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嘉看着齐芔充满求知欲的双眼，一句“我是你爸爸”险些脱口而出。幸而他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没有说出这句石破惊天的话。
赢嘉诚恳道：“我是你的战友。”
“战友？”齐芔琢磨着这两个字，露出一个颇为玩味的笑，“哪个方面的战友？”
赢嘉奇怪地瞥他一眼：“我是超级方程式赛车Victor的智能系统，以后当然也会是你在赛车场上并肩作战的伙伴。”
齐芔闻言却冷笑道：“谁告诉你，我以后会成为职业赛车手？”
赢嘉一怔，又听他说：“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职业赛车手，但我绝不会是其中一个。”
齐芔说完这句话，便拿起手机继续打起了游戏，没有搭理赢嘉的意思。
赢嘉失语片刻，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急忙问道：“为什么？”
这不科学！他所钦定的《巅峰竞速》第一男主角，世界瞩目的未来车神，居然说他不想成为职业赛车手？这到底是个怎样光怪陆离的噩梦啊！
齐芔头也不抬地说：“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一个机器人好奇心不要那么重。”
赢嘉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跟他生气闹别扭了，箭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说道：“你不喜欢赛车吗？你以前不是参加过很多次卡丁车比赛，还拿了不少奖杯嘛！”
卡丁车被称为“方程式赛车的摇篮”，许多成就斐然的职业赛车手们大部分在少年儿童时代就已经崭露头角，而卡丁车比赛毫无疑问就是他们赛车生涯的开端。
齐芔也不例外。他的父亲是世界顶尖的超级方程式赛车工程师，他的童年就是在赛车场上度过的。耳濡目染之下，他对赛车的了解也就愈发深入，非常人能及。而从九岁开始参加少年卡丁车比赛起，齐芔在赛场上便难逢敌手，战绩堪称一骑绝尘。同期的其他选手皆难以望其项背，被他耀眼的光芒衬得黯然失色。可以说，他天生就是一个追逐极限的赛车手。
赢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齐芔，心想这逆子要是胆敢撂挑子不当赛车手，就罚他去工地搬砖！
齐芔可不知道眼前这个仿生机器人的心理活动，他被赢嘉突然抓住手腕，猝不及防之下，输掉了本该获胜的游戏对局。对面的玩家见状立刻发来一张嘲笑他的表情包，惹得天性好胜的齐芔当即有些愠怒地看向始作俑者，可一对上赢嘉焦急的神色，他心里的怒火不知怎么便平息了下来。
齐芔拿开赢嘉的手，没好气道：“谁规定参加过卡丁车比赛就要当职业赛车手啊？再说了，我喜不喜欢赛车，跟你有什么关系？”
赢嘉：“当然有关系！我可是你爹——”
齐芔：“嗯？”
赢嘉忙补救道：“给你留下的超级方程式赛车的智能系统啊。”
齐芔眯起眼道：“我总觉得你刚才不是这个意思。”
他瞳色很浅，面部轮廓深邃，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就有一种危险冷锐之感。
赢嘉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点都没被他唬住，眼神非常真诚地看着他，问：“我哪里说错了吗？”
齐芔端详着他纯洁无辜的表情，“……没有，你说得对。你只是个智能系统而已，没有资格插手我的人生。”
赢嘉说道：“我跟普通的智能系统可不一样。”
超级方程式赛车Victor无论从车型、智能系统方面来说，都是为了竞速而生的高精尖科技产物。
齐芔点了点头，说：“对，你连饭都不会做。从这一点看，你还不如家政机器人实用。”
“……”赢嘉一噎，梗着脖子辩解道：“做饭这种事情不在我的技能范畴里，我可是为了赛车而生的智能系统！如果你不当职业赛车手，就是在暴殄天物！”
齐芔见他双颊泛起红晕，像是人类羞窘时候的生理表现，关注点立刻偏移，好奇地伸出手去摸上了他的脸颊。触感柔滑，甚至还有与人相仿的体温，轻轻一戳便有一个人工小酒窝出现，显然极富弹性。
赢嘉大脑一下宕机，身体下意识地往后躲去，羞恼不已：“谁准你乱摸的！”
“躲什么躲？我又不会对一个机器人做什么。”齐芔自认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说道：“你的皮肤是什么材质啊？摸起来也太像人了。能不能让我研究一下？”
“不能！”赢嘉蹿到另一张沙发上，警惕地瞪着他，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咪，“你不要转移话题，刚才的事情我们还没说完呢。”
齐芔脸上露出兴致缺缺的表情，“哦，你觉得我不当赛车手的话，就辜负了我爸的心血。对吧？”
赢嘉点了点头。
齐芔勾起嘴角，恶劣地笑道：“那又怎样？他又不能从棺材里跳出来打我。”
赢嘉：“……”我现在就打爆你的狗头！
齐芔不想再纠结于当下这个话题，索性站起身来，说：“跟我过来吧。我带你参观一下家里的房间，顺便认识几个新朋友。”
赢嘉只能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
两人一路安静地离开客厅，走到一扇黑色玻璃门前。安了自动感应装置的黑色玻璃门向两边分开，露出里面的景象。这是一个私人健身房，面积很大，各式各样的锻炼器具应有尽有，呈现出一股冷酷的工业风。
赢嘉注意到灰色的墙壁上错落有致地挂着几幅星空相片，不仅完美无缺地融入了整体的装修风格，也在一定程度上柔化了过于尖锐的棱角。
齐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说道：“那是我四年前去挪威特吕西尔拍的照片，还不错吧？”
赢嘉才不想夸他，“一般般，没有我拍得好。”
齐芔垂下视线看向他，“说得好像你去过一样。”
赢嘉当然去过，但这事儿说出来齐芔肯定不信，干脆冷哼一声不搭话了。
齐芔也不在意，带着赢嘉继续参观其他房间，期间还给他介绍了几个小伙伴，分别是他亲自设计制作的扫地机器人、保安机器人和服务机器人。
赢嘉觉得最扯淡的是，齐芔还专门做了一对会说相声的机器人。
他本人显然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说：“我每次不高兴的时候，就让小黑小白表演相声给我看。它们俩学贯古今，传统相声、现代相声的经典剧目都能手到擒来，基本功也特别扎实。你猜它们哪个是逗哏、哪个是捧哏？”
赢嘉：“我猜你能直接上台表演单口相声。”
齐芔：“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挖苦我呢？”
赢嘉矢口否认：“哪有？我夸你呢。”
*****
这幢别墅一共三层，最后一个房间参观完毕，齐芔看了眼手表，说：“时间不早，该去睡觉了。”
赢嘉看向楼梯通往的阁楼，问道：“不是还有一层么？”
齐芔淡淡说：“杂物间而已，没什么可看的。走吧。”
两人的卧室都在二楼，房门相对而立。齐芔旋转把手，正要推门而入，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要怎样才肯改变主意？”
齐芔扭头斜睨赢嘉，飞扬的剑眉微微一挑，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神气。
“那你要怎样才能停止游说我？”
赢嘉：“想都别想。”
齐芔：“彼此彼此。”
两人对视片刻，赢嘉朝他翻了个白眼，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齐芔啼笑皆非，低声说道：“脾气还挺大。”
*****
齐天准备的这间卧室生活用具齐全，仿佛入住者真的是个人类，而不是仿生机器人。
赢嘉研究了一会儿，发现整张床其实就是一个充电板，能为这具躯体补充能源。盥洗室里也有专门的清洗设备，以供仿生机器人时刻保持干净整洁的外表。
他打开衣帽间，取出一套睡衣和换洗内裤，然后褪去了身上的衣物。
随着最后一层遮羞布落下，赢嘉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双腿之间居然一马平川，什么都没有！
——这他妈是个太监机器人！
赢嘉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坐在床上，一边平复急促的呼吸，一边伸手往被子里摸索而去。感觉到自己的小兄弟正精神勃勃地晨起敬礼，他不由松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之后，他才注意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在疯狂振动。
来电人，陈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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