的。她用暗器杀我,清理得再仔细,也可能留下痕迹,但是她用鳄鱼杀我,到时我身上只有鳄鱼留下的伤口,任谁看来,都只会觉得我是被鳄鱼杀死的。
就像金风楼那次刺杀,她要借荣国府的名义,逼我与你分手一样,虽然对于我这个儿婿,她一直是杀之而后快,但是对于你这个儿子,她绝不希望你死,更不希望你知道我死在了她的手上,省得影响你们的母子感情。”
王怜花喃喃笑道:“母子感情?哈哈……母子感情……她……她把我当过儿子吗?”
贾珂心头一涩,不禁为他难过,柔声道:“她不把你当儿子,那是她没有眼光,怜花,我永远都会把你当老婆。”
王怜花伸手握住贾珂的手臂,笑道:“我听到你前面一句,还以为你后面要说:‘怜花,我永远都会把你当儿子’呢。”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我可没有给人当爹的爱好,不过你若是喜欢叫我爸爸,那我也会应你。嗯,要不要现在就改口称你为‘花儿’?花儿!花儿!”
王怜花踹他一脚,笑道:“这你想也别想!你没有给人当爹的爱好,难道我就有给人当儿子的爱好吗?”
贾珂格格笑道:“我哪知道你有没有给人当儿子的爱好?不过我知道你有给人当小厮的爱好!嗳,小花,你从我的小厮,变为我的老婆,你说你算是不是通房小厮?”
王怜花做了个鬼脸,笑道:“贾二爷,我明明是你的小厮,怎地我现在舒舒服服地趴在桌上,你却站在桌旁,恭恭敬敬地伺候我这个小厮啊?难不成我有给人当小厮的爱好,你却有给小厮当小厮的爱好?”
贾珂笑眯眯地道:“我这可不是给小厮当小厮的爱好,我这明明是给老婆当小厮的爱好!我哪天不得将王公子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伺候舒服了?”
王怜花脸上一热,心中又紧张,又激动,低声道:“你的手去哪了?难道你要在这里……”
贾珂噗嗤一笑,继续讲起自己的经历:“当时我见那处出口被巨石堵住,担心那人抓走柔儿以后,从柔儿口中逼问出我们是从哪里掉进来的,然后将那处出口也堵住,所以我也顾不上清理身上的花刺,用最快地速度往回赶。
等我顺着石壁爬了上去,正好听见她和公孙止商量如何利用你来对付我。你在他们手里,我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就一直躲在下面,听他二人说话。后来——”
贾珂说到这里,似笑非笑地瞥了王怜花一眼。
王怜花知道贾珂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公孙止将木婉清带了过来,木婉清叫自己郎君一事,不免有些心虚,于是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说道:“那女人就是个疯子,一见面就打了我一耳光!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还能看出一个巴掌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今天停电,所以好晚才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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