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呵呵呵。”
这是谁发明的鬼方法?
江令宛既不想接受这种魔鬼一样的传授方式,又不想放弃唿哨, 一边傻笑拖延时间,一边脑筋飞转想着办法。
“还有其他方法吗?”
萧湛想了想说:“你也可以先选第一种, 再选第二种, 这样能学的更快, 更好。”
好个屁啊!
江令宛笑了:“五舅舅, 还有一种选择被您漏下了。”
“哦?”萧湛很感兴趣, “哪一种?”
江令宛笑而不答,踩上马镫跨坐到乌兔身上, 眉头一扬:“我可以选择不学啊。”
“驾!”她双腿一踢马肚子, 一人一马绝尘而去, 眨眼就跑到了自己同窗身边。
萧湛唇角扬起, 眼中有暖暖的笑意, 小姑娘,你到底还是收下我的马了。
他心情大好, 满意而去。
下午的骑马课,乌兔与赤焰出尽了风头,当然它们的主人也风光无限。
虽然从前也骑过,可那时候它们还不属于自己啊, 今天马儿完完全全归自己所有, 这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放学后两人舍不得走, 骑着自己的爱马在驯马场上一口气跑了十来圈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咱们的驯马场太小了, 乌兔与赤焰都施展不开, 下次休沐咱们去郊外好不好?”
“好。”江令宛一口答应下来,“到时候跑个够。”
两人牵着各自的爱马回家,走到大门口,正跟顾金亭炫耀,突然见宋山长黑着脸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快步朝女学这边走来。
紧跟着凌夫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了,她步履匆匆,气喘吁吁,显得很急切:“山长,我知道您很生气,可刚才那个情况您也看见了,皇上的暗示那么明显,若是不答应,必定会见罪与皇上,我之所以替您答应,也是为了我们女学好。”
宋山长冷笑:“你自作主张同意陆明珠入学,难道就是为了女学好?我想着你素日强势,对学生要求严,是个威武不屈的性子,没想到你不仅不帮着我分辨,竟然自作主张答应皇上的要求。早知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该带你进宫!你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凌夫子急急地分辨:“山长,是我不对,是我不该自作主张,您骂我罚我,我不敢分辨,可圣上金口玉言,刚才我们也答应了他,我们不能抗旨啊。明天陆明珠就要入学了,到时候您万万不能冲动,否则见罪与圣上,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你说得容易!”宋山长面沉如水,语气愤然,“陆明珠那种人根本不符合我们的入学要求,如今为她破例,该怎么对其他学生解释?她做的那些事,只会让学生们远离她,谁愿意与她坐同桌?”
说话间宋山长已经走近了,见了江令宛与程静昕,她便止住了话头。
凌夫子知道刚才那一番话被她们听见了,先是狼狈难堪,接着又像想起了什么:“与陆明珠坐同桌的人不是现成的吗?”
“江令宛聪慧伶俐,讨人喜欢,跟同窗们相处融洽,是人缘最好的人。让她跟陆明珠坐同桌,一定没有问题。说起来这件事跟她也有几分……”
“天不早了,你们快回家吧。”宋山长突然开口道,“不要在外面逗留,走在街上不要骑马,要一路牵回家,免得伤着人。顾金亭看着她们一些。”
“是。”三人应了,走远一些就忍不住议论,“真没想到霸王花陆明珠竟然要到我们书院来了,还是凌夫子答应的,怪不得宋山长那么生气。”
陆明珠可是六大书院、不,应该说是整个京城无人无知、无人不晓的大红人。
她是一门双侯陆家嫡出大小姐,伯父威远侯,父亲怀远侯都是当今洪文帝潜邸出来的人。
她的伯父威远侯英年早逝,堂哥陆明朗十三岁便继承了爵位,后来被圣上赐婚,尚了皇上唯一的女儿长平公主。
她的父亲怀远侯战功赫赫,如今镇守着辽东,深受洪文帝信任,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
陆明珠从小在辽东长大,今年十四岁,怀远侯觉得女儿大了,便将她送回京城读书识字学规矩了。
皇上当即封陆明珠为郡主,让她住在宫里,视若亲生,十分宠爱。
可以说,除了长平公主,陆明珠便是大齐最明亮耀眼的贵女了,当真是人如其名。
出名的除了身份,还有她的容貌与脾气,外界盛传,陆明珠美貌动人,冷艳无双。
至于脾气,那就更夸张了,据说这位贵女脾气很坏,一言不合就用鞭子打人。那根鞭子是皇上御赐的,陆明珠打人之后从不见皇上惩罚,摆明了给她撑腰。
所以,这位明珠郡主在京城一向是横着走,无人敢招惹。
为了她读书的事,皇上特意宣锦绣、京华两大女子书院的山长进宫,要让书院给陆明珠开后门,破录取她入学。
因为若要靠她自己,累死她恐怕也考不进女学。
宋山长据理力争,宁死不屈,最终这“好事”就落到了锦绣女学的头上。
为此,京华女学招生时的报名数远高于锦绣女学,就因为大家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位大小姐。
事实证明,宋山长是有先见之明的,陆明珠到了锦绣女学不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接连闯下祸事,十天前将一位女学生给打了,据说打的很厉害,有几鞭子甩到了那女学生的脸上,直接将对方给毁容了。
虽然对方出身不是特别高贵,但也是官宦千金,出了这样的大事,锦绣女学的山长是可忍,孰不可忍,终于进宫找洪文帝请罪,说陆明珠身份尊贵,自己才疏学浅,无法担当起教授她的职责,锦绣女学这座庙太小,供不下陆明珠这尊大佛。
洪文帝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第二天,被毁容的那位女学生的父亲亲自登门向陆明珠赔罪,说自己教女无方,冲撞了明珠郡主,明珠郡主替他教训女儿,他这个做父亲的十分羞惭,以后一定好好教育女儿,绝不让她再继续做错事。
然后,这位十分识时务的父亲就官升两级了。
洪文帝又召锦绣女学的山长进宫,说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就该让陆明珠去上学,锦绣女学的山长这次硬气了一回,在乾清宫大殿上长跪不起了。
洪文帝一看这也不是办法,只能让山长先回去,这事就撂这了。
就在大家猜测是锦绣女学的山长先让步,还是洪文帝要换山长的时候,事情陡然一变,陆明珠竟然要到京华女学来了,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招了这么一个祸天星,宋山长不生气才怪呢。
江令宛心想,刚才凌夫子意有所指,宋山长却故意打断她,难道这事跟自己有关吗?
不过真相如何,等明天陆明珠到女学了,她自然就知晓了。
只是江令宛没想到,根本没有等到第二天,当晚家宴,她就从父亲江伯臣口中知道了原因。
江令宛月考头名,江伯臣十分高兴,这一晚邀全家人为她庆祝,当众将之前许诺的前朝玉笔筒送给江令宛。
此刻的江伯臣满面红光,眉开眼笑,志得意满:“今天我还有一桩喜事要宣布。”
江三老爷立刻露出戒备:“大哥有什么喜事?”
难道父亲被江老大的花言巧语所蛊惑,答应请封他做世子了?
江伯臣矜持一笑:“老三,你别紧张,大哥的喜事跟世子之位无关。”
为了侯府的世子之位,两人明争暗抢了许多年,早就没有兄弟情分了。
江三老爷冷笑:“大哥真有意思,我不过白问一声,你却想到世子之位上去,果然时时刻刻都不忘啊。”
“我是父亲嫡长子,论嫡论长世子之位都该给我,不过我今天要说的是我升迁的事。”
江伯臣笑得开怀:“好教大家得知,今天皇上已经下旨,擢升我为从五品礼部郎中。我之所以会升迁,除了我恩师举荐之外,宛姐儿亦功不可没。”
最近洪文帝一直为陆明珠打人的事烦恼,便拿此事询问次辅徐阁老,徐阁老可犯了难,若是说陆明珠不宜再去女学读书,便得罪了洪文帝;若要让陆明珠继续在锦绣女学读书,万一逼死了山长,他便是千古罪人,一世清名都毁了。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徐阁老出了个主意:“老臣膝下有三子五孙,没有养女儿、孙女的福气,对于教养小姑娘一事,实在经验缺缺。”
“工部主薄江伯臣家中有两个女儿,俱在京华女学读书,他的次女还在今年新生月考时拔得第一名。有这样两个乖巧伶俐的女儿,想来江伯臣在教养女孩儿方面是有一些心得的。”
“江伯臣?”洪文帝道,“便是前几日你推荐他做礼部郎中的那位门生吗?”
“正是。”
“既然如此,宣!”
徐阁老心想,若江伯臣能把握住这个机会,让洪文帝满意了,礼部郎中的位子便跑不掉。
若他没能想出好的办法,也只能怪他没本事。他这个房师已经给了他机会了,能不能把握住就全看他自己了。
江伯臣不愧是生养过两个女儿的人,当场给洪文帝想出一个好主意:“既然明珠郡主不适合再去锦绣女子书院,那便去京华女子书院吧。”
“微臣的女儿当初也十分顽劣,到了京华女学之后,便变得乖巧懂事,孝顺体贴。想来京华女学更擅于教养与一般闺秀不一样的女孩子。”
“明珠郡主是新生,待去了京华女学便与微臣的女儿是同窗,两人年岁差不多,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
这个真是个极好的主意,洪文帝十分满意,宣了京华女学的宋山长进宫,直接用江伯臣的话去堵宋山长:“……既然江爱卿这么说,京华女学必然更适合明珠,江爱卿的女儿便是例子,宋山长因材施教,育人有方,就不必过谦了。”
宋山长脾气倔强,不肯答应:“非是微臣自谦,实则是明珠郡主身份尊贵,乃皇上掌上明珠,微臣才疏学浅,不敢误了郡主。”
这是在指责陆明珠爱闯祸,洪文帝不仅不教育反而给她撑腰。
洪文帝也知道自己理亏,便说:“明珠再尊贵,入了女学便是学生,你只管一视同仁管教便是,若她再犯错,朕绝不轻饶。如此,你可满意?”
宋山长本想继续抗旨不遵,奈何凌夫子眼明手快,看到洪文帝的不悦,便抢先应下的洪文帝话,答应陆明珠入学。
宋山长愤怒而去,洪文帝解决一桩心事,龙颜大悦,立刻下旨将礼部郎中的位子赏给了江伯臣。
若非女儿有出息,他怎么能得到这个面圣的机会呢?
江伯臣慈爱看着江令宛,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宛姐儿,你真是我的福星。有女如此,父复何求啊!”
江令宛:……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想她伶牙俐齿,舌灿莲花,竟然也有被父亲堵得哑口无言的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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