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嘉麻利地提好了裤子，面无表情地问：“你有事吗？”
齐芔握着门把，说：“我来通知你，明天早上五点起来，陪我一起去骑行。”
赢嘉：“……”这家伙语气很狂啊！
齐芔自觉通知到位，转身就想把门一带走人，也不管赢嘉有没有同意。
赢嘉连忙喊道：“等等！”
齐芔动作一顿，“嗯？”
赢嘉有点难以启齿：“刚才……你都看到了吧？”
齐芔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看到了。”
话一说开，赢嘉也没那么羞耻了，开门见山道：“既然你之前做过机器人，帮我安装个零件，应该也没问题吧。”
齐芔一时间以为自己听岔了：“……你是机器人吧？”
赢嘉严肃地纠正道：“性别为男的机器人。”
齐芔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俊不禁：“看不出来你性别意识这么强烈。不过，给你安了那玩意儿也没用吧？你又没有生理需求。”
赢嘉无法反驳。一个机器人，哪怕再像人类，终究也是死物，怎么可能会有生理需求！
齐芔：“要不要再顺便给你安个菊花？”
赢嘉脸有点绿：“……那还是免了。”
齐芔点点头：“这种没用的部件安了也是浪费材料。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早点进入睡眠状态吧。不然多耗电量。”
赢嘉从他的语气里品味出了一丝嫌弃，心里顿时有些不爽：“我可以吸收太阳能。”
像他这么高精尖的仿生机器人，就算不用充电也能将其他能源转化为电源。
“好，我知道了。”齐芔漫不经心地说，随后把门一关，低沉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悠悠传来，“晚安。”
赢嘉：“……”混账！竟敢这么敷衍你爹！
他瞪着房门看了半晌，上前反锁房门，心里气恼不已地想：谁要跟你一起骑行？明天早上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也不给你开门！
清洗过后，赢嘉重新躺回床上。充电板源源不断地将电能输进体内，如一道暖流汇入四肢百骸。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没有痛感，是因为他只是个仿生机器人吗？如果这是一个梦，那也未免太过真实了。
赢嘉脑海中思绪纷乱，闭上眼睛，暗自祈祷再度睁眼的时候，便是梦醒时分。
*****
天还未亮，洗漱完毕的齐芔敲响了对面的卧室房门，等了片刻，里面无人应声。他转了一下门把，没能像昨夜一样畅通无阻地打开房门。
齐芔心里不由暗想，赢嘉该不会是故意把门锁上的吧？但一个机器人，会有隐私观念吗？
也不好说，毕竟他家这个仿生机器人非同一般，连性别意识都觉醒了，不能以常理看待。
齐芔找出家里的备用钥匙，打开紧锁的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大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赢嘉。走廊上的灯光从门口照进来，映得他裸露的皮肤愈发白皙，像是毫无瑕疵的白玉。
齐芔悄声无息地走近，发现赢嘉依然好梦正酣，没有察觉不速之客的到来，一丝嫉妒油然而生。他昨天晚上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怪梦，一觉醒来心神俱疲，仿佛真的如同梦里那般被迫去工地搬了一夜的砖。
眼下见到赢嘉睡得比自个儿舒坦，齐芔立刻秉持着有难同当的准则，伸手使劲儿推了推他，喊道：“起床了，赢嘉！”
他一喊出这个名字，处于睡眠状态的智能系统便苏醒了过来。
赢嘉缓缓睁开眼睛，一见齐芔出现在他的房间，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锁了……”
他虽然及时刹住了话头，齐芔却立刻明白过来，笑道：“你还真的故意把门锁上了。”
赢嘉：“……”
齐芔抬起手晃了晃指间的一串钥匙，贱兮兮道：“没想到吧？”
赢嘉：“……”
齐芔看着他憋屈的小模样，心情大好，语气不由更加轻快：“赶紧换好衣服，跟我下楼。”
*****
正值二月，这座被赢嘉命名为“奉阳市”的海滨城市气候阴寒潮湿。一走出内置恒温系统的别墅，齐芔便感到丝丝冷意在往骨缝里钻。
赢嘉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左右张望，打量着四周的景物。庭院茂密的草坪修剪得低矮整齐，间或缀着几株小小的花，颜色素雅，颇富意趣。白色的栅栏上缠着藤蔓，枝头嫩绿的叶芽似在风中轻颤，他甚至还从栅栏缝隙间看到了野猫在道路上一闪即逝的踪影。
看到这般静谧动人的景象，赢嘉心里那股被人强迫的不悦霎时消减了一半。
时间已近六点，深蓝的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
齐芔从玻璃车棚下推出一辆黑红相间的山地车，说：“你随便挑一辆吧。”
赢嘉看着那一排少说十辆款式各异的山地车，有点诧异：“你还喜欢收集这个？”
他的确是对《巅峰竞速》做了详尽的人物设定和剧情大纲，但梦里的齐芔形象显然更加饱满，不再是他笔下的牵线木偶，甚至有了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嗯，”齐芔戴上手套，扣好安全头盔，“什么款式的车我都喜欢。”
赢嘉选了一辆蓝白相间的山地车，随口说：“那三轮车呢？”
齐芔：“……”
赢嘉：“多个轮子你就不喜欢了？呵，男人。”
齐芔脑筋转得很快，立刻反唇相讥：“你不也是男的？昨晚还特意跟我强调了一下。”
赢嘉暗道失策，刚才那句嘲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真不划算。
齐芔又道：“不对，你不能算男人。毕竟你连作案工具都没有。”
赢嘉：“……”
齐芔看到赢嘉冷着脸推车往别墅大门走，在他身后扬声喊道：“喂，记得穿好护具啊！不然身上哪里刮了碰了，修补起来费时费力还费钱！”
赢嘉扭头怒瞪着他，“不用你管！”
齐芔怕他气得冒烟当场宕机，话锋一转，语气柔和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听上去一点诚意都没有。赢嘉冷哼一声，并不领情。
出了别墅大门，两人跨上山地自行车，抬脚一蹬踏板就向前疾驰而去，冰凉的晨风夹着露水的湿意和花草的清芳迎面吹来。
赢嘉心里堵着口气，斜睨齐芔一眼，加快速度超车到了前面，远远甩开了他。
齐芔也是个不服输的性格，看着前方那道修长的背影，大声笑道：“赢嘉，我们来比赛吧！”
赢嘉向来不畏挑战，当即回道：“比就比！”
*****
沉璧庄园毗邻奉阳市最大的湖泊落英湖，两人一出小区大门，就开始环湖骑行。
落英湖周长约莫25公里，湖边栽种着成千上万棵桃树，一到花期便有桃瓣纷纷扬扬如漫天细雨般落在湖面上，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如今枝头花苞初绽，地平线上旭日升起，瑰丽的云霞如彩墨晕染着苍紫天穹，一派春光明媚。沿湖骑行道上，一前一后两个车手闪电般飞驰而过。
齐芔到底是肉体凡胎，会有筋疲力尽之时，渐渐落后于赢嘉。但即便如此，两人拉开的距离也不算太远。他循着赢嘉骑过的线路骑了一段路，发现对方所走的线路花费时间最短，总是能够恰到好处地利用道路坡度节省力气、加快速度。
果然不愧是世界顶尖的赛车智能系统，就连骑个山地自行车都这么专业！
两人抵达终点的时候，齐芔不等赢嘉开口，直接说道：“我输了，心服口服。”
态度之坦荡，让赢嘉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齐芔又道：“这次是我输了，下次可不一定。”
他俊朗的脸上神色桀骜，汗湿的卷发贴着脸颊，也丝毫不显得狼狈。这世上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败，不为之颓靡消沉，重新站起来追逐胜利的人，少之又少。
赢嘉心底微微一动，“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
回到家里，大汗淋漓的齐芔直奔厨房。骑行时所带的那一壶盐水已经喝光，却还是觉得唇焦口燥，几杯温白水猛灌下去之后，干渴的喉咙终于好受了些。
赢嘉又倒了杯水，问：“还喝不喝？”
齐芔摇了摇头，说：“我去上个厕所。”
再不释放一下，他的膀胱就要爆炸了。
齐芔从厕所出来之后，看到赢嘉正蹲在电视柜前，不知在捣鼓什么。
“找什么呢？”
赢嘉瞥他一眼，说：“反正你又不能马上去洗澡，不如打会儿游戏？”
齐芔笑道：“好啊。”
两人随意选了一张游戏光碟，开启竞技模式，继续先前的比赛。
赢嘉一开始不熟悉游戏玩法，输了两局，但过了初始阶段，凭借多年游戏的经验，很快就成了与齐芔实力相当的对手。到了后来，智能系统已经摸透齐芔的游戏方式，运算精准得甚至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齐芔输得简直没脾气了，一看休息时间足有一个小时，立刻跳起来道：“不玩了不玩了，我去洗澡了。”
说着就脚底抹油往楼上跑去。
赢嘉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哈哈大笑出声。
*****
齐芔洗完了澡，只穿一条宽松短裤，便光着上身一边擦头发，一边往楼下走去，想知道赢嘉这会儿在干什么。
一楼客厅没人，游戏光碟已被收了起来。他以为赢嘉在卧室，孰料回到二楼推开房门，里面光线明亮，却是空无一人。
“赢嘉？”齐芔叫了一下，嘴里低声嘀咕：“跑哪去了？”
走到楼梯口时，他脚步一顿，鬼使神差般地走了上去。拐过三楼阶梯，一眼就能看到顶层原本紧闭的阁楼大门开了一道细缝。
齐芔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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