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听到王怜花这么说, 回过神来,握住他的手, 笑道:“我在想该怎么杀死李秋水。”
对贾珂来说,李秋水是必杀的。他以为王怜花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他不记得从前他和王怜花去无量山下的琅嬛福地, 看见福地中的玉像,竟然和王云梦有七八分相像的事, 因此也没察觉到王怜花脸上表情似乎有点不对,只是分析道:“李秋水今年八十多岁,她从小就拜入逍遥派,练的是小无相功,何况她还和练北冥神功的无崖子当过夫妻, 只怕这北冥神功她也会的。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隐姓埋名, 避开童姥追杀, 却没有反过来对童姥下手, 可见她的武功应该不及童姥。只是童姥现在不在灵鹫宫, 如今灵鹫宫武功最高的人就是你, 我想李秋水的内力也许比不上你,可是无论是对敌经验还是对招式的熟练都一定远远胜过你。
咱们要杀她,还是要智取为上。她现在还没出手, 一定是因为她还没上缥缈峰来,不然她又不知道你武功是高是低,一定认为灵鹫宫中再无一人是她对手, 哪还用得着等待时机成熟再出手呢。”
他说完这话,却不见王怜花说话,心下奇怪,抬眼看王怜花,见他脸色不好的低头看着地面,就搂他坐在自己膝上,正面相对,抚摸他的发梢,道:“怜花,怎么了?”
王怜花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道:“你非要杀她?”
贾珂奇道:“现在是她要杀我,怎么变成我非要杀她了?”
王怜花道:“其实她要杀的是灵鹫宫的人,咱们两个现在带着原随云父子离开,不好吗?何必管她们是死是活。”
贾珂和王怜花重逢以来,自觉两人不仅是情人,更是知己,很多事情,他自己在心里是这么想的,连问也不用问,就知道王怜花一定也是这么想的。他这还是头一回无法理解王怜花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亲亲王怜花的眼睛,想着大概王怜花是觉得李秋水太强,他们不一定是她对手,才这么说的。
因此贾珂虽然觉得此刻时间紧迫,仍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在西泥国那件事上狠狠得罪了李秋水,恐怕她在这世上第一恨的人是童
姥,第二恨的人就是我,我今日不借着这大好机会将她除掉,难道还要日后整日提心吊胆,唯恐她什么时候过来对我下手么。你我再要好,也不可能永远去哪都在一起,你说是不是。”
王怜花嗯了一声,却没说话,脸也埋在贾珂肩膀上,让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贾珂继续道:“何况我虽然不记得我从前和童姥的交情多好,但应该还是不错的,不然灵鹫宫也不会轻易把她们收藏宫中的典籍借给咱们看。何况还有阿离,她对我也很好,如果我今日遇到强敌,就抛弃朋友,日后谁还敢和我交朋友。一个人如果没有朋友,那无论做什么事都寸步难行,一个李秋水实在不值得我做出这么大牺牲来,她也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王怜花的手放在贾珂背后,紧紧攥成拳头,但是他脸上却笑道:“你说的不错,她要杀你,我绝不能让她活着。”
他虽然在笑,贾珂却听出他声音里的一点慌乱来,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只觉得他的脸不知为何变得十分的冰冷,也十分的苍白,宛若阳光下的冰雕似的,随时都会融化了。
贾珂愕然道:“怎…… 怎么了?”
他是被吓的?
不,绝不可能,王怜花从不是这么胆小的人。
越害怕越不会表现出来,越危险整个人却越镇定,他了解王怜花,就像了解他自己一样。也许他们本就是一类人的。
王怜花逃避的闭上眼睛,轻声道:“没什么,就…… 你亲亲我。”
贾珂捧起他的脸颊,然后将唇印到他的双唇上去,亲吻的时候,才发现王怜花连嘴唇都是冷的,薄薄的冷冷的嘴唇,怎么也温暖不过来似的。但王怜花却很投入。
刚亲吻完,王怜花就急不可耐的要从他怀里跳出来,微笑道:“走,你既然要借助地利去杀李秋水,还不抓紧时间和殷离她们谈一谈?“
贾珂一把拉住他,让他重新坐回自己怀里,说道:“不急。”
王怜花一挑眉,笑道:“不急?李秋水随时都可能闯入缥缈峰,不是吗?”
贾珂道:“不错。”
王怜花道:“那怎么不急了?”
贾珂道:“一旦去了,可就没法后悔了。”
王怜花怔了一怔,笑一下道:
“后悔什么?”
贾珂紧紧抱住他,笑道:“你这么不愿意杀死李秋水,难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王怜花听到这话,脸上似乎有一层阴影掠过,看起来有点不愿再提这件事了,缓缓笑道:“不,我很愿意去杀她。她恨你入骨,你不去杀她,她迟早要来杀你的,我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上次的事了。我只是有点担心,她毕竟是西泥国的皇太妃,这里有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张嘴,如果这件事传出去,怕是会对你有什么不利的影响。“
他说的自是合情合理的,但贾珂仍有点不信,笑道:“你刚才真的只想了这件事?”
王怜花神色自若道:“当然是真的,我还有什么好瞒你的呢?”
贾珂仍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王怜花已经开始催他,他迟疑了一下,松开王怜花,两人走出屋门的时候,贾珂忽然握住王怜花的手,将他拉住,神色郑重道:“怜花,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没有什么事是咱们两个人解决不了的。这世上从来都不是只有一种解决办法的。”
王怜花笑道:“你怎么这么啰嗦?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贾珂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觉得王怜花的手好冷,但是今天天气却很好。
贾珂和王怜花找到殷离的时候,殷离刚送走鸽子,鸽子是给童姥送信用的,可是谁也不知道童姥现在走到哪了,能不能来得及赶回来。
贾珂一路过来,见灵鹫宫众人的脸上虽有仓皇之色,但行动却十分的有条不紊,九天九部各司其职,有的负责在缥缈峰上巡逻,有的负责在沿途设置机关,还有的分给众人兵器,备好伤药、食物,大家虽明知不能敌,做的却都是拼死御敌的准备。
贾珂道:“阿离,上缥缈峰的路是不是只有我们走上山来的那一条路?”
殷离点头道:“是这样的,钧天部的姐妹如今已经守在接天桥处,一旦李秋水到了,就立马解开铁链中间的铁锁,这接天桥下面的深谷宽约十丈,再厉害的轻功高手,也不能一跃就过来的。”
贾珂道:“别人也许不能,但李秋水十有□□是能的。”
殷离道:“你怎么知道的?”
贾珂道:“因为我
全力一跃就可以超过七丈,李秋水的轻功纵使不及我,但内功深厚,远远胜于我,十丈对她来说未必就是做不到的事。何况你们安排钧天部的人守在锁链处,等人来了再分开锁链,只怕也是来不及的。你只管把她当作童姥那样的高手,你想以童姥的武功,她到了你们近前,还能给你们出手机会么。”
殷离忧心忡忡的道:“不错,不错,如果是姥姥,咱们自然是没什么出手的机会的。那可怎么办?”
贾珂微微一笑,道:“现下也来不及做别的,只能将就着用了,你们这里美酒多不多?还有就是要向你多借些人手,我想让她们做两件事。”
他放眼望去,瞧着漫山遍野生着的苍翠欲滴的松柏,宛若一片绿油油的海洋,又笑着喃喃道:“但愿童姥回来,看着模样大变的缥缈峰绝顶可不要生我的气,不过我想,那也总比大伙全死光了好。”
其实贾珂对李秋水的猜测都是对的,只有一件事预料错了,就是李秋水生性谨慎,如今又不是童姥散气还功的时日,李秋水不敢正面对敌。这几天来,她一直住在天山附近的一个小镇上,非要等收到确凿的消息,确定童姥本人确实到太原了,才施施然离开小镇,直奔上缥缈峰,这时距离贾珂等人赶到灵鹫宫的时日已经过去五天。
刚到山脚,就遇见几个守山的弟子,李秋水毫不迟疑,直接下手将她们杀死,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发出,她一路上山,遇到在山上巡逻的灵鹫宫弟子,亦或是上山来才药的采药客,皆是如此,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有几十人毙命于她掌下。
一处处天险走过去,待过了百丈涧,来到接天桥时,却见两片峭壁之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两处峭壁相距逾过十丈,纵使是她,也难以飞渡深谷。
李秋水站在峭壁之上,遥望对面,见对面山峰上生着的松柏多被拦腰砍断,生生空出一片空地来,许多干草和枯树枝在峭壁的空地上堆积成山,将深谷紧紧围起来。
她虽然对灵鹫宫的地形了如指掌,却从未亲自来过灵鹫宫,见这些干草堆和枯树枝,只当是灵鹫宫的习惯,不过微微一笑,笑容中颇为轻蔑,并不以为意,满心都在
这忽然消失的深谷之上的铁索桥上,喃喃道:“奇怪,这里的桥怎么断了?难道师姐竟然不要灵鹫宫了?还是有人竟事先猜到我会来这里,所以将桥砍断,以为这就能防得住我?”
只是十丈的距离对她而言确实是棘手的,她张目四望,心道:“如果对面这些树没被砍的这么干净,也许我还能在空中用蚕丝勾住树枝,借力飞过去,可是如今……”
这深谷虽宽,但如今要她铩羽而归,更是说什么都不肯的。李秋水临风而立,过了一会儿,想出个主意来,转身走回百丈涧,等她回来时,身上却扛着两棵极高的松树,每一棵都有两丈高。
她拿出一柄匕首,一运内力,如切豆腐一般将这两棵松树削成木板。她将一块木板放在峭壁上,一小半的板身露出峭壁,悬在空中,那木板在空中颤了几颤,等木板稳住了,再将第二块木板搭在第一块木板之上,仍将第二块的板身露出第一块木板的半身一小半,使其悬在空中。如此这般,重复数次,这样这峡谷虽然宽逾十丈,可是她却只用飞跃六丈多的距离就足够了。
李秋水轻步跃上木板,提气一跃,身凌峡谷,轻飘飘向前飞行,约莫距离对面三四丈距离的时候,忽见对面空地上那成堆成堆紧紧围着深谷的干草堆和枯枝堆忽然一塌。
每一堆干草堆和枯枝堆后面都站着两个人,一个人在前,一个人在后,两人之间是一块木板,木板后面一端挖成圆勺状的凹陷,木板中间垫着一个极高的木凳,木凳中间凹陷,正好卡住木板,还用绳子紧紧缠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一个简陋的投石机。两人身后则是十几坛子的酒。总共约莫有二百人。
这二百人甫一现身,也不说话,后面那人将酒坛放在投石机圆勺似的凹陷里,前面那人发力狠狠一踩木板,酒坛便直直飞了出来,正好向李秋水砸来。
若换做平时,李秋水自然是不惧的,可是如今她人在半空,再无着力的地方,能飞到对岸,已是竭尽全力,纵使她武功再高,又如何能躲开,即使她能躲得过十个八个,又哪里躲得过这雨点似的一百个酒坛。
不过眨眼工夫,她浑身上下都已湿透,身上满是酒水和
碎瓦片,偏这时候真气一岔,身子下跌,眼见着又一轮一百个酒坛向她砸过来,不过瞬息,人已经被这些酒坛砸中,直直坠落下去。
李秋水连忙挥出藏在袖中的蚕丝,拼尽全力勾住峭壁上突出的石块,蚕丝勉强勾住,正要用力,忽然觉得面上一热,她抬头一看,就见几百道火星自天空向她射来,宛若流星雨一般,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几百支箭,只是箭簇上缠着纸,每张纸都浸泡过火油,被火点着,在空中疾飞,火势仍然不减,落在李秋水身上,火星一沾到她身上的酒精,登时以燎原之势蔓延开来。
缥缈峰虽高,四月的山风其实已经很有些暖意了,殷离走到接天桥的峭壁处时,看着面前的深谷,山风吹拂上她的脸,她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其实距离李秋水坠下崖去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连她烧成焦炭的尸体都被昊天部的众姐妹捡了回来,就停放在灵鹫宫里,可是此刻,殷离站在深谷之前,似乎仍然能听到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着,那简直是一种来自地狱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手脚生寒,连看向贾珂的眼神都不同了。
其实在场众人,几个手上没沾过人命呢。但是从前那些死在她们手上的人,一来从没有人死的这么惨,二来从没有人的武功这么高,因此她们对贾珂畏惧中不免带着几分佩服,尤其是看见姥姥这么多年都奈何不了的大仇人的尸体以后,这种佩服立马就压倒了恐惧,虽然灵鹫宫众人大多都吃过男人的苦头,也还是忍不住对贾珂的态度更加亲热了一些。
贾珂心里却有些可惜,他虽然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早料到这个结果,但还是可惜李秋水一身强横的内力就这样随着她的死而消散了。他检查完李秋水的尸体,确定她确实已经死了以后,这才放下一桩心事,王怜花又去了典籍室研究换眼珠的法子,贾珂则在屋里研究原东园的账本。
等到晚上,贾珂本想去找王怜花吃晚饭,但王怜花打发人来跟他说自己看的兴起,就不吃了,他也只好去找殷离吃饭了。吃完饭后在灵鹫宫里四处闲转,回到屋里,王怜花居然还没回来,他就找了本闲书,一面看
书,一面等他。
等了不知有多久,直到深夜,王怜花才回来,刚进屋就喊累,贾珂本来想跟他说说话,可是见他满脸倦意,自己想说的也不过是闲聊,也就罢了,帮他打好水,洗漱后就上床睡下。
贾珂睡得一向很好,他是那种第二天天要塌下来,只要他做好了所有能做的事,就能安心睡下的人。只是练武功的人睡眠一向轻,他睡的朦朦胧胧的,感觉王怜花翻了好几个身,他平时睡觉虽然睡姿十分霸道,却绝不会这么频繁的乱动,贾珂想到这里,清醒过来,转身将王怜花紧紧抱在怀里,王怜花身子一僵,顿时一动也不动了。
贾珂在黑暗中轻轻抚摸他,过了一会儿,见他仍不放松,终于问道:“怎么了?”问完了,终于后知后觉的道:“你今天这么晚回来,是一直在躲我吗?我做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吗?”
王怜花笑道:“没有,我只是看得有点兴奋,所以睡不着,是不是吵到你了?”
声音听起来也十分的正常,但是贾珂心里却很不舒服,道:“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客气了?”
王怜花过了一会儿才笑道:“我怎么对你客气了?”
贾珂道:“换作平时,如果你睡不着了,一定会拉着我陪你一起清醒的。”
王怜花笑道:“哦,原来我任性才是正常的,体贴一回就是不正常了。”
贾珂咬着他的耳朵,笑道:“我就爱你的任性。”
王怜花轻轻一笑,道:“可我早决定要对你好一点了。”
贾珂将他身子翻过来,王怜花却低着头,好像不愿看他似的,贾珂就伸出手去挑他下巴,两人僵持一会儿,谁也没有多么用力,王怜花忽然噗嗤一笑,道:“真拗不过你。”
说完,抬起头来,看着贾珂,在他脸上胡乱的亲了好几口,道:“好好睡觉,你非要看我做什么?”
说话的时候也是笑吟吟的,嘴角微翘,嘴唇湿润,眼睛里也含着笑意,就像一朵任君采撷的花朵儿似的。
如果换作其他人,只怕早被他糊弄过去。
但贾珂只是凝视着他,他的眼睛在夜里都很亮,他亲吻王怜花,细细碎碎的亲吻,柔声道:“怜花,我并不介意你瞒着我什么事,但是那些让
你心里不好受的事,你告诉我好不好?你知道我失忆了,很多东西都不记得,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怎么能猜到,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还有我呢,为什么要自己扛着?”
王怜花道:“真的没事。”
说完,将脸埋在贾珂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抱住他,眼睛一闭,道:“我已经睡着了。”
过了好久,大约有一两个时辰,王怜花听到贾珂呼吸平稳许久,知道他早已睡着了,这才睁开眼睛,可是却舍不得离开贾珂怀里,就咬着嘴唇,睁着眼,默默的流着眼泪,没哭几下,就感到自己的头顶被一个尖尖的硬东西抵住了,似乎是下巴,王怜花身子一僵,就听到贾珂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和李秋水有关系?”
王怜花把脸埋的愈发的深了,恼羞成怒道:“你怎么还没睡!”
贾珂也不把他的脑袋从怀里捞出来,他觉得王怜花这样真像一只鸵鸟,一遇到危险,就把自己的脑袋埋起来。他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觉得这念头似曾相识,似乎从前也曾经这么想过。
他心中愈发难过起来,他要是没有失忆就好了。如果他没失忆,他一定知道李秋水和王怜花之间的渊源的,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他糊弄过去。可是如今李秋水都已经死了,大错已经铸成,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只能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你心里难受,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王怜花声音闷闷的道:“我心里高兴得很。”
贾珂叹了口气,微笑道:“那我陪你一起高兴。”
王怜花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哭了一场,心里才好受一些,脸颊离开贾珂湿答答的衣服,重新躺回枕头上,侧身面朝着贾珂,手捧着贾珂的脸颊,叹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有些事不知道要比知道快活多了。”
贾珂笑道:“可是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蒙在鼓里的滋味。”
王怜花微微一笑,轻声道:“想把你蒙在鼓里,可实在不容易。”
他看着贾珂,笑道:“其实我和李秋水也没什么关系,就是咱们两个在大理的时候,曾经在无量山山下的石洞里见到了一尊玉像,那玉像似乎是无崖子雕刻的李秋水,她和我妈妈有七八分相
像。”
贾珂听了这话,脸上笑容一僵,表情在夜色里看起来分外诡异,王怜花见他这样,忍不住亲亲他,道:“其实我们到底有没有关系,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我妈从小就是个被人抛弃的孤儿,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兴许外貌相似只是巧合。”
贾珂苦笑道:“你该早点跟我说的。”
王怜花微微一笑,含笑的脸不知怎么看起来透着几分冷酷,缓缓说道:“我就怕我告诉了你,你会因为顾念我就犹豫不杀她,你会顾念我,她绝对不会,你对她手软,她却一定要杀死你。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个道理你我早早就明白的。
你今天做的很好,我一点都不怪你,反而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整日担心这样一个大仇人什么时候过来找你算账了。只是…… ”最后两个字说得不仅轻飘飘的,并且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贾珂紧紧抱住他,道:“等咱们离开灵鹫宫,就去查一查这件事,好不好?”
王怜花嗯了一声,又道:“你不要自责,这件事你是不知情的,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贾珂叹道:“怎么没有关系,我明明看出你的不对劲来了,可是就让你这么容易的敷衍过去。以后无论什么事,你都不要瞒我,好不好?”
见王怜花没有答应,便退让道:“至少大事不要瞒我,好不好?……快给我点头!”
王怜花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尽量。”
贾珂忍不住咬他耳朵,等他“哎哟”着痛呼一声后,才松开他,道:“如果我有事情瞒着你……”
王怜花立马道:“我会把你咬死。”
贾珂笑道:“那我是不是现在就该礼尚往来的把你咬死啊。”
一面说着,一面低头,轻轻的咬着王怜花的喉咙。
王怜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虽然明知道贾珂绝不会伤害他,但心里还是生出一种恐惧来,只是这种恐惧中却夹杂着一股要命的快乐。
王怜花板着脸孔,很像回事的正色道:“如果我有什么事瞒着你,都是为了你着想,绝不是为了自己做什么坏事,这和你有事瞒着我是有本质的区别的,两者不能混为一谈。所以你瞒着我,我可以咬死你,我
瞒着你,你也应该对我怀有一颗感恩的心。”
贾珂听了这话,松开王怜花细细长长的脖颈,头往后让了一让,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起王怜花来,神态之认真,神情之震撼,仿佛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王怜花似的。
王怜花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恼道:“看什么啊!才发现你相公有多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么!”
贾珂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大笑道:“其实我刚刚本来不想咬你的,可是现在听了你这番歪理,还有你这自恋的话,我觉得我真要狠狠咬你几口才能解气。”
说完,便认真的挑选地方,然后在王怜花的脖子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王怜花低呼一声,控诉道:“痛死了!”眼睛在夜色里也亮晶晶的。
贾珂笑眯眯道:“真的吗?可这只是第一口。”
王怜花捂着脖子,立马躲到床边,整个人几乎紧紧贴在墙上,道:“你还来?”
贾珂笑道:“当然,谁叫这么大的事你都瞒着我,只咬你一口,怎么解恨啊。”
王怜花听到这话,目光闪动,如月下清泉,然后他忽然笑起来,扑进了贾珂怀里,道:“知道了,下次如果再有这种事,我一定告诉你。现在,不许咬我,我要你亲我。”
贾珂笑嘻嘻的学着他先前的话,得意道:“你让我亲我就亲,我岂不是很没面子?王公子,我还是更想咬你。”
王怜花哼了一声,秉持着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的原则,扑过去吻住贾珂。
***
俗话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这句话小鱼儿可能没听过,但却是他心里的真实感受,因为他现在正在挨刀。
黄蓉手握匕首,匕首刀刃紧紧贴在小鱼儿的脸颊上,冷哼一声,道:“像你这样的无耻小贼,本姑娘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早已经见过几千几万的了。你快老实交代,究竟是谁指使你绑架我,又是谁指使你送我去找我爹爹的?如果你一句话不实,本姑娘就在你脸上划一刀,先将你的鼻子割了。”
小鱼儿见她现在这副言笑晏晏的模样,险些就要气破肚子。
自从小鱼儿和小昭等人回到中原以后,他和小昭、六大恶人分道扬镳,带着黄蓉去找黄药师。黄药师行
踪不定,小鱼儿没法直接把黄蓉带到哪个地方,将黄蓉交给他,只好将黄蓉中的迷药解开,问她黄药师在哪。
前几天迷药效力未退,黄蓉手脚无力,难以行动,就装起一个又天真又温柔的少女,无论小鱼儿说什么,她都说好,很没主见的样子。她装得可真像,小鱼儿又给她看过贾珂写的那封阐述缘由的书信,想着王怜花说黄药师和贾珂交情很好,这话总不会是假的,就对她放松了警惕,哪想到一等迷药药效过去,黄蓉立马就把小鱼儿绑了起来。
黄蓉虽然也不爱练武,但毕竟跟着黄药师在江湖上行走多年,武功还是要胜过小鱼儿一些的,她大概用了三百多招,终于把小鱼儿制服,然后就把他绑在柱子上严刑逼供。
匕首反射着阳光,照在小鱼儿的眼睛上,小鱼儿的眼睛却眨也不眨一下,叹气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话我从前还不信,现在才知道,无论是什么话,能在世间流传几年以上,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如果我没有一时好心,答应别人把你送回家去,而是放任你和那个恶人抓住的其他女人一样,先被人挖掉眼珠,然后再被人缝上眼皮,变成一个怪物,我哪会沦落到今天像烤乳猪一样被人五花大绑,还要被割掉鼻子的境地呢。”
黄蓉听小鱼儿这么一说,心中顿时生出后怕,眼睛似乎也难受起来,其实她心里对小鱼儿说的话已经信了几分,只是事关重大,她生怕是什么人设下圈套让自己带路,帮他们找到黄药师,便道:“你别以为这么说就能唬过我,你说是贾珂出手救了我,还是贾珂让你送我回来的,贾珂现在在哪里呢?正好我早就想见见他了,你便带我去见他,这样也好还你清白,怎么样?”
小鱼儿道:“可以是可以,只怕你嫌远不肯去。”
黄蓉笑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反正我本来就是出来闯荡江湖的,又没什么要紧事,无论哪里都能去。”
小鱼儿一想,觉得贾珂让他给黄药师带话,说绑架黄蓉的人现在就在缥缈峰,如今黄药师自己是见不到了,这句话自然也没法带到了,但是把这件事告诉黄蓉倒没什么,便道:“他现在去天山了。”
黄蓉道:“好,那咱们就去天山。”
说完这话,右手挥出,拇指与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张,如一支兰花伸出,闪电般小鱼儿身上穴道封住。小鱼儿在恶人谷中见过很多种点穴手法,但是黄蓉这门以小指拂穴的功夫,他却从来没见过,如果此刻被点住穴道的人不是他,只怕他都要在心里为黄蓉喝彩起来。
黄蓉却并没有在意他在想什么,封住他身上穴道后,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扔到车厢里,扬起鞭子,又想到什么,撩起帘子,笑道:“咱们来这里的时候,是我躺在车厢里,你坐在外面赶车,如今赶去天山,是你躺在车厢里,我坐在外面赶车,咱们两个谁也没吃亏,真好!”
小鱼儿真希望自己现在没有被黄蓉点中哑穴,不然他能和黄蓉回嘴,或者大骂她一通,也不至于像现在似的气成这样。
他闭上眼睛,也不管黄蓉又在车外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决定睡觉。
黄蓉坐在车外,见他不理自己,反而装睡起来,不由倍感无趣,过了一会儿,见小鱼儿呼吸平稳,似乎都打起鼾来,她想到小鱼儿躺在车厢里,舒舒服服的睡大觉,自己却要坐在车厢外面,饱受风吹日晒的赶马车,活像是他的侍女似的,心里不由愤愤不平起来。
她勒住缰绳,将马停在路边,走进车厢里,解开小鱼儿的哑穴,伸手拍他,哪想到小鱼儿明明已经醒了,却连眼睛都懒得睁一下,继续呼呼大睡,黄蓉看他这副惫懒模样,眼珠一转,忽然一笑,然后伸手去呵他痒。
小鱼儿不由格格笑出声来,再也装不下去,睁眼看她,道:“你刚刚明明点住我的哑穴,不想和我说话,现在又干嘛来找我?”
黄蓉笑道:“你以为我好喜欢听你说话么。”
小鱼儿道:“那请你点住我的哑穴,我正好也不想和你说话。”
黄蓉笑道:“我只听说有人千方百计的避免被人点住自己穴道,还头一回听说有人竟然求别人点住自己穴道的。”
小鱼儿淡淡道:“那有什么,我还见过点了别人的哑穴,结果没一会儿就跑来求别人跟她说话的傻瓜呢。”
黄蓉听出他在骂自己,不由得脸上一红,哼一声道:“我可不是来找
你说话的,我是来问你身上银子放在哪里了。”
小鱼儿笑道:“银子自然在我身上,只怕你不好拿。”
黄蓉奇道:“我怎么不好拿了?”
小鱼儿笑道:“难道你一个小姑娘还要把手伸进我这样一个大男人怀里去找东西吗?何况我怀里可是有好多见不得人的东西的,你如果没把银子拿出来,拿出的却是那些东西,让别人知道了,只怕你的名声也完蛋了。”
小鱼儿本来是想哄骗黄蓉自己怀里有很多和男女之事有关的东西,他知道这世上女子大多重视名节,听到他这么说,一般就会解开自己的穴道让自己把银子拿出来了。
偏偏黄蓉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好奇心却极重,听他这么说,没懂他的话外之音,愈发好奇起来,笑道:“什么东西见不得人,还会把我的名声毁了?我倒想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说完,便要伸手去掏他怀里的东西。
小鱼儿见计划落空,心里好生失望,忽的心中又生出一计,笑道:“你虽然不在意这些,但是你爹既然和贾珂是好朋友,我和贾珂是兄弟,我就是你的长辈,嗯,论理你应该叫我叔叔的,你就是我大侄女,我这个做叔叔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名声因为这点小事就毁了,日后嫁不出去,你最好别去翻。”
黄蓉听到这话,噗嗤一笑,说道:“呸!好不要脸,自说自话就要当人家叔叔。”不过到底是将小鱼儿的话听进去了,收回手去,想了一想,笑道:“我现在解开你穴道,你把银子拿出来,好不好?只要你听话,晚上我请你吃一顿好菜。”
小鱼儿笑道:“到底是谁不要脸,你要用我的银子请我吃饭,这话亏你说的出来。”
黄蓉听到这话,不由一笑,道:“也对,那我晚上亲自下厨,给你做几样小菜,够诚意了?”
小鱼儿道:“看你的样子可不像是会做饭的,别到时候给我吃夹生饭。”
黄蓉眉毛一挑,笑道:“别小看人,我只怕你到时候吃得太急,连自己的舌头都咬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珂珂在蝙蝠岛飞的七丈距离是楚留香在书里飞的距离,然后这个接天桥的距离书里其实是五丈(大约十六米多),身负逍遥派三大boss的虚竹奋力一跃,没到对面就真气微浊,身子下跌,只能用铁链卷住对岸垂下来的铁链了。两本书设定不一样,就只能显得逍遥派的轻功比较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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