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到了6月,气候正好,花木繁盛,生机勃勃,京城的每一天都阳光明媚。镇国公夫人的生辰恰在这月,以往她总自得于自己的生辰恰到好处,赏花谈心开宴会,都是很好的乐趣。
但今年的生辰她却不太想过,原因自然是,京城的气氛并不像京城的天一样明媚。
“老夫人,邢侍郎家被抄了。”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摆手道:“照常例送点东西过去。今年的生辰就别办了。”
“不,得办。”镇国公大步走进来。
国公夫人看过去,疑惑道:“今年的形势你也知道,这样的情况我们更该谨慎才对。怎么偏要争一时之气?”
镇国公也很无奈,“皇上觉得最近京城太冷清了,今天还问了你的生辰。”
也就是非办不可了,而且还得大办。镇国公夫妻都觉得很郁闷,皇上这不是添乱嘛,京城什么样,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皇帝开了口,镇国公府立刻就改了方针,派人操办生辰,该买的东西也得买起来,该发的请帖也要及时写好送去。
六月十一,镇国公府大门敞开,迎接宾客。
京城这段时间确实非常压抑,大家都尽量足不出户,免得出了什么意外。现在镇国公宴客,众所周知他是皇上心腹,又一向靠谱,因此纷纷前来。
有些人甚至猜测,这种朝不保夕的时光是不是就要过去了。
男客在前边试探镇国公父子,女客在后院套话府中各位夫人。然而镇国公府什么层次,怎么会让他们套出话来!实在无法,大家也只能安心玩耍,安慰自己就当出来放风。
贵女中有一个姓朱的小姐,出身大族,满腹诗书,一向是贵女中的典范,众人夸赞的对象。
众人围着朱小姐,指望自己能得一两句指点,当然也希望自己成为别人眼中“近朱者赤”的对象。
朱小姐道:“贤者早有叙述,女有四行。在我看来,女子要常怀敬畏之心,清闲贞静,读多少书不重要,最要紧的是要知道《女戒》上的至理名言。”
“女子卑弱,此乃天生,不得怨天尤人,而应更加谨慎谦恭,对内对外贤淑有礼,善待
他人,勤勤恳恳弥补自己的过错。”
......
围在身边的小姐们虽觉得哪里不太对,不过朱小姐是受过大家赞扬的,应该没错,便纷纷点头赞同。
一位翰林家的小姐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往常也常读《女诫》,却没什么深刻感受,更没想过实践己身,朱小姐不愧是大族出身。”
朱小姐抿嘴一笑,轻声道:“这不值什么,都是父母的教导。”
兵部侍郎姚大人的女儿姚小姐却觉得心里不舒服极了,什么女子卑弱?谦顺待人,忍气吞声?简直胡说八道,谁敢让姑奶奶忍气吞声,先打他一个嘴巴。
姚小姐叫道:“你说得什么混账东西,你自己不是个女子吗?你母亲不是女子吗?女子卑弱,你娘生你还不如生个棒槌!”
朱小姐并不动气,仍是语气温和地解释道:“书上记载,‘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弄之瓦’,这说的就是女子出生后就让她睡在床下,以纺锤做玩器,以瓦砖赐她表示日后要不辞劳苦。”
“再者,女子天生体力智慧都比不上男子,居于男子之下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正所谓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姚姑娘说我母亲,母亲是长辈,我自然应当敬重。做子女的孝顺父母也是《女诫》中教导我们的。”
姚小姐气得不行,却找不到话来辩驳,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恨不得一拳下去打飞对面的人。
这时,云晴站出来道:“我有一个疑惑,还望朱小姐不吝赐教。”
朱小姐微微点头,“请讲。”
“妇好征战四方,成为战神;昭阳公主组建女军,为父出征;萧太后辅佐皇帝,开创盛世;陈夫人孤身殉城。朱小姐以为她们如何?”
朱小姐眉色淡淡,“她们自然是令人敬佩的。妇好为夫征战四方,昭阳公主为父出征,萧太后为夫为子,陈夫人为国尽忠。她们都是女德的典范,是天下女子应该学习的对象。”
云暖笑道:“《女诫》上说,‘女以弱为美’,这些女子可没有一个是以弱美的?”
“《女诫》说:‘夫有再娶之义,女无二适之文。’萧太后可是二嫁进宫!”
“《女诫》说:‘我臧否誉毁,皆由叔妹,叔妹之心,复
不可失。’照这样说,陈夫人就不该去死。”
云晴接口道:“也不用说别的,朱小姐觉得一女不二嫁的观点如何?”
“这......”朱小姐语塞,按女诫来说,确实如此,但开国太祖鼓励寡妇再嫁......
姚小姐正急的不行,就见两个人仗义站出来帮忙,喜上眉梢。再看反驳得有理有据,更是喜得不行,连喊:“你说呀,你说呀。你要说对,我立刻就去宫里跟姑姑说一声,不尊太祖旨意是什么罪名,朱小姐应该不陌生!”
姚小姐将朱小姐说得没了声,正是高兴的时候,看见云晴云暖两个更是觉得知音难觅,上前挽着她两道:“两位姐姐,我们去那边说话。”
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双方互通了姓名。姚小姐名叫姚敏,性格豪爽,自幼喜欢舞刀弄棒。
此刻得了知音,姚敏拍着她两的肩道:“我往常还以为贵女里面都是高雅人,没想到把两位姐姐漏了。”
云晴无语,“你是说我们是俗人?”
姚敏笑道:“可不是,我们都是要吃喝拉撒的俗人,那些整天想着喝西北风,饮露水的雅人,我可理解不了。”
一件文雅事被说成这样,也是让人好笑。
云晴却道:“今日见了妹妹才知何为大女子。”
姚敏奇道:“我只听过男子汉大丈夫,到没听过大女子。姐姐,何为大女子?”
云暖也看向云晴。
云晴思索了半日,还是说不出来。便道:“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妹妹听过男子汉大丈夫,应该知道这指的是男子气概。但我常常想,既有男子气概,也该有女子气概才对。”
这话姚敏听懂了,也是喜道:“姐姐这话说得对。男子有男子气概,女子也该有女子气概。如今我与两位姐姐也是有女子气概的人。”
云暖想了想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对!”姚敏一拍大腿,激动道:“就是这话。”
云晴也若有所思。
云晴道:“今日能与妹妹相交很高兴,但见到像朱小姐那样的又实在让人心生悲哀,更可怕的是,以朱小姐的影响力不知道会影响多少女子!”
姚敏烦恼道:“那可怎么是好?”
云晴提议,“不如我们组建一个女子社,招收像妹妹这样明理的人进来,倘若我们办得好,也能抵挡一二朱小姐的影响力。”
“好,就这么定了。”姚敏道,“不如我们结义成金兰,以后我们就是女子社三姐妹。”
云暖自然也是点头答应云晴的提议。
三人一番商量,最终将社名定位巾帼社,巾帼不让须眉,谁说女子不如男。
巾帼社起始仅有云晴三人,但她们以一副随时可能做大的姿势认真规划社里的规章制度,奖惩措施,已经几乎是一个小型的权利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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