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美人坐在那把高高的椅子上，整个人在半空中，双手也就放下来了。
虽然这个场景有点滑稽，但是楚美人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坐着了。
“您吃了吗？”赵鸳鸳问。
楚美人坐在高处，脑袋挨着屋顶，不好意思说没吃，就说：“吃了。”
“您再吃点。”
张嬷乐了，她立刻出去了：“将备好的午膳送进来。”
她在外边指挥着李嬷干活：“这么点儿太少，里边冷，小姐饿了，得多送点。”
赵鸳鸳很激动。
楚美人捧着食盒坐在架子上吃了起来，赵鸳鸳也拿了一份，水牢里没椅子，她索性和张嬷一样，站着吃了起来。
楚美人问道：“敢问姑娘姓名？”
赵鸳鸳在心里长叹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那原本的赵鸳鸳，平素没少克扣红花水水的吃穿用度。
她老老实实地答道：“小女赵鸳鸳，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平时多有冒犯，还望楚宗师海涵。”
“难怪，原来是你，以前的事不必提了。”楚美人点点头。
沉默了半响以后，他加了一句：“顾叶楠倒是交了个好朋友。”
赵鸳鸳尴尬的不行，这么快就被原谅了，而且怎么还忽然有了种见家长的既视感，她慌忙地辩解着：“我……我倒觉得他唯一喜欢的只有他师姐，我就是个代替的……”
说完以后她就后悔了，顾叶楠的师姐，不也是楚宗师的弟子嘛，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把盐啊。
果然，楚美人叹了口气：“你说小清啊，他是个好孩子，可惜走的太早了，也怪我没护住她……”
“对不起，不该和您在吃饭的时候聊这个，”赵鸳鸳迅速道歉，她都想直接来一个土下座了。
由于内心感到过度的愧疚，她把手里的饭菜几筷子扒完，将空了的食盒放在地上。
然后直接把点心匣子高高举过头顶：“那个，这儿还有点心，您选几样？”
楚美人盛情难却，捏了一块桂花糕。
“还有茶。”赵鸳鸳举起来了茶壶，“您喝茶。”
张嬷被晾在一旁，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赵鸳鸳。
这个时候的赵鸳鸳正忙着在心里将顾叶楠鞭挞个千百遍，顾叶楠这所作所为简直是丧心病狂罔顾人伦。
她很想枪毙顾叶楠十分钟，然后让他灵车漂移，再在他坟头蹦迪。
然后她听见楚美人说：“谢谢你，赵姑娘。”
“哪里哪里，都是我该做的，”口头上应承着，但是她的内心在咆哮着，我这才做了点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又凭什么受到这种非人的摧残。
“便是以后日日送饭，都是应该的。”
生气了，愤怒了，正义感在她的心里熊熊燃烧。
楚美人又叹了口气。
“你还是莫要与我走的过近了，顾叶楠脾气乖戾，你行事需得小心，勿让他伤了你。”
那团烈火霎时间被浇灭了。她是个普通人，楚美人又没了武功，就算是再加上一个张嬷，想达成她的愿望，也是如同蚍蜉撼树。
可是，她又忽然想到，她想做的事情固然好，但是凭什么就自顾自的把他们两个也算进来呢？楚美人和张嬷都是好人，别反倒害了他们。
她正胡乱地想着，没想到张嬷开口了，她把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你真的是鸳鸳小姐？”
“啊？”张嬷怎么发现的？赵鸳鸳下意识的说，“本……本宫自然是了。”
“鸳鸳小姐可不会让我这么搭着肩膀。”
张嬷竟然意外的犀利，赵鸳鸳觉得形势不妙，一边试着挣脱，一边还在辩解：“本宫现在觉得你这个人不错，就准了你了。”
“你倒是接着演啊。”张嬷的握力居然极大，挣都挣不开，另一只手似是聚了灵力就要打过来。
赵鸳鸳下意识地闭紧双眼，缩着个脖子，捂住了脑袋，脑中冒出的唯一一个想法就是：张嬷内鬼啊！
掌风从身前呼啸而过，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赵鸳鸳从手指缝里往外看，却看见张嬷笑眯眯地看着她：“这孩子，果然不是以前那个鸳鸳小姐。”
“您怎么看出来的？”赵鸳鸳蔫了，索性敬语也用上了。
她点点头，心里对楚美人的敬重早就已经达到了顶峰：“百姓穷困，内部自然也是矛盾重重，所以互相殴斗，战乱频繁也就不奇怪了。”
“不错。”
然后她把这一日的思考说了出来：“但我认为，这根源还是在于习武界。这习武界虽然生产力发达，但是习武者不事生产，人人想着的是精进修为、得道飞升。”
“所以大部分百姓并没有从习武者这里获益，反而由于习武者的武力强大，无法反抗，他们还需要为习武者提供粮食和物资。”
“虽然明面上，百姓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也可以找附近的习武者求助，但是往往需要花费大量金钱，他们的资产被进一步剥削。”
“这便是习武者凭借着他们的武力优势，对凡人进行的压迫。”
“我原本以为你说的是指推翻顾叶楠的统治。”楚美人若有所思。
“顾叶楠只是一个表面现象，他现在上台，只不过是城头变幻大王旗，本质是不变的。说难听些，习武者利用武力优势，从凡人这里榨取资本，再进一步提升自己的武力，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张嬷笑道：“这观点倒是有意思。”
楚辰坐在高处，面色凝重：“你这姑娘所图甚巨啊。”
“练武者之间，品质有高下之分，虽然有楚宗师这样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有道德的人，但是也有那见利忘义的小人。”赵鸳鸳吹了个彩虹屁。
但是楚辰还是板着个脸。
赵鸳鸳讨了个没趣儿，她正色道：“我的意思是说不能以道德来要求练武者。”
“各大门派，自然都是有戒律的。若是有人犯错，必会受到责罚。若是整个门派堕落了，也不乏其他门派去讨伐的先例。我们练武之人，对天道，对派中清规，还是敬畏的很。”张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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