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花园之后,沈夫人便带着幼子去玩耍,留柳芽一人在凉亭里小憩。
各家的小姐都在这里,自然也包括知府嫡出和庶出的千金,只是大家对柳芽并不熟悉,故而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份,都没有上前搭话的意思。
贵圈里,在某些场合总会有‘新贵’出现,坐几场冷板凳也是常有的事。
“主子安心,莲心最擅长追踪,同样也善于掩藏痕迹,定不会留下把柄的。”
以为柳芽是在为昨晚的事有心,白芍趁着四下无人,忙低声的劝道。
“既然做了,我便不怕有人知道,横竖没有证据,怀疑了又能如何?”
柳芽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沈夫人的那番话看似是试探,其实还有提点的意思。
沈府丞到底曾做了几日的代知府,对有些案子有着敏感度。
再加上身家是本地人,沈府丞除非升官才有机会调走,否则只要不犯大错就是锦城的二把手,愿意为他效力的人很多,这也就是沈府城能在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的原因。
说到底,沈府丞夫妻是念旧情的人。
可锦城到处安插眼线的官绅并不少,沈府城能这么快便联想到和柳芽有关,或者是认为是王青的复仇计划,其他人想必也很快就会得到准确的消息。
届时不论是不是柳芽做的,那些怀疑的种子就此种下,日后和柳芽沾边的坏事且不是第一时间想到她?
“可终归对主子的名声不好。”
白芍愤愤的道,倒是没有猜到沈夫人的用意所在。
比起铃铛来,白芍是真的‘单纯’,那颗漂亮的小脑袋瓜里,装着的不是忠心便是毒药。
“名声又不能当饭吃,我素来不在乎这些。”
柳芽无所谓的端起茶盏,确定没有问题后,方才啜饮了一口,随后便放下了。
知府府上宴客,茶水自然是用上等的,可这不是柳芽喜欢的口味,便也无意多饮。
却说知府夫人那边招待了一会客人后,寻了个由头离开,并让人请柳芽过去一叙。
“今日招待不周,还请郡主见谅。实在是老爷也是初来乍到,故而很多宾客尚且不熟,都不好怠慢了。”
见到柳芽,知府夫人便客气的道歉,不过也只是客套话,当真就笑话了。
“当不得夫人这般,我不过是空有个郡主名头,有些许封地而已,实算不得贵客。”
浅浅一笑,柳芽只是觉着这郡主的身份,在有些时候能少些麻烦,否则她还真不在意。
不过知府府上也不算在意,大户人家有客到来,门房定是早早的就通知主家,若是贵客便会在门口相迎。
且帖子上都注明时间,什么身份该提前还是延后到也都是有说法,主家真正重视的人不到大门迎接,也会在二门相迎,这才是待客之道。
知府夫人笑笑,也不再绕这个话题,而是道:“皇上的旨意已经传达,郡主想来也知道封地在哪。只如今郡主府尚未动土,大人的意思是想等郡主拿个主意。”
盖郡主府自然是在封地上,但柳芽的封地有三个县的食邑,红湖县为中心,郡主府盖在哪里都是可以的。
按理说北地都是贤王府的封地,可皇帝偏偏把柳芽的封地指在这,是不诚心还是希望有人能在虎口夺食,这态度柳芽还真不甚明确。
不过靳北疆本意也是如此,将柳芽放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也不放心。
思绪微转,柳芽道:“郡主府便建在杨柳村,我瞧着山脚与药田连接处便极好,只是这工程难免要繁复一些。”
“不过我也极少会在郡主府,只按照规格建造,不必过于追求华丽。”
劳民伤财的事柳芽不想做,但这郡主府不仅仅是象征着身份,对本村而言也是荣耀,否则柳芽压根就不想建造这么一座府邸。
知府夫人忙道记下了,回头转述给知府,该如何安排则不是她能插手的。
但建府的银子是朝廷拨下来的,自然会过一遍知府的手,这其中的猫腻自不必多说。
思及此处,知府夫人看柳芽的眼神也热切两分,巴不得这样的事常有。
“郡主从京城归来,可曾听闻过张尚书府上安好?”
闲聊一会后,知府夫人话锋一转,聊起了京城那边的事。
“本郡主一直客居贤王府,偶尔进宫,对京城之事并不了解。”
知晓知府夫人是刻意提起这个话题,柳芽眼眸微垂,认真的打量着自己的绣花鞋,掩去了眼中的讥色。
闻言,知府夫人到了嘴边的话停顿了。
他们本就是贤王一派,当初也曾有人暗示要照顾还是农女的柳芽,只是不能确定是贤王府的谁传达的命令。
哪曾想张少爷那边无声无息的惹了个麻烦,知府还曾因此而头疼过,却没等到京城那边的任何消息,便也跟着息事宁人了。
“张尚书是大人恩师,曾叮嘱大人要照拂张家人,大人自是不能不遵。谁知那张少爷也是个令人头疼的主,不断的惹祸,大人又碍于尚书大人,也不好责罚。”
知府夫人长叹一声,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却也是极为明显的暗示了。
柳芽轻笑一声,如玉的指尖把玩着杯沿,道:“京官啊,便是地方大员也得给几分薄面呢。张少爷敢肆意妄为,便是民间所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知府夫人微敛笑容,柳芽这样的话不该在她面前说的,叫她如何回答?
收回手,柳芽缓缓抬头,眼神清澈的道:“夫人还有客人要招待,本郡主也不好多做叨扰,在此祝贺夫人生辰之喜。”
知府夫人一时拿不准柳芽的意思,又担心她的出身而听不懂,便想直白的提醒一句。
可柳芽却顿了顿脚步,浅笑道:“本郡主过些时日还要进京,贤王的病症不是短时间内能医治好的,也不知郡主府建好的时候,能不能第一时间入住,真是可惜啊。”
前半句才是要说给知府夫人听的,后半句不过是让知府夫人认为她不是刻意说的这番话。
贤王金尊玉贵,一句话便是张尚书也不敢不从。
柳芽不知在贤王身边多久,想要张公子的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便是张尚书也保不住,何况是一个知府。
后背忽然一凉,知府夫人对柳芽的那点轻视之心,此刻消失无踪,可宾客满朋,也不能此刻便与知府去谈此事。
出了院子,白芍愤愤道:“知府尚且没郡主的品级高,一个知府夫人也敢这般无礼,回京后一定要禀报王爷为主子做主!”
“这么点小事就要贤王出面,你当我是菟丝花吗?”
柳芽半点也不气,掸着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道:“忽然觉得给知府夫人的寿礼送的轻了,本郡主听闻知府大人对新出炉的花魁甚是感兴趣,咱们成人之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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