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寻低头,对上瘦弱女孩探究的目光。
白金色的长卷发,看上去像个瓷娃娃,看的出是精心养着的小公主。
不说程南星,唐寻也不会和小孩子打交道。
虽然俩人就相差三四岁,同为女孩子,也足够唐寻无措。
她挽着秦弋胳膊的手指紧了紧,抬眸望过去。
秦弋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却没有半分解围的意思。
他们都看得出来,时妍没有恶意。
相比其他千金小姐攀比的小心机,时妍非常单纯,她的娇气在于对衣食住行的挑剔,也从来不在外面横行霸道,纵然上面有个哥哥撑起一片天,她也尽可能维持着形象。
时母无奈的摸摸她的头,说,“是你秦弋哥哥的女朋友,以后的妻子。”
这样的解释使得时妍有几分惊讶。
在时家见到秦弋时她还小,扒着楼梯往下看,客厅里坐着的几个男人,时良一身军装铁骨铮铮,路潭斯文书卷气,记忆里秦弋似乎永远是白衬衫,相貌出众,儒雅随和,但是抬眸时的戾气还是使人心惊。
小孩子对人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对危险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远离。
她敢凑到路潭面前说话,却不敢靠近秦弋。
总感觉对方的眼底压抑着对世界浓稠的恶意,整个人都是阴郁的,却非要装出温和良善的形象,矛盾的可怕。
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身子颤了颤往时母身后躲,唐寻狐疑的扫了眼身侧笑的明朗的男人。
怎么回事?
时妍好像有阴影似的。
秦弋同样不明白。
他蹙了蹙眉,唇角扬起温柔的笑,说道,“怕我?”
还没成年的小姑娘抿着唇倔强摇头,身体却诚实的躲在时母身后纹丝未动。
时母无奈的笑笑,“她除了怕阿良外还没见过这么怂的时候,没事,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时妍揪着他妈的衣服,睁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看人,可怜巴巴的。
“你去里面洗把脸,待会儿客人多,不能这副狼狈的样子。”
即使家里的顶梁柱倒下,他们也必须拿出气势,不能让有心人得逞。
虽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夫人,可时母也并非对那些阴谋一窍不通,偶尔时父会跟她说。
包括这次时良所谓的“光荣牺牲”。
想到丈夫那几种猜测,时母眼里闪过与柔弱外表极度不符的狠辣。
也是,能坐镇时家这么多年安然无恙,怎么可能是普通女人。
“你们有什么话在这跟阿良说说,”时母眼神留恋的看了眼遗像,朝门口走去。
遗像上的男人眉目疏朗,不像是当兵的,反而像是温室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明明可以名动京城的富少爷却毅然决然的从军,从新兵走到现在,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是军功章,是他能力的见证者。
“遗像选的不错,不知道良哥看到是什么想法,”程南星仰头看着,嘟囔两声。
“没什么想法,”冷冷淡淡的声音突兀响起,有几分熟悉,却又有所不同。
程南星纳闷的扭头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普通到丢人群他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男人脸。
平平无奇的五官,宽额头,浓眉,眼里死气沉沉一点光都没有,塌鼻子,嘴唇还厚。
程南星诡异的沉默几秒。
他抬头看看遗像上帅气的男人,再看此时与帅气完全搭不上边甚至说的上丑的男人,艰难道,“习惯吗?”
路潭和秦弋眼里没有丝毫意外。
顺着时良走过来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门口正与时父时母攀谈的伊莱恩。
相貌美的如同精灵的男人眉目间恰到好处的笼上一层忧郁悲伤,似是真切的为时良的牺牲而难过。
时父虽然诧异为什么时良会认识个看上去就是贵族的外国人,不过想想时良执行的秘密任务那么多,可能是那时候结识的好友。
他想着,礼貌的对伊莱恩颔首,“多谢您的关心,我的身体还硬朗。”
伊莱恩点点头,语气温柔,带着点英伦腔的中文竟是有些缠绵的意味,“我与时先生是非常好的朋友,得知这个消息我深感悲痛,希望二位能够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被他光明正大带进自己葬礼的时良,“……”
这下感觉有些微妙。
又和时父聊了几句后,伊莱恩朝时良走过来。
棺木里肯定是空空如也的。
看着摆在台子上的菊花,伊莱恩眯了眯湛蓝色的眼眸。
时良皱着眉,“如果这真是我的葬礼……”
“那我保证你遗像下面摆的都是玫瑰花。”
伊莱恩语速不紧不慢的打断他的话,“以示我对你的重视。”
毕竟是厄洛斯家族的当家主母,葬礼断不能如此“简陋”。
诡异的从他温柔微笑中看出些什么的时良,“……”
你见过谁家葬礼上摆玫瑰花的?
呵呵,行为艺术吗?
秦弋与路潭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皆看到了诧异。
怎么感觉,这次两人之间的氛围柔和许多。
确切来讲,好像比友谊多了点什么。
路潭侧眸扫了眼百无聊赖的程南星,眼睛微眯。
伊莱恩喜欢时良?
秦弋也被这个猜测惊到。
他不是惊讶伊莱恩喜欢时良,而是惊讶自己的好兄弟竟然都是同。
他能和唐寻走到一起还真是缘分。
时妍从洗手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好像在发光的伊莱恩。
她惊艳的瞪大眼睛,然后发现伊莱恩看身旁男人的眼神竟然带着温柔。
温柔?
她皱着脸,又不信邪的仔细观察。
暴遣天物。
目光转移到又黑又丑又壮的男人身上,她眉头拧的死紧。
是不是有点不太搭配。
伊莱恩注意到她频频扫过来的视线,随意的瞥了眼,“你妹妹?”
他低声问道,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两人眉眼间还是有些相似的。
时良看着时妍红肿的眼睛,愣了下,点头。
这丫头还真是水做的。
被吓到哭,被灌木丛划到腿哭,小时候裙子不好看、扎的头发不满意、自己穿不好衣服,都能成为她大哭一场的理由。
如果不是因为两人年龄相差大,时良毫不怀疑自己把人直接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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