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汪文进被黄明远弄得晕头转向、损兵折将、丢盔弃甲之时,郑言庆也通过汪军重重的包围到达了括州。
汪文进和蔡道人很清楚时间对他们的重要性,因此在婺州城南、北两条主要官道上设置了多重关卡,就是防止有报信人趁乱突围。
道路难行,郑言庆走了一段时间小路,就不得不重新回到官道上。婺州城位于后世的金衢盆地东部,地势南北高、中部低,三面环山夹一川,为地堑式断陷盆地,因此周边小路很是崎岖难走。
为了加快行军速度,郑言庆只得让一名当地士兵从小路继续前进,而他自己骑马又返回到大路上。
郑言庆走在最前边,行不数里,耳边忽然听到一侧树林有响动,马上警觉了起来。
忽然间战马好像被什么东西阻挡,郑言庆紧紧拽住马缰,战马撞到绊马索,倒了下去。此时郑言庆早有警觉,马倒下的一瞬间他就握住身后的长矛,等到马将要倒下时,他借着烟尘,向身后顺势一倒,翻了几个跟头,却是半跪在地上,望着四周。
周围看到有马倒地,有几个弓手马上放箭企图射杀马上之人。身后的一群小卒也呼啸着冲出,向着郑言庆聚拢过来。
郑言庆单膝跪地,毫无俱意,一抬长矛,就戳死一个上前的小卒。众贼军一齐拥至,郑言庆乃拔出剑来乱砍,手起之处,衣甲平过,血如涌泉。乃杀退众人,直透重围。
郑言庆抢过一匹马来,就要向前而去。
这时其余几人见郑言庆要走,皆大声哭嚎道:“将军要弃我们而去吗?”
郑言庆又拔马掉头,大喝一声,挺枪纵马,翻身杀入敌军之中。所到之处,威不可当,众结睥睨。乃杀透重围,将三人救了出来。
贼首汪成、汪勉兄弟二人这时听到这边的混战也赶了过来。见郑言庆骁武过人,赶忙上前阻挡。
郑言庆见来的是敌人的头领,不敢恋战。见对方举刀杀来,挺枪便刺,两马相交,汪勉被郑言庆一枪刺落马下。
郑言庆夺路便要逃走,这时背后的汪成又赶来。汪成是汪文进军中数得着的猛将,见郑言庆杀了他弟弟,挺着手中大戟便追杀过来。
双方马尾相衔,那枝戟只在郑言庆后心内弄影。郑言庆急拨转马头,恰好两人相对。郑言庆又左手持枪隔过汪成的大戟,右手拔出腰中宝剑便向其砍去,带盔连脑,砍去一半,汪成落马而死,余众奔散。
郑言庆也不管其它,直向南而去。
战马难耐长途跋涉,郑言庆又牵过其他三人的战马,自己一人四马向南而去。一路波折,疾驰到第二日傍晚才终于到了括州城。
括州城远不如婺州城大,城内的车骑府虽然愿意救援,也担忧汪文进若占领婺州,其势将漫延整个浙东。但毕竟城内人少将寡,不敢北上。郑言庆苦劝良久,那车骑将军和刺史只顾关紧城门,却是无论如何是不能去救婺州的。
大兄让自己找的张须陀并不在括州城内,而是去缙云山剿匪去了。
缙云山张羡、张留兄弟去年曾跟着萧摩诃的儿子萧世略在江南作乱,兵败后逃回家乡,在缙云山上从事反隋的活动。这次扬州总管府直接派越州的一个车骑去剿灭,而张须陀身为其下属的正六品大都督也在其中。
张羡兄弟二人被围堵多时,兵尽粮绝,已经没有多大的能量了。
夜里,郑言庆秘密潜入张须陀营中。
此时的张须陀已经三十余岁,虽然祖上也是显贵一门,但父亲只是个县令。而张须陀本人更是不善言辞,不懂钻营,本人虽已早过而立之年,也只是在去年跟着史万岁讨伐昆州(治所在今云南昆明)刺史、羌族首领爨翫之乱时,才封了个仪同三司。
其实郑言庆也不明白兄长为什么让自己来找他。
进得张须陀营中,营内真是军令威严,军纪严明。看张须陀的样子,威武不凡,刚毅肃穆。帐中除了兵器和文卷、地图,别无长物。
郑言庆心想,这张须陀虽然官职不高,但果然不是个普通人。
郑言庆将黄明远的求救信交给了张须陀,也说明了来意,希望张须陀能够连夜带兵赶赴婺州救援。
张须陀放下信,满脸的严肃,也是透露着一丝愁容。
郑言庆心内一突,这张须陀也不愿救援?
之前在括州城内郑言庆没有坚持是因为他知道括州城也是兵备废弛,就是援军去了也未必管用。但缙云山的三千隋军,却尽是常年征伐江南乱贼的精锐,只要能在城破之前赶去,必能大破汪文进。
“张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张须陀站了起来,走到了郑言庆身旁。
“实不相瞒,我三军调动,尽在扬州总管府,若无诏,我等也无法调动兵卒。”
郑言庆心急如焚。
“张将军,这都什么时候了,若婺州城有失,浙东就要糜烂了。吾大兄就是兵曹参军事,事后平定汪文进之乱,让他把调兵勘合给你补上就是了。”
张须陀思索了一下,自己与车骑将军于谙不和,这时去找于谙恐怕要受些刁难了。但看看郑言庆,张须陀还是点点头。
“好,我跟你去,不过我车骑府内左中右三军在一起扎营,此事必须得经过车骑将军于谙同意,否则我军若贸然拔营,其它二军会把我等当成哗变的。”
郑言庆点点头,他也跟着黄明远多时,知道规矩,二人便一同向于谙的中军大帐而去。
于谙是关陇世家八柱国于谨之侄于閗之子,刚满三十岁,官拜扬州总管府右三车骑将军。于谨诸子在周隋间皆位重一时,而又以于翼为最。其在杨坚代周之时,与李穆一样起到了影响全局的作用,因而于氏在于谨死后历周隋两朝更显其盛。
而出身于氏的于谙自然看不起只是一个出身关东小世家的黄明远,即使黄明远是晋王杨广的心腹。
于谙根本就没有回答张须陀二人的要求,打量了一下郑言庆,一个正九品上的殄寇将军,他根本就没有搭理的兴趣,挥挥手就要让人将郑言庆赶出去。
郑言庆急了,真要被赶出去了,那婺州怎么办?
“于将军,求您三思啊,婺州的百姓都等着您呢?”
张须陀也是紧张了,张嘴便说道:“于将军,婺州百姓陷于水火之中,正需吾等施援搭救,今将军不思急速救援,反而要将报信之人赶出去,这是意欲何为?”
于谙听到这话,气的满脸哆嗦,郑言庆却是心内一突。糟了,这张须陀说话也太直白了,要是惹怒了于谙还如何救援婺州。
于谙气的站了起来,指着张须陀的鼻子呵斥道:“好你个张须陀,这是对上官说话的口气吗?”
又看了看郑言庆,眼神一转,叱问道:“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诈称婺州求救信使,赚我大军。”
郑言庆一愣,忙反驳道:“于将军,我就是真的婺州信使,我有婺州长史韩谊和扬州总管府兵曹参军事黄明远开出的信物。求将军快快救援婺州,汪文进的大军快进城了。”
于谙听完哈哈大笑,对着郑言庆说道:“还说你不是奸细,那汪文进早在八年前就被杨太仆给剿灭了,哪还有什么汪文进来寇城,你撒谎也不选点靠谱的。”
一挥手,对着身边亲卫大喊道:“来啊,把这两个居心叵测之人给我拿下。”
郑言庆一激灵,马上转向身旁几个亲兵,而张须陀已被几人围住。
于谙得意洋洋地看着二人,其实他心里也相信了郑言庆的身份,只是现在可以借此良机将跟他不对路的张须陀除掉。然后等婺州城陷落之后,他作为离得最近也是最先获得消息的部队,自然可以北上剿匪,到时既可收复婺州城,又能得个平贼之功,一举多得,岂不快哉。
看看底下的张、郑二人,于谙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张须陀不识时务。
看到郑言庆要拒捕,于谙狠厉地说道:“胆敢拘捕,格杀勿论。”
几个亲兵就向郑言庆扑去。
郑言庆抢过一人手中横刀,砍翻两个亲兵,就向抓住张须陀的几人扑去。
“张将军,这于谙要杀我们。”
说着,又砍翻两个亲兵,张须陀也不再在原地带着。夺过旁边的一人手中兵器,护住全身。
于谙看到这情景,大惊道:“反了,反了,快杀了他们。”
“狗贼!”
帅帐内本来就狭小,也进不来几人,郑言庆和张须陀又是勇武之将,连杀数人,抢得优势。二人一左一右杀向于谙。两人都清楚,只有制住了于谙,二人今日才能保得性命。
于谙大惊,见二人杀来,忙往后退,却不小心被桌案绊倒,一个趔趄,倒在地上。郑言庆赶紧上前,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又连抽他几个耳光。
“狗贼。”
郑言庆看向张须陀,问道:“张将军,若如果今日于谙死在这里,你能约束得了大军吗?”
张须陀一愣,才说道:“我尽力。”
郑言庆眼中忽然露出凶光,架在于谙脖子上的刀一抽,接着立刻捅进于谙身体里。于谙慢慢转过身来,满眼是不敢置信的目光,他一个九品的蝼蚁怎么敢杀自己。
郑言庆将刀抽出,一脚踹倒死的不能再死的于谙。
而这时候,帅帐外的众人也听到动静,向帅帐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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