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大家还称颂他什么谦谦君子，博物大雅。
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戒尺，戳了戳赵鸳鸳的腰背：“挺直，要我给你拿棍子绑着？”
旁边几个倒立的孩子看见她的样子纷纷笑出了声。
“我又不是耍猴戏的猴子，教主你这是戏弄我！”
赵鸳鸳也有些生气了，要打要罚便是一句话，这又罚扎马步又放苹果的，分明就是折辱她。
顾叶楠并不理她的指责，只是说：“若是今日有一个苹果滚下来便明日接着来，三个都滚下来，这一个月你便等着站断腿罢。”
这威胁的话却被他娓娓道来，仿佛只是闲说今日天气不好，鞋袜都湿了一般随意。
赵鸳鸳被他吓得手抖，头上的苹果险些落下来，“教主要打要罚还不是一句话，何苦想这法子整我。”
少女的抱怨仿佛泥牛入海，毫无回应。一拳戳进棉花里，只弄得满屋飞絮，呛进鼻子里，酸酸的，闷闷的。
顾叶楠走后，赵鸳鸳不再说话，想着今日怎么也不能让这苹果落下来。
她紧咬牙关，全神贯注，暗自运气调整，努力让自己不要发抖。
早训的弟子一个个回去，走到赵鸳鸳身边时不由得多看两眼，三三两两议论着走开了。
少女还是少女，不由脸红，低着头，眼不见为净。
直到一双熟悉的黑色银纹靴子站在自己面前，赵鸳鸳才抬头，对上顾叶楠波澜不惊的眸子，却有一瞬间的委屈，此时跟他去说什么你就是故意羞辱我，那人怕也不会理她罢。
直到树上倒立的小孩儿都被自家教主抱回家了，顾叶楠才开口：“被人看笑话觉得好受吗？”
赵鸳鸳咬了下唇，并没有回他，现在问这些是嫌折辱自己还不够吗！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原本他就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京南山上下对她尽管礼敬有加，但并没有谁真的看的起她，但她并不在意。
只是眼前这个教主她心里是喜欢的，所以才会缠着她讨教剑法，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古板迂腐的人罢了。
随即赵鸳鸳伸手收了手里的剑，站了起来，三个苹果滚落在地上，沾了泥水，滚去好远。
“顾教主笑话也看够了，罚也罚过了，在下便不奉陪了！”
赵鸳鸳回手便要将软剑插回腰间，顾叶楠伸手一挡，两指在她手腕处一捏，赵鸳鸳吃痛，手上的剑便一松，落在人手里。
顾叶楠手指在剑端摩挲几下，对上少女控诉的眸子，缓缓而道：“若是今日我也在校场用剑划破你的裤子，你……又当如何？”他中间一顿，缓缓问出。
赵鸳鸳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裤子，怒目而视：“你敢！”
“今天我若要你在校场褪裤受杖责，你又如何？”顾叶楠继续逼问。
少女眼眶微红，“顾教主若是非要如此，鸳鸳宁死不从！”
顾叶楠冷哼一声：“好个宁死不从！”他欺身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赵鸳鸳的脸面，小脸冷冰冰的。
“你尚且知道好面子，怎么跟同门切磋的时候不知道顾及别人面子，自己一时兴起便不用考虑别人吗？”
一字一句戳在少女心上，此时虽贪玩好动的少女却也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不由就理亏低了头。
好鼓不用重捶，顾叶楠点到为止。把剑放在他手里，摆了摆手让少女回去。
赵鸳鸳没有动，顾叶楠便先走了。
看着雨里那人的背影，赵鸳鸳心里的委屈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丝担心，她竟然担心那人会失望。
第二天一早，顾叶楠没有看见赵鸳鸳，准确的说，从昨天校场分别后，他便没有看到那孩子，只是清晨起来就看见院子里的海棠树上挂着一束红梅。
红梅被雨水打的落了不少，红色的花瓣飘在院子里，倒让顾叶楠想起昨日少女委屈红了的眸子，不由苦笑。
京南山弟子众多，没有那个这般顽劣又如此娇气的了，真不知师叔平日怎么管教这孩子。
左右天气不好，今日无法晨训了，不如去藏书阁看会儿书。
正巧碰到林非长老，顾叶楠行了礼才道：“师叔来找什么书，弟子帮您找找？”
“也没什么，就是鸳鸳那孩子，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只小白狐，似是受了重伤，央求我给他找本医书看看有没有救治的办法。”
林非长老抚了抚胡子，叹息道：“自己受伤尚且顾不过来，倒是顾着别的。”
“他受伤了？”顾叶楠反问，一时才觉得自己言语无状，竟无敬称，抿嘴拱手：“弟子失礼了。”
“无妨无妨，”林非长老挥挥手：“还是你小子会教训孩子，你几位师叔罚过他多次，哪次不是讨着巧躲了的，倒是昨天还是我第一次见这小子自己来讨打的，说是受了你的罚，以不敬师长的名义打了二十棍。”
二十棍，并不多。顾叶楠知道林非长老素来疼惜一众弟子，不是大错不会狠罚，想来也不碍事。
顾叶楠道：“是，左右要给各位一个交待。”
“嗯，昨日罚完他也知错了，挨着个给大家道歉了。都是同门自然也不会难为她。但左右她也是个孩子，好面子，叶楠你这样罚怕是小孩儿要伤心了。”
林非长老想起那孩子倔强的样子倒有些怜惜。
顾叶楠倒没想到赵鸳鸳会去跟大家道歉，哪个孩子这么大的时候不是倔强又好面子。
“师叔教训的是，待会儿我去看看她。”顾叶楠心里已经开始思索等会儿是否要安抚几句。
“嗯，我让小五准备了祛疤的药，你一并送去。”
“祛疤？”二十棍而已，不至于。
林非长老挥手打断他：“不是家法，他这小狐狸不是捡的是从什么野兽嘴里抢来的，那胳膊划得血淋淋的可不要留疤了。”
顾叶楠心里一动，握了握拳，道：“那弟子先去看看她，师叔自便。”
到了赵鸳鸳住的地方，之间榻上的少女裹着被子把自己和一只狐狸裹在一起，小狐狸盘踞在她腿边轻轻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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