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心操到了商店街背面的一家小店里。
店不大，只有十来平米，店门也很窄，刚好容得下一人通过。大概是过于不起眼的缘故，即使到了饭点，店里也没有什么客人。
心操熟门熟路地挑了个角落的位置招呼着我坐了下来。
“你对这家店很熟？”我将书包放在身边的座位上，顺手拿起一份菜单。
菜单上的菜色都是很常见的家常菜，从蛋包饭到乌冬面，甚至连哪个是特色菜都看不出来。
“算是吧，”心操顺手将我手里的菜单抽了过去，然后走到收银台的位置往厨房里喊了声“两份茶泡饭”，这才慢吞吞地走回来，“我建议你别点其他的。”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很难吃啊。”少年回答道。
“……他家的茶泡饭很好吃吗？”
“不，很一般，”对方声音四平八稳地听不出任何波动，“但是茶泡饭怎么做都不会很难吃。”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我默默将书包里的曲奇饼干拿出来，拆开袋子挑了个看起来最好看的咬了一口，“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不是很难吃吗？”
“只是想带你来看一下，我每年都会来这里过生日。”心操顿了几秒钟，这才小声回答道，“这家老板是我父亲的朋友，以前也是个职业英雄，后来受伤隐退了，在这里开了家小店打发时间。”
我“哦”了一声。
没有人会关心职业英雄们退役后的生活，对普通民众而言，隐退后的英雄们就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了。一旦淡出大众视线，那些人就会被淹没在人群中，再也没有踪迹。
这个社会需要的是英雄而非普通人。
谈话间两份茶泡饭上了上来。在看见碗里食物的一瞬间，我相信了心操的话。我吃过不少茶泡饭，好吃的、难吃的，但是如此寡淡的茶泡饭实在是出乎意料，我甚至有些觉得它对不起菜单上的那份价格。
不过就如同心操所说，茶泡饭这种简单的料理怎么做都不会很难吃，因此也不会产生难以下咽的感觉。
吃完茶泡饭之后老板又端了个尺寸不是很大的奶油蛋糕上来，蛋糕上插着做成“15”字样的蜡烛，应该是刚点燃的，蜡烛的造型还算完整。
心操将碗往旁边推了推。
我用右手撑着脑袋，老板顺手拉了店里的灯。虽然是夏天，但这家店实在是太小了，因此室内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明亮。
“你吹蜡烛？”我抬了抬眼皮。
少年将蛋糕往我身前移了一些，“你吹吧。”
我略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由于光线，心操的五官被映照得柔和了不少，连带着给人的感觉也有了些许变化。如果说平时的心操是锋芒毕露的刺猬，那么现在的他就更像是温顺的犬类动物。
稍微有点意外啊。
我并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既然寿星本人都说了要我吹蜡烛，我也不打算推辞。
于是用双手撑着餐桌站起来，在少年探究的视线中吹灭了那根还没有烧到一半的蜡烛。
随着蜡烛熄灭，室内再次暗了下来。
“许个愿吧。”
心操的声音顺着空气传入耳际。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又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我拒绝一般。
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般坐到椅子上，顺着对方的意思双手交握，许了个不大不小的愿望。
希望我接下来的计划能够顺利吧。
即使是我，也想要为心操做点什么啊。
双手放回桌面的时候，少年喊店主开了灯。骤然明亮的视线让人感到些许不适。我使劲眨了两下眼睛，努力赶走因为光线变化而产生的眩晕感。
“吃蛋糕吧。”心操从老板手里拿了把西点刀，当着我的面切开了生日蛋糕。
不知道这蛋糕是他自己买的还是托老板替他买的。款式是最近挺流行的夹心蛋糕，课间同班女生们闲聊的时候倒是有提起过这款。
少年先是切了一块递给我，又切了一块递给站在一边的老板。
我用叉子叉了小块的蛋糕放在盘子里拨了拨，想咽下去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抬起头看向少年依旧平静的脸：“……为什么要我吹蜡烛？”
对方闻言早有准备般地抬起头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呢，”他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我下意识地叉起那一小块蛋糕塞进嘴里，“这和让我吹蜡烛有什么关系？”
“你喜欢夏天吗？”对方突然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一般般吧。”
老实说我对夏天是没有什么好感的。那些蝉鸣声会让我想起某个午后，那个时候的我抱着膝盖盯着自己的鞋尖，浓重的血腥气味混合着腐朽的味道弥漫在狭窄的房间里，令人感到头昏脑涨。
可是我并不讨厌这个季节。
心操生在这个季节，我又怎么会讨厌它呢？
“不讨厌就好，”少年闻言微微笑了一下，“你觉得七月一日适不适合做生日？”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心操。
这算什么奇怪的发言？
我想我现在的模样应该很蠢。嚼了一半的蛋糕还卡在口腔里没咽下去，嘴角也沾着奶油，明亮的光线中，少年的目光追着我的眼睛，我却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今天明明是心操的生日吧。
我强行咽下了那块蛋糕，“……就算不合适，你不还是在这一天出生的吗？”
“不是我，是你。”他说，“没有生日的话，我就把自己的生日分给你。”
“你是傻子吧？！”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应该不是说谎的表情，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理解他疯狂的想法了。
把生日分给我？怎么分？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少年笑着站起身，他伸出手抹掉了我嘴角的奶油，“不是没有人给你过生日吗？把我的生日分给你之后，我们一起过生日
——“就算所有人都不记得你的生日，我也会记得。
——“只要我还记得这个日子，就一定会有人替你庆祝。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感谢你降生在这个世界啊，纽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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