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说好的三十一个！现在老二的皮被你妈作弄坏了，十五！我最多只出十五！”
女人尖锐刺耳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的撞击着杨欣的耳膜。
“你要敢动他们一下我就跟你拼命。”
半大小子阴恻恻的呲着牙，将其余三个孩子护在身后，自己则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我、我、我不跟你说，把你妈找来！”陈大香梗着脖子，被他的样子吓得说话都不太利索。
“杨欣！杨欣！”
陈大香放开嗓子喊，手拉紧自己兜里的鸡蛋，趁几个孩子不注意，直冲冲地就窜进屋内。
大壮见拦不住，丢下弟弟妹妹风一样的往外面跑去。
床上的女人一看就睡熟了，脸蛋白皙干净，完全不像乡下人。
懒妇！
陈大香在心内暗骂一句，但又忍不住羡慕杨欣的日子。
害，谁让人家的男人是当兵的，听说好像官还不小。
陈大香把脑袋刚刚凑过去，床上的女人就猝然睁开眼睛，吓得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哎哟喂！杀千刀的，你诈尸啊！”
杨欣一醒来就看到皮肤黝黑的老太婆坐在地上，怀里不知道小心翼翼的捧着啥。
狭小的屋子挂满了黑灰，一望到底，两张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倒是门口站着三个瘦小的孩子，其中有一个皮肤被烫的皮翻血流的。
“杨欣你醒了就好，这孩子我只能给15块一个！”陈大香四脚并用才从地上爬起来。
杨欣的大脑空白了一晌，这才确定自己穿了。
穿进一本自己看过的年代文里，原主和自己同名同姓，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懒婆娘，仗着自己丈夫当兵有津贴，从来不下地挣工分，家里公分挣不满就奴役四个孩子替她顶班。
原主这几个孩子从小活在她的阴影下，以后长大了都是个顶个的反派，结局不是暴死街头就是精神失常。
她男人的津贴本来就被婆婆剥去四十五块，再加上原主花钱大手大脚，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原主这才打上了卖孩子的主意。
陈大香看杨欣一句话不说，又怕对方就得价钱太低不卖，连忙把怀里的蓝布包推出去。
“大不了我再加十个鸡蛋，我这个鸡蛋可是吃地虫子的老母鸡下的。”
杨欣瞥了一眼她怀里的鸡蛋，垂着眸不说话，书中原主毫不犹豫的卖了二儿子，二儿子又是个白切黑，自此彻底黑化，长大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捅死原主，抛尸喂狗。
杨欣沉默不语的样子落在二壮眼里就是默认，七岁的孩子眼底黑的深不可测，嘴唇干得开裂，小手握成拳头死死捏紧。
到底还是孩子，尽管杨欣平时对他非打即骂，此刻还是害怕被卖走。
他想，这个女人只要敢点头，那等他长大他一定要杀死她，要把刀子狠狠地捅进她柔软的肚子里。
“婶子……”杨欣轻轻开口。
要开始了吗？
她要把自己卖掉了吗？
二壮以为自己已经够恨她了，但是眼眶还是在她开口的那一刹那泛起泪花。
其实要是他此刻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现，杨欣的声音早就没了以前撕心裂肺的尖锐刺耳。
陈大香眼巴巴的等着她说下一句，杨欣这里则不急不慌的开口。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叫你来就是买鸡蛋了，啥时候要卖孩子了？”
杨欣顺势接过她手里的鸡蛋往身后床上一放，然后掏出这个家的最后一块钱塞到傻眼的陈大香怀里。
就连门口站着的几个孩子听到杨欣这话都愣住了，二壮低垂的眸子里也闪着某种细微的光芒。
“杨欣你这是几个意思？当初说哭着要卖孩子的也是你，现在你又说你没说，耍我呢？”陈大香双手叉腰，胸脯气得上起下伏，一副要冲过来干架的样子。
“我只说了卖鸡蛋没说卖孩子！”
杨欣现在一口咬定自己没说，反正她去找陈大香的时候只有她们两个人。
“杨欣！我们接到举报你贩卖人口。”
院子里响起一阵慌忙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高大黝黑的男人就扛着锄头站在门口，他身后还站着一群看热闹的乡亲，其中就有刚刚跑出去的大壮，杨欣就是他举报的。
“丧天良哟，杨欣你这个毒婆娘，自己下的崽都卖。”
“我早就说过这十里八乡的懒婆娘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一天日上三竿不上工，没钱就卖崽。”
“杨欣你这次卖儿子下次是不是要卖男人啊。”
“……”
院子里七嘴八舌对杨欣的批判已经开展的轰轰烈烈了。
“你是大队长？”陈大香是隔壁碾子屯的，“正巧你们人多来给我评评理，你们树堡村的杨欣跟我说好三十块把她家老二卖给我，作孽啊，你们看看她把那孩子烫成啥样了。”
大家这才看到二壮，从脖子往下皮翻肉烂的，看得大家都忍不住打冷颤。
陈大香观察着众人的脸色，看到大家脸上隐隐约约的怒气后，她才继续说，“本来孩子已经成这样了，我是不可能再买的，但我看这孩子勤快实诚，不忍心他在这里受苦，我当做好事，十五块把孩子带走，但是杨欣死活不承认这回事，还说只是要买我的鸡蛋。”
陈大香在这里说得义愤填膺，却突然听到一声轻笑，往后一看杨欣已经从床上起来了。
乖乖，好个身段，穿着最简单的灰布衣裳，但胸脯饱满，纤腰细腿的，院内不少男人都忍不住往她身上瞟。
“大婶你这话就不对了。”杨欣一开口，声音没有村妇的粗犷刺耳，反而让众人忍不住想多听她说说话。
“杨欣！丧良心的事都干了，别敢做不敢吃。”
院子里不乏有看不惯她这副做派的妇女，完全不打算给她辩解的机会。
杨欣看了一眼说话的妇女，眼神清冷，泛着寒气逼人的冷光，吓得对方打了个哆嗦。
“前些天二壮给我烧洗脚水，结果吊炉翻了水全烫身上了，我看着可怜，就想着去找陈大婶买点鸡蛋，用蛋清敷敷，谁知道陈大婶一来就要买我家孩子。”杨欣一脸淡定的倒打一耙。
杨欣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不免咂舌。
啧，这年头鸡蛋可是堪比肉的东西，可没谁会因为孩子烫伤就用蛋清敷。
“你胡说！”陈大香气得眼瞪如铜铃。
“买鸡蛋的一块钱就在你兜里揣着呢，我拿钱跟你胡说。”
杨欣手指着陈大香衣裳口袋，正巧兜里露出一块钱的角。
“你这是你强塞给我的！”陈大香此时欲哭无泪，空口也说不清。
“我男人一个月津贴就五十块，我能拿一块钱买你十个鸡蛋，你觉得我会为了十五块卖儿子！”杨欣说得格外义正严词，但其实那是她最后的一块钱。
大伙听到一个月五十块，一时间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这是一个五分钱就能买到一个鸡蛋的时代。
“杨欣但是举报你的是你家大壮。”
扛着锄头的男人在听完两人的争吵后开口，这是他们生产队的大队长刘福昌。
“大壮是个孩子一听陈大香要买孩子他能不慌？不信的话你现在问二壮我有没有要卖他？”
杨欣开了口，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二壮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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