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中。</p>
曹华的手上和脚上满是镣铐，他仰着头，看着那唯一透出微光的窗口。</p>
就在刚刚，他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他成功刺杀了曹将军。</p>
曹将军的尸首被挂在城门上，大军失去主帅，溃不成军，他匈奴的大军攻进了秦州城，大肆杀戮。</p>
他认识的、熟悉的、情同手足的人，一个个死在匈奴的砍刀上。</p>
匈奴大军赢了，但是，他并没有大功告成的感觉。</p>
相反，他看着悬挂在城门上的曹将军的尸首，心脏一阵阵地抽疼。</p>
这人将他从冰窟里带出来，养育了他十年，就像自己的父亲一般。</p>
而自己，却杀了他。</p>
他究竟干了什么。</p>
还有曹疾、曹禄……</p>
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明明前一天，他们还在一起开心地掰手腕。</p>
曹华大汗淋漓地从那梦中醒来，满心惶恐，第一反应，就是幸好。</p>
幸好那是个梦。</p>
幸好自己没有真杀了曹将军。</p>
曹将军、曹疾、曹禄……他们都还活着，太好了。</p>
“这辈子，我生在匈奴，没法和你们做父子、做兄弟，希望下辈子，我能做你们的儿子、兄弟，如果你们不嫌弃我的话……”</p>
曹华低声囔囔道，突然举起镣铐，朝着自己的额头猛砸了一下！</p>
曹华在大牢自尽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曹绍的耳中。</p>
彼时，军医正在给曹绍换药，他能明显感觉到曹绍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p>
将军在难过吧，他想。</p>
毕竟是从小养大的孩子。</p>
曹绍沉默半晌，只说出一句话：“厚葬了吧。”</p>
……</p>
这两天，花掌柜的情绪很低落。</p>
棠鲤全都看在眼里。</p>
“棠姑娘，你劝劝我们掌柜的吧。”伙计道。</p>
他家掌柜的向来大大咧咧的，这样子真少见，他看着都难受。</p>
棠鲤和卫擎昨天被官兵带去了军营，回来的时候，便见花掌柜伸长脑袋看着，满脸担忧，见他们回来，才松了一口气。</p>
花掌柜是真的担心她。</p>
棠鲤向来是谁以真心待她，她必真心还之。</p>
她也不想看着花掌柜这么闷闷不乐。</p>
但是，问题是，棠鲤对这种开解感情的事实在不擅长。</p>
在伙计期盼的目光下，棠鲤只能硬着头皮上。</p>
“花姐姐，你就这么喜欢那孩子啊。”棠鲤道。</p>
花掌柜扭着手里的手帕：“其实，我是在担心他，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伤好了没，有没有吃饱饭……”</p>
棠鲤觉得花掌柜的态度有些不对，这不像是对心上人，反而是像是对自己的孩子。</p>
“那孩子命硬，肯定好好的。说不定，哪一天就突然帅气地出现在你跟前了！”棠鲤道。</p>
花掌柜脑补了那画面，噗呲一声笑了：“就你会哄我开心。”</p>
花掌柜抬头，看着棠鲤，她小脸皱着，绞尽脑汁哄着自己的模样，很是可爱。</p>
“其实，我看着他，就想到了我弟弟。”花掌柜道。</p>
“弟弟？”</p>
“对，我是逃难来到秦州城的，当年我和弟弟一起逃难，在路上，我生病了，弟弟说去给我找药，然后就再也没回来了。我时常想，我那时要是拉住弟弟，没让他出去就好了……”这是她心中的一个结。</p>
“我弟弟，若是平安无恙，和那孩子差不多大了。”</p>
棠鲤本来以为花掌柜对那少年好，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里面。</p>
棠鲤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拍着她的背。</p>
花掌柜的脸上挤出一个笑。</p>
“我对那少年好，我就想着，谁要是碰到我受伤的弟弟，也能给他找大夫，救他一命。”</p>
“会的。”</p>
“棠棠，你一定要珍惜眼前人。”</p>
棠鲤内心有所触动，下意识地看了卫擎一眼，然后点了点头。</p>
“棠鲤，卫擎，出来！”</p>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喊声，伴随着蹬蹬蹬的脚步声。</p>
可见来势汹汹。</p>
花掌柜一下站起来，婀娜生姿地朝着门口走去。</p>
“谁在找我家小棠棠啊～”</p>
来人的脚步太快，一下没收住，居然直接撞上了花掌柜。</p>
来人跟熊似的，花掌柜身型娇小，被这一撞，身体眼看就要飞出去。</p>
那人连忙搂住了花掌柜的腰，往身上搂，两人就紧紧地贴在一起了。</p>
曹疾愣住了，这软软的……</p>
曹疾不由得低头看去，怀中女子的皮肤白皙地耀眼，还有胸前的两抹隐约可见……</p>
曹疾的脸一下涨红了。</p>
啪！</p>
“流氓！”花掌柜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他脸上。</p>
曹疾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回了手，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放在哪里好。</p>
花掌柜气疯了，朝着曹疾拳打脚踢的。</p>
曹疾就像个可怜的沙包，任由她打着。</p>
要知道，这位可是军中最勇猛的武士，以一当百，现在却缩成一团，可怜兮兮。</p>
卫擎和棠鲤也不阻止，两人坏坏地看戏。</p>
等花掌柜踹得气喘吁吁，才收回了腿，没再踹了。</p>
“你谁啊？”花掌柜瞪着他。</p>
“我叫曹疾，今年十八岁，无父无母，只有一长辈，在上京有一处宅子……”</p>
花掌柜翻了个白眼：“谁问你这么多了？”</p>
曹疾立即闭嘴：“哦。”</p>
“你来干嘛？”</p>
“我找卫擎和棠鲤……”</p>
“你那么凶叫他俩，是要干嘛？”花掌柜跟护犊子的老母鸡似的，警惕地看着他。</p>
曹疾娇羞地低下头：“我刚有些急躁，我想请他们喝酒。”</p>
花掌柜这才放过他。</p>
棠鲤和卫擎答应了。</p>
“姑娘，你要不要一起啊？”曹疾红着脸道。</p>
“不要，我看店呢。”</p>
曹疾有些失望。</p>
“花姐姐，这人这么凶，你去保护我们呀。”棠鲤道。</p>
花掌柜这才松口：“好吧。”</p>
曹疾现在看棠鲤，简直不要太可爱。</p>
之前觉得她没见识，不懂事，现在看，简直太懂事了。</p>
曹疾请他们去了附近一家大酒楼。</p>
期间，曹疾偷偷看花掌柜，看完后又连忙移开了目光，一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的模样。</p>
他的心砰砰乱跳，看她两眼都觉得开心。</p>
棠鲤和卫擎完全是来吃饭的，两人也不客气，放开肚子，大快朵颐。</p>
吃完饭后，曹疾又把花掌柜送回了客栈，殷勤至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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