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第三十三章

    那高个子叫小乖。

    贾珂听到这名字, 袖子里的手就忍不住抖了一抖,他今天出门的时候还管王怜花叫过“乖宝贝”, 这叫他以后怎么用“乖”这个字。

    可他面上只能不动声色的敷衍着这位小乖,不仅得忍着他阴阳怪气的腔调,还得忍着王怜花用手指挠他的手心。他每和小乖说一个字, 王怜花就挠他一下,挠得极痒, 好几次他都险些笑出声来,最后只能紧紧抓住王怜花的手,不给他留一丝空隙。

    他们走到大厅外面的时候,就看见厅里已经坐着十一二个人,这里面并没有陆小凤。

    这些人的衣着都很光鲜亮丽, 显然都是些很有身份的人,甚至贾珂还认得其中一人, 身穿黄衫, 神情飘逸, 竟然是昆仑派的掌门铁琴先生何太冲。

    去年皇帝召集江湖各门各派的掌门到京城商议围剿明教一事, 何太冲也在此列, 贾珂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他自从在昆仑派附近的小镇上摔落悬崖以后,至今都没有回过京城,因此并不知道何太冲现在和朝廷是什么关系, 明教一役后他是直接回了昆仑派,还是先去了别的地方。

    又想昆仑派和这里相距甚远,何太冲一向很少来中原, 怎么会来这里给这位富八太爷过寿?天吃星久居西域,也和富家相熟,难道这位富八太爷和富八奶奶从前在西域很有名气?

    他心里闪过诸多念头,面上却只是微微笑着,小乖让他们站在大厅外面等着,对贾珂抛了个媚眼,然后扭着腰走进了寿堂里。贾珂和王怜花看过去,就见富八太爷和富八奶奶正坐在寿堂前面摆着的两把檀木椅上。

    这位富八太爷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富八奶奶则是一个颇为富态的老妇人,穿着件蝴蝶穿花石青色的衣裳,天气虽热,她身上衣服的领口却高高的立着,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的,比待嫁的姑娘还怕羞,仿佛一旦她露出块皮肤,太阳就会透过屋顶将她那块皮肤晒化了似的。

    若说她不怕热,却也不是,因为她脸上本就擦了厚厚的脂粉,一张脸白得好像墙皮似的,这会儿因为额头上沁出的密密的汗珠,她脸上那层厚厚的脂粉

    也凝固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好像她在额头上贴了几块水泥块似的。

    不知怎么的,贾珂看着这位慈祥和蔼的富八奶奶,只觉得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他忍不住多看了富八奶奶几眼,就看见小乖走到富八奶奶和富八太爷身边,弯下腰,掩着嘴,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小乖的话一说完,富八奶奶和富八太爷就一起看向门口,目光落在贾珂和王怜花身上,看起来似乎格外的意味深长。

    王怜花眨了眨眼,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噗嗤一笑,贾珂看他一眼,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富八太爷跟小乖说了句话,小乖点点头,又走到贾珂和王怜花面前,含笑道:“老爷和奶奶说,他们两位老人家今天一见到你们二位,就和二位一见如故,心中好生欢喜,想请二位寿宴过后留下来,和他们两人亲近亲近,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呀?”

    贾珂听到这话,也同样压低声音,微微笑道:“难道富八太爷和富八奶奶,就和我们两人是一样的关系?”

    小乖笑嘻嘻的道:“哎呀,你们留下来就知道了呀,你们一定要留下来呀,我也很想和你亲近亲近呀。”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摸贾珂的胸口。

    贾珂连忙避开他,笑道:“多谢他二位的厚爱,那我们两个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乖笑了一笑,又道:“好呀,那你们两个就跟我来呀。”

    贾珂见他并没有领他们进大厅的意思,微微笑道:“去哪?我们不能进去给富八太爷拜寿吗?”

    小乖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别以为坐在里面是好事呀,老爷和奶奶可从来不会给坐在那间大厅里的人端上好酒好菜吃,你们跟我来呀,老爷和奶奶可是让我给你们特意准备一桌好酒好菜的呀。”

    他离贾珂太近,声音又黏又稠,如同胶水一般,就要粘到贾珂的耳朵上。贾珂只好歪了歪头,没想到他又追了过来,贾珂只好再往旁边歪,哪想到他居然又追过来。

    到了最后,贾珂几乎是枕在王怜花的肩上,心惊胆战的听完了小乖的话,他感到脑袋枕着的王怜花的肩膀在不停的颤抖,就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好在在火山爆发之前,小乖终于把话说

    完了。

    他格格笑着走在前面,贾珂和王怜花走在他身后,被他领进了正院的一间房里。

    这间房间实在不像是招待客人用的,粉荷色的墙壁上,几扇窗户糊着油绿描金的窗纸,地上是鹅黄色和灰色相间的地毯,地毯上放着一张很大的床,起码能同时容纳八、九个人。

    在这张床的旁边,其他的东西都变得不起眼起来,比如桌子,椅子,衣橱,立柜。贾珂甚至还在地毯上找到了一些毛发,扭曲的,有些细,有些粗,粗的比头发还要粗一些,当他意识到这是什么以后,他的脸色立马变了。

    可是他现在脸上正戴着面具,因此小乖竟然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是笑格格的说:“你们两个现在这里坐一会儿呀,等一会儿饭菜就送到了呀,我先去一趟厨房呀。”说完,对他们点点头,离开了这房间。他走出去的时候,倒没有关门,透过屋门,正好看见院子里的绿草和碧绿的纠缠在一起的藤蔓。

    王怜花等他走了,将门关上,然后走到贾珂面前,上上下下打量贾珂。

    贾珂拿出手帕来,给王怜花擦了擦碰到门柄的手,他现在觉得这里每一处都好脏。等擦完了手,他抬起头来,正好和王怜花的目光撞上,见他仍然直着眼看着自己,不由被他看得浑身发毛,笑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王怜花一本正经的道:“本公子正在思考自己究竟和你差在了哪里,明明咱们两个都戴着面具,为什么他们那么多人都对你抛媚眼,对我抛媚眼的却只有几个。”

    贾珂难以理解的道:“那么可怕的媚眼,这有什么好比的。”

    王怜花哼了一声,又道:“你白白给他们看了那么多眼,我今天真是吃亏吃大发了。”

    贾珂亲了他一口,笑道:“所以你想要以身饲魔,替我挡去那些人的媚眼,好让自己少吃点亏?”

    王怜花理直气壮的道:“怎么,不行?”

    贾珂笑道:“行,当然行,其实你有没有注意到,刚刚咱们站在门口的时候,那位富八奶奶就只看了我一眼,余下的时间,一直在盯着你看。”

    王怜花脸色一变,苦着脸道:“我可不想让他看。我扮成女人的时候,也像他这么滑稽这么难看

    吗?”

    贾珂笑道:“怎么会,你就算七八十岁了,扮成女人,也一定会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婆婆。”说到这里,就被王怜花咬了一口,王怜花抬起头来,看着贾珂,咬牙正色道:“你想得美,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扮成女人了。”

    贾珂哈哈一笑,摸摸他的发梢,然后继续道:“如果没有拷问天吃星的车夫,单看他们两个,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和天吃星有关系,并且昆仑派的掌门何太冲竟然也来给他们拜寿,不知道他们有这么大的本事,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在这个小镇上装女人装了这么久。”

    王怜花道:“如果他们两个是为了避仇,其中一个才假扮成了女人,那么他们两个做事完全不应该如此嚣张。每年他们都让别人千里迢迢的给他们送来贺礼,可见他们完全不在意让其他人知道这世上有富八太爷和富八奶奶这两个人,也不在意他们的武功招式被人知道。因此他们这么做,多半不是为了避仇。”

    贾珂赞同道:“不错。”

    王怜花道:“可见他们之所以会待在这里,只是因为他们喜欢待在这里。也许当年他们恩爱甚笃,不忍分开,又害怕旁人嘲笑他们,说什么男人居然有兴趣娶男人做老婆,于是他们就一个扮成了女人,另一个仍是男人,一男一女,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成亲了。”

    贾珂轻笑一声,喃喃道:“恩爱甚笃?”

    王怜花挑眉看他,道:“嗯,怎么?”

    贾珂微微笑道:“你猜他们让小乖把咱们带到这里来,是要咱们做什么?”

    王怜花的目光落在房间里那张巨大无比的床上,耸了耸肩,道:“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忽然一笑,眼睛发亮的道:“何况你擅自撞破了人家的秘密,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来的。”

    酒菜已经端了上来,三菜一汤,一碟桂花糕,还有一壶酒,虽然算不上多么的丰盛,可是如果让外面那些饥肠辘辘的客人瞧见,一定会羡慕不已。只因他们在外面吃的只是一些棒子面窝窝头,而他们这桌上起码还有白面馒头和一荤二素。

    小乖已经乖乖的坐在了贾珂身边,他每次伸手想摸一摸贾珂,贾珂立马就给他倒酒,劝他喝下去,

    一壶酒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里,还有小半仍留在酒壶里,整个人变得醉眼惺忪,看人时而变成了两重影,时而变成了三重影。

    小乖听到贾珂提起自己从前见过的最胖的人,不由嗤笑一声,大声道:“括哥哥,我敢说呀,你见过的那个人一定没有我从前见过的最胖的人胖呀,我见过的那个人呀,只怕劈成一半呀,都要远远比你见过的那个人胖呀。”

    贾珂听到他叫自己“括哥哥”,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等反应过来以后,不由暗自庆幸起他此刻用的不是自己的真名。如果他听到小乖叫他“珂哥哥”,岂不是要被肉麻死。

    贾珂想到这里,忍不住看了一眼王怜花。

    王怜花正在套小乖说的那个最胖的人的话。他察觉到贾珂的目光,侧头看了贾珂一眼,他以为贾珂是怕他听到小乖这话会吃醋,因此很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以示自己心胸宽广,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吃醋,贾珂实在太小看自己了,就看见贾珂一面听小乖断断续续的说天吃星一顿能吃掉多少东西,一面凑到他耳边,拉住他的手,压低声音的笑道:“你什么时候能叫我一声珂哥哥?”

    王怜花瞪大眼睛看着他,压低声音道:“要叫也应该你叫我花哥哥才对。”

    贾珂噗嗤一笑,道:“花哥哥?”

    王怜花得意洋洋的应了一声,就听到贾珂噗嗤一笑,继续道:“这称呼怎么这么奇怪?一下就让我想起花姑娘来了。”

    王怜花哼了一声,心念一转,微笑道:“那你叫我怜花哥哥好了。”

    贾珂松开他的手,一言不发的坐了回去。

    王怜花反而被这提议勾起了兴趣,靠过去,咬着贾珂的耳朵,吹了吹气,笑吟吟道:”快叫啊。“

    贾珂一脸正色道:“别闹,正打听天吃星的事呢。”

    王怜花冷哼一声,道:“刚刚让我叫你的时候你早把天吃星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倒记得很清楚啊。”

    贾珂笑眯眯的并不说话,手指在他肩上打着旋,这时候小乖正好说到天吃星来到富家后就找富八太爷和富八奶奶说话,他们三人说了一晚上的话,到后半夜才回房睡下,第二天天吃星就坐马车离开了。

    贾珂就问

    道:“他们说什么了,竟然能说这么久?”

    小乖摇摇头,道:“那怎么知道呀,哎吆,今天怎么喝酒喝得这么晕呀。”他说这话时,已经两眼发昏,头重脚轻,坐都坐不稳了,贾珂伸手拽住他的肩膀,省的他一下就摔在地上,询问道:“那个大胖子离开以后,你家主人有没有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举动?”

    小乖迷迷糊糊的道:“没有呀……没……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们确实做过一件很古怪的事。”

    贾珂道:“什么事?”

    小乖闭着眼睛,忽然开始大口的喘着气,就好像一只鱼忽然被大风卷到了岸上,呼吸不上来了似的,他喘息着说:“是……”

    说到这里,人忽然一滑,就出溜到了地上,贾珂刚刚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但他抓的只是小乖的衣服,哪想到他的衣服不知是不是为了脱下来方便,稍微一用力,竟然就和身体分开了。

    贾珂俯下身,想把小乖从地上捞出来,但是手刚碰到他的皮肤,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手搭在小乖的脖颈处,试他脉搏,然后看向王怜花,脸色难看的道:“这酒里装着的不是迷药,是毒药。”

    王怜花听了这话,脸色也微微变了,他回忆着刚刚富八太爷和富八奶奶的神态,道:“刚刚倒没看出来,他们竟然直接就要杀了咱们。”

    贾珂耸了耸肩,道:“我也没有。”

    王怜花心念一转,将小乖的尸体从桌子下面捞了出来,见他神色安详,似在梦里,若非他此时既无呼吸,也无心跳,谁能想到他竟然已经死了。王怜花从桌子上拿起一双筷子,掀了一掀小乖的眼皮,不过刚刚掀开指甲盖厚的距离,忽然一行血泪就从小乖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王怜花心念一转,看向贾珂,笑道:“咱们也装一装死人怎么样?”

    贾珂觉得他这主意甚好,点头笑道:“好啊!”

    他二人说做就做,戳破手指,用血水抹在眼角以作血泪,嘴里还咬着一枚毒针,舌头一抵,毒针就会飞射出去。他们躺在地上,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忽然有两人走到房间门口,不过一会儿,就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贾珂微微睁眼,向来人瞟了一眼,正是富八太爷和

    富八奶奶。

    只听富八奶奶惊讶道:“他们两个还有小乖怎么都倒下了?”斜睨着富八太爷,笑道:“你给他们下药了?”他这时候说话可不是在外面用的女人的声音,声音虽然颇为柔和,但一听就是男人的声音。

    富八太爷道:“我怕他们跑了,就让小巧悄悄的在酒里面下了迷药。这一来嘛,他们两个都喜欢男人,莫名其妙的来到咱们家里,不知道是真的为了凑热闹来的,还是知道咱们两个的秘密才来的。

    二来嘛,你看你刚刚看着这个穿粉色衫子的人的眼神,恨不得当着大家的面,就把他的衣服给扒下来!”说完,笑了起来,笑声中只听得出取笑,却听不出半点儿醋意。

    富八奶奶也没有反驳,只是笑眯眯的道:“你不也是?一直看着另一个不放,是不是很想让他在大伙面前压着你做些什么?”

    贾珂听到他二人的话,心里不由纳闷起来,他们两个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和王怜花应该已经死了。

    富八太爷走到桌边,看看桌上摆的饭菜,轻笑着道:“你给他们准备的还真够丰盛的。”

    富八奶奶也走到桌边,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王怜花精致的下颏,心里就不由痒痒的。他知道富八太爷那舍不得把自己的钱花在别人身上的吝啬性子,因为一会儿还想玩个痛快,少不得要多哄哄他,于是笑眯眯的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了富八太爷的嘴里,笑道:“反正他们根本没怎么吃,这些东西最后不还是让你我吃了,你又何必心疼。”

    说完,自己也拿起一块,送进嘴里,只觉得今天的桂花糕又甜又酥,唇齿留香,还有隐隐的芝麻香味,点头道:“今天做的点心倒很好吃。”

    富八太爷赞同道:“确实是,今天谁做的饭,该大大的奖赏的。”

    说完,他自己也拿起了一块,送入口中,刚咬了一半,就感到胸口一阵剧痛,犹如一块滚烫的烙铁搁在肺上似的,人也呼吸不上来了。他双手掐住脖子,大口的吸气,仍是吸不上气来,“咚”的一声,他已经倒在地上。

    富八奶奶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是中了毒,连忙拿起茶壶,想要喝水把自己刚刚吃下的桂花糕吐出来,可是

    茶壶还没送到嘴边,他自己就步上了富八太爷的后尘,和他一样倒在了地上,茶壶在富八奶奶的肚子上一滚,将他身上的衣服通通打湿,然后滚到了门口,被门槛一挡,才没有滚到园子里去。

    贾珂看着那滚到门槛前面的茶壶发怔,这茶壶是银的,因此此刻摔在地上,虽然茶水流了一地,可是壶身并没有摔碎,正在门槛前面晃来晃去,然后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贾珂先看到了这个人的脚,这个人穿着青色的家丁服,可是家丁服的下面,竟然是一双红色的绣鞋,就好像是新娘成亲的时候会穿的那种鞋一样。

    来的人竟然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将门一关,然后走到了富八奶奶的尸体旁边,将他的衣服解开,也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竟然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很快,她蹲下身,手伸到富八奶奶的腰间,取走了他别在腰间的一串钥匙。

    又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躺在地上的五具尸体,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只瓷瓶,听声音瓷瓶里似乎装着粉末。她将瓷瓶放进了富八太爷的怀里,然后又把富八奶奶的一只手搭在了王怜花的腰上,另一只手搭在了贾珂的腰上,笑嘻嘻的道:“富八奶奶不仅是一个男人假扮的,并且他生性风流,根本不满足于富八太爷一个男人,所以就从外地找来了两个年轻的情人,带到家里来,备下酒席,打算和他们亲热亲热。

    哪想到富八太爷因爱生恨,竟然偷偷的在酒菜里下了毒,毒死了他们这三个奸夫淫夫,并且还毒死了一个家丁,富八太爷杀死富八奶奶后,才发现他仍然舍不得他,于是就吃下抹了毒药的桂花糕,跟着富八奶奶一起殉情了,我这个故事好不好?”

    她虽然在问这个故事好不好,但她当然不会期待得到什么回答,哪想到话音刚落,她就听到屋里有人道:“不好,一点儿也不好。”

    红鞋子的女人听到这话,三魂七魄登时吓跑了一半,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到背心一麻,然后整个人就摔倒在地,头正好沉沉的砸在了富八奶奶的胸膛上。

    贾珂和王怜花从地上跳了起来。

    王怜花很郁闷的看看贾珂的腰,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腰,心里十分的气恼

    。

    贾珂看向这个穿着红鞋子女人,她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皮肤很白,眼睛也很大,只是这双眼睛里,现在满是气恼、恶心和恐惧,因此看起来一点也不美了。贾珂既然在打量这红鞋子女人的脸,当然也就看见了她枕在下面的富八奶奶的胸膛,他的衣服被这红鞋子女人解开,露出的胸膛十分的宽阔而厚实,上面生满了密密麻麻的黑毛。

    女人看向贾珂和王怜花,尖声道:“你……你们没死?”

    贾珂微微一笑,道:“不在外面随便吃东西,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习惯。”

    女人道:“是……是么。”她看起来很努力的想笑,因为她知道自己笑起来很好看,可是现在,她却一笑也笑不出来。

    王怜花心情不太好的看着这女人,微笑着道:“不知道姑娘和他们有什么仇怨,竟然想出用这种办法来杀他们?”

    女人道:“他们……他们不是好人,他们杀了很多人,其实还有一个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来杀他们的。”这句话的前几个字她说的很迟缓很犹豫,说到后来却非常的流利,语速也非常的快。

    她说话的时候,眼中还流露出恳求的神色来,看起来柔弱无骨,楚楚动人。如果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比如陆小凤,他一定会被这红鞋子女人的目光打动,不再计较她刚刚试图杀死自己的事情了。

    可惜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的心肠就算称不上铁石心肠,也和怜香惜玉没什么关系,因此她现在这柔弱无助的目光就好像对瞎子抛媚眼一样,对他们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贾珂噗嗤一笑,道:“算了,你用这种假话来骗人的时候,能不能先看看你手里还拿着什么?”

    女人怔了一怔,才想起来自己拿了什么。

    富八奶奶身上挂着的库房的钥匙。

    贾珂淡淡道:“你看见他们两个死了以后,一进屋来,就去找富八奶奶身上的钥匙。其实你之所以杀死他们,只是因为你想要夺取他们的家产。而你之所以要在他们给我们准备的饭菜里下毒,我想也是在富八太爷跟你吩咐让你在酒里下迷药以后,你才绝对这么做的。

    毕竟这样,你就可以编一个世上最常见的因为

    情人背叛自己就下毒杀死情人和情敌的故事了。就因为这故事常见,所以这世上相信这故事的人也很多,何况还有富八奶奶其实是男人假扮的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罕事情帮你吸引注意力,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你早已经带着他们的家产逃之夭夭了。”

    女人听了贾珂这话,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

    她目光闪动,说道:“你们放了我,我可以跟你们分成,咱们这里有三个人,我就拿两成,剩下的八成,你们两个自己分,好不好?”

    王怜花轻笑一声,说道:“我们如果想要他们的家产,我们杀了你以后,可以分剩下的十成,为什么要留下你跟我们分钱呢?”

    女人道:“因为……因为你们根本无法销赃!”

    贾珂笑道:“姑娘未免太小看我们了,想要找销赃的黑市,并不是什么难事。”

    女人道:“不,不是的,如果他们是普通人,那么他们的家产自然很好销赃。可是他们不是,你们知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王怜花道:“什么人?”

    女人明明知道此刻不会有人听见,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道:“他们是西方魔教的人!”

    贾珂道:“西方魔教?”

    女人道:“不错,他们就是西方魔教的人。他们就是西方魔教的前任教主在数十年前派到中原来的棋子。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待在中原,几乎不怎么回魔教,可是他们的家产,全都是西方魔教的资产。

    你们去找普通的黑市销赃,根本没法瞒过西方魔教遍布各地的耳目,我保证,这些钱你们还没在怀里捂热,西方魔教就会找到你们,一旦他们找到你们,你们不仅要把钱还回去,并且你们和你们的亲朋好友都会死的。可是我就不一样了,我有一个足够可靠的朋友来帮我销赃,西方魔教绝对追查不到任何线索的。”

    贾珂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西方魔教的人的?”

    女人迟疑片刻,然后道:“几个月前,天吃星曾经来找过他们一趟,那时候我就怀疑他们和西方魔教有关系,之后我花了好大力气去调查他们,半个月前才终于确定了他们和西方魔教的关系。”

    王

    怜花道:“天吃星?他也是西方魔教的人?”

    女人道:“他当然是,他不仅是西方魔教的人,并且还是西方魔教的长老,在西方魔教中地位很高,不仅是他,就连他的徒弟大欢喜女菩萨,在西方魔教中地位都不低的。”

    贾珂听到这话,不由和王怜花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均想:“糟糕,咱们把天吃星狠狠得罪了一通,他在西方魔教中地位不低,没准儿会用魔教的势力来对付咱们。”

    贾珂看向女人,微微一笑,说道:“多谢你把这些事告诉我们。”

    女人眼中露出热切的眼光来,道:“那你们愿不愿意答应我刚刚说的条件?”

    贾珂笑道:“不能。”

    他看着女人转瞬间露出阴狠之色的眼睛来,微笑道:“你刚刚随手就能杀死三人,我相信,我们一旦放开你,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把我们两个杀了。就算你一时半会儿不动手,等离开雅叙园后,你恐怕也会想办法把富八太爷和富八奶奶的家产现在在我们的手里这件事透露给西方魔教,好让西方魔教来追我们,方便你逃走。

    我们又不是傻瓜,怎么会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呢。”

    说完这话,他从富八太爷的怀里拿出女人刚刚放进他怀里的小瓷瓶,打开瓶塞,捏住女人的下巴,将瓶中淡粉色的粉末倒进了她的嘴里。女人虽然极力挣扎,但她已经被点住穴道,哪里又能挣脱开,小半瓶粉末倒进了她的嘴里,被她吞咽下肚,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就和富八太爷与富八奶奶一样,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贾珂将瓷瓶重新放回富八太爷的怀里,看着地上的四具尸体,对王怜花苦笑一下,道:“咱们还真是走到哪里,哪里就掀起腥风血雨。”

    王怜花亲他一口,宽慰道:“咱们两个没死,并且还打听到了天吃星和他们两个的关系,你应该高兴才对。”

    他紧紧握住贾珂的手,两人推开房门,飞到屋顶上,离开了雅叙园。回去后又换了一家客栈,

    他们换好客栈,吃午饭的时候,就在酒楼里听到不少人议论起雅叙园里发生的事。

    那四人的尸体还是来给富八太爷祝寿的客人在大厅里久等他们不到,于是让家丁去找

    他们,家丁才在那间房间里发现了那四具尸体。

    比起房间里那四具服毒死亡的尸体,这镇子上的人似乎对富八奶奶是男人假扮的这件事更感兴趣,不少人开始做事后诸葛亮,头头是道的说起富八奶奶平日里的异常,并且下结论说只要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他一定是个男人。他们自己其实很早以前就看出来了,只是觉得这件事和他们无关,因此一直没有揭发富八奶奶而已。

    还有一些人开始分析那四个人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被毒死的。那个穿着红鞋子的女人听到他们的分析,大概也能死而瞑目了,这些人果然如她预期的那样,都认为这场毒杀是因爱生恨造成的。

    有的人说红鞋子女人是富八太爷在外面的小情人,她来镇子上找富八太爷,富八太爷觉得假女人终究还是不如真女人的,于是他决定离开富八奶奶,富八奶奶就拿出毒药把他们两个都毒死了,然后他自己也喝下了毒药自杀,死之前把毒药放进了富八太爷的怀里。

    还有的人说红鞋子女人是富八奶奶在外面的小情人,他毕竟是一个男人,哪怕平日里总是扮成女人,但总有对女人的渴望的。富八太爷发现这件事后,就把那个红鞋子女人约到了家里,然后用毒药杀死他们以后自杀了。

    尽管毒药瓶子是在富八太爷的怀里找到的,但是认为毒是富八太爷下的人竟然只是少数。因为人们觉得一个肯几十年如一日的扮演女人的男人,绝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了,这种不正常的男人,就算要找情人,也应该是找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女人。

    王怜花听着听着,就听不下去了,他放下筷子,说道:“他们的话还真让人倒胃口。”

    贾珂津津有味的吃着笋干,笑道:“那就不听嘛。”

    王怜花白他一眼,道:“本公子耳清目明,怎么可能听不见。”

    贾珂笑道:“他们四个又和你没什么关系,何必这么生气?”

    王怜花道:“你心还真大,如果咱们刚刚吃了一口那桌上的东西,现在躺在那里的人就要加上咱们两个了,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编排你和他们的关系。”

    贾珂一听这话,发现王怜花竟然混不在意他自己的名声被人糟蹋,只是非常在意他的名声被人糟蹋了,不由捧腹大笑,说道:“那样倒也是一桩好事,无论生生世世,只要有人提起这件事,咱们两个人总是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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