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罗部挣扎着向西北方向逃去,隋军紧追不止。
至于其余投降的诸部首领和军队,荆元恒命人将他们缴械安置。到底如何处置这些铁勒诸部,事关重大,以他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处置。至于俘虏,则按照旧例处置了。
此战隋军斩首数千,俘获无算,同罗部跌跌撞撞的,逃出去不到一半的人马。隋军追击上百里,斩杀无数。
同罗部为了逃亡,实在太拼命了,几乎将除了马匹和武器以外的全部物品全部丢弃。每日都是拼了命的赶路,才几次在隋军合围之前破围而出。
虽然席玭擅长追踪,但草原毕竟是胡人的家。
其实出了草原之后,席玭便应该返回。但他素来是个胆大的,这时黄明远不在军中,荆元恒也约束不住他。于是席玭跟撒开的野马一般,追着同罗部不放松。
同罗斜也不敢返回赛音山,他担心引狼入室,又担心隋军隋军会在设有伏兵,于是便往正北撤退。
同罗斜也被黄明远弄得,已经草木皆兵了。
来到草原上,除了追兵,同罗部又出现了另一个大问题。
在幽州境内时,他们为了逃命,将几乎全部的物资都丢弃了,此时到了草原,便陷入缺衣少食的地步。
内有粮食之患,外有追兵之危,同罗部陷入了危难的地步。此时众人连脸面也顾不得要了,沿途做起了马匪,以劫掠为生。
这可苦了各地零散的牧民,全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
为了甩掉隋军这个尾巴,同罗斜也和祖君彦几次几次设伏伏击隋军,但席玭实在太油滑了,俱不上当。
但只要同罗部一动,隋军保准跟着动。
双方缠斗了大半个月,同罗部伤亡惨重。而上至同罗斜也,下至部落士兵,俱是筋疲力竭了。
后来同罗斜也实在没有办法,便带着隋军往草原深处而行。席玭眼看粮食将要耗尽,沿途也都让同罗部抢地差不多了,这才不得不返回塞内。
摆脱了隋军,同罗斜也马上命军队往赛音山赶,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同罗斜也又病倒在榻上。
其实同罗斜也早就病了,只是一支强撑着。
鸡鸣堡一战,同罗部再败于隋军,连同罗休哥都战死了。同罗部强忍着悲伤与郁闷,指挥军队突围。
但连日的奔波跋涉,严重侵蚀了他的身体,再加上他心郁气结、怒气攻心,终于成了大病。
这日同罗斜也骑在马上与祖君彦商量事情,便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眼也有些花,他只当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在意,继续说话。但忽然他手脚无力,话也说不出来,直挺挺地便往前栽去,跌落马下。
同罗斜也落马,众人一阵惊慌,等到上前手忙脚乱地将其扶起之后,便发现同罗斜也双目紧闭,脸色铁青,口角歪斜。
祖君彦一看便心中一顿,他虽不是医生,但中国的士大夫,少有不接触医理的,他也懂得少许医学。
大酋长莫不是中风。
众人将同罗斜也搬到一处避风的地方,不断地呼唤,过了大半天,昏睡的同罗斜也才苏醒过来。
但同罗斜也醒来之后,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事情,他半边的身子不能动了。
同罗斜也大吃一惊,他急不可耐地要起来,可任凭他如何的挣扎,他的身子也没有半分的知觉。
“啊······啊······”
同罗斜也用仅能动的一支胳膊抱住大腿,奋力地摇动,没有知觉;然后他又用手掐自己的大腿,还是没有知觉;甚至到最后,同罗斜也拼命去捶打自己,可是他还是感觉不到痛。
同罗斜也从没有这么绝望过,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军中没有大夫,也没有人能够给同罗斜也医治。
众人只能把同罗斜也绑在护卫的身上,带着他前进。从前的同罗斜也宁愿是死,也不愿再受这样的屈辱,可是他现在连死都是苦难的。
同罗斜也连便溺也不能自己,每次甚至拉到自己的身上。
虽然护卫不敢言语,但他知道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一个连屎尿都拉在身上的人,如何能做同罗部的酋长。
同罗斜也大病一场,不能示事,但现在同罗部处在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总不能让所有人停下来等死。
平日里同罗斜也不能示事的时候,可以放心地将部落交给妹妹和同罗休哥,那是他最信任的两个人。
但现在妹妹不在身边,同罗休哥战死汉地,他连个可以托付的人都没有。
若是同罗斜也知道自己会有今日的下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同罗休哥留下。
军中能接手的只有同罗遏鲁,但是同罗斜也并不能完全相信这个弟弟。
同罗遏鲁性格坚毅顽强,沈谋英断,又好交友,在部落中有很高的威望。同罗斜也也不能完全琢磨透这个弟弟,因此对这个弟弟既用又防。
不过这个时候,不用同罗遏鲁代他掌事也是不成的。以他现在的情况,无法压制诸军,久则必乱。
同罗斜也倒是信任祖君彦,但祖君彦没有兵权,一身权利全来源于他,若让祖君彦掌事,众人必不服。
思索良久,同罗斜也乃令同罗遏鲁为大司马,代掌部落事,又命祖君彦佐之。
同时为了限制同罗遏鲁,乃命右黑旗旗主同罗撒哥为小司马。又置左、右护军,负则中军护卫。以同罗休哥的长子同罗马哥为左护军,大将同罗挞烈为右护军,同参军事。
祖君彦、同罗撒哥、同罗马哥、同罗挞烈几人俱是同罗斜也的心腹,有几人共同制衡同罗遏鲁,同罗斜也勉强能放心不少。
对于兄长的限制,同罗遏鲁故作不知,任兄长安排。
同罗遏鲁接掌三军之后,勉强稳定住军心,全军折道向碛北而去,准备尽快返回赛音山。
此时同罗斜也的身体越来越差,甚至一天昏迷两三次。
本来他的病并不是要人性命的疾病,可同罗斜也无法接受这么大的落差,整日郁结于心,日渐消瘦,这病也越来越重。到后来,连马也上不了。众人用牛皮缝了一个大罩子,挂在两匹马上,将同罗斜也放在罩子上,两人控马带着他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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