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想到王云梦,心下嘀咕:“这倒奇了, 王云梦干吗要放走鸠摩智?”忽地想到鸠摩智那神光莹然, 宝相庄严的模样, 心中好笑,暗道:“难不成王云梦看中了鸠摩智那吐蕃国师的身份,就给怜花又找了一个和尚爹?”
他心念一转,又觉得时间很是奇怪:“我进琅嬛玉|洞之前,王云梦就已经离开琅嬛玉|洞了,这两个地方相距不远, 我遇见怜花的时候, 说不定她已经到曼陀山庄了, 王语嫣没听说过王云梦,我想曼陀山庄的下人多半也不认识她,但是李阿萝生前的心腹说不定会认识她。
他们见到她以后,说不定会和她提起李阿萝抓了一个吐蕃番僧, 还留了一个小白脸在家里做客这件事。王云梦知道李阿萝已经死了,她听了这件事后,当然能够猜到这个李阿萝,十有八|九是我假扮的。
以她的性格, 当然会让她们带路, 和这个吐蕃番僧见上一面,看看我在捣什么鬼。等她见到鸠摩智,发现这是自己的老情人以后,便解开他的穴道, 放他离开了。嗯,不知道段誉现在是死是活,火势还这么大,我也没法上岛查看。”想到这里,向柳明珠招了招手,柳明珠快步走来,恭恭敬敬地道:“大人有何吩咐?”
贾珂道:“柳守备,今天中午,我就去过一趟曼陀山庄,还在庄上见到了两个人,你猜他们是谁?”
柳明珠笑道:“大人真是考倒卑职了,卑职又不似大人这般料事如神,哪能猜到大人在曼陀山庄里见到谁了。”
贾珂听他拍自己马屁,很不以为意,心想:“倘若老子当真料事如神,今天怎么会赔了武功秘笈,还差点赔了老婆和小命!”微笑道:“过奖了!今天我遇到的两个人,一个是大理国王子段誉——”
柳明珠听到这里,不由“啊”的一声惊呼,向曼陀山庄看去,只见火头越烧越旺,照耀得山庄四周如同白昼一般明亮,倘若段誉还在曼陀山庄里,又哪能逃出生天?柳明珠过来之前,认定贾珂已在自己辖境中被人杀死,心中已是惊恐万分,不知朝廷要怎么追究他的过错,待见到贾珂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当真喜出望外。
这时想到大理国王子竟可能在自己辖境中被人杀死,柳明珠又吓得目瞪口呆,险些晕去,心想倘若大理国的王子在苏州死了,朝廷须得给大理国一个交代,只怕这件事的影响比贾大人死在苏州的影响还要大啊!
贾珂继续道:“另一个是吐蕃国的护国法师,敕封为大轮明王的鸠摩智。”
柳明珠忍不住又“啊”的一声惊呼,心想:“这曼陀山庄究竟有什么稀奇古怪之处?一天之内,竟然去了这么多大人物?”颤声道:“大人,不知他二位现在在哪里呢?”
柳明珠说完这话,见贾珂侧头看向曼陀山庄,一颗心提了起来,生怕贾珂下一句话就是:“他二人已经葬身火海了。”却听贾珂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急着去别的地方,只在曼陀山庄吃了一顿午饭,便乘船离开了,那时他们俩还没有离开庄子,谁知道现在他们离没离开。”
柳明珠脸色煞白,心想:“您老人家可真会开玩笑!他们要么早离开了,要么没离开,现在他们想离也离不开了!”
略一沉吟,说道:“大人,那吐蕃也好,大理也好,都离咱们苏州很远,就是吐蕃和大理,也没听说他们有什么亲厚交情,何况这曼陀山庄不过是太湖之上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湖上庄子,在江湖上也没什么名气,您知道他们两位为什么都在今天去曼陀山庄吗?”
其实他也想问贾珂,苏州又不归你管,你来苏州干吗,是不是和段誉、鸠摩智二人一样,都是冲着曼陀山庄的什么东西来的?但他不好直说,索性不提贾珂,只问段誉二人的来意。
贾珂听到这话,却心中一动,暗道:“是了,我原本以为今天在曼陀山庄碰见鸠摩智和段誉只是偶然,可是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谁说的清楚鸠摩智今天来曼陀山庄和我有没有关系?我一路乔装打扮,王保保是怎么发现我来苏州的?鸠摩智知道‘还施水阁’不奇怪,但他怎么知道‘琅嬛玉|洞’的?难不成他和白飞飞是一伙的,他们从严婆婆口中拷问出了‘琅嬛玉|洞’的事,见我俩和王语嫣离开杭州,猜到我们可能是来曼陀山庄,鸠摩智立马赶到苏州……
不对!不对!鸠摩智来苏州之前,先去
了一趟大理,将段誉从大理抓来了苏州。他抓住段誉,为的是‘北冥神功’,带他来苏州,为的是‘琅嬛玉|洞’,毕竟‘还施水阁’早就不复存在了,并且他抓住段誉的时候,李阿萝还活的好好的呢,可见他早就知道‘琅嬛玉|洞’的存在了。会是谁将这件事告诉他的呢?
慕容博吗?但是慕容博在书里可没有向鸠摩智提一句‘琅嬛玉|洞’的事。王云梦吗?江湖上谁人不知当年她和柴玉关在衡山一役中得了数不胜数的武功秘笈,每一本武功秘笈,记载的都是极为高明的武功,不少武功甚至已经失传了。她若是想向鸠摩智炫耀自己藏书很多,可用不着拿自己姊妹的‘琅嬛玉|洞’来炫耀。
除了他们,还有谁早就知道‘琅嬛玉|洞’的事呢?‘七月十五’吗?李阿萝未必敢将这件事告诉他们,不然不怕他们杀人夺宝吗?那是另有其人了?”想到这里,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
柳明珠忙道:“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贾珂点点头,说道:“先前我遇见鸠摩智大师,他自称是慕容博的老朋友,两人曾经定下约定,倘若日后鸠摩智得到一门新奇的武功,就将这门武功拿到燕子坞参合庄,借给慕容博观看几日,慕容博就让他在‘还施水阁’看几天书。
时至今日,虽然慕容博已经过世多年,他的尸骨也不埋在这里,但是鸠摩智依然遵守约定,带着这门新奇武功赶到太湖,打算去参合庄悼念慕容博。”他见柳明珠嘴唇微动,似乎是想问“还施水阁”是什么地方,便解释道:“这‘还施水阁’原是慕容家的藏书之所,里面收藏了许多武功秘笈。”
柳明珠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他当然知道慕容博这人,但是慕容博被抓之时,他并不在苏州当差,因此并不清楚慕容家和曼陀山庄的关系,好奇道:“大人,既然这位大轮明王是慕容博的旧友,那他干吗要去曼陀山庄啊?”
贾珂向王语嫣瞟了一眼,问道:“你瞧见那位年轻姑娘了吗?”
柳明珠心想这姑娘和贾大人一起上的船,又和贾夫人长得很像,想来和贾大人的关系一定非常亲厚,他一来想要讨好贾珂,一直在大拍马屁,
二来王语嫣确实端丽无双,世所罕见,当即不假思索地道:“大人说笑了,这位姑娘生得这样标致,哪怕再过一会儿,夜色深了,卑职连自己的十根手指头都看不见了,也不会看不见这位姑娘的,哈哈!”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这位王姑娘是王公子新认的妹妹。”柳明珠心想:“他俩长得这样像,又都姓王,居然没有血肉之亲?那还真是奇妙!”他一面在心里感慨,一面听贾珂说话,只听贾珂继续道:“曼陀山庄便是她家,慕容家本和她家是姻亲,她父亲是慕容博的小舅子,现在慕容家早已不复存在,鸠摩智为了悼念慕容博,去曼陀山庄询问去参合庄的路,倒也说得过去。”
柳明珠点点头,感叹道:“这慕容博生前坏事做绝,声名扫地,不想他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有一个老朋友对他念念不忘,恪守旧约。倘若他地下有知,也该感到欣慰了。这位国师倒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贾珂微笑摇头,说道:“而这位段公子呢,则是被鸠摩智抓过来的。”
柳明珠“啊”的一声惊呼,又惊讶,又好奇,压低声音,询问道:“大人,这吐蕃的护国法师干吗要抓大理国的王子来咱们卫国?莫非吐蕃派他们的国师在苏州杀死大理国的王子,然后将这件事嫁祸给咱们卫国,好让大理国误会咱们卫国要对他们大理不利,继而和咱们断交?
要是这样,那麻烦可大了!吐蕃既然有胆子绑架大理国的王子,那他们一定有胆子做别的事情,卑职以为,到时候他们见大理国落入了圈套,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定会在旁边煽风点火,大肆挑拨,倘若大理国又上了他们的当,说不定就要向咱们卫国宣战了!”
贾珂心中好笑,他从前看书,就觉得《天龙八部》里好多剧情实在匪夷所思,比如萧远山堂堂一辽国珊军总教头,每当辽国有官员建议侵宋,太后犹豫不决之时,听到萧远山力陈两国休兵之福,便会采纳萧远山的建议,结果萧远山死在宋国,辽国就对他的死不闻不问,仿佛辽国从没有萧远山这个人;
再比如段正明堂堂一大理国皇帝,被吐蕃国师鸠摩智擒住,意图将其绑架到吐蕃,段誉堂堂
一大理国王子,被鸠摩智绑架,大理国居然对此毫无反应,既不派兵救人,也不向宋国求救,更不找吐蕃讨个说法,仿佛段正明这个皇帝只是天龙寺外面的一朵小花,段誉这个王子只是天龙寺外面的一丛杂草,鸠摩智愿意拔走,那他拔走就是,反正这些花啊草啊还能再长,大理国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柳守备,你这番分析可真是合情合理,我若是你上官,可要大大嘉奖你啊!”
柳明珠大喜,心想:“贾大人,您虽不是我的直属上官,但是您的官职可比他还大啊!倘若您肯帮小的美言几句,那小的还有什么好发愁的?”这话他当然不敢直说,忙道不敢。
王怜花和贾珂相处多年,对贾珂十分了解。他知道贾珂发现别人推测错了,往往喜欢大肆夸奖人家一番,待人家洋洋自得,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时,他再将一盆冷水泼下去,王怜花自己就是贾珂这恶趣味最大的苦主。他听见贾珂这语气,便知道柳明珠猜测错了,侧头去瞧柳明珠,见他脸上喜气浮动,显是欢喜到了极点,只觉他这模样又愚蠢,又滑稽,忍不住一口咬住贾珂的耳垂,无声地笑起来。
贾珂斜眼相睨,向他一笑,随即看向柳明珠,微笑道:“只可惜那吐蕃国师不似你这般明事理,他可不是偷偷将段公子带出的大理,据段公子所言,这位吐蕃国师在大理国亮明身份以后,就当着大理国皇帝的面,将他抓走了。”
柳明珠听了这话,登时目瞪口呆,他这辈子都没听说过这样胆大妄为的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贾珂继续道:“嘿,段公子还说,这位吐蕃国师到大理以后,最先想要抓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理国的皇帝。”
柳明珠听到这里,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心想:“我这是耳朵出问题了吗?这……这大理国虽小,好歹也是一个国家,怎么会有人胆子这么大,当着大家的面去绑架一国之君呢?天啊!究竟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
他擦汗的功夫,贾珂继续道:“据说他武功极高,大理国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纷纷被他打倒在地,大理国的皇帝被他擒住,正在
危急关头,段公子挺身而出,从他手中救下了皇帝。他见段公子使的武功极为新奇,见猎心喜,便放过皇帝,改将段公子抓走了。这一路上,他一直威逼段公子写下这门武功的心法,但是段公子始终没有屈服于他,他逼不得已,便将段公子带到了苏州。
至于他来曼陀山庄,其实也不是为了悼念旧友,而是为了盗走‘琅嬛玉|洞’中的藏书。这‘琅嬛玉|洞’是王姑娘的外婆建的藏书馆,我和王姑娘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将‘琅嬛玉|洞’中的藏书通通搬走,因此我制住鸠摩智,从他手下救下段公子以后,便点住了鸠摩智的穴道,打算搬完书后,再和段公子商量该怎么对付他。
不想我们从‘琅嬛玉|洞’回来,就看见湖上漂着不少浮尸,皆是曼陀山庄的人,之后我们进得曼陀山庄,行走里许,曼陀山庄就变成一片火海。今天早上我们租了一艘画舫,之后一直坐着它去了不少地方,本来这艘画舫上放着我们从‘琅嬛玉|洞’中搬出来的藏书,现在画舫不见了,画舫上的人却都死在了湖里。”
柳明珠本以为辛子清三人是死于金波帮帮众之手,这时听到贾珂这话,不由一怔,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说,这三人其实死在这位吐蕃国师的手上了?”
贾珂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三人究竟死在了谁的手上,我只知道一点,倘若鸠摩智还活着,并且这些书到了他手里,那么他极有可能和王保保勾结在了一起。”
柳明珠一愕,心想:“这鸠摩智是吐蕃国师,他怎么会和王保保这样一个江湖帮派的头目勾结在一起?是为了杀贾大人吗?他还公然掳走大理国的王子,吐蕃这是要做什么?”登时心乱如麻,倍感头痛,暗骂道:“他奶奶的,无论你吐蕃要做什么,去京城做不成么!咱们苏州哪里得罪你了,干吗要拿苏州开刀!”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贾珂道:“这很简单啊。我们乘船回到曼陀山庄,一路上看见不少浮尸,可见当时曼陀山庄上的人已经通通被王保保的手下杀死了,是不是?”
柳明珠点了点头,赞同道:“想来应是这样。”
贾珂道:“之后我们上得曼陀山庄,没走一会儿,王
保保的手下就来了一个火烧曼陀山庄,想要将我烧成木炭,嗯,应该叫人炭才是。那么大的火势,我们继续待在庄子里,只能如他们所愿的变为人炭,当然只能设法从火海中逃出来。这大概用了两三分钟。我们上岸之前,我和那两个船夫已经说好,一会儿我们上岸,他们将画舫停在哪里等我们,我们逃出来以后,我向那地方瞧了一眼,却没有看见画舫,想来那时候画舫就出事了。
这附近没有小岛,鸠摩智在短短时间内赶到画舫附近,可见当时他要么待在曼陀山庄里,远远瞧见我们,便乘船离开山庄,要么早就乘船离开曼陀山庄,却没有回去,而是将小船藏在芦苇荷叶之中,待我们上岸,画舫停到这里以后,他便将小船划到画舫附近,纵身跃入画舫,将船上这三人杀死,然后将画舫划走了。
这样一来,就有两点值得细思之处:第一,倘若他和金波帮的计划无关,金波帮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在这里布置陷阱想要杀我,怎么会容许他一个外人在附近停留,不怕他走漏风声,害得我不上钩吗?第二,倘若他没有同伙,他将画舫划走了,那么小船在哪里呢?这附近连一块浮木也瞧不见,可见他一定有一个同伙,将小船划走了。”
柳明珠只觉得贾珂这番话分析的头头是道,合情合理,自己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他看向曼陀山庄熊熊燃烧的大火,只觉这冲天的火光之中,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不由得背心出汗,双手微微颤抖,心中又激动,又紧张,说道:“大人果然神机妙算,神鬼莫测,这鸠摩智胆敢算计大人,实是自讨苦吃!”
贾珂却笑了笑,说道:“你这么说,当真冤枉他了!依我看啊,虽然鸠摩智胆大包天,但他还真不一定是算计我的人。”
柳明珠一怔,愈发糊涂起来,说道:“卑职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贾珂低下头,双目凝视着地上的三具尸体,说道:“虽然鸠摩智是吐蕃番僧,但他精通不少少林绝学,他们三人分别死于三种少林绝学之下,我一开始确实认为他们是被鸠摩智杀死的。可是转念一想,这三人武功低微,或者根本不会武功,以鸠摩智的武功,想
要杀死他们,根本不需要用少林绝学,他随意一拍,便能将他们毙于掌下。
并且这三人的脸上手上皆有躲闪的痕迹,以鸠摩智的武功,倘若他想要杀死他们,怎么会给他们躲闪的功夫?所以我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三种少林绝学确实是鸠摩智使出来的,但他不是对这三人用的,而是对另一个武功高手用的。这位高手的武功不仅和鸠摩智在伯仲之间,更厉害的是,他还精通一种极为巧妙的武功,可以将自己受到的攻击,转移到别人身上。”
王语嫣听到这里,登时脸色大变,低声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王怜花正欲说:“也有可能是移花宫的‘移花接玉’。”就见贾珂抬头起来,向王语嫣一笑,说道:“不错。我曾经听人谈起移花宫的‘移花接玉’和慕容家的‘斗转星移’的区别——”
他说到这里,王怜花和王语嫣都“咦”了一声,问道:“斗转星移?”
原来慕容家这门最拿手的借力打力的绝技名叫“斗转星移”这件事,除了慕容家的人以外,外人鲜少知道底细,即使是王语嫣,在原著里也只当慕容氏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是要自己练过这门武功,才能将这门武功用在其他人身上。因此她听段誉说玄悲和尚死在自己的成名绝技“大韦陀杵”以后,才会说这和尚绝不可能是慕容复杀的,因为慕容复可不会“大韦陀杵”这功夫。
贾珂知道这点,全靠原著里曾经详细提过这门武功,先前他看见钟行三人的尸体,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便是认为鸠摩智用这三种绝学杀死钟行三人,就像杀鸡却用宰牛刀,实在有点违和。
刚刚他忽然想到,原著里慕容复在客栈里和丁春秋动手,中了丁春秋的“化功大法”,丁春秋武功胜过慕容复许多,慕容复没法直接用“斗转星移”将“化功大法”拨到丁春秋身上,眼见丁春秋“化功大法”中的毒性侵入他的经脉,他抓住站在一旁的星宿派的弟子的胸口,以“斗转星移”将“化功大法”转移到了这个弟子身上。这样一来,他安然无恙,这个弟子的武功却被丁春秋化去了。
贾珂想到这里,再去看钟行三人的尸首,见辛子清
脸上手上的擦痕最少,小茗脸上手上的擦痕最多,显是辛子清在船上挣扎的最少,小茗在船上挣扎的最多,登时觉得这三人和那些中了“斗转星移”的星宿派弟子一模一样。
贾珂微笑道:“是啊,慕容家之所以能在江湖上闯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个名号,可不是因为他们当真精通那么多门武功,而是因为他们有门家传绝学,叫作‘斗转星移’。这门功夫和‘移花接玉’颇为相似,都是借力打力。只不过么,‘移花接玉’是受到攻击之时,将力道反弹出去,而‘斗转星移’则是受到攻击之时,将力道转移出去。
就拿这三门武功来说,倘若当时船上的人是鸠摩智和移花宫的‘花无缺’,鸠摩智向‘花无缺’使出一招‘般若掌’,‘花无缺’使出‘移花接玉’,这一招‘般若掌’还未碰到‘花无缺‘,便会反打在鸠摩智的身上。而倘若当时船上的人是鸠摩智和慕容家唯一活着的人慕容复,鸠摩智这一招‘般若掌’拍出去后,慕容复使出‘斗转星移’,这一招‘般若掌’落在他身上,力道储存于他的经脉之中,下一瞬他便将这一招‘般若掌’原封不动地拍出去,既可以使在鸠摩智身上,也可以使在其他人身上。”
他微微一笑,继续道:“鸠摩智自称慕容博是他的老朋友,哪怕慕容博坏事做尽,他也不惧于承认自己和慕容博的交情,慕容复子承父情,和鸠摩智交上了朋友,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依我看来,最初和王保保结为盟友的人不是鸠摩智,而是慕容复。慕容复因为他父亲的事,对我怀恨在心,他知道我来苏州以后,便和王保保商量了这样一个计策。今天下午,他们赶到曼陀山庄,将山庄里的人屠杀殆尽。”
王语嫣转过头去,抬手擦了擦眼泪。
贾珂继续道:“正巧在庄子上遇见了鸠摩智和段誉,慕容复知道鸠摩智是为了‘琅嬛玉|洞’来的,因为‘琅嬛玉|洞’的存在,本就是他告诉鸠摩智的。他知道单论武功,他和鸠摩智在伯仲之间,又或许他比鸠摩智要略逊一筹。为了不让鸠摩智将他们的计划泄露给我,他便将我和王姑娘赶去‘琅嬛玉|洞’搬书一事告诉鸠摩智
,并向鸠摩智承诺,这些书他可以尽数拿走。
这样一来,鸠摩智就和他结为同盟,而他和王保保本就是盟友,那么鸠摩智也算和王保保结为同盟了。之后他们登上画舫,也许慕容复认为这次我定会命丧火海,我既然死了,鸠摩智这个盟友,当然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他不想将这些武功秘笈尽数交给鸠摩智,便和鸠摩智翻脸,又或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总之他二人在船上打了起来。
鸠摩智的武功太高,慕容复没法用‘斗转星移’将这三招转到他身上,便将这三招转到了他们三人身上。后来两人达成和解,一人乘坐画舫,一人乘坐小船,一起离开了这里。”
柳明珠站在一旁,默默听着,其实他也不知道贾珂所说是真是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然生不出半分怀疑,只觉得贾珂这番话一定是真的。又想贾珂刚刚死里逃生,就看穿了对方的阴谋,将整件事说得一清二楚,有如亲眼所见,不由得又佩服,又恐惧。虽然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却不敢和贾珂目光对上,只觉得倘若他和贾珂目光对上,那他心里藏着的所有秘密,都要给贾珂看穿了。
待贾珂说完,柳明珠想了想,问道:“大人,这鸠摩智与慕容复结为同盟了,那段公子呢?他可是大理国的王子,倘若他在咱们卫国遇害了,那咱们怕是会有大|麻烦。”
王怜花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两年前他们曾经在湖北遇见过段誉和慕容复,心中一动,嘴唇凑到贾珂耳边,轻声道:“慕容复会不会是因为段誉,才和鸠摩智翻脸的?”
贾珂听到王怜花这话,心中很是吃惊,他古怪一笑,却不急着回答王怜花,而是向柳明珠道:“这点我也不清楚,咱们船上不是还有两个王保保的手下吗?带他们过来,咱们问问他们就是。”
柳明珠应是,吩咐手下将那两人带过来。
贾珂低头看向王怜花,微微一笑,轻声道:“你说的是慕容复,还是我?”
王怜花眼睛一翻,傲然道:“就你那点武功,还想和别人为了我翻脸吗?要翻脸也是我为了你和别人翻脸。”
又轻声道:“大理国皇帝没有子嗣,早就立了镇南王为皇太弟,这镇
南王女儿虽多,儿子却只有段誉一个,大理国迟早是他的。无论慕容复对段誉有没有感情,只要段誉仍然念着旧情,那对他来说,段誉多活一天,他就多得一天的好处。
鸠摩智要杀段誉,他宁可和鸠摩智翻脸,也要保护段誉,只要段誉不是铁石心肠,见他为自己付出这么多,定会心中感动,对他死心塌地。嘿嘿,这笔买卖还真是稳赚不赔,说不定鸠摩智也是假意和他翻脸,他们只是合伙在段誉面前演一出戏罢了。”
贾珂听了此言,笑得弯了腰,随即直起身,正色道:“很是,很是,慕容复真的太坏了。”说完又凑到王怜花耳边,低声道:“你刚刚说慕容复是为了段誉和鸠摩智翻脸的,我还当你的意思是说,慕容复是为了爱情,才和鸠摩智翻脸的呢,可真吓了我一跳。”
王怜花奇道:“这有什么好吓一跳的?”忽然一笑,问道:“慕容复在你心里这么卑鄙无耻吗?”
贾珂噗嗤一笑,笑容很是古怪,双目凝望湖面,不去看王怜花,说道:“其实慕容复说不定真是为了爱情才翻脸的,谁知道呢。我吓了一跳,只是因为我没想到,这种结论,居然是你说出来的。哈哈,直到我听了你后面的分析,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王怜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贾珂这是拐着弯的取笑他在这种事情上,总喜欢把人往坏处想。但他半点也不生气,他知道贾珂才是这方面的翘楚,凑过去往贾珂耳朵里吹了口气,笑眯眯地道:“贾兄,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贾珂低头看他,轻声道:“其实我先前一直在想,慕容复也好,王保保也好,他们是怎么发现咱们的行踪的。既然他们要你我一起死,显然这件事不可能是你妈告诉他们的,也不可能是秦南琴告诉他们的。
我想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这几天慕容复正好待在苏州,昨天晚上,他在客栈里看见了王姑娘,跟踪王姑娘的时候,发现了你我的身份,还有咱们此行的目的。第二个可能,段誉被鸠摩智抓走以后,没过多久,慕容复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为了从鸠摩智手里救下段誉,一路追到苏州,在客栈遇见了王姑
娘,还查出了咱俩的身份,然后想出了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除掉了我,又救下了段誉……嗯,不对!”
贾珂说到这里,眼睛一亮,哈的一声,轻笑出来,说道:“应该是三全其美才对!”
王怜花一听,忽的想起贾珂先前听到“金波帮”这个名字后,提起的“金波旬花”这四个字,低声道:“你说的第三美,莫非是金波帮的王保保?”
贾珂眉毛一扬,笑嘻嘻道:“对啦!老婆,咱们两个真是心有灵犀,来,亲个嘴!”说完低下头去,在王怜花嘴唇上轻轻一吻。
王语嫣看见他们两个亲热,习以为常地侧头看向湖面,守在旁边的士兵们哪见过这个场面,人人面红耳赤,目瞪口呆,柳明珠带着那两名王保保的手下走过来,见到此景,心中大为踌躇,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过去。
贾珂却浑不在意,抬起头来,低声道:“你看这次火烧曼陀山庄,他先将曼陀山庄的人杀死,知道咱们好奇心重,武功又高,去哪里都不怕,便将尸体抛在湖里,好将咱们吸引到岛上,又在岛上洒满火油,命船只藏在附近,等咱们上岛,立刻用着火的羽箭点燃火油。他做完这些还不够,又命手下不可逗留,射完箭后立刻离开,以防咱们逃出火海后,抓住他们,问出他们的来历。
但凡咱俩的武功差了一点,便只能葬身火海,变成人炭了,哪怕侥幸逃出火海,若是你没得到我这几日的供养,只怕也没法将那几条船毁掉。咱们的船又被他们毁了,到时候,咱们只能站在岸上,目送他们离开。咱们昨晚才到苏州,此人在短短半天就能设计出这样厉害的计策,当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颇有我当年杀死李秋水的风采!”
王怜花正待点头,听到贾珂不忘称赞一番自己,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随即板起脸,凶霸霸地轻声道:“怪不得我觉得这个计策十分熟悉,哼哼,露馅了罢,这个计策根本就是你制定的,你就是王保保,我说的对不对!”忽然想到什么,在贾珂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笑吟吟地道:“其实我早该想到这是你的,你既然已经嫁给我了,当然要从夫姓么,‘王保保’这名字是‘王宝宝’的谐
音,你起这个名字,是想说你是本公子的宝贝了,是不是?”
贾珂听到他这样解释,当真哭笑不得,说道:“你再这么解释别人的名字,我就把你扔进湖里,让你去找你的宝贝去了!”
王怜花伸伸舌头,笑道:“你这样下力气的夸赞他,还把他和自己相比,莫非是想说,像他这样的人,绝不可能让那个知道自己秘密的大风堂舵主逃出来?”
贾珂又低头亲了亲他,笑道:“是了!这人定下的杀我的计策这般周密毒辣,对待知道了自己这么大一个秘密的大风堂舵主,怎会心慈手软呢?依我看来,倘若真有这样一个舵主,他十有八|九会当场将舵主杀死,然后编个罪名安在舵主身上,再找个替罪羊将这件事顶上。
比如他可以说这舵主假借过来讨要火油之名,和金波帮某人的老婆私通,被某人捉奸在床,激愤之下,某人直接将舵主和老婆杀死,某人杀完人后,冷静下来,便畏罪自杀了。这样一来,大风堂心中再怎么怀疑,也很难将这舵主死亡的真相调查清楚。
即使他没有当场杀死舵主,多半也会给舵主灌下迷药,让舵主在几天之内意识模糊,无法行动。照舵主所说,王保保抓住他后,只是揍了他一顿,便将他关了起来,但是这样做除了泄愤,再无任何用处,王保保若是这样的蠢人,又怎么可能制定出这么厉害的计策?
之后他将舵主关在帮内,也不严加看守,让舵主逃了出来,之后东窗事发,柳明珠带兵捉他,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居然始终没有发现舵主逃跑了。他若是这般粗心大意,怎么可能想到让手下点着火后,立刻离开曼陀山庄呢?
依我看来,这个舵主只怕一句实话都没有说,这人极有可能被慕容复收买了,早在慕容复去找王保保,和他商量应该如何刺杀我之时,慕容复就已经想好应该如何一箭三雕,才能既除掉我,又救下段誉,还除掉王保保了。”
本来王怜花猜到王保保也中了慕容复的算计,还不觉得有什么,这时听得贾珂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分析一通,忍不住去想:“王保保这般相信慕容复,显是他们早就不知合作过多少次了。倘若我是王保保呢?
我能看穿慕容复这个盟友的阴谋吗?”
他越想越心惊,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总以为自己已经算得上这世上最最卑鄙无耻,阴险狡猾的人物了,没想到我和他一比,竟然完全落了下风。”
贾珂心想:“倘若这个王保保当真是库库特穆尔,那慕容复打从和他合作的那一天起,心里就打好谱,有朝一日,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了。毕竟汝阳王和吴明是盟友,而慕容博却是死在了吴明的手上。父母之仇,怎能不报?好在王保保的脸应该没有炸毁,等回去了,我须得见他一面,看看他是不是库库特穆尔。”
又想:“怜花在书里就差点被金不换和白飞飞害死,这两人可都是他的盟友啊,倘若他能因为慕容复这件事而心生警惕,再不被人欺骗了,那慕容复也算是立下一件大功了!”
当即哈哈一笑,轻声道:“这有什么好比的?一个人出卖了朋友,哪怕只有一次,他这辈子也很难再去信任别人了,这样一来,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我可不希望你去出卖朋友,你现在这样就很好,嗯,倘若你能少骗我几次,那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慕容复为了给手下出气在客栈里和丁春秋动手那段剧情,真的是他的高光时刻,特别少年意气那种,看见丁春秋在为难阿紫,还说【“丁先生,你这样一大把年纪,怎么还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来来来,你我干上三杯,谈文论武,岂不是好?在外人之前清理门户,未免太煞风景了?”】真的超级帅啊,就特别潇洒那种。
当然慕容家我最爱还是,慕容家第一次出场,就是黄眉僧回忆慕容博少年时和老妈奔丧,黄眉僧出言挑衅,慕容博随手一记金刚指,将黄眉僧差点杀死的剧情,真的超级超级帅啊!就是那种性情高傲,肆无忌惮,又心狠手辣,结果对老妈又特别孝顺听话,真的萌死了。我第一次看到这段的时候一直默默期待接下来看到一个狂妄无忌的老帅哥(毕竟我早看过电视剧知道他诈死么)
为什么两个人后面都这么货不对板啊。特别慕容博算计完萧远山,回家居然还惴惴不安,真的是。。。唉。。。。
还有就是金庸写小说特别
喜欢贴着真实历史写,但是每次涉及到朝廷了,剧情就真的特别尴尬,除了上面提的,还有刘正风刚刚当上朝廷命官,就被嵩山派灭门了,以及我觉得最尴尬的,完颜洪烈一有希望继承大位的王爷,天天不务正业,带着一帮人在宋国偷偷摸摸的找岳飞写的武穆遗书,你看岳飞写的书干啥,你老祖宗完颜阿骨打,出河店大捷,3000打辽军7000(号称10万),黄龙府之战,护步答冈之战,2万打10万辽军(号称70万),还用得着学习岳飞打仗么,这个剧情我觉得可能是金庸小说里最让我尴尬的无法直视的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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