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只是稍稍阻了那人的脚步，黑衣人顺手又掷出一排银针暗器，赵鸳鸳一手拍桌而起，翻身躲过，拿了桌上的筷子一一掷去。
顾叶楠站在二楼看得一目了然，倒是没有出手帮忙，颇有些悠闲地看着少女在黑衣人手下步步为营。
几个冲下去的人仅是刚一靠近，就被黑衣人一排银针封住穴道倒地动弹不得。
赵鸳鸳倒是得了空隙，只是手边已然没有能扔的东西，看了眼打在柱子上的银针，运内力与指尖，费了些力气才将银针拔下。
用了内力飞速掷去，直中黑衣人的穴道，黑衣人顿时犹如刚刚几个人一般倒地不起。
赵鸳鸳孩子气的拍手叫好：“真厉害！”
“夸自己也好意思！”顾叶楠从楼上缓步下来。
赵鸳鸳脸色一变，低着头撇撇嘴，小声抱怨：“那你不也好意思看热闹不搭手么？”
赵鸳鸳没有理他，反而是把刚刚倒地的几位弟子从地上扶起来，用内力给他们将银针逼了出来。
再去看黑衣人，不由也觉得赵鸳鸳确实厉害，只是看了黑衣人使了一次，便能和他做的无二一般。
这银针的位置分毫不差，只是力度不足。
顾叶楠刚想揭开他的面纱，那黑衣人竟然自爆，一阵火光将自己炸的面目全非。
好在顾叶楠反应极快，护着身后的一排弟子向后撤去。
这边赵鸳鸳拍了拍自己的袖子，上前去看那黑衣人，已然面目全非。
原来江湖的血雨腥风真是用人血去浇铸的，刚刚还活生生一个人，此时竟然惨烈至此，甚至死不能全尸。
赵鸳鸳长袖下修长的手指握了握，又松开。眼眸暗淡下来，在一众人围过来后默默出了酒楼。
赵鸳鸳并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只是她自小便生活在温暖祥和的环境里。
今日所见，赵鸳鸳只觉得师父是对的，不参与江湖纷争，远离这些杀戮就是最好不过了。
灵水正殿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顾叶楠到来之时慢慢安静下来。
赵鸳鸳听来听去左右不过是要不要去将东西取出，再选合适之人来守护。
此时一个明亮的声音响起，仿佛是阴雨连绵后的一缕阳光，带着少年独有的明媚：“诸位是否想过这取出以后必然会遭到多方觊觎，难保不会有人起了非分之想，到了那时又当如何？”
少年的尾音到了一丝轻笑，让人觉得十分轻佻，但他说的话却是犹如一滴水溅在了热油里，立马让原本安静下来的大殿又躁动起来。
顾叶楠凝眉看了眼站在众人身后的少年，大约二十出头的模样，此人看着眼生，不由问道：“不知阁下是？”
“在下不过江湖无名小卒，顾教主必然不认识我的。”那人一席月牙白的长衫，手里竟然还握着一个酒葫芦，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之间都是柔情，似笑非笑间却暗含丝丝难以捉摸的情愫。
大殿里能人众多，自然不会把这少年放在眼里，议论声又此起彼伏。
站在角落的赵鸳鸳不由多看了那少年几眼，最后出门去了。
顾叶楠也注意到了那握着酒壶的少年，也看到了默默出门的赵鸳鸳，自从今日回来这孩子就脸色难看的紧，该不是被吓到了？不应该啊…
直到晚膳前，大殿里才渐渐安静下来，顾叶楠让顾叶楠安排诸位掌门及弟子前去用膳。
顾叶楠此时在江湖中威望已然很高，且不说他教主的名分，就单单他下山历练这几年，在江湖中人人知晓。
许多英勇的故事到现在还被江湖后辈人人传颂。
崔胤真人崔徽亦极其欣赏顾叶楠，曾说愿意将门内唯一一位女弟子许给他，不过被顾叶楠以年纪尚小不愿婚娶为由拒绝了。
崔胤真人在顾叶楠临走之时叹息：“此次宴清剑一事，老朽本不愿掺合的，今日大殿之中可谓各怀鬼胎，只怕这江湖又要纷争四起喽！”
顾叶楠自然知道这些，不过他不知这位前辈偏偏把自己留下说这么一番话是为何。
他只好认真听着，不做回答。
末了崔胤真人将一枚玉佩送他：“这是梦梦那孩子托我一定要交给你的，算是谢你当日搭救之恩。”
顾叶楠下山历练时曾遇见崔胤真人的这位女弟子，也是英姿飒爽女中豪杰，俩人一起杀过临分八盗，算是有一面之缘。
顾叶楠回想起那个红衣女子，倒是心里有些许涟漪划过。
灵水殿门前，月光朦胧，海棠低垂，就像树下坐着的少女没精打采。
顾叶楠刚一进门就看见少女靠在树上都快睡着了。
“这么困还不回去睡？待在我这儿干什么？”顾叶楠把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来给他罩上。
带着些许暖意的外衫罩在身上，赵鸳鸳顿时清醒了一些，嘴里嘟囔：“教主再不回来我便要冻死了。”
顾叶楠皱眉嗔怪：“知道冻死就不知道去我屋里等着？”
赵鸳鸳点点头：“下次我就知道了。”
顾叶楠见她难得没有顶嘴，乖顺又低落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今儿个白天在客栈被那人吓到了？”
赵鸳鸳摇头低低叹息，倒也不是害怕。
她只是不知不觉生出几分同为江湖中人的伤春悲秋罢了。
“教主，我听别人说起过那些事情，他说这天底下最悲惨的事情便是天下无敌了，那意味着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众叛亲离。但是大家还是争着抢着去做天下第一，又是为什么呢？”
少女的问题顾叶楠也无法解释回答，他摸了摸少年的头，给他沏了一杯热茶。
坦然道：“这个教主暂时无法为你回答，自从数百年前江湖废弃盟主之后，各家为长，彼此不让，常为了一较高下就要杀个你死我活，似乎这样的争斗永无止境。再后来……”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说出口，看了眼听故事模样的少年。
顾叶楠自斟自饮一杯，怅然道：“所以你师父说的没有错，这天下第一原本就没有什么好的，武林人人想得，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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