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死离别（一）

    第四十一章死离别（一）

    赵敏看她面容确实苍白又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有所怀疑，但仍将疑问都强自按捺下去，走到小昭的床榻前，扶住船柱栏杆一个翻身坐到了横杆上，然后故意岔开思绪一般问小昭道：“晕船吗？早知你晕船，你就不必同来了，何必如此受罪。”

    小昭其实并不晕船，不过是找了个借口解释自己受伤之后面色不佳，且始终心不在焉罢了，此时赵敏过来有意无意地关心她，她心中又添惭愧，想到上船之后金花婆婆对自己的交待与怀中那瓶“万骨枯”……更是纠结起来。

    赵敏看她神色隐隐约约便知晓了此中必有问题，但却浑然不放在心上，她这几日一直待在舱底，知晓周芷若和蛛儿住在客舱却不能轻举妄动，简直是要望穿秋水。

    她初识自己的心意，只盼着对方也能有相同的回应，这么多年的忍功都快磨破了，满脑子都是那见不到面讲不上话的周姑娘，耐不住寂寞得像个春心萌动的少年一样。

    赵敏这些心里话不能给张无忌讲，现在看到小昭，也顾不得合适不合适，忍不住悄悄问道：“小昭，你说，周姑娘喜欢我吗？”

    小昭曾经眼睁睁看着赵敏在万安寺放过周芷若一命，又看到赵敏为了周芷若去争那峨眉派铁指环。心中本来就有些妄自揣测赵敏这些时日来的部署安排和心思行动，此时听到她这么讲，几乎完完全全明白了。

    于是转头一瞧见张无忌已经出了门去，反问道：“那公子这么问，就是喜欢周姑娘咯。”

    赵敏假装不耐烦般挥了挥手，道：“我要是不喜欢她，她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小昭笑道：“公子神降天人，举世无双，平常姑娘见到公子怎么把持得住。”

    赵敏被她说得有些赧然，故意轻嗤一笑，道：“几日不见，你居然这么花言巧语巧言令色，我哪里有你说得那么……我只觉得在周姑娘面前，我连个寻常人物都不算。”

    小昭道：“那是因为在公子眼里，周姑娘不是平常姑娘。”

    她们二人正聊着天，就见张无忌已经推开门回来了，二人止住话头不谈。

    张无忌看着她们，将手在身上的船夫衫上蹭了蹭，道：“金花婆婆让周姑娘煮了糖水，分派给船工来喝，说是要犒劳大家……真是奇也怪哉，”

    赵敏眼睛一亮，道：“我上去瞧瞧。”

    小昭一听就心道不好，金花婆婆得她这个内线，自然是知晓三人在船上的，此时让周芷若做这戏，是担心自己不忍下药，有意用周芷若引赵敏出来。她不晓得周芷若对赵敏是否怀有一丝一毫的情愫，手下用药可会念及旧情。连忙道：“不可，你这么上去，被金花婆婆认出来怎么办？”

    赵敏无聊似地看她一眼，道：“我武功内力自然比金花婆婆强，再戴上这人、皮面、具，她若能认出我来，那我还不如自废武功跳下大海去喂鱼。”

    小昭被她噎住，见劝也劝不住，只能让张无忌一同上去，做个照应。

    上到甲板之上，赵敏见到多日没看到的天朗气清，心中无比舒畅。周芷若面带客气微笑舀出一碗碗糖水分给各位船工，正见排到一个熟悉的张无忌来，吓了一跳，又看到张无忌后面一个人面容丑陋身材颀长，虽然一身船夫的装扮但却有一种蹩脚的风度，她抬眼正看到那人灿若繁星的眸子，不由自主便低下头去。

    赵敏压低哑声道：“姑娘不分水给我吗……”

    周芷若道：“论先来后到，这位张公……工，在你前面，请你稍后片刻。”

    周芷若本来看那面容就觉得熟悉，适才没反应过来，此时却突然想起那是所谓“贵人”赠给她的人、皮、面、具的模样，而面前这人化成灰了她都能认出来……分明是赵敏。

    贵人是赵敏。

    赵敏眉头一皱，道：“我偏要喝张工这碗，张工也自然愿意让给我。张工你说是不是？”

    张无忌忙道是。

    周芷若手一抖打翻了碗，赶忙蹲下身去捡，却没料赵敏也蹲下身来，两人手背碰在一起，周芷若一顿身子，压低声音道：“这水里，加了万骨枯。”

    “是么？”赵敏挺身站起，丑陋面容之上的傲意一点未变，反而风风情情地笑了起来，她此时带着人、皮面、具，自旁人看来自然是无比诡异。赵敏道：“姑娘亲手给小人一碗水，小人感激不尽。”

    她说着端起碗一饮而尽，倾身把碗放到周芷若面前，借机凑在周芷若耳边悄悄道：“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周芷若目光中满是震惊犹疑，赵敏仔细端量，妄图从其中寻出一丝不舍便是满足了，周芷若道：“我……并非与你玩笑。”

    张无忌愣在一边，只见赵敏又抬手拿起周芷若给他倒的那碗糖水，再一饮而尽，仰头意气风发地笑道：“我也并非与你玩笑。”

    周芷若目光复杂地静静望着赵敏，赵敏也直直地对望着她，道了声：“多谢姑娘。”然后便转身下了舱底去。

    小昭刚见舱底的门吱呀一响，赵敏揭下面、具抬脚进来便是一阵咳嗽，张无忌连忙从后面扶住赵敏，赵敏冲他摆手，自己扶住船柱接着咳嗽起来，片刻之后，赵敏将捂住嘴的手拿开一瞧，果不其然见一片血迹躺在掌心。

    小昭惊道：“怎么回事？”

    赵敏摇了摇手，扶着栏杆端坐在床榻上，提手运功，半晌过后，赵敏收功道：“万骨枯？什么毒、药？竟然是直接用凶残药力镇压经脉抑制内力，哼，不如我十香软筋散温柔可亲。”

    张无忌和小昭见她此时尚有精力说那毒、药的不好，应是没有什么大碍，均自长出一口气，舵工此时在门外汇报，道：“马上便要靠岸了。”三人皆是精神大振准备下船。

    赵敏抬脚下床，膝盖一软，还好张无忌在一旁反应敏捷地扶住了她，张无忌伸手提腕诊了诊赵敏的脉象，皱眉道：“毒、药太凶，虽然你的内力有镇避百毒的奇效，但是这么仓促于你无益，还得再运转几十个小大周天才能完全化解这个……万骨枯。”

    赵敏心中不适，欲要再言，小昭道：“我和张教主先上岛便是，公子也莫急这一时片刻了，欲速则不达。”赵敏只得作罢，闭目运起功来。

    张韩二人一商量，便尾随金花婆婆而去。约好沿途给赵敏留下印记，供她休养安好之后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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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敏闭目良久，心中算计着已运转了十几个小周天，应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她感受身中毒、药劲力，估计约要再来十几个小周天便能完全解了这毒性，待她刚要提气起功，便听得门外众船工一片哗然，啊嗯喊声伤痛呻、吟声顿时四起，只见一个船工被破门扔进底舱来。

    赵敏睁开双目，双膝盘住双腿不动，正好看到一个身穿丐帮服饰肩披八袋的高大的男子跨步走了进来，那人进来看到她也是一愣，旋即阴魅神色一动，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前，冲她抱拳道：“陈友谅参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