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素撑着身子，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没事儿……就是有点气短，锅里还炖着东西呢……”
“锅里的东西有阿奶看着呢，你得先进屋。”
虚弱的赵素素头一次见赵鸢鸢如此焦急，疲惫的身子不自扯出一抹淡笑，“小傻瓜，阿姐没事，阿姐还要给你做奶炖蛋呢。”
赵素素皱眉，语气强硬，“我不吃了，你得进屋。”
随后在赵老太和赵老汉的搀扶下将赵素素带回里屋，此时的赵素素已经身心俱疲，躺在床上呼着热气。
赵鸢鸢瞧着她这幅模样，心中焦灼，虽然不过是寻常的高热，但这个时代没有退烧针，更没有抗生素，唯一的办法就是喝汤药和物理降温。
赵老太拿了之前郎中包好还剩下的药包出去煎药，赵鸢鸢趁赵老太不注意，又在药罐里加了两味草药，原本的中药起色太慢，不能发挥药效，得需要别的草药加成。
之后赵鸢鸢又拿了棉布去院子，捧了一抔雪融化浸湿棉布，来来回回数次，她的小手冻得通红冰凉。
随后她拿着棉布回屋里，将冰过的棉布覆赵素素的额头，又用别的帕子轻轻擦拭她的掌心。
赵老汉站在一旁看着，不明所以，“鸢鸢，这样能行吗。”
“阿爷，您放心，我看书上都是这么写的，一定行。”
赵鸢鸢只能用医书做借口，她总不能告诉赵老汉自己是国际顶尖医科大学毕业，一切的方式都是最有效的治疗方法。
赵鸢鸢一直陪在赵素素身边，平日里总是长姐对她细心照拂，难得有一回自己为她做些什么。
过了晌午，赵素素退了烧，赵鸢鸢原本不安的心总算松了口气，忙碌了一个早晨，她也觉得身子有些疲软，不自觉便伏在床边睡着了。
赵恺上山打猎回来，听闻素素发高热，百年匆匆丢下手里的东西赶紧屋，一进门便瞧见赵鸢鸢坐着小杌子，伏在赵素素身边。
赵老太欣慰地看着她，轻声对赵恺道：“五六岁的孩子，为了素素忙前忙后，别看鸢鸢年纪小，可比你们小时候都懂事。”
赵恺垂眸，眼中露出丝丝笑意，“鸢鸢是个早慧的孩子。”
旁的孩子爱哭爱闹，偏偏她最乖觉，不爱吃糖却喜欢成天抱着一本医书，就算是头上的胎记被人厌弃嘲笑，她也从未埋怨。
说时，赵老太脸上却露出担忧神色，“你可知高热不是小事儿，但有鸢鸢陪着素姐儿，一眨眼的功夫病就好了，我也知道鸢鸢福气好，不过常言道慧极必伤，我怕福气也是如此……”
闻言，赵恺心中有所顾虑，宠溺地抚摸着沉睡中的赵鸢鸢轻轻开口：“没事，有我们在，绝不会让鸢鸢有事。”
随后拉起赵鸢鸢的手时，赵恺微微一愣，“鸢鸢的手怎的如此冰？”
他又伏在赵鸢鸢耳边仔细听了听她的呼吸声，有些虚弱。
一旁的赵老太心中一紧，“莫不是方才她出去化雪，受了凉，我去熬碗姜汤，今儿年三十，可不能让我的乖乖病着。”
赵老太出门，随后赵恺将身量单薄的赵鸢鸢拦腰抱起。
伏在赵恺怀里的赵鸢鸢似是察觉到温暖，下意识地朝他怀里钻，嘴里呢喃细语：“大哥……”
看着怀中的小人儿一脸疲惫，赵恺心疼，叹了口气道：“小小年纪真是胡来。”
不知睡了多久，梦里的一切如花似梦，迷雾朦胧，赵鸢鸢只觉得自己如同躺在花海里一般，温暖惬意，甜蜜馨香。
恍惚时，听到耳畔的热闹声，她才缓缓睁开倦怠的双眼，未发觉一觉醒来竟已经是夕阳西下。
她伏在床前看着一家人忙忙碌碌地端着菜碟进屋，今儿是正月三十，除夕夜，正是一家人欢聚团圆的日子。
赵翼提着大红灯笼进门，瞧见赵鸢鸢起身坐在床上，一张小脸粉扑扑的，格外可爱娇嫩。
他笑着，大步流星朝赵鸢鸢走去，“小懒虫醒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啊！”
恰时赵素素端着菜进门，看着赵翼叮嘱：“你刚从外面回来，鸢鸢本就不舒服，你小心过了寒气给她！”
听赵素素提醒，赵翼连忙退了几步，扑着身上的雪咧开嘴笑道：“阿姐说的是，她本来身子骨就弱，还逞强！”
赵鸢鸢坐在床上，明明是她照顾赵素素，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了。
“阿姐，你好些了吗？”
将菜放在桌上后，赵素素走到赵鸢鸢身旁，将裹着她被褥紧了紧，抱着她道：“好了，喝了药阿姐就全好了，我们鸢鸢真乖。”
说着，赵素素轻轻吻了她额头。
随后院外传来赵翼的呼喊声：“阿姐鸢鸢，快开窗！”
窗外，赵隽提着一大串火红鞭炮，赵翼点了炮，在一片噼啪爆开声中，赵翼欢喜地手舞足蹈。
雪光融融，一家人在热闹声中欢欣雀跃。
赵鸢鸢靠着赵素素只觉得心中的暖意满的要溢出来，她低声道：“有阿姐阿奶，哥哥们和阿爷，真好。”
赵素素抱着她，语气温柔，“以后鸢鸢长大了，我们还是会陪着你。”
她的声音轻柔地像一泓春水，滋润着赵鸢鸢的心房，不知不觉她在赵家已经五六年，早已习惯这里的一切。
她不再想着回去，无休止的报告和冰冷的实验室都比不上此时的温暖。
从此以后的数十年光影，她依然愿意如此。
四月山花烂漫，春光融融。
一身量娉婷的少女赤脚站在溪流中，瞧着约莫十三四的年纪，身着雪青色布衫，衣袖裤脚高高挽起，纤细的足踝趟过溪水，白皙的藕臂潜在水里静等鲤鱼游来。
末了，溪水里晃过一尾黑色的影子，少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手下迅捷，一把便捕到一尾鲤。
鲤鱼鲜活，想要挣脱溅起层层水花，奈何少女牢牢抓着不松一丝半毫，随后身子一转，将鱼丢进放在小溪旁的背篓里。
站在桥头上的杜大婶朝着桥下招手，呼喊道：“鸢鸢啊，你阿奶叫你回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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