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儿出了书房,去拿披风。
房中便只剩笪御和时眠两人。
两人面对面站着,时眠的目光落在笪御微白的脖颈上,内心有些尴尬。
她一听见笪御病了就跑过来了,也没想太多,忘了他们还在生气,现在突然安静下来,她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笪御低眉,眼前的女子乌黑的发梢就在他的下巴下,头发乌润柔顺,看的笪御指间发痒,想用手指慢慢穿进她的长发,想……低头亲上一亲。
他双眸黑漆漆的,仿佛有水在流动,像春日的小溪,流水潺潺。
耳边有“扑通、扑通”声音,笪御连忙后退半步,仿佛时眠是个洪水猛兽,他抬手,放置胸膛上,按了按。
时眠对他突如其来退的的半步感到疑惑,又看他捂着自己的胸膛,也不顾得尴尬了,担忧的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笪御抿唇。
心不舒服。
笪御:“无碍。”
时眠却没放下心来,想着笪御可能大病初愈,把他按回椅子上,突然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然后手掌钻进他的面纱,贴上笪御的侧脸。
时眠:“还好……”
她话音忽然一顿,然后花容失色:“……怎么突然这么热?”
笪御半张脸红到了脖子根,他急忙起身挣脱了时眠的手,蹭蹭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的回道:“咳咳……我、我咳……”
情急下没想出什么好缘由,笪御只能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窘态。
因为有面纱遮着,时眠也没看见他的脸颊通红,看笪御连连咳嗽,还以为他的病更严重了,赶紧上前两步帮他抚了抚后背,想帮他缓缓。
笪御本来退了两步,谁知时眠竟然又向他逼近,甚至伸出了罪恶的爪子。
吓得他真的咳嗽起来。
笪御:“咳咳……咳登咳……徒子咳……”
时眠没听清楚:“什么?”
笪御无奈闭上眼,只能任凭时眠的小手在他后背这样那样。
待笪御缓了过来,时眠才收回手:“多穿些衣服,别老是往书房跑。”
说着她扭头看了看墙上大开的窗户,走过去关上:“窗户还开这么大,怎会不冷?若是想读书,叫青竹她们把书给你搬去闺房就是,咳成这样,我瞧着都心疼。”
笪御胸口一暖。
时眠:“好好吃药,不用担心诊费,让厨房给你做些好吃的。算了,等会我亲自去吩咐一下。”
笪御老老实实的坐着,等时眠巴拉巴拉说完了,他终于抬头:“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明明他们,素不相识。
时眠眼眸弯弯:“因为我喜欢玉姐姐啊!”
笪御猛地攥紧了手。
死死攥着。
他压抑着,抬眉:“为什么喜欢?”
时眠踩着雀跃的小步子走到他身旁坐下。
今天谈到这个话题,时眠觉着她可以好好和和玉姐姐谈谈心,她们女子之间,只要谈过一次心,都会变得更加亲密一些。
时眠冁然而笑:“因为你是我表姐,我们是亲人。再说了,对一个人好需要什么理由吗?”
上辈子的时候,就算时眠鲜少与笪御有来往,但是顾着一层表亲在,衣食住行上她也从未怠慢过笪御。两人偶尔会遇上,同样会聊上两句,只是次数不多罢了。
而这辈子,时眠即使知道了笪御不是她的表亲,依旧没有心生芥蒂,因为于她而言,笪御早就是犹如亲人一般的存在了。
听了她的话,笪御像是松了一口气,胸口却闷闷的。
他沉默的看着她的眼睛。
时眠生的很美,鹅蛋脸让她变得小巧,大眼睛时时刻刻都是亮晶晶的。她像是一个永远不会落山的小太阳,总是能把人的心里照的亮堂堂的。
笪御心生欢喜。
是的,笪御承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姑娘就在他心里扎了跟了。
根深蒂固。
初进时府的时候,笪御只想暂时找个地方藏身,然而这个小太阳却常常将阳光洒进他的心窝。
一直生活在复仇中的笪御,对此无法抗拒。
可是理智告诉笪御。
他不行,也不能将时眠牵涉进来。
这个像春日阳光的姑娘,不应该和他这种深陷泥潭的人纠缠。
他没有未来。
性命朝不保夕,前途黑暗未知。
笪御杀人不眨眼,手中沾满鲜血,唯独这次,他心生不忍。
忍的生疼。
对时眠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她。
时南昌是将军出身,又有皇上特封的亲王爵位,有她护着时眠,加上诺大家业,她完全有资本找个爱她疼她,可靠的男人,然后生一推白白胖胖的孩子。待百年之后,夫妻和睦,儿孙满堂,一生美满。
这才是时眠该有的生活。
笪御也尝试着疏远她,远离她,但是直至今日,他都没做到。
靠近时眠,像是种本能。
笪御忽然有种相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心思翻涌,他终究问道:“若我不是你表姐呢?”
时眠心里咯噔一下,她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一直以来,她总觉得玉姐姐像个浮萍,没有归处。或许就是因为他自己清楚,他不是时府的表亲,他才对她,对时府都没有归属感,没有家的感觉。
时眠感觉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她半支起身子,歪着脑袋凑到笪御跟前。
笪御瞬间屏住呼吸。
太、太近了!呼吸,洒、洒在他脸上了!
时眠毫无所觉,她认真看着笪御的眼睛说:“就算不是,我也喜欢玉姐姐。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没你不行!”
笪御眼底有些呆滞。
他蹭的站起来,脚下虎虎生风,跑没影了。
时眠:“???”
笪御跑院子里大口喘着气,他扶着海棠树以免自己腿软。
微风拂过,吹落了树上的花瓣。
海棠花瓣悠悠的从他眼前掉落,他瞳孔一缩。
他刚才把时眠忘在书房了!
时眠坐在椅子上,一时有些呆滞。
刚才怎么了?为何玉姐姐跑的那么快?
她正想着呢,笪御又回来了。
时眠:“你刚才怎么了?”
笪御脸色一僵:“人有三急。”
“原来如此。”时眠恍然大悟,理解理解。
笪御再坐下就做到了时眠对面。
时眠也没注意。
许儿拿了披风回来,低声和时眠说了一句,公子来信了。
时眠一愣,然后冲笪御招呼了一声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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