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王得标及那些营兵,江文远自然也能想到他们的目的,说道:“你们好坏呀!”
卡尔及众洋技师们还以为江文远在说自己,个个皆在心中窃笑,期待着江文远说改枪不成的那一刻。
江文远说道:“尺子呢?”
卡尔说道:“在这里!”转身把各种尺子都在工作台板边推过来,此时的他用尽气势去捧江文远,自然是想等一下他改枪不成嘲笑时更有说头。
江文远走到工作台板边,把手里那支枪拆卸而开,见和上次在泰州王得标的枪一样,连尺寸也没有差异,便放下心来。
拿过一张大宣纸来,铺平,把枪拿起,枪机处直接摁上去,又用铅笔在周围沿着画了一圈,再次把枪拿起时,便形成了枪机处外壳的外形。
见江文远这般粗暴的画图,所有的洋人都指着笑出声来:“这也太……也太不专业了,哪有这样画图的,这得多少误差呀?”
江文远也不理,先用尺子量了一下枪机外壳的尺寸,在上面标了。又把拆下的零件的也细细的去量,填充到那个枪机外壳的图中,同时也标出了尺寸。
看到他的标尺寸的数字,卡尔及这些洋技师们又不禁发笑:“竟然用汉字标尺寸,这……这也太落后了!”
不放心之下,张之洞走过去看,看得他也连连皱眉,只见江文远除了那个枪机的图纸之外,另外还有几个分图及一个尺寸列表。
张之洞对枪械结构他也是了解的,也见过其他的技师绘制图纸,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心绘制的,不但尺寸数字用的是汉字,而且其他人画图都是用“abcd”来标代码,但是江文远却用极为特殊的符号。
连看多遍,才算看懂,原来那些并不是符号,而是零件的简略外形。
张之洞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指着道:“这……这……”
刘坤一和李鸿章也走过来,站在江文远身后去看。
李鸿章其实也是会画图纸的,洋务运动初期,对于火轮船及洋机器改造,他也都是亲上手和自参的。
看到江文远这么怪异的画图,也是不断皱眉,咂一下嘴,刚要说话,却被刘坤一摆了摆手,低声道:“再仔细看!你会发现这种画图方式不容易出错!无论是尺寸还是代码,都不会出错!”
李鸿章细看多眼,皱了一下眉,又点了点头,嘀咕道:“对呀,这种数字一目了然,不用再数十位和个位数了,量实物时,也不用再读写换算了,而且他这种特殊代码就是零件外形,更加不容易出错……”
卡尔及很多洋人也都围过来看,他们可不像刘坤一这种长期看惯了江文远的画图方式,还道江文远太外行呢!纷纷用英语在他们之间进行交流,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是能让人感觉到是嘲笑和鄙夷。
正在众人看着之间,江文远便已经把铅笔放下,说道:“夏老哥,还要麻烦你来帮我做!”
夏竹林挤到江文远面前,把图纸接下,图纸上的零件和在泰州时没有多大的差异,但是对于精度的要求更高了。
看了多眼之后,夏竹林应了一声:“好!”虽然刚才夏竹林还不想让江文远的技术外泄,但想到这样能挣到一套枪厂的设备,也是极为划算的。
便来到车削设备之前,打开机器去操作。
到底这里是专业性的枪厂,比他那些简易的设备好多了,不但操作起来省力又顺手,速度也快。
没多时,夏竹林便已经制作成零件坯料。
王得标说道:“老夏,我来为你搓铁!”来到夏竹林身后。
夏竹林说:“不用你搓铁,这里有专业的抛光设备!”
王得标一看,倒也真是的,旁边那么多车削设备,已经不是夏竹林那个简陋的铁匠铺了。
这种专业性的设备王得标就不会操作了,又转身回到刘坤一和李鸿章身边。
忽听得车间门口管大声音说道:“总领帮,我已经全部给他们登记好了,一共是一千三百二十名。
王得标转头去看,便见管大拿着无数张纸走入。
看着满车间的人都围在江文远身旁,管大不解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得标嘘了一声,拉着管大到重新回到车间门口,低声说:“总领帮在和这些洋技师们打赌呢?”
接着,便把洋技师们找江文远打赌改枪及输设备的经过说了。
管大听后瞪大眼睛道:“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王得标说:“可不吗?只要他们输了,我们清帮的枪厂也就有设备了!”
管大点了点头,但是突然又皱眉道:“可是也没有立下字据,如果事后他们不认怎么办!”
他身边的吴兆麟说道:“管领帮放心,有我们在,他们敢不把输的设备拿出来,我们就用枪管子戳他们的头!”
管大转头去看,见那些登记好的兵弁们已经全部聚集在了门口,听说自己的总领帮在和洋人打赌,也都个个脸上兴奋。
其实这些兵弁们早也对洋人极为不满,只是平时受张之洞约束,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但加入清帮之后就不同了,因为他们也感觉到张之洞忌惮江文远。
特别是江文远刚才对他们说,让他们监督洋人,可以随意处置他们,清帮是他们的后盾等语,更加让他们觉得心里有底。
本来他们就想折磨这些洋技师,自然不怕他们不输了不认帐。
吴兆麟转头就看到了王得标手中的那把枪,因为距离近,见枪机处和自己的不一样,兴奋说道:“这就是总领帮之前已经改好的枪吗?”
王得标又“嘘”一声:“别让车间内的洋技师们听到!”
吴兆麟点了点头,从王得标手里把那枪接过来细细研究,拉开枪栓先看内部结构,又看抱弹、上弹等等的零件,看明白原理之后,连连点头:“我们总领帮真是厉害!”
一双眼神也是越看越爱,低声对王得标道:“我现在试试行不行!”
王得标说:“你一放枪,不是就被车间里的洋技师听到了吗?很快的,等一下总领帮那支枪就改好了,你试那一支比我的更好,因为我这里面的枪机零件都是我用手工搓的,精度不高,那一支是专业抛光设备,一定更好用!”
吴兆麟点了点头,一时心痒燥得慌,便向他身边的兵弁道:“三喜儿、小榔头、磨片儿……”一口气叫了十几个人名,又对他们道:“你们去枪炮厂所有车间、实验室等等都查看一番,把所有的设备都给我登记一遍,等一下他们洋人输了,让他们按单购买,别让输给我们清帮的设备给漏下了!”
“是!”十几名兵弁施着军礼应一声,便后退着要去其他车间登记设备,小榔头一个没留神,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险些没被绊一个跟头,叫道:“什么东西?”
低头去看,却见是被绑着小腿的查理。
因为江文远让查理体验阮积山的痛苦,把他的小腿和大腿绑在了一起,让他蹭路极为缓慢,但也到在门口多时了,对于刚才王得标和管大的嘀咕,他也听到了些。
但因为他矮去了一截,所有人都没有注意他。
现在更是心疼得叫出声来:“哎呦,卡尔呀……”本来他想喊:“卡尔呀,你可是要让我们倾家荡产呀!”
但是只喊了三个字,便被吴兆麟用枪口指过来:“你敢喊一声,我现在就崩了你!”
吓得查理后面的话都缩回嘴里去了,只是不住的心痛,看着那十几个兵弁都去其他车间登记设备,他心中也开始计算整个枪炮厂设备的价值。
越计算越心疼,整个枪炮厂的设备加一起,可不得一两百万的银子吗,即使是卡尔和自己出一半,也需要六七十万两,虽然在这里也工作了许多年,但工资和做帮办,买办、卖办、行骗等等加一起的存钱也没有六七十万两银子呀。
他也想过事后不认帐,但面对吴兆麟这些骄兵,他又没有这个胆量。
之前他还没有在乎吴兆麟这些兵弁们,但自从今天江文远让他们入帮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不但横,而且狠,如果不把输掉的设备买回来,他们不但会开枪杀人,还会百般折磨自己。
而且查理也感觉到了,自从把自己的大腿和小腿捆在一起之后,这些兵弁们有无尽的爽感,加之之前自己曾经当着他们的面去欺辱周围百姓,现在还不加倍的还回来吗……
意识到这一点,查理跪在地上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怎么江文远一来,什么都变了?变得这里再不是洋人的天下了!
没有办法,只得把自己这位弟弟暗暗埋怨:“卡尔呀,你是铁厂的技师,都不怎么懂得造枪,怎么会和江文远打赌,难道你不知道他设计那么多东西的名声吗……”
此时的卡尔,自然不知道这位哥哥在埋怨他,而且还在为等一下试枪不成功的嘲笑攻势作准备。
来到夏竹林身边,拿起那张江文远画的图纸,越看越觉得可笑:“竟然用汉字来标尺寸长度,这实在是太落后了?”
以他现在的浮躁,自然看不出江文远图纸的奥妙,江文远是用中国古法画的图纸,乍一看没那么高大上,而且不懂图纸的也能看懂,但对于这些自负又浮躁的洋人来说,只能看出表面。
加之他本就对造枪并不是太了解,自然对于枪机内的所有零件也没有怎么在意,只是感觉这场打赌自己赢定了,心中开始策划等一下如何打扮江文远,如何让他上衣穿到腿上,裤子穿到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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