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王怜花一怔, 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扑倒在床上, 板起脸,凶霸霸道:“贾兄,你笑得好开心啊。”
贾珂却不回答, 很熟练的解开他的衣襟,吻住王怜花, 直到王怜花再也板不起脸来,方笑吟吟道:“在上倒没开心,只是觉得有趣,王公子怎么会这样在意他们的话。”
王怜花噗嗤一笑,道:“什么在上?遇见本公子, 你还是乖乖当在下。”翻了上来,低头看着贾珂, 吃吃笑道:“你现在倒真像一匹马。”说完人竟然飞了起来, 只离开了很短的距离, 便掉落下来, 然后又飞了起来, 这般周而复始,倒真像是在骑马赶路,并且是很崎岖不平的山路。
王怜花找准机会, 伸手勾住贾珂的脖颈,一个翻身,竟然又回了下面。
贾珂格格笑道:“王公子不是要骑马吗?怎么这么容易就从马上掉下来了?”
王怜花笑道:“没想到你这匹马这般野性难驯, 我先休息休息,一会儿再来驯你。”说着找到贾珂的嘴唇,过了半晌,王怜花方放开贾珂,微笑道:“他们讨厌我,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我半点也不意外。”
贾珂把玩他的头发,说道:“那你怎么这样生气?”
王怜花冷哼道:“我只是生气他们居然说你爱上我,是因为我给你下了咒。你固然又英俊,又可爱,人很聪明,懂得也多,名气很大……”
贾珂本来是等着听他讨伐荣国府的,哪想到王怜花居然夸赞起他来,当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乐开了花,听他一口气说了二十多句都没说完,心想:“我有这么多优点吗?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就听得王怜花继续道:“但我王怜花王大少爷也不会输给你,我哪里需要用这种手段来讨你欢心?仿佛我差你很多,去给你提鞋都不配似的!”
王怜花说完这话,去看贾珂,却见贾珂神色不定的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
贾珂居然点了点头,道:“错了不少。”
王怜花怔了半晌,目中似要喷出火来,气道:“哪里错了?”
贾珂并不回
答,去吻王怜花的嘴唇,王怜花却避开了他,追问道:“哪里错了?”
贾珂仍不回答,又去亲吻他别处,王怜花这会儿真恨自己的本能,明明他心里气得要命,但他却舍不得推开贾珂,反而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每一处都背叛了他的意志,配合起贾珂来。
过了半晌,贾珂才从被子中冒出头来,王怜花见他笑容满面,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贾珂笑嘻嘻道:“错在王公子说的你也不会输给我啊。”
王怜花微微笑道:“哦?”
贾珂笑道:“王公子明明远远胜过我才对,你会的那些东西,再给我十辈子,只怕我也学不完。”
王怜花一怔,咬牙笑道:“你说这种漂亮话,明明是要讨我欢心,干嘛非要先惹我生气,然后才肯说出来?”
贾珂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道:“谁叫说话这样累,我也得先休息一会儿,再来和你说话啊。”
王怜花听他学着刚刚自己的语气说话,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到最后还是好笑占了上风,他忍不住笑起来,将贾珂搂在怀里,吻了许久,方道:“贾珂。”
贾珂道:“嗯?”
王怜花笑道:“以后我再跟你生气,你就是个笨蛋。”
贾珂没有问他,为什么他生了气,自己反倒成了笨蛋,只是懒洋洋笑道:“我还以为你是要跟我说,你的味道真好吃呢。”
王怜花洋洋得意道:“这有什么好说的,我早说过了,只要你成为我的,到时候我用鞭子抽你,也赶不走你了。不过现在看来,你还没真正成为我的,我就再也赶不走你了。”说完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经不起诱惑。
贾珂见天色尚早,便赖在床上和王怜花随意说笑,忽听得“咚咚”几声敲门响,然后有人在门外说:“爷,骁骑营齐贤开齐佐领在大厅等候,说是有要事要和爷说。”却是戴冠笙的声音。
贾珂奇道:“齐贤开?我和他向来没什么交情,他能有什么要事找我?”
戴冠笙道:“齐佐领没说,只是很神神秘秘地说是一件紧要大事,特意过来和爷您商量的。”
贾珂嘿然一笑,道:“好,我这就去见他。”说
着从床上坐起身来,见王怜花还想赖在床上,就连拖带拽,逼他起床帮自己穿衣。
王怜花见偷懒不成,恨恨咬了贾珂一口,然后拿来里衣,一面帮贾珂穿上,一面问道:“齐贤开是谁?”
贾珂道:“他是皇后娘娘的表姐的儿子,靠着皇后娘娘和韩大将军的照拂,当上了骁骑营的佐领,其实没多大本事。”忽然一笑,笑容略有些轻蔑,说道:“现在韩大将军死了,太子身边多是他这样的饭桶,日子可不好过啊。”
王怜花见贾珂只提韩大将军,却不提谢麟,奇道:“怎么,谢麟从前不是太子这边的吗?”
贾珂道:“他母亲固然是皇后的姐妹,但他父亲也是皇上的表弟啊,谯国公一家都是聪明人,他们从来不参与,也不需要参与这种事,凡事都跟着皇上走。若非如此,我也不敢和谢麟走得那么近。”
王怜花帮贾珂系上衣带,便将里衣扔给贾珂,贾珂接住里衣,又帮他穿上,王怜花任贾珂给自己穿衣,轻佻一笑,道:“看来他这会儿过来,八成是想要拉你进他们的阵营了。”
贾珂点头道:“我看连‘八成’这个词都不用,他这会儿过来,一定打的是这个主意,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要紧事和我说。”又是一笑,道:“左右他都已经堵到家门口了,我直接问他就是,哪用得着在这里瞎猜。”说着在王怜花嘴上亲了一口,然后向花厅走去。
贾珂一到厅中,齐贤开便迎了上来,笑吟吟地恭喜了贾珂几句,贾珂笑着请他坐下,问道:“我听管家说,齐佐领特意来找我,是有一件要紧大事和我说,还请佐领言明。”
齐贤开叹道:“下官正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论理,其实下官不应该过来,但是论情,侯爷和谢麟关系这般要好,下官又和谢麟是表亲,这件事不告诉侯爷,实在说不过去。”
贾珂将这几天的事回想一番,所忧虑者不过贾元春和宫九勾结这件事,心道:“难道他发现贾元春的事了?嗯,他不在宫里,当然无从得知这事,难道是皇后或者太子要借他的嘴,告诉我他们已经知道贾元春做了什么了?”
当下笑道:“本侯和谢麟是好朋友,如今谢麟下落不明,
但是我和他的情分半点都没有变,我怎好让他的表亲为难。如果这件事齐佐领不好说,那就不要说了,你的好意,本侯心领了。”
齐贤开笑道:“多谢侯爷体谅,只要侯爷能领我的情,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略一沉吟,说道:“侯爷可知道昨天半夜,城外有一家道观着火了?”
贾珂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道:“现在天干物燥,很容易就会起火,道观着火倒不稀罕。”
齐贤开笑道:“这话倒不假,但是这家道观却和其他道观不同。”
贾珂端起茶杯,揭开碗盖,热气伴着茶叶清香自杯中升起,贾珂吹了口气,淡淡道:“是么,怎么不同了?”
齐贤开道:“这道观有两点不同:一来,这家道观里的道姑其实是些穿着道袍的娼|妓,道观一共有两层,地上一层,看起来就是最寻常不过的道观,地下还有一层,一半是妓院,一般是赌场。二来,这家道观很可能和吴明有关。”
贾珂放下茶杯,看向齐贤开,假装一副震惊的模样,沉声道:“吴明?”
齐贤开道:“不错,吴明。昨天半夜,我们就是接到举报,说这家道观和吴明有关,才带兵抄了这家道观,当时一共抓到了五十二个道姑,六十个打手,六十余名赌客和两百余名嫖客,还有这道观的两个老板,目前还没审问出他们是否和吴明有关系,但是……但是……”说到最后,声音变低,脸上露出为难神色,不住去看贾珂。
贾珂微微一笑,道:“看齐佐领这般为难,莫非这些人中还有本侯的熟人?”
齐贤开点点头,叹气道:“不错,那二百余名嫖客中,一人是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贾将军,还有一人是贾将军的儿子贾蓉。”
贾珂心中一怔,面上却表现得吃惊到了极点,说道:“他们……怎么会是他们?”
齐贤开道:“下官也不敢相信会在那里看见他们,唉,一开始贾将军和下官自报家门,下官还不敢相信,唯恐他是胡乱攀咬,意图败坏宁国府的声誉,便命人将他嘴巴堵上。后来将众人带回去审问,方知他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贾将军。”
又叹了口气,继续道:“也不知贾将军怎么想的,竟然一直不肯告
诉我们贾蓉是和他一起来的,贾蓉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穿,之前就摔着了头,昏昏沉沉地和十多人一起关着,我们人手也不足,就……就……还是等他们闹得声音太大了,狱卒去喝止他们,贾蓉才得了机会,向狱卒自报了家门,狱卒哪敢怠慢他,一知道他的身份,就连忙将他移到他父亲待着的牢房里了。”
贾珂一声不响地听齐贤开讲完,心中惊讶,实难形容,他端起茶杯,默默喝了口水,热乎乎的茶汤顺着食道流进肚中,他心中稍安,苦笑道:“多谢齐佐领告知这事。”
齐贤开见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便不再说其他的话,又微微一笑,说道:“侯爷之兄贾珠前几日刚刚出殡,贾将军父子就做下这等事,若是让人知道了,只怕不仅宁、荣二府声名扫地,侯爷你也会受牵连。
如今这案子虽然已经交给六扇门查办,但是下官移交嫌犯的时候,并没有将贾将军父子交给他们,只要侯爷开口,下官便将贾将军父子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家中,这件事只有你知道,我知道,他们二人知道,还有太子知道。”
贾珂一听“太子”二字,心中好笑,暗道:“果然是个草包,这么急着提到太子,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太子喜欢结党营私,滥用私权吗?你就算不提太子,难道我会不知道你是代表谁来的吗?”
霍地站起,长叹一声,微微笑道:“齐佐领,你的好意,本侯心领了,却绝不敢接受。本侯自小就为皇上办差,做事讲究无愧于心,更不敢有事瞒着皇上。这件事既然是珍大哥和蓉哥儿做错了,那我们就认罚,哪怕皇上因为他们处罚了我,我也认了。”
齐贤开性格骄纵,一听这话,脸上一沉,握紧了拳头,心道:“他妈的,不都说他最是千伶百俐,聪明绝顶吗?怎么我看他就是块木头,这么简单的事,我卖他一个人情,他领我的好,咱们双方都好,这不就结了吗?非要弄得两败俱伤,有什么好的?难道他和贾珍有仇吗?嗯,八成是这样,剩下两成就是和贾蓉有仇,不然他干嘛非要害的贾珍和贾蓉遭人耻笑?”想到这里,站起身来,难掩怒色道:“既是这样,下官也只得告辞了。”说着
拱拱手,快步离开了花厅。
贾珂目送他离开,又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寻思:“他妈的,这都是什么事啊,一个个都不省心。”
他坐在椅上,一会儿想起和宫九勾结杀死陈家姑娘的贾元春,一会儿想起贾珠刚死就结伴去嫖妓的贾珍和贾蓉父子,心中很是烦躁,忽地生出一个念头:“我何不借此机会,公布身世,和荣国府一刀两断?还管他们死活做什么?”这念头甫一生出,他就觉得浑身筋骨皆轻,便好像一个流落荒岛的人,时隔二十年终于洗了一次热水澡一样。
但是他放下茶杯,看见对面的红木椅子,心中忽想:“珠哥儿不知会不会和我一样,去了别的世界?”想到这里,胸口一涩,暗道:“罢了,罢了,我这点不快活算什么,难道还能比得上珠哥儿死之前经历的痛苦吗?他是因为我死的,我理应照顾好他的家人。”
贾珂深吸口气,站起身来,去找王怜花,他先去了卧室,没想到卧室竟然空无一人,他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忍不住露出笑容,也不去问人,就这样挨个房间寻找,很快就到了书房。
还没看见房门,先听到“磕打磕打”的雕琢玉器的声音,贾珂心道:“怜花这是在做什么?”还没等他细听,那声音忽然消失不见,贾珂心中更奇,走到书房门口,就见王怜花坐在桌上,笑眯眯地看了过来。
这时已是黄昏,晕黄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落在王怜花的身上,他逆着光,脸沉浸在阴影里,衣服却微微泛着光亮。
贾珂斜倚门上,笑道:“为什么坐在桌上?”
王怜花晃了晃脚,笑道:“为了让你过来抱我啊。”
贾珂哈哈一笑,走到王怜花面前,王怜花跳进贾珂的怀里,贾珂伸臂将他抱住,问道:“刚刚在做什么呢,居然这么神秘,一见我过来了,立马就把东西收起来了。”
王怜花原也没指望能瞒过贾珂,笑道:“等我做好你就知道了,这样心急做什么?”
贾珂噗嗤一笑,道:“没想到我有一日也会被王公子教训心急。那我就更心急一点,现在就带你去荣国府。”
他二人坐车到荣国府,就见贾政和贾赦都在贾母房里,和贾母说话,贾
琏和贾宝玉在一旁侍立。
贾琏看见贾珂,先对贾珂使了个眼色,又瞟了一眼贾政,意思是贾政很是生气,你自己小心。然后又看向王怜花。
贾琏虽然性格轻浮,但为人不坏,又和贾珂一般年纪,贾珂和他来往颇多,交情不错,那天他在顺天府外面打听消息,虽然因为去得太迟,没抢到位置,没听到贾珂亲口说的话,好在站在他周围的围观人群甚是热心,将他们听到的事情都一一转告给他。
贾琏知道贾珂和王怜花的事情后,就对王怜花十分好奇,可惜一直无缘一见,这次有了机会,便目不转瞬地上下打量他,就看见他十七八岁年纪,身穿黑色长衫,与贾珂相携走来。
贾琏见王怜花文文静静,满脸秀气,心中先有了七分好感,他一向喜欢温柔腼腆的人,何况他常常拿小厮来泻火,对男人也有几分喜欢,因此他虽然不能理解贾珂非要和一个男人成亲的行为,但目光在王怜花脸上转了一圈,心中就想:“这王怜花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标致,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如传闻中一样的手段厉害,看珂二哥连圣旨都给他求来了,八成那些传闻还比不上他本人一半厉害。”
又想:“我是该叫他二嫂呢,还是该叫他二哥?嗯……或者叫花哥?唉,要是珠大哥在就好了,有他打头,我也不用这样发愁该叫什么了。”
贾珂看见贾琏对他使的眼色,不由一笑,偷看一眼贾政,就见贾政脸色铁青的坐在椅上,他大概被贾珠的死吓得狠了,一身病到现在都没有痊愈,整个人虽然算不得形销骨立,但也生生瘦了许多,皮松肉陷,老了十多岁,头上青丝也多了许多。
贾珂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父子,要说没有半点感情,也不尽然,他看见贾政头上白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王怜花先前那句总得去见见他的家人的话牵动了愁思,心道:“我爸爸头上的头发是不是也白了很多。”
贾珂向贾母三人一一请安,然后笑道:“这是王怜花,今天皇上给我们两个赐婚了,我们两个一合计,他怎么也该和我一起过来见见人。”
贾赦早看贾政不顺眼,一来他是长子,还袭了爵,贾政却是次子,贾政却仗着贾母偏
心住在荣禧堂,而他只能住在老太爷老来养老的偏院,二来贾政虽然死了一个儿子,但他活着的这个儿子实在太过争气,年纪轻轻,爵位竟然已经是家中最高的了。
贾赦虽然不理政务,很少出门,也知道贾珂很得皇帝器重,日后前途不可估量。眼看着贾珂越来越出息,他越来越不可能夺回正房,他也越来越看贾政不顺眼。这段日子以来,贾珂闹出和男人成亲的笑话,他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真恨不得贾珂再娶六个男人回家,七个男老婆,八个人正好凑两桌打牌九。
这时见贾母和贾政脸色都不好看,贾赦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看向贾珂和王怜花,和颜悦色道:“这孩子长得很俊,倒配得上你。虽然这男人和男人成亲,本朝……嗯,自古以来,都是头一例,但既然是皇上他老人家给你们赐的婚,这婚事可就不能反悔了,珂儿,你可得好好待人家。”
贾赦那点心思,贾珂哪会看不明白,他心里雪亮,知道如果他是贾赦的儿子,贾赦估计就和贾政一样,脸色铁青的坐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想说了。但他正需要贾赦这话,当下满面惊喜,笑道:“大老爷放心,王公子是我自己求来的佳偶,我定当一辈子爱他,敬他。”
贾赦见贾母嘴唇微动,似乎是想要说话,连忙抢着道:“你们两个感情好,我们这做长辈的也能放心了,依我看啊,不如明年就给你们两个办了这亲事,毕竟你们两个的媒人是皇上,咱们家可怠慢不起。这样你们两个成亲了,琏儿也好成亲了。”
说着瞟了贾政和贾母一眼,言下之意是说:你们平日总吹嘘这好孙子,好儿子神通广大,得皇帝恩宠,今日一看,他果真很神通广大,很得皇帝恩宠,知道你们不同意,连皇帝赐婚都搞来了,嗯,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皇帝呼出口气,就能把咱们全家都压死了,谁敢反对这门亲事,二弟,你注定要有个男人当儿媳妇了。嘿嘿,这样一看,还不如养个没那么大本事的儿子,起码这个儿子不敢在我面前蹦跶,要我答应他也娶个男人回家,不然我非用板子打得他起不来身,然后用绳子绑着他去拜堂成亲,反正这小子是不可能弄来皇
帝赐婚的。
贾母忍无可忍,横了贾赦一眼,说道:“是你还是他母亲给琏儿相看过人家了,珠儿刚死,你这做伯父的就惦记着给琏儿找媳妇了?”
贾琏万料不到他就站在一旁看个热闹,都能被这战火烧到,他还真怕贾母一时气急,又不好对贾赦发作,就对他发作了——这几天贾母、贾政和王夫人有多么窝火,他们人人都看在眼里,毕竟贾珂是荣国府的人一天,他的婚事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他们宁、荣二府乃至四大家族所有人的事。
即使是王夫人,虽然她满心都是丧子之痛,又一向不喜欢贾珂,但她也强撑着身体,从病榻上下来,和贾母商量如何拆散贾珂和王怜花,甚至两人都觉得,不如偷偷给贾珂订一门婚事,等孝期一过,就将那位姑娘接过来,想办法骗贾珂回家成亲。
现在王夫人也不求贾珂娶王家的姑娘了,只要他能娶个女人当妻子,就算她这当人母亲的没有失职,也就不会受人耻笑,连累她的一双儿女都让人指指点点,其余的事情,贾珂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贾政听说王夫人的主意后,虽然他从前做过贾珂娶回家一个郡主甚至是公主的美梦,但是形势比人强,他和王夫人一样,现在只求贾珂的妻子是一个女人,哪怕是一个走街串巷唱曲的歌女,亦或是在街上乞讨为生的女乞丐,他们也认了,便点头同意了。
哪想到贾珂居然求了一道圣旨,生生将他们的满腔算计都堵了回去,这算计在他们心里转来转去,生生憋出了一股闷闷的怒火,只贾母一人,一下午就叫了三趟太医,一趟是因为贾元春的事,剩下两趟都是因为贾珂的事。
贾琏想起荣禧堂那萦绕不散的苦药汤味,心想:“那加了藤汁的药汤这么难喝,老太太就算本来心口不闷,喝了那么多苦药汤,都该胸口发闷,肚子发闷,还有脑袋,也跟着发闷,有一堆火气等着发作,我可不要赶着挨骂。”
他讪笑道:“孙儿当然不急着娶媳妇了,老祖宗,老爷其实也不是急着孙儿的亲事,估计是顺嘴说出来的,老爷是想说,珂二哥这是皇上赐的婚,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事呢,要是咱们办的
不及时,怕是让人以为咱们家怠慢皇上的旨意,若是有心人向皇上告上一桩,那可就糟糕了,到时候皇上当然不会认为是珂二哥不想办婚事,怕是要以为二老爷不想遵照圣旨办事,不把他老人家放在心上,老爷这是担心皇上会责怪二老爷啊。”
贾珂甫一现身,贾政就看向他,见他面容英俊,眼神清澈,嘴角边微露笑容,一进大堂,登时满室生辉,若是他在外面见到这样一个少年,也要赞一声好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但是想到这意气风发的少年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却不由心情复杂,暗道:“这孩子只像他母亲,和我半点也不像。”这时听到贾琏的话,心中一凛,暗道:“这话不错!”
儿子得志,贾政这个做父亲的其实并没有贾赦想得那般得意。他虽然因为贾珂得皇帝器重,脸上倍感有光,在工部也算一个不大不小的红人,但他自身能力就摆在那里,不是他儿子多么争气,他就能变得多么有能力的。
七八年前,皇帝想着虎子焉有犬父,莫非贾存周一直在藏拙,便吩咐工部侍郎给贾政几个机会,看看他能力如何。那几个机会,几乎都被贾政搞砸了,剩下的两个完成的也马马虎虎,自那以后,皇帝就放弃了他。
眼看着贾珂一日比一日受皇帝宠爱,皇帝偶尔出宫,每次都会去贾珂的府上做客,他这做父亲的却再没得到过皇帝一个眼神,和他同期进工部当差的人都纷纷得了提升,他只有恭喜别人的份,却很少收到别人的恭喜——每次收到恭喜,一般都是别人恭喜他儿子又做了什么。
贾政每次看见贾珂,就觉得很不耐烦,他当然不肯承认他这是在嫉妒自己的儿子,他当然更不肯承认他面对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内心竟然充满了自卑。因此他只好变本加厉地拿出老子的架势和贾珂说话,久而久之,除了逢年过节,他很难见到贾珂一面,这时看见贾珂,竟然有些陌生。
贾政暗道:“他为了和王怜花成亲,已然求到皇上面前,若我再横加阻拦,说出几句重话,他未必不会到皇上面前添油加醋,告我的状,好求皇上给他撑腰。我须得好声和他说话。”
便道:“琏儿说的不错。但
是成亲向来是两家的事,你——”他看向王怜花,心道:“我该叫他父母什么?嗯,我知道他母亲是谁,但他有父亲吗?以他母亲的作风,他八成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唉,这样的人,他便是个女人,嫁进我家来,也要让祖宗颜面扫地了,何况他是个男人!唉,我这造的什么孽,当时怎么鬼迷心窍,非要和一个妓|女生下孩子。”
贾母见他脸色沉重,嘴唇不住哆嗦,心里雪亮,知道贾政这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媳妇是个男人,还是这样的身世,偏偏又不敢得罪皇帝,因此才这般想说些好听的话,却又说不出来。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向王怜花,笑道:“孩子,你父母呢?既然皇上已经给你们两个赐婚了,往日的事,咱们谁也不准提了,只是得请你父母过来,咱们两家人凑在一起,也好商量你们的婚期。”
王怜花之所以兴致勃勃,闹着要来荣国府,是想看看贾母等人知道皇帝给他们赐婚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想那一定十分精彩,哪想到贾母人老成精,早和两个儿子商量好了,一点热闹也不给他看。
他心里万分失望,面上不动声色,笑吟吟地道:“家父早已经过世了,家母此刻不在京城,日后只怕也不好来,老太太只管当她也过世了就是。”
这几天贾母早已经打听清楚了王怜花的身世,当然也知道了王云梦不仅得罪了朝廷,在江湖上也树敌甚多,可以说只要她一露面,不管是在哪里,都会有无数仇人闻风而动。因此她听到王怜花这话,心里倒不惊讶,只是惊讶王怜花竟然随口说当他母亲已经过世了这种话,随即又担忧他们会因为贾珂和王怜花成亲,受到王云梦的牵连。
可惜如今圣旨已经颁布,哪怕他们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却也无济于事了。贾母只得安慰自己:“皇上既然给珂儿和他赐了婚,那就说明朝廷不打算再追究王云梦的事了,不然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当下满面慈祥,笑容可掬道:“哪能这样说话,既然亲家母不能来京城,那写封信给她也是好的,总不能一声也不告诉她。”
王怜花笑着应下,心想:“我妈跟着柴玉关那几年,一
直盼着柴玉关能够娶她,但是柴玉关百般推脱,从不点头,后来她和柴玉关分开了,明明恨不得生啖其肉,却总是对柴玉关始终不肯答应和她成亲这件事耿耿于怀。要是她知道我什么话也没说,贾珂就一直闹着要嫁给我,怕他家人阻拦,还去求皇帝给我们赐婚,她可不一定能高高兴兴地看我们成亲。这封信可写不得,罢了,还是我伪装她的笔迹,自己写封回信给荣国府。”
贾母又问他年纪,从前住在哪里,都学过什么等等问题,贾珂站在一旁,越听越好笑,王怜花一一答了,有些是真的,有些却是假的,但他最擅长真话假话混在一起说,在场众人,除了贾珂,竟然没有一人察觉他说了谎。
他本就生的俊俏,说话时面露微笑,妙语连珠,兼之见多识广,言之有物,无论别人说起什么,他都能接上话,贾母向来喜欢聪明伶俐的孩子,时不时被他哄笑,心道:“若非他拼了命地要当我的孙媳妇,这倒真是个好孩子。”
贾珂向来能说会道,千伶百俐,很会讨人喜欢,偏偏他从不把这本事用在荣国府众人身上,这时站在一旁,看着王怜花和贾母说说笑笑,心中又好笑,又感动。
忽然他被人用手指一戳肩头,贾珂侧头一看,就见贾琏笑道:“珂二哥,恭喜,恭喜。”说着拱手道贺。
贾珂笑道:“多谢,多谢。”
贾琏笑道:“你先别忙谢我,我有个问题要请教你,你先回答我,再谢我不迟。”
贾珂眉毛一扬,道:“什么问题?”
贾琏一脸沉思道:“我是应该叫他二嫂呢,还是应该叫他怜哥,或者是花哥呢?”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看书一直挺喜欢贾琏的,他给石呆子说话,被贾赦暴揍的剧情真的很得我意。
虽然他帮尤三姐骗婚,还跟尤二姐说等王熙凤死了,就娶她回家这剧情,真的就一个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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