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邮件, 费了盛明窈好大的心思。
她已经很久没有写过这么谨慎的书面用语了。
沈时洲看到那封邮件会想什么,或者,会不会抽空去看?
盛明窈不知道。
她手机里还有傅女士, 以及沈时洲身边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如果真要联系, 随便吱个声就行。
但她完全没有问。
住院期间,她就联系了搬家公司,将部分用惯了的东西运到南城,那儿有她名下的别墅。剩余的几乎都是沈时洲送她的礼物, 全都整整齐齐放进了保险箱里, 等着他取走。
姜未未问需不需要人陪。
盛明窈想了下,缓缓打字:[我就散个心, 归期未定, 算了吧。]
走廊上最后一次对话,沈时洲淡漠的语调, 已经间接表明了,他不会再追究。
后续他和他身边的人一次都没出现过, 连傅女士都微妙地没有来探望, 更是佐证, 沈时洲彻彻底底不想理她了。
京城待着实在是太闷了,盛明窈只想找个陌生的地方透透气, 缓缓心情。
她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回去, 像个没事人一样, 假装以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先就这么过着吧。
盛明窈刚在南城的临时新家安顿好,又收到了两个熟人的消息。
一个来自于沈罄,她没点开, 保持着“未读”状态证实自己的清白,免得又被算计了。
经历过之前的几次,
另一个是傅女士给她发的,拐弯抹角问她住在南城哪个区。蒂格在那儿有一家分部。
话里没提沈时洲。
但盛明窈一看到傅春景的名字,那些记忆,又浮了上来。
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才回:[我新家比较偏僻,不麻烦分部的人了。谢谢阿姨。]
除了姜未未跟沈时洲,她没有告诉别人,自己去南城的消息。
但是这点行程,想打听的自然都有办法。
傅女士来问一下已经算客气了。换作沈时洲,他甚至有能力直接找上门来……
不过,盛明窈很清楚,他不会的。
收回思绪,又低头看着新跳出来的消息。
傅女士也不好意思再缠着她继续追问。
聊天框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可见,傅春景
也很纠结。
[阿姨之前送你的那串项链,也算个开过光有灵气的东西,你戴过就认主了。放你那儿吧。]
那两串佛珠,盛明窈始终记得,沈时洲告诉过她,那是傅女士要送未来儿媳跟长孙的。
所以,她早就把东西留了下来。
这都好几天了,沈时洲应该已经让人去拿过了吧?
盛明窈含糊地应了两句。
傅春景又叮嘱了几句身体最重要,不舒服就找个地方好好休养,不要让其他东西影响心情。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除了无聊时常跟姜未未视频,盛明窈几乎跟京城断联系了。
她无聊,姜未未也很无聊,某天终于忍不下去:“我今天下午来南城,你记得来接啊,顺便早点准备间侧卧给我,住几天吧。”
[OKOK。]
航班下午六点降落,盛明窈提前一个半小时就出发了。
然而,在离南城机场还有一段距离的十字路口,发生了场连环车祸。
肇事者逃逸。那辆被撞在电线杆上的车的驾驶座里,大着肚子的孕妇女司机虽然只是擦伤,但过度受惊,身下已经流血不止。
盛明窈看着满地的血后怕,她一直都是个很心软的人,见状便坐到了副驾驶位,把车后座让出来,送孕妇去就近的医院。
一路上,车里全都是血。
无论是那副场景,还是那浓烈的味道,对盛明窈来讲都很可怖。
等到医院的时候,那张精心化好妆的脸蛋,都已经遮不住苍白。
手忙脚乱地让人拿担架把孕妇送进了病房,盛明窈才终于有时间理给她发了几十条消息的姜未未。
姜未未十分钟前就说自己已经到机场了,没看见她。
现在正刷屏发着[???]
盛明窈发语音条:“南城第三妇产医院离机场好像很近,你要不然打车过来找我……”
发完后,她走到走廊边,深呼吸着干净清新的空气。
周身和鼻尖里浓烈的血腥味被吹散,盛明窈这才感觉稍微清爽一点了。
有护士过来,询问孕妇的状况。
盛明窈解释了自己只是帮个忙,家属签字的话,需要等事发现场的交警联系。
不过,她还是很好心地帮那位陌生的年轻妈妈交了急诊和剖腹产的费用。
……
“刚才我好像
看见盛明窈了……”
从顶层VIP病房下来的年轻女人,跟闺蜜打着电话。
她低头看着食指上的珠宝戒指,语气难掩幸灾乐祸。
“她在二楼那个公共大厅,还要排队交费。连我们这层楼都上不了。而且,很落魄的样子,口罩什么的都没带。跟半年前我从京城搬出去的时候相比,瘦了好多,我感觉她很憔悴,嘴唇上都没什么血色。”
闺蜜接话:“你跟着你老公搬出来这么久,是不知道这半年里的事啊。她前段时间好像被太子爷甩了,没脸菠再露面,只能灰溜溜地跑到南城来避难。”
“我就说她在沈总那儿肯定讨不着好的,你还不信我呢。
只不过,好歹也那么风风光光过,到底得是多惨,来沦落到现在一个人来看病排队缴费,连VIP病房都住不起的地步,沈总有点狠。”
“但盛明窈肯定留了后手啊。她来你们那儿医院,估计是有了。要是能生下来就是沈家的嫡长子嫡长女哦,这女的运气真好啊,绝处逢生。”
“所以她千里迢迢跑这么远,是怕沈时洲让她把孩子打了!”正满心奚落盛明窈的年轻女人恍然,“想偷偷生下来,做沈家下一任长子的亲妈?哇,胆子够大的。”
“没点勇气,当初怎么能贪慕虚荣,单方面甩了沈时洲。不过这招是算错了,天下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她想生下来,沈家那边会不知道了……”
-
盛明窈缴完费就准备走了,谁知道事发现场的交警打来了电话。
说他们联系不到孕妇的丈夫。其他家人不在南城,也没办法赶到。
盛明窈:“……”
她突然觉得病房里正经历着难产的那个姐姐好可怜。
托付了一个不值得托付的人,就落得这种下场。
盛明窈了恻隐之心,朝护士道:“那我在外面等一等吧。”
想着至少要耽误一个小时,她就给姜未未发消息,说了住址跟电子锁的密码。
姜未未有些一言难尽:[你一个人?……这种情况下,好像有点不太合适吧。我放好行李,等会儿过来陪你。盛盛,你也不要多想了!]
盛明窈:?
怎么听着……怪怪的?
但她没有深究,放下手机,百般无聊地在二楼走廊上来回地
逛。
有时望着外面发呆,是在看风景打发时间,也是在等姜未未过来接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日光渐退,天色都斑驳下来。
她有辆车匆忙停在医院门口。
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引入眼帘。
却并不是姜未未,而是……
盛明窈僵住,脸上满是错愕。
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个人影走得太快,不过一瞬就消失在了人群里。她只好盯着停在南城医院门口那辆陌生的车,一不,想看出点什么。
直到,脚步声地逼近。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就被男人干净冰凉的指节握了起来。
“沈……”
他神色匆匆,刚停住步伐便径直问:“几周了?”
盛明窈微愣,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什么?”
闻言,沈时洲的脸色很沉。
他狭眸微垂,按捺住脾气:“不知道就把妊娠报告给我,我来看。”
盛明窈:???
她还花了那么半分钟,思考着妊娠是个什么东西。
然后才隐约记起来,那不是类似于怀孕后要做的孕检吗?
可是跟她有什么关系??
盛明窈更茫然。
“沈先生,”她很少用这种陌生的称呼喊沈时洲,刚说出口,唇间还觉得有些生疏,“……你可能是搞错了什么。”
说完,就想缩回手。
男人却捏着不放,眸子定定。
她吃痛,忍不住嘶了声。
沈时洲这才放轻力道。
对视时,他薄唇微抿,上下扫着她还没从苍白里恢复过来的神色,停顿住,眸色晦暗。
“你——”
他顿了下,才哑声改了口:“孩子有事吗?”
盛明窈愣了好久,才渐渐意识到他好像搞错了什么。
看沈时洲匆忙的样子,像是从京城赶来这儿,一下飞机就来医院找她。这么殷勤……难道就因为这个不知道哪儿来的误会?
她解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误会,但我来这里是为了……”
“我会负责。”
沈时洲看着她,黑眸里有暗色流,让人分辨不清里面的情绪,嗓音低低缓缓地从唇里溢出。
“——孩子是无辜的。”
“……”
盛明窈算是懂了。
这男人之前的态度,表明了不想跟她再有半点交际,
现在却主找上来,摆明了是以为她怀孕了,他不得不负责。
明明很讨厌看到她,却还不得不关心的样子,真是够忍辱负重。
盛明窈垂下眼睫,斩钉截铁地道:“我去做血液检查。你在旁边看着,结果不了手脚。”
化验单出来得很快。
——盛明窈一切正常,半点妊娠的迹象都没有。
她之前还有节食导致的轻度贫血,这半个月在南城养好了,各方面指标都比之前体检的好。
沈时洲看完后,还特地问了医生。
医生莫名其妙地看了这个英俊男人一眼,给出了很肯定的答复:没怀就是没怀。
他捏着那张薄薄的单子,眉紧紧蹙起。
看得很入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之前负责跟她沟通的小护士找了两层楼,终于找到盛明窈了,告诉她那个孕妇生了个小千金。孩子早产,在保温箱里,母亲体力不支昏睡,要很久才能醒来,让她别再等。
盛明窈点头,挥手跟小护士说再见。
沈时洲就在旁边听着,脸色愈发冷沉。
“你听到了吗?”盛明窈很坦然,“我来这里,只是因为要送一个车祸的临盆孕妇。”
这层楼的走廊很空,她的声音荡出淡淡的回响,显得周围更安静了。
她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是从哪儿听到的?”
“我妈。”被绷紧的声线,冷冷吐出两个字。
盛明窈从他压低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没由来的烦躁。
烦什么啊?
她先入为主地觉得,沈时洲应该是发现自己误会了,后悔专门跑这一趟来看她。
盛明窈上下扇了扇睫毛,轻轻道:“既然这个短暂的乌龙已经解除,那我可以回家了吧?……再见。”
为了不跟男人擦肩而过,她选择了反方向离开。
她身后,沈时洲站在原地,拧着眉,神色很不好看。
走出医院后,盛明窈就开始发消息疯狂催姜未未了:[我的车去清洗了,你赶紧来接我。]
姜未未:[我在路上,等着。不过你别站着等啊,找个地坐一会儿。别把自己累着了。]
盛明窈总算明白之前姜未未突然古怪的态度是从哪儿来的了。
她将事情简单地介绍了一遍,抬起头,悄悄瞥了身侧一眼,又
继续催:[你能不能加快车速???]
不都已经水落石出了吗,沈时洲为什么还不走,就站在身后看着她……
盛明窈感到很不自在。
姜未未沉默了片刻,却说:[我觉得我还是不要来比较好。]
盛明窈:“???”
她立刻给姜未未拨电话,对方全部拒绝。
铁了心是要给她跟沈时洲创造二人世界了。
盛明窈当然不同意,她打开打车软件,加钱呼叫出租车。
但第三医院附近不远就是机场,交通最繁忙拥堵的地方。现在恰好是高峰期。
她呼叫了两次,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了,始终没人接单。
盛明窈宁愿继续用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啊点,也要强行忽视掉身后的沈时洲。
但,颀长的阴影覆了上来,男人不冷不热地道:“我送你。”
“我不——”
沈时洲始终蹙着眉眼,语气很淡,却不容置喙:“我有话要问。”
……
最终,盛明窈还是上了他的车。
她报了地址,方便车向导航之后,就没再说话。低着头,连手机都不玩了,看着指尖出神。
有话问她……是指什么?
是他反悔了,觉得不该轻易放过她。
还是觉得怀孕这个消息,是她故意误导傅春景,这类的阴谋论?
盛明窈猜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径直问:“你是想警告我不要回京城了吗?”
车猛地停住,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盛明窈吓了一跳,“我就是随便猜猜。”
也没猜得很过分吧,他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沈时洲微抿唇线,一言不发,看着她的视线中,浮起许多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盛明窈看了看窗外,隐约看见了下个路口自己的那间小别墅,提醒道:“沈先生,快到我家了,你真的有什么话要问,能不能赶快说。”
直觉告诉她,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事。不然沈时洲不会纡尊降贵,做一回她的司机。
“虽然现在没有怀上,”沈时洲重新启引擎,缓缓地道,“做了措施也有失误的时候——”
盛明窈茫然地眨了眨眼。
沈时洲沉默了一路,大半个小时,难道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吗?
他已经够不喜欢她的了,
怎么还要给自己添麻烦,去考虑这种让他不得不继续忍辱负重“收留”她的情况?
她没怎么想,就说:“我打掉吧。”
语音落下,沈时洲踩下油门,加速拐过转角,差点把车子撞上栏杆。
车身颠簸着像随时要翻了一样。
男人面不改色地看向前方,半点目光都没有留给她,嗓音里却带着很不善的危险意味:“你再说一遍?”
…………
最终,当然是不欢而散。
盛明窈“啪”地关上门,反锁,站在玄关处冷静了下,这才调整好了心情。
事实上,刚才那一刻,说完就后悔了。
她了解些常识,知道打胎伤害有多大,而且很疼很疼很疼……
特别可怕。
光是想想,受不住痛的她就觉得指尖冰凉。
脑子里的画面过于有代入感,盛明窈的小腹已经隐隐作痛起来了。
但是,她跟沈时洲闹得这么僵。
这种情况下,难道她应该说:“那好我生下来你负责吧我们俩奉子成婚”??
绝不可能。
沈时洲提的这种古怪的问题,怎么回答都是死局。
“刚刚那是沈时洲的车?”姜未未坐在沙发上,问。
盛明窈这才让自己从刚才的事情里抽离出来。
抬起脸蛋,美眸用力瞪她:“你还好意思说啊?要不是你半路失联,我至于让他送我?”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也可以打车的嘛。”
“他说有事找我,就顺便送了一程。”
“什么事?”
盛明窈将那个角度刁钻的问题转述给她了。
姜大情感专家若有所思:“他可能就是单纯地想送送你,但又不好意思直说,没话找话吧。”
盛明窈将包扔在一旁:矢口否认:“想多了。”
正是因为内心无比确定,沈时洲肯定已经不耐烦她,也不想见她,她才会这么干脆地跑来南城。
她想了想,找到一个自认为很合适的理由:“他可能比较有责任心,而且不信任我,担心后患。”
“为什么不可能是他还惦记着你?”
姜未未道:“你觉得以沈太子爷的性格,不放心的,不信任的人还少了吗?但他从他妈那儿听到一点没影的事,一个多小时就下飞机来找你了,这不是把你放在心上还能
是什么??”
眼见盛明窈还想否认,她继续分析:
“至于你们之前那个啊,你想一想,他可能只是一时之间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懂我意思吧?冷静下来,看到你不在身边,就后悔了。
但是呢,一个东西在心里太久就是执念,他之前一直觉得是你的错,现在还没有办法这么快原谅你。怀孕的假消息是契机,让他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来找你。为了让这个理由继续光明正大,他才会在车上问你那种话。”
“你以为沈时洲傻啊,他到底有没有戴T,你到底能不能怀上,他心里不清楚?这叫明知故问,硬找话说,不懂吧。”
而且,盛明窈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有个隐秘的小道消息传开了——沈时洲跟老爷子无缘无故闹翻。
沈老爷子原本是打算等他二十七岁生日宴那天,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正式首肯他接手沈家。
现在却不知怎么的,连个风光的收场都没有,狼狈隐退,将手里仅剩紧握的那部分权力,尽数交给了沈时洲。大家都能猜到,这权力交接的过程估计不太和睦。
明明可以维持表面爷孙情深,再等上一两个月的。为什么非要着急着撕破脸?
别人不清楚,姜未未却很确定,事实跟盛明窈有关。
“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盛明窈胡乱揉了揉脸,“算了,我下午晕血有点透支精力,先去洗澡睡觉了。”
她逃进卧室里,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半点睡意都没有。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问傅春景:[阿姨,你今天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吗?]
傅女士有些尴尬:“哎呀,明窈,我刚已经问过时洲了,确实是我不谨慎,听了半截,一个着急就去打电话给他了,他也没有让人去确认,就直接赶过来打扰到你……”
盛明窈沉默不语地听着。
傅女士又轻轻道:“时洲其实挺讨厌小孩子,你千万不要觉得他是因为这才来找你。”
“当初我听别人说,你不止怀上了,还很落魄,一个人撑着病去医院大厅排队,身边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他听进去之后,也怕你一个女孩子在异地受委屈。”
挂断电话后,盛明窈还想着最后这句话。
沈时洲……只是因为
担心她吗?
但是她更愿意相信,这是傅女士用来缓解尴尬的托词。
得知她恢复记忆之后,沈时洲从头到尾就没有出这种情绪。
而且,她丝毫感觉不出那男人有多留恋她。好像曾经所有的美好回忆都不存在过。
盛明窈有些闷得慌,想打开窗户透气。
拉开窗帘,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昏暗了,
盛明窈低下头,就看见那辆还没离开的车。以及车里若有若无的火星子。
沈时洲还没走???
她肩膀一震,扶着栏杆的指尖渐渐抓紧。
深呼吸,扬声道:“沈……你还有事吗?”
没有人理会她。
如果不是那点火星越烧越旺,照映出了驾驶座上沈时洲的侧脸,她几乎要以为停在家门口的是辆空车。
盛明窈等了几分钟,仍然没有听见沈时洲有任何回复。
她不明白男人是什么意思。
单纯地在想事情。
还在为她口不择言地那句“打掉”而生气。
还是……想要无声地要求她,让他进家里来?
她总不可能看着沈时洲在这里吹一晚冷风,抽一晚夜烟,对吧。
如果是最初对峙的那段时间,盛明窈心里愧疚不安,为了尽力弥补,肯定会同意的。
但是过了几周,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躲开。
不是不想见沈时洲。只是料到见到之后会发生的一切,还不如从源头规避,躲得越远越好。
哪怕心里知道自己把受害者晾在一边的行径,不太妥当。
她还是这么做了。
盛明窈又将窗帘拉了下来,关掉灯,将卧室与外界隔绝。
-
第二天一早醒来,盛明窈就收到了傅女士的信息轰炸。
傅女士说,这几天快入夏了,蒂格也在着手准备秋季的新款,正好有个样品。她连夜让人空运到南城的分公司,等分部的独立展结束了,让人送给她。
[就当阿姨给你赔罪了,明窈,这个你必须收。不然阿姨晚上睡不安稳。]
都说到这个份上,盛明窈虽然香撇清干系,但也找不到推脱的话。
只能应下来。
吃早饭时,姜未未一脸神秘地道:“看到对面那栋房子了吗?沈时洲住里面,可能是临时租的。反正他怕是要赖上你了。”
盛明窈怔然。
“喏,你昨天那个答案惹怒他了,或者是沈时洲的确对你恋恋不忘,现在醒悟过来又想你了。二选一吧。”
她喝了小半碗米粥,就放下勺子,白了姜未未一眼:“你少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是说无聊了要过来找我吗,想去哪儿玩?”
“你是想做我的导游,还是单纯想我陪你,免得沈时洲又单独找上来了?”姜未未点破。
“我现在在你家,吃你的用你的,宅着很开心,不无聊,别拉着我啊。我死都不会插足你们俩的感情纠纷。而且你这几天别想拉着窝家里,答应我,多出去走走。”
盛明窈:“…………”
她作势要落泪。
姜未未:“盛盛,就算你哭着说我们俩是虚假姐妹情,我也一点不会容的。”
“……噢。”
盛明窈的确是抱着拉人陪着的心思。
但姜未未摆明了,是想要创造一切条件让她跟沈时洲多呆呆。
甚至都反客为主,拿着她的房钥匙开始赶人了。
就近找不到人,她立刻想到了傅女士刚刚提到的,那个南城分部的独立展……都是人吧?
而且,除开沈时洲为她开的那次珠宝展,一般来讲,这种展子都能热闹一周到一周半的。
她得去随便认识几个本地千金,打进她们的塑料姐妹茶话会。
而且,一个人玩了几天,她运过来的那些宝贝首饰跟礼服都要积灰了。
去玩一下,放松放松心情也好。
简称一箭双雕。
想到这,盛明窈用力捏了下姜未未的脸:“你以后别想让我给你买零食了!”
姜·情感专家·未未咬了口桃片,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
从傅女士那儿走后门拿到独立展的邀请,盛明窈就驶去了展览现场。
出门前,她还特意看了看对面那扇紧闭的门。
沈时洲住那儿做什么……?
难道,真的像姜未未说的那样的吗?
盛明窈摇了摇脑袋,收回思绪。
她的性子,一直都很矛盾。既优柔寡断,有时候却又很果敢。
比如说。
缩回手就不会再伸出去。
既然当初她选择主离开京城,就不会再去想那么多。
所幸展览的气氛很好,衣香鬓影,灯火绰绰。
浮光几乎让盛明窈忘记
了最近发生的事,以为是几个月前,她每天无聊得很,只会把塑料姐妹花比美这唯一一项提上了日程。
期间,众位年轻女眷看着她这种陌生的面庞,不着痕迹地露出些排斥跟妒忌。
盛明窈本来还打算跟她们寒暄两句的,见状,没了心情。
倒是办独立展这酒店的年轻老板,跑过来眼巴巴跟她说话。
先是问姓名,说他怎么没见过她。
得知盛明窈是从京城来的之后,又拐弯抹角地问她,对京城熟不熟,需不需要个免费向导。
他家里就是做酒店这一行的,在南城的上流圈子是熟脸,人脉广,年纪轻轻就说得上话,如果想要在南城交际,找到他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盛明窈没有认真听耳边积极的毛遂自荐,脸上挂着营业式的微笑,一次又一次地婉拒。
如果说没跟南城千金打照面之前,她还有开茶话会的念头,可以给这人递一张名片。
现在是一点都没有了。
还不如回去,趁姜未未睡着了把房钥匙偷过来,继续缩家里。
不想再跟这人聊下去,盛明窈试图悄悄挪开。
然而,对方也不知道是没看出来她的敷衍,还是铁了心想跟她搭讪,立刻也跟了上来,自顾自地说着。
在此期间,南城分部的经理来找到盛明窈,谈起了初秋样品的事。
年轻男人就站在盛明窈旁边,即便两人之间有一点距离,但乍一看,就像是在陪同她似的。
结束后,还跟她到了酒店大门,想要送她。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人不仅殷勤,把握的尺度也很妥当,远到不了骚`扰的地步,想要委婉拒绝,都得斟酌下用词。
盛明窈下意识看了外面一眼。
这里很偏僻,没多少人影,更没有她脑子里面一闪而过的那个。
她收敛心神,转过头,朝那人露出大大的笑容,说出的话却不太好听:“可以请你不再跟着我了吗?”
终于把人送走了。
盛明窈站在马路边等车。
有一辆宝蓝色的超跑在她面前划过,驾驶座上的纨绔子弟拉了她飘起的裙摆一下,然后停车,回头冲她吹了个口哨。
她微怔,然后才反应过来。
这是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常用的泡妞手段,轻浮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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