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在厅里又惊又怒, 黄蓉也在外面烦的想打人。
在她第五次爬树失败后,她转过身, 像猫一样伸出锋利的爪子:“城哥哥,你就放我、出、去、嘛!我要听爹爹和他都说些什么。”
她又是撒娇又是威胁,秀气的鼻子也皱了起来, 但是叶孤城却仍然静静的坐在一边喝茶,就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似的。自从他剑术小成后, 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东西能动摇他的心神。
“难道你不信任黄岛主?”他放下茶杯,微笑着看向黄蓉。
黄蓉一怔,说:“我怎么会不信任爹爹!”
叶孤城道:“你既然信任黄岛主,就该照着他说的去做。他既然不希望你过去,还让我在这里看着你, 必然有他自己的用意,你又何必过去添乱呢?”
黄蓉跺脚道:“但是我很担心爹爹啊!那个人说朝廷要发兵桃花岛, 我也是桃花岛的人, 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只让爹爹去应付这件事。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嘛!”
叶孤城道:“他是来报信的, 身上武功虽然不算多么高明, 在江湖上也算是三流高手。你现在过去偷听,一定会被他发现,倘若他因此而隐瞒下来一些事情, 岂不是对桃花岛不利?你还是乖乖待在这里,等黄岛主问完话,再去找黄岛主问个明白。”
黄蓉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听叶孤城这么说,用脚在地上掀起一片尘土,然后也气闷闷的坐了回去。
叶孤城瞧着她,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
黄蓉道:“怎么说?“
叶孤城道:“你知道我也有一个海岛。”
黄蓉道:“我当然知道,你的岛比我家要大很多,岛上的人也多很多,咱们还说好了,下次我过生日,你就帮我向爹爹说话,让他同意我去你家做客。”她笑了一下,但想到现在的处境,笑容很快就变淡了。
叶孤城道:“如果我知道有人诬陷我有意造反,朝廷已经打算发兵剿灭飞仙岛,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安排岛上所有人离开,将岛上的财物转移,之后前往京城,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黄蓉本就冰雪聪明,哪听不懂叶孤城的言下之意,拍手笑道:“我懂啦,是
我想的太多了。这岛上除了哑仆,就我和爹爹两个人,无论这消息是真是假,我和爹爹暂时离开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天下这么大,哪里去不得。朝廷派来抓我们的人手再多,只要我们有心避开,他们又怎能找到我们。”
其实岛上还有个被黄药师关在山洞里的周伯通,但是黄药师对他一直避而不谈,因此黄蓉也刻意忽略过去了。
她既然有了主意,也不再烦躁,跑回自己的房间,对满屋子摆着的珍奇珠宝,悬挂的名人字画挑剔起来。等黄药师来找她时,她已经打包好几个包袱。
黄药师道:“蓉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黄蓉听到声音,回过身,扑到黄药师怀里,道:“爹爹,那封信里都说了什么?是不是咱们要暂时离开家了?是的话,蓉儿已经把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等爹爹也收拾好,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黄药师道:“谁跟你说咱们要离开的?”
黄蓉知道黄药师曾得了《九阴真经》下卷,上卷虽得不到,但立誓要自己从下卷而自创上卷的内功基础,若不练成经中所载武功,便不离桃花岛一步。后来《九阴真经》下卷被陈玄风、梅超风盗走,上卷自然也再无着落。
这次他们真要离开桃花岛,不仅违背了黄药师的誓言,还是被逼着离开的,黄药师素来心高气傲,哪受得了这等羞辱。
黄蓉担心他迁怒叶孤城,忙道:“是蓉儿自己想的,怕引起混乱,因此也没让哑仆帮着收拾,都是蓉儿自己做的,如果咱们不离开,蓉儿再把这些东西放回去。”
黄药师摸了摸她的头发,一时他想起年轻时他四处贴大字报攻讦朝政,被朝廷贴公文追捕那烦不胜烦的日子,一时又想起他去白云城做客,萌生了也选一个海岛隐居的念头,他花好了几个月四处考察,终于选定了桃花岛,在岛上开垦荒地,栽上桃花,搭建房屋的日子。
当然还有他这几年刻意遗忘的那二十多年和徒弟们在桃花岛上生活的时光。
黄药师道:“你做的没错,咱们确实要离开一段时间。等咱们离开岛后,蓉儿你就去一灯兄那里住一段时间,爹爹要去办一件事,等办完了就去接你。”
黄蓉知
道黄药师说的一灯是指一灯大师,他从前是大理的皇帝,后来莫名其妙不做皇帝,改做和尚了。
黄蓉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自己任性的时候,道:“爹爹你放心,我会乖啦,你是要去京城吗?”
黄药师道:“不一定,咱们隐居海岛太久,对中原的事了解太少,我要先去找洪七兄了解情况。蓉儿,你记得,江湖上再没有比整日走街串巷的叫花子知道的更多的了,如果你要打听事情,大可以给钱让他们帮你打听事情。”
***
洪七公听完黄药师的来意后,一时惊讶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本来他知道黄药师来找他,心里又惊又奇,正想打趣几句黄药师这个好几年不肯离开桃花岛半步、跟个羞羞答答的待嫁大姑娘似的家伙怎么终于肯出门了,结果黄药师一见面,寒暄几句后,就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洪七公就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呆了一会儿,说:“我老叫花子是从未听过这件事,药兄你确定这事是真的?”
黄药师道:“小弟就是不确定,才来找七兄的。那送信的小子还在我手里,我仔细盘问过了,他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一个送信的人,连那封信的署名‘琅华明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洪七公沉思一会儿,道:“琅华明王……前面的‘琅华’看不出来有什么意思,但是这个‘明’字,不会是和明教有关系?药兄你从前可得罪过明教的人?”
黄药师道:“小弟得罪过的人着实不少,一时让我想,我却完全想不起来了。只是,”黄药师冷哼一声,“这脏水不是一般江湖人能想出来的,七兄大概不知道,小弟父祖从前在朝中为官,后来遭人陷害,被朝廷问斩,家人也遭流放。我想,也许这脏水就是小弟父祖从前的政敌做的,大概是想斩草除根。”
这件事黄药师虽然不曾说过,但是洪七公是有所耳闻的,他点点头,觉得黄药师这种猜测确实有道理,又想到一事,问道:“那石观音呢?你从前得没得罪过她?”
黄药师道:“只是交过一次手,算不上得罪。不过也不是没可能,她因为那一次交手就记恨至今,要陷我于如此境地。所以今次我来找七兄,
第一是想打听这件事,第二则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洪七公道:“你想打听那个杀死石观音道小孩子?”
黄药师笑道:“知我者,果然是七兄啊!”
洪七公道:“其实别说药兄你,现在全江湖的人都在四处打听他究竟是什么来头。我这老叫花子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他是那个京城名妓月神的儿子,三年前月神为了让他和妹妹进荣国府,自己自杀在荣国府门前,他进去没多久,就把刀子放在衣柜上,让一个偷偷摸摸去开他柜子的丫鬟丢了鼻子。那时候他才两岁多一点。”
黄药师自己就是心狠手辣之人,对此倒不以为意,反而赞许道:“这孩子天生心狠手辣,任性妄为,倒是难得。”
洪七公摇摇头,道:“他也太狠了,年纪也太小了,药兄,不是我夸张,咱们都说丹国人跟狼似的嗜血残忍,杀人就好像切瓜一样,但是他们那些狼崽子在这个年纪也做不出来这种事。这两年他每天偷偷摸摸去河边练枪法,京城很多小叫花子都经常碰见过他,据说都是自己瞎胡乱练,也没什么老师指点,所以枪法很烂,武功更是半点也不会。”
黄药师道:“哦?那他是怎么杀死石观音的?”
洪七公道:“不知道,现在官府没人出来说石观音是怎么死的,那孩子自己当然也不会出来。只知道当时他把石观音的脑袋装进袋子里,一路提着脑袋进的城。不过我听人说,有人在城外发现了一匹断了脖子的马,马上有一具无头尸体,之后尸体被官府带走了,那尸体应该就是石观音的尸体。”
黄药师沉默不语,心里倒对贾珂愈发起了兴趣。须知五岁的孩子连马都不好骑上去,他却能在马上把人杀死,这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
这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当真天赋异禀。要么这件事背后有人暗中操作,那人是要捧贾珂出名,好来实现自己见不得人的目的。
黄药师其实心里是偏向第二种可能的。
若能见贾珂一面就好了,没准可以从他口中问出些石观音的事情,可惜自己现在实在不好在京城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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