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干大红请帖的上的墨迹,他用手轻轻摸着上面自己不认识的黑字。
他总感觉是做梦没醒,只有清清楚楚摸到红纸黑字才能多点儿真实感。
看着他那样高兴,她没好意思说他摸的那张是谢煜之的,沉默着继续写请帖,结果过了好一会儿。
他从头到尾都还是拿着那一张,手下的力度越来越大,都快把给谢煜之的请帖弄皱了,她就明白了过来,放下了毛笔,抽走了他手上的红纸,放回了桌子上。
“这还有用的,你别给弄坏了,我等会儿写几张让你撕着玩儿。”
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盯着被她扔回去的请帖,眼睛眨也不眨,随即自嘲的笑了起来,也没和她闹,十分平静的说道。
“鸳鸳,我在跟娘学绣花,今天早上给你做了一个荷包,你要看看吗?”
“要看。但是,你学这个做什么?”
“我想学。”女子出嫁要给自己绣嫁衣,但是他知道她不会,也不想学,所以就想先学会,趁着婚期未至,赶工给她把嫁衣绣出来。
“不会是要给我绣嫁衣?”按照他的脾气,这不难猜到,所以她直接点破,并且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祉修,你也太好了,我却连请帖都不肯让你撕着玩儿,我有罪。”
她把那张请帖抽出来,递到了他的手上,眨巴着眼睛看他,他却把它放回了原处,轻笑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整天想着顽。我不是要撕掉,只是想看看,看看这个名字哪里好,哪里就那样好,怎就那样好。”
“算了,不提了,我是气他,不是气你,好好的,总跟鸳鸳生气做什么,多不值当。”
他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催她继续写请帖,写了好一会儿,久到她都快忘了这回事儿了,他又低声嘀咕了一句。
“我讨厌他,我讨厌他,鸳鸳,县衙牢里的板子好疼,这本来是该他自己挨的。”
赵鸳鸳再次放下笔,心虚的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脸,斟酌道。
“那事儿主要还是怪我,你实在气不过,要不也那样打我一顿板子,你下不了手,就请两个人来……”
“我怎么可能这样啊,你非要护着他,还拿你自己做挡箭牌,我不想了就是,谁让他比我早来呢。”
他叹了口气,右脸上的小酒窝藏了起来,让她戳了个空。
“我没护着他,我就是心里后悔得很,如果不是我心肠坏,怎么会让他有机可乘。”
“你那些事情都是对我做的,也只对我做过,我都不和你计较,谁又能对你评头论足,评判你的心肠,你自己也不能。”
每次只要他提到一点儿苗头,她就开始自我批评,半夜还总是做噩梦,他不想让这个一直困扰她。
如果他真气她到忍心看她为噩梦所扰,那时候就不会被欺负成那样了。
她是坏心肠的女人,他便是放任纵容她的帮凶。
宫祉修数着日子,四月初八终于来了,他以前从没喝过酒,但今日他是新郎官,敬谢宾客推脱不掉,喝了几杯。
云天雾地的穿着公衣跑去了灶台,挽起袖子就要帮忙洗菜,被来帮忙端菜的王虎成看见了,硬推着他去了新房。
就这,他还不情不愿的,一路嘀嘀咕咕,要不是王虎成力气大,根本就推不动他。
“你说你,大喜的日子跑厨房去干什么,闹了笑话,赵鸳鸳还不得骂你?”
“她不会,她说会疼我的。”
王虎成被他给气笑了,直说带他去新房里,他才安分下来,一路欢欣鼓舞,又跑又跳,还在路上碰见了明显诧异的赵父,赵父看不过眼,冲他喊了一声:“好好走路!”
他却不理,自顾往新房那里跑,后面人追都追不上。到了新房外,他较刚才老实了不少,抬手拍了两下门。
“鸳鸳在吗?外面人好多,我想要进屋里去。”
“你进来罢。”
话音刚落,就有个红色身影朝她窜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她的肩膀“鸳鸳鸳鸳,我好喜欢你,你一定要陪我一辈子啊。”
赵鸳鸳觉出不对,推了推他,没推动“你喝醉了?”
“我不知道,我就喝了几杯。鸳鸳别嫌我,今天我很高兴所以才喝的,我以后不会再碰的。”
“嗯,好。”
“鸳鸳,我看到那个人了,他一个人过来的,没有带妻子,你不要理他,他是个骗子。”
“嗯,我不理他。”
“嗯嗯,鸳鸳真好。鸳鸳,我好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哦,相公。”
“好喜欢你呀鸳鸳,如果我能怀孕就好了,我肯定要给你生好多小孩子,我最喜欢小孩子了,不对不对,还是最喜欢鸳鸳。”
“我来也可以,如果你真的很想要。”
“真的吗?”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了下去“不可以哦,鸳鸳,我最爱你了,我们不要小孩子了,小雪多好多懂事呀,不可以这么不知满足的。”
她也发现了他亮起又暗下去的目光,问道:“怎么又不想要了?”
“因为很疼呀,鸳鸳,生小雪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外面,我不想再听你那样哭了。”
赵鸳鸳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果然摸到了一脸温热的泪水。
“你真爱哭。”确实很疼,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再来第二次,更何况有人愿意纵容她,要她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那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对了,你见到他的时候,他是怎么样子的?”
“我没见到!鸳鸳,我头疼,你帮我揉揉,就一下,一下我就不疼了。”
她随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好了,告诉我。”
“好敷衍……但是我还是会告诉你,因为我好喜欢鸳鸳。他要见你,他说我是癞蛤蟆,让我照照自己几斤几两。”
“他这样说的?你怎么回的他?没让人给欺负?”
“我说我五十八斤十二两(十六两为一斤),他憋了一句瘦猴儿,再没说别的话来,哈哈。”
“还笑呢,他说的对,我让你多吃点儿你还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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