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妃的舞蹈还在继续, 丑角登场,质疑她盲女如何能做舞姬,令她陪自己去睡。旁边有老鸨角色出来圆场面, 说这是雏妓, 尚不能陪客,且舞艺出众, 眼盲对她来说并不会妨碍表演。
丑角自然不信,便让人摆上了几面大鼓,令盲舞女听声而水袖击鼓, 这才有了之后的舞蹈。
随手拈起旁边果盒里的榛子果仁,打中一面鼓。
这一声之后, 红妃亮相,而后长袖飞出,击中鼓面。随着她击中, 伴奏的乐工也重敲了一下鼓——水袖的力道很足, 打中鼓面之后是有声音的, 但这个声音和鼓槌敲鼓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想要达到更好的舞台效果还是最好有人在伴奏中敲鼓。
而随着这一声鼓, 其他伴奏的乐工也动作起来。其中大多数是鼓声,夹杂着一些其他的简单打击乐器。
随着这一段伴奏, 红妃收回水袖,舞蹈了两下,以一个搭袖的动作静止。与此同时,伴奏声也戛然而止。
这一手已然惊住了台下观众...刚刚红妃柔柔舞蹈其实已经很见功底了, 并不会比此时飞袖击鼓来的容易。但没有这样刻意的设计,对于外行人来说,他们佷容易忽略一件事的难度。
而让观众没有想到的是, 舞台上的‘丑角’并没有因此服气,两只手同时弹出了一枚榛子,击打在两面鼓上。于是,刚刚有些为舞姬放下的心,这会儿又悬了起来,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味刚刚那一次水袖击鼓带来的震撼。
红妃扮演的盲舞女不慌不忙,以一个‘冲袖’的动作飞出水袖,长长的袖子击打到了两面完全相对的大鼓。然后回身一转,水袖往身后搭去,依旧是漂亮的不得了的亮相。
这下,台下的观众彻底按捺不住了,纷纷喝彩鼓掌起来,往舞台上扔着钱财、饰品之类——这倒是和舞台上的剧情正契合,因为舞台上表演的也是一场‘表演’,而若是出色的表演,本就该有观众喝彩认同。
然而,舞台上的‘丑角’却并不满意,反而因为舞姬的表现优秀恼羞成怒了!欺负盲舞女看不见,或者说知道她就算能看见也不能如何,叫来旁边的一个帮闲,两人四只手一起扔榛子,于是一下击中了四面鼓。
红妃扮演的舞女,微微侧了侧耳,似乎是在‘听’。当榛子击鼓的声音落下,她并未迟疑,再次出手。
左手‘出袖’‘收袖’,然后右手‘出袖’‘收袖’,然后是一次跳起,仿佛是高高飞起的鸟儿,袖子前后飞出,那是飞鸟的翅膀——这个时候的红妃是真的与高飞于天的鸟儿重合了,既像是优雅美丽的鹤,又像是孤独的雁,再一看则让人联想到飞鹰之类爪子更有力的飞禽。
因为太好胜、太坚毅了。
“汝等,皆来!”随着‘丑角’一声令下,好些‘帮闲’角色都靠了过来,每人都弹出了两枚榛子。这样一来,几乎每一面鼓都被打中了,有些鼓还被打中了不止一次!
满场静寂,台下的观众再想不到台上的舞女要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如果是真正的盲舞女,这种情况确实无解。但红妃并不盲,而且这都是经过排练了的。她早就知道那些榛子是如何击中鼓面的,大家都只是在‘打配合’而已。
所以此时随着一连串‘爆栗子’般的声音落下,伴着节奏紧密的乐声,她的水袖也舞动起来。不只是水袖,她在水袖击鼓的过程中,不断地以跳转翻的动作加以衔接,让观赏性更高!几乎每一个动作对此时的观众来说,都像是在看惊险的杂技!
就像演唱会上的观众第一次看迈尔克杰克逊跳太空步,因为不知道其中的原理,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不符合常理的东西!
但无论再怎么不符合常理,这一幕就是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一整段舞蹈来自于电影《十面埋伏》中那段‘仙人指路’,但具体的舞蹈无法复制,也没必要复制——只说舞蹈本身就有女舞者无法做的动作,更不要说一些效果是通过剪辑之类的手法才能达到的,是真正只能出现在影视剧里,而不能出现在现实中的舞蹈。
然而即使是如此,红妃编舞之后呈现出的舞台效果,对于此时的观众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在一连串‘惊险’的舞蹈动作之后,红妃飞袖按照刚刚榛子击中鼓的顺序击打鼓面,完成了舞蹈。此时的红妃因为舞蹈动作过大的关系已经钗环摇乱、发髻松散,就连面上贴的面花也落下了两个,只剩下一个还留在左眼的眼角。
其实红妃可以将发髻梳的更紧一些,发饰省去那些容易掉落的(一些健舞为了防止舞蹈之后‘失礼’,就会有这这样的策略)。但她没有,倒也不是刻意设计,只是觉得此时鬓发凌乱也不失为一种‘舞台效果’,于是保留了下来。
于是最终舞蹈落幕,舞台上始终没让‘丑角’得逞,保护了自己尊严的盲舞女就是这个样子的——以此时的观点来说,她的样子很是‘失礼’,但这个时候谁会注意到这一点呢?这样凌乱反而成就了她的魅力。
这样的外在与其说是狼狈,还不如说是一种夹杂着挑衅的我见犹怜!
当然,大多数人是非常迟钝的动物,所以这一刻他们表层的意识只注意到了‘我见犹怜’,只有更深的潜意识才捕捉到了那种‘挑衅’...很难说,对于这些成为观众的男人来说,究竟是表象上的‘惹人怜爱’让他们更动容,还是只被潜意识察觉的‘攻击性’更刺激他们。
毕竟,以动物的本能而论,面对攻击时,人的注意力才应该达到顶点才对。
李舟看着舞台上表演完毕,慢慢退场的女弟子,眼睛睁得大大的...说实在的,这刺激有点儿太大了!他从没想过世上会有这样的小娘子,让他不愿意她离开他的视线一下——他觉得自己要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大自然界,有所谓‘超常刺激’的说法——‘鸠占鹊巢’的故事就是最好的例子,杜鹃鸟总在别的鸟窝里产下略大于鸟窝里鸟蛋的蛋。这更大的鸟蛋并不会成为鸟爸爸鸟妈妈辩认出杜鹃蛋的特征,反而会让鸟爸爸鸟妈妈更优先孵化杜鹃蛋。
因为鸟儿本来就倾向于孵化一窝鸟蛋中更大的那一只!这是为了更好的繁衍而衍生出的策略,此时却给了杜鹃可乘之机。
对于遇到‘超常刺激’的生灵来说,很多行为是根本不可控的!从人类无法放弃甜味,会喜欢眼睛大、鼻子小、面部扁平,叫声频率也接近婴儿的猫(这是提取了婴儿的特征,而身为哺乳动物的人类,面对这样的小动物时,哺乳类天性中对幼儿的怜爱之情就会自然流露)...到昆虫中一种吉丁虫雄虫会迷恋黄色啤酒瓶(啤酒瓶的黄色、凹凸不平的表面、相较吉丁虫大的多的体积,比雄虫对雌虫的择偶标准还高出了无数倍)。
现在的李舟就有些像是受到了‘超常刺激’,舞台上表演完毕的女弟子,一颦一笑全都长在他的审美上!哪怕是他做梦,梦里让他方寸大乱的仙娥也没有眼前的女弟子更能刺激他。没见到她之前,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神女是这个样子的。见到她之后,所有的幻想都有了现实中的脸。
无知无觉中,后面又表演了两三个节目。等到他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其他,便往殿阁外面走——他知道,这种时候没法去‘后台’,还不如去外边候着,表演完毕的女乐或早或晚都是要走的,到时候自然能见到对方了。
然而才出来,向外边的人一打听,才晓得刚刚表演的女弟子早走了,一表演完就走了。
“探问撷芳园师小娘子啊!”外面廊道上摆了一个小摊卖首饰的商贩笑呵呵地摸了摸胡子,那些首饰都不算贵重,但都是正时兴,且符合眼下节气的,多的是男男女女来买。这会儿稍微得空一些,便与李舟道:“师小娘子可不是一般女弟子,如今多方探问她的人可不少!”
李舟立刻会意,在摊位上随便抓了一大把首饰,有各种像生花,也有钗梳之类,不管是些什么,只与商贩道:“一发算账——老兄知晓那位师小娘子?我见场内有靠背书写人物,晓得那位女弟子姓名...其余的却是一概不知了!”
商贩一边给李舟算账,一边也不卖关子,只道:“那位小娘子是女弟子的勾当,便是再出众也来不及出名,小哥若不是常在北桃花洞走动的,如何得知?”
“...别看那位小娘子人小,却是极出色的,如今常与些相公、文士交往——师小娘子舞是一绝,想必小哥已经知晓了。公子却不知道,她擅长嵇琴,奏琴也是一绝,就连宫中大娘娘也曾点名召她进宫献艺。至于别的才艺,亦不必多说,听说一些文士与她相合,对她一个小娘子的才学也是叹服的呢......”
其实这商贩知道的也不多,就是消息灵通,听别人说了一些不知道传了几手的消息罢了。这些消息只能大而化之地听,真的仔细追究,总有些地方有自由发挥的嫌疑。
商贩继续道:“小哥气度不凡,若是哪家的贵公子,倒是能试着去撷芳园探问探问...不若的话,还是别把此事放在心上了。”
说到这里,商贩倒是有些劝说的意思...不管女乐们包装的有多好,事实就是和女乐交往实在是太费钱了。对于能承受的起的人,这只是一项娱乐,但对于勉力为之的人来说,那就是败家的根本了!
别说这样的‘担心’对李舟来说不存在,就是存在,这个时候的李舟也没法考虑那么多。
听过之后他就一溜烟跑到了撷芳园——他来过官伎馆,倒是撷芳园是第一次来。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了,也是北桃花洞的官伎馆开张的时候。李舟走进撷芳园时并不如何引人注目,只有一个阉奴过来引他入席,见他是一个人,便问道:“小官人在敝馆是否有相熟的女乐?”
“无...”李舟随口应答,目光扫过大堂,不出所料的,无论是前面的小舞台,还是下面给来客侑酒的女子中,都没有那个身影。
阉奴听他这样说,便又问:“那小官人是打算自己坐坐,还是请个娘子来坐坐?”
来官伎馆的,都是想要结识女乐的。但女乐并没有说话就能召来的,在见到人之前还得玩一些小花招——对于官伎馆来说,生客只有变成熟客,才有单独见女乐的机会,而且这还是一般女乐!若是当红的花魁,想要见一面有哪些说法,那就是各家有各家的规矩了。
生客要变成熟客,要么是有熟客做介绍人,要么就是在官伎馆前面楼子里喝酒喝茶,坐过三五次之后,尝试着要探问哪位女乐,就会有阉奴答应帮他们传信了。
李舟自然有朋友是撷芳园的熟客,但他来的匆忙,脑袋一热就来了,哪里能联系一个熟客朋友!正皱眉呢,忽然听见楼上有人临着栏杆朝他招手:“哎呀,这不是临波兄吗?真巧啊!”
‘临波’是李舟的字,楼上朝他打招呼的是他的朋友,算不得什么挚友,但以时下社交场合的标准,确实是‘朋友’那一拨了。于是在他的邀请下,李舟上了楼,在他们包下的阁儿里坐下了。
“哦...原来临波你也是来打听师红妃的!”朋友听了‘啧啧’两声,笑着道:“我常在撷芳园里走动,师红妃也曾不远不近见过两面,确实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按理来说,她能引来你这样的子弟,是不奇怪的。只是今日倒是奇了,见了好几拨来问她的,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阁儿里的大都是雅妓,但也有一个女乐,刚刚才‘姗姗来迟’。听到他的话就笑了:“小官人原来今日没去金明池么?红妃她啊,在金明池演了一回,奴家只听说是支名叫《仙人指路》的舞,竟是一舞倾城了...这才让许多瞧了舞,又见不到人的,这一回往咱们馆中钻!”
“哦,竟有这样的事?”朋友摇摇头,虽然有些好奇,却没有太放在心上。这样的事每过一段时间在花街柳巷就要来一次,照例能让一个女乐或雅妓红一段时间。作为没亲眼见证的人,他也不觉得这和之前这般情况会有什么不同。
他哪里知道,红妃在水心五殿的殿阁之中跳了《仙人指路》之后,满场为之神魂颠倒。当时入场的,好多是从女乐手中收到票的达官贵人,至于另一些观众中,也大多不是普通人。知道红妃是女弟子,他们也不会束手束脚,只会像李舟这样迅速瞄准目标!
有些人和李舟一样,直接往撷芳园这边来了。有些则是更有理智一些,去找常去撷芳园的朋友了...还有一些则更有行动力,第一时间就去‘堵’红妃了。
红妃自己也给一些人赠票了,这些人自然有来给她‘捧场’。饶是事先知道红妃舞蹈是一绝的,此次见她跳《仙人指路》也一样没少受冲击——红妃去后台换了衣裳,又重新整了整头发,然后就要离开。
这个时候也受她赠票的魏良华和程络接住了她,红妃在水心五殿表演之后,接下来的日程就是去参加‘草堂社’的文会活动...草堂社就是蜀中文坛一些领军人物组成的社团(此时流行以各种兴趣爱好组社团,比如踢球的就是圆社什么的),草堂社有一个特点是出仕之后自动退出,这是一个完全不谈国事的文学团体。
同时,这也是蜀中最具代表性的文学团体。除了一些出仕的大佬,没出仕的蜀中文坛代表人物几乎都在这里。而且‘草堂社’的人并不多,吸纳成员向来是‘宁缺毋滥’,来的都是精英!
眼下,这些人中旅居东京的,大约有六七个。因为有个社员刚刚游历了名山大川一番,正打算在东京生活一段时间,在东京这边旅居的六七个社员便打算为他接风洗尘,同时也是找个理由嗨起来!这才有了三月一日这一次的文会活动。
而身为新晋的蜀中文坛核心人物们的‘女神’,红妃被请来似乎更像是顺理成章。
魏良华和程络接到了红妃,然而离开的时候却是不易。当时有好几个人提前出来了,就为了等着红妃,然后见见红妃。别看这些人不算很多,但他们往往还有自己的随从,以及日常傍着他们的帮闲,这些人一齐来,真个就有了追星现场的样子。
本来就到处是人,廊道上还安插了许多商贩、艺人,此时有这些人来,不堵起来才怪!
大家似乎都想认识红妃,对她的追捧之心溢于言表...按理来说,受追捧的那个女乐不说得意洋洋,至少应该表现的开心、荣幸才对。但说实在的,那一刻红妃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正面的情绪。
在受到惊吓的第一幕之后,她下意识想要回避,想要躲开,想要谁也不见。
如果,她只是一个舞者,自己的表演得到了观众的认可,因而这些观众表现的狂热。那么就算过火一些,妨碍到了她舞台下的生活,她也很难有什么负面情绪——对于一个以舞蹈为生的人而言,即使不是影视明星,不必贡献出自己的私生活,也多少会有一些相关‘自觉’。
生活在舞台上的人,以观众的认可为食粮...既然如此,很多事就是无法避免的了。
但她现在分明不算是单纯的舞者,即使她再是反复说服自己,告诉自己她就是一个舞者,她从内心里也知道,其他人在她身上的第一个标签依旧是‘女乐’。‘女乐’这样的存在,即使说的再好听,再为其贴上华丽的金箔,也改变不了其本质。
依旧是这个男性绝对主导世界里,可以被许多男人玩弄的‘玩物’。
哪怕是红妃上辈子的世界,一个女孩子与一个陌生的男子同处一个空间(出租车里、电梯里、深夜没有其他人的街头...),都会下意识心慌。治安很好没错,但对于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存在,人是有本能的畏惧的!
一些男人或许会觉得这是女孩子有‘被害妄想’,但只要他们设想自己和一个五大三粗,一个能打自己好几个的肌肉男同处一室,大概就能明白女孩子的感受了——人类就是会害怕能威胁自己的存在,不管对方对自己有没有恶意。
而这个世界,这个男子对女子无条件支配的世界,红妃这份恐惧是无限放大的!
她很清楚,那些等着她、争取靠近她的男子,确实为她的表演打动。但在被打动之余,他们对她的心思,很多都不是一个观众对一个表演者的心思。在观众这一身份之外,这些人中至少一部分,都是想要‘亲近’她。
哪怕他们不会去想和一个女乐有肉.体关系(那对男子来说也是需要仔细考虑的‘大事’了),也是想要和她‘暧.昧’一番的——红妃随师小怜出门见客,遇到过很多人,那些都是很体面的。但就算是这样,也少不了不经过同意就摸手、摸脸,甚至想要脱她衣服的人。
还有一些人,没有这些动作,却在言语和行为上没有‘边界’。似乎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想要引诱她。不成功就当口花花了,成功了就赚大了!
在女乐和客人的接触中,确实有很多女乐榨取了客人的钱财,又或者撩拨了一把男子汉的心。但说实在的,在这件事上客人中一样有坏人——真当所有来官伎馆找快活的男子都是情圣,都是小白兔?那未免太可笑了!
大多数的真实情况是,彼此都在逢场作戏罢了。
而且,在这件事上,男子做坏人,和女子做坏人是不一样的。男子有退路,女子被骗了,退路在哪里?所以即使知道女乐们耍小花招,男子们也可以安然入彀。而女子呢,一时意乱情迷,是真的要用半生,甚至一条命去平了这账!
在红妃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越来越害怕那些对她献殷勤的男子了!
这时候,这些脸孔陌生,又都想接近她的成年男子,不会让她觉得荣幸,只会让她恐慌...更难的是,这个时候谁也看不出她眼中的惊恐与求救。
直到忽然有人推开所有人,一下护住了她,对其他人宣布:“好没礼,不见吓着她了吗?”
相比起成年男子,这个个头高高的男孩子是矫健又单薄的...就是那种青春期时特有的单薄。骨头上附着的肌肉都是薄薄的,像是柔韧而笔直的白杨,让人一看就知道正当年少,是天边刚刚升起的太阳!
穿着浅色的袍子,戴着装饰了金鹰的帽子,眼神是明亮而无所畏惧的,他就这样看着红妃:“我送你出去罢!”
虽然他比其他人都要高,但这样的‘同龄人’就像是班级里的同学。总算消除了男子给红妃的压迫感,带来的是一种难言的安全。
站在廊道拐角处的李汨将这看在眼里,本来要迈出的脚收了回来,只留下了清浅的叹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叹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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