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失摆出一副浑不在意,只是随意听听的样子,女娥却知道他只是强撑而已,每个人都有软肋,只有什么都没有的人才能什么都不顾。
而罗失很明显并不是一无所有的人,他拥有的越多,在乎的就越多。
女娥道:“皇上的初衷只是想保慕容大人,并不是想将我爹置于死地,罗大人只要想办法将慕容大人身上的罪责摘清楚,就可以皆大欢喜了。”
罗失嗤笑道:“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高见来,这么简单的事情圣上会想不到?”
女娥道:“圣上有圣上的考虑,罗大人身为臣子,难道没有自己的考虑?圣上愿意保慕容大人,并不是为了降罪我爹,而以罗大人的表现来看,却是非要定我爹的罪不可。罗大人想过这件事的后果吗?”
“无辜的臣子被冤枉,朝廷各位大人会不会人人自危?圣上的风评会不会被害?慕容贵妃的声誉会不会有损?届时,朝廷人心动荡,皇家声名有损,后宫不安,罗大人能付得了这个责任吗?”
“退一万步说,即使罗大人办成了这件事,后宫的娘娘就高兴吗?”
这个娘娘指的当然不是慕容贵妃,而是后宫其余嫔妃,她们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出身,往家里捎句话,要整个罗失还不简单。
任何事情只要一扩展开来寻思,后果就会越来越吓人。罗失被女娥提出的情况吓到了,群臣如何他倒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皇帝的看法,若是再现德宗旧事,他就死定了。
而且,储君殿下,似乎格外讨厌慕容贵妃,即使他罗失一直被圣上信任,他日储君继位,罗失又该如何呢?
罗失道:“小丫头,你不用再激本官了,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本官好,你父亲也好。”
女娥道:“不知最近朝廷可有大赦的事情?”
罗失想了想道:“贵妃生辰,皇后忌辰都是大事,但要说大赦,是没有的。”
女娥笑道:“没有也会有的。罗大人,我爹在任上时不谨慎,导致匪徒出现,如今慕容大人新到任,便将匪徒击退,乃是大功一件。罗大人觉得呢?”
罗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她说得不谨慎跟自己想的不谨慎是两回事,这是要将向青云定成失职。若是这样的罪名,倒是轻了很多,再加上大赦,向青云便会无罪释放,一点责任都不用担。
而且不但圣上想的保住慕容彦可以达到,还可以给慕容彦找个功劳,圣上自然会高兴。向青云无事,群臣也不会怨恨他。
罗失道:“可。”
他深深看了女娥一眼,带着随从离去。
向夫人这才开口道:“闺女,你爹是不是有救了?”
女娥点头道:“是的,爹很快就会回来跟我们团聚了。这回多亏了娘将人引过来。”
向夫人道:“还是多亏了闺女你,要不娘也不知道怎么跟这个狗官谈判。”
向夫人心里有了底,也不露声色,只是将一切遮掩过去。向家好似又恢复了原样,只是向家母女都知道,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两人刚将衣服换下,就听人道:“周公子来了。”
向夫人对周灿的印象很好,雪中送炭总是难得。她连忙让将人请进来。
周灿拎着一个大包袱进来,艰难地行礼道:“见过伯母,小姐。”
向夫人笑道:“快别多礼。怎么还拎着这么一个大包袱过来了?”
周灿道:“这并不是学生的东西,是有人托学生送过来的。”
周灿将事情一说,原来从向青云出事起,就不断有人找到他,让他帮忙带些东西给向家。之前周灿一直在外奔走,也没来得及管这些,这次一下子多了很多人送东西来,周灿就用一个大包袱装了带进来。
向夫人一愣,从向家出事以来,除了周灿,再没见谁亲近过向家,她一度在心里怨恨人心难测。谁知却是这样。
女娥跑过去将包袱打开,里面多是一些吃食,还有散碎银子,各种用品等等,底下还有一摞的信。
女娥打开一看,都是勉励向家坚持下去,等待向老爷回来的。
女娥手里攥着一封信,拿给向夫人看,向夫人看了一眼,叹道:“也是他们的心意,管事,将菜拿下去烧了,今日咱们就吃这些。”
向夫人又对周灿道:“本该留贤侄一起吃饭,只是家中只有我们母女,还是等她爹出来了,再一起谢你。”
周灿道:“伯母哪里话,伯父不嫌弃我粗鄙,一直指点我,能为伯父做点事情,我心里是高兴的。”
他确定了想家母女没事就告辞离开。
向家的这顿饭终究还是第二天才吃到的,向夫人跟女娥哪个都没有在晚上吃正餐的习惯,只能放到第二天了。
饭后,向夫人笑道:“你爹这个棒槌还是有点用处的。”
又隔了几日,罗失正想法子将向青云的罪弄成失职,不过向青云被吓怕了,就算知道罪过不大也不敢开口,生怕再次掉进陷阱。
罗失寻思着,是不是应该让向家母女,尤其是那个小丫头进来看看向青云。
恰在这时,向家收到了一封信,是齐丰府快马加鞭送来的。向夫人看了道:“是齐丰府的书吏,当初你爹指导了他家儿子一番,两家的关系一直不错。”
女娥便催娘将信打开。
信中写的内容正是向家现在最关心的齐丰府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书吏姓关,我们姑且称他为关书吏。
关书吏在心中写到,齐丰府被土匪攻破后,慕容知府看似气愤,实则常常按捺不住露出喜色。他仔细调查后,发现慕容知府跟土匪可能有一定的联系。
至于证据倒是没有,不过慕容知府手上有一个珍贵的手串,是前朝皇帝代代相传的东西,慕容知府时不时会把手串带出来,被他无意中看见。
而那串手串原本是属于齐太妃的娘家齐家的东西,后来被土匪抢走后,齐家欲哭无泪,还上奏请罪了。
向夫人跟女娥心里都很愤怒,本来他们还疑惑,只要甩锅,为什么非要给向青云扣上放纵土匪的帽子,原来是有人贼喊捉贼。
向夫人道:“闺女,这封信能不能洗清你爹的冤屈?”
女娥想了一下,摇头。这封信只是一家之言,非但不能洗清冤屈,甚至都不能被人知道。除非哪天慕容知府被清算,那这封信才能成为他其中一个罪孽。
向夫人气急,女娥安慰道:“娘,慕容家蹦跶不了多久的,储君可不是慕容贵妃所出。”
等新君继位,慕容贵妃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成为太妃,到那时一个太妃的弟弟再犯事,正好可以成为新君立威的对象。
向夫人也只能接受了这个现实,不接受又能怎么样,皇权之下,他们都是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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