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德金老师报了警。
当我扛着圆场走到合宿地点时，消防队和警察已经到了。
参与合宿的四十一名学生中，因毒气昏厥者十五名，无论轻重，受伤者十二名，失踪者一名，未受伤者仅十三人；职业英雄六人中一人重伤，一人失踪，林间合宿被迫中止。
因为仅仅是轻微的烧伤和骨折，我并没有被要求留院察看，在接受了简单的治疗后便回了结城家。
便宜老爹专程抽了半天回家确定我有没有事，吃过晚饭之后又回了事务所。养母和姑姑的威尼斯之行也因为这次意外而流产，等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她们已经在机场准备飞回日本了。
雄英高中的校门几乎要被媒体挤爆了，这两天的新闻头条一直滚动着雄英相关的消息。
轰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跟拳藤商量要不要去医院看重伤的同学。因为毒气昏厥的学生中还有几个没醒来，不过看其他人的恢复情况，他们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我看着来电显示的“轰焦冻”按下了接听键：“喂？”
“伤好点了吗？”轰的声音不算大，我能听到少年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已经给医生看过了，医生说不会留疤的。”我活动了一下还缠着绷带的手臂，“今天已经不疼了，过两天应该能拆绷带。”虽然烧伤面积挺大，但实际上伤并不严重，只是看着吓人。
他“嗯”了一声。
我没作声，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找不到话题了，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我顺手拿起书桌上的原子笔在手上转着，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拿笔在摆在桌角的日历上划掉了已经过去日期。
最近真的是被一件接着一件的意外搞得身心俱疲，连日历都忘了划。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接近三分钟。
电子闹钟的指针指向下午五点五十分，门外传来保姆的喊声，似乎是问我要不要现在吃饭。我捂住手机听筒往外喊了声“等一会儿”，再将手机摆回耳边时，轰终于开了口。
“我们今天晚上要去救爆豪。”
我扯了扯嘴角，“你在开玩笑吗？”
救爆豪？
这应该是职业英雄做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学生来管了？
“我没有开玩笑。”
“那你是在邀请我吗？”
“不，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我并不打算邀请你，”少年的语气很平静，“我只是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
“我会把你的行动报告给老师的，”我拔高了声音，“轰焦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动，“我知道。”
是的。他知道他在做什么。
既然说了要救爆豪，那他肯定就有万全的对策，就算没有万全的对策，至少也会有相当的准备。即使和轰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我也能够明白现在的轰是我劝不动的。
可是林间合宿时相泽老师给的战斗许可已经失效了，校方不可能让学生们去营救被敌人带走的爆豪，换句话说，轰是在私自行动。
从本质上讲，哪怕是为了救人，他要做的事情和那些敌人所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区别。
生活在这个社会，就应该遵守社会的规则。毕竟规则是用来遵守而不是用来打破的。
“你不应该告诉我的。”我放下原子笔，用空出来的左手捂住脸，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就算告诉我了，你也不会因为我的劝阻改变决定。”
轰沉默了两秒钟，“……抱歉。”
“这次你确实该对我道歉。”我说，“你想让我做什么反应呢？”
其实我知道轰大概是想让我支持鼓励他的，可是我做不出那样的反应。明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即将去打破社会规则，只是因为他的动机是正确的就赞同他的做法，我做不到。
少年又道了一次歉，“抱歉。”
“听好了，轰，”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现在还没出发就还有机会，忘掉你那该死的计划，洗个澡睡一觉，营救的工作交给大人们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和多少人商量着要去救爆豪，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准备到哪一步了，但是我管不了其他人怎么样也不想管其他人怎么样，对我而言，我想阻止的仅仅是轰而已。
和敌人们相处过一个白天的我比他们更加清楚那些敌人到底是什么实力，我也不认为只靠不成熟的学生就能成功营救出爆豪。
贸然行动只会让他们陷入危险。
说我自私也好，我仅仅是不想让轰站在“打破规则”的立场上，更不想他受到伤害。
“我做不到，”轰的声音似乎拔高了些，这让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焦急，“你知道的，我不甘心。”
“我知道你不甘心！”我将左手握成拳顶在额头上，几乎是将话从嗓子眼儿里吼出来的，“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立场！你告诉我这件事是想我怎么样！让我笑着鼓励你去打破规则，去受伤吗！”
如果我选择了站在他这边，那么我就是与打破规则者同罪的包庇犯；如果我选择站在轰的对立面，从某种意义上我就是背叛了轰。
哪怕没有人知道，破坏规则也是破坏规则，如果连我们这样的“英雄预备役”都不主动遵守社会规则的话，成为职业英雄之后又哪来的立场去要求那些犯罪者伏法？
这样的事情明明在职场体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可即便如此，轰还是选择了去救爆豪。
我和爆豪不是同班，他被掳走的时候我确实在场，但我并没有跟着绿谷他们追过去，因此我并不能够体会轰的那种不甘心。或许他真的是不甘心到坐立不安，但在我看来，这并不构成他选择“打破规则”的理由。
“对不起。”少年道了第三次歉，“无论你怎么做都可以，但是我一定会去救爆豪。”
“太狡猾了……你这明明就没有给我选择权啊……”
我苦笑起来。
如果他叮嘱我不要对别人说，我可能就真的转头去给老师打电话了。可他说无论我做什么都可以，这就相当于告诉我“我信任你，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
这个态度，我还有什么选择呢？
电话那头的人还说了些什么，可是我已经没有心思听了。
我按下挂断键，将手机狠狠地摔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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