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的,一点点动静都能传出很远。
酣睡中被吵醒,江令宛怒了。
父亲怎么这么不着调啊,只要打开书信,找人验一验那个药,不就都知道了吗?
赵老太医骂他蠢、瞎,果然一点也没骂错!
她气哼哼去了江伯臣的书房,也不看别人是个什么脸色,进门就抱怨开了:“父亲,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这大半夜的,您不睡,我可是要睡的,长身体的时候睡不好,会长不高的。”
她老大不高兴地朝椅子上一坐,打着哈欠半闭着眼,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江伯臣被她这副混不在意的模样气得直眉瞪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碗哐啷直响:“江令宛,你还敢睡觉,看看你做的好事,还想欺瞒到什么时候?”
“我乖巧听话,热心助人,做的好事多了去了,父亲您说的是哪一件呢?”江令宛揉了揉眼睛,总算清醒了几分,“您把我叫过来,是想夸我,奖励我吗?”
江伯臣几乎要心肌梗塞了:“你看看地上跪的是谁?桌子上是什么?”
江令宛转了转脖子,把屋里的人都看了一遍,这才彻底清醒:“李妈妈,你跪在这做什么呢?”
“桃叶?”江令宛拔高了声音,“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擅自出门了,你好大的胆子!”
桃叶冷笑,心想你现在知道怕了,可惜晚了。
“小姐,别装了,您做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桃叶跪下来,一副“我为你好,你快些承认,别再顽强抵抗”的表情,“小姐,奴婢对不起您,没有听从您的话,可我也是被逼无奈,您做了这样的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朝歧路上走。”
江令宛落下了脸,不悦道:“你摆出这样一副忠心为主、却故意引我说错话的样子给谁看?”
她环顾众人,没好气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能不能有个人把事情说一遍,这样拐弯抹角、唧唧歪歪的,烦是不烦?有事儿说事儿,没事我就回去了。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闲磕牙,我没时间奉陪。”
哎呦,哎呦,这丫头要翻天了!
江伯臣觉得脑仁疼,按住了额头。
江令媛眉眼冷厉,想装疯卖傻、死不承认?你休想!
“三妹妹,你让李妈妈给乔姨娘下药,要毒死乔姨娘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江令媛眼圈发红,失望又愤怒:“乔姨娘是有错,可她已经受到惩罚,你何必赶尽杀绝,非要她死不可呢?三妹妹,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你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指使李妈妈给乔姨娘下药?”江令宛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荒谬,荒谬,江令媛,你红口白牙说假话,没凭没据朝我身上泼脏水,你以为父亲真的就那么蠢,你编几句谎话就会信了吗?”
“你做梦!”江令宛义正辞严,“我相信父亲英明睿智、明察秋毫,绝不会被你言语所惑。父亲,您说是吧?”
江伯臣:……
“三妹妹,你指使桃叶给李妈妈送药,桃叶看不过去,不想你误入歧途,越错越离谱,才会把事情告诉我的。”
江令媛突然又摆出好姐姐的样子,苦口婆心道:“我知道因为母亲的事,你对我有误会。可是这件事,你错了,就是错了。人证物证都在,三妹妹,你不要再狡辩了。你知错就改,大家都不会怪你的。”
桃叶紧跟其后:“小姐,您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我都跟老爷说了。江管事去了田庄,从李妈妈房里搜出了这些东西,银子、书信、还有药。事实摆在眼前,您别再狡辩了。”
江令宛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左右开弓,啪啪给了她两耳光。
桃叶被打懵了,江令媛呆住,江伯臣一声怒吼:“江令宛,你要做什……”
那个“么”字还未喊出来,江令宛就抓了桌子上的那瓶药,挑起来一点,抹嘴里吃了。
众人震惊,这是什么个操作?
“嗯。”江令宛咂咂嘴,“上好的灵芝粉,味道没错,是我给李妈妈的那瓶。”
江伯臣表示不可思议:“灵芝粉?”
“是啊。”江令宛点头,“当初乔姨娘为了照顾母亲,自己身体却落了病根,这几年一直由马医婆照顾调理。如今马医婆锒铛入狱,乔姨娘去了庄子上,我怕她身子扛不住,就让桃叶送了灵芝粉给她补身子。父亲若是不信,去叫王大夫来,让他验一验药。”
江伯臣抬起头,去看江大有,正准备说话:“你……”
“我知道父亲信我,一定不会叫王大夫的。”
江伯臣:……
“但是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觉得还是得叫王大夫来一趟比较好。”江令宛对江大有说,“你去把王大夫找来吧。”
江伯臣:好气呀!却只能忍!
江大有愣了一下,请示江伯臣:“老爷,要去叫王大夫来吗?”
“当然要叫,三小姐的吩咐你没听到吗?”江伯臣一脑门子的邪火,吼着冲江大有发泄,“愚不可及的蠢东西,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真不知你是怎么当的管事,简直丢人现眼!”
江大有被骂得狗血淋头,心里哀嚎:明明是三小姐怼您,您有本事怼回去啊,拿无辜之人撒气,算什么本事嘛!
……
老侯爷病重,晚上离不得人,为方便照顾,王大夫这几天就住在江家,因此叫他来也不费事。
王大夫接过药瓶,闻了闻,尝了尝:“是上好的灵芝粉,老少皆宜。”
江令媛心里一凉,坏了,她被江令宛主仆给害了。
“桃叶!”江令媛先发制人,“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这瓶子里面是□□吗?三妹妹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陷害三妹妹,挑拨我们姐妹不和?”
桃叶大惊失色:“是毒.药,真的是安乐药,怎么会变成灵芝粉?老爷,二小姐,我没有撒谎。不信你们看信,对,还有信,信上写得一清二楚,这就是会让人慢慢死掉的安乐药。”
江伯臣拿了信抖开看,接着便一声冷笑:“好个刁奴,你看看这信上写的是什么?”
桃叶捡起书信,见的确是江令宛的字迹,却跟上午她看到的根本不一样,上面根本没写下毒谋害的事,反而是江令媛让李妈妈好生照顾乔姨娘,不要让她受了委屈。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桃叶方寸大乱,连连摇头,“原来信上的内容不是这样的,我亲眼看见小姐说要毒杀乔姨娘。这信是假的,是调包的!”
江令宛起身,给李妈妈松绑,李妈妈立刻喊冤,“老爷,奴婢没给乔姨娘下毒,三小姐是让奴婢照顾乔姨娘,怎么会闹出下毒这样的说法啊。”
“你撒谎!你撒谎!”桃叶声音尖锐,歇斯底里,“我亲耳听见小姐说,让乔姨娘早日脱离苦海,斩草除根,以后小姐就再也不用烦恼了……”
江令宛不反驳,反而点头:“对啊,我说的是让乔姨娘的病斩草除根,这样她就不必忍受病痛的折磨了,早点脱离苦海啊。”
“不对,你分明是意有所指,分明是要毒杀乔姨娘……”
江伯臣飞起一脚踹在桃叶胸口:“没有王法的东西,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污蔑主子。来人,将她给我拖下去,堵了嘴,打,狠狠地打。”
江令媛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抬眼去看江令宛:为什么?为什么桃叶没有攀咬我?
江令宛微微一笑:因为我只想清理门户!
江令媛不敢相信:难道你没有后招?
江令宛眼波一闪:知道我有后招,你还不算太笨。
正事说完,接下来就是飙演技的时候了。
“二姐姐!”江令宛突然站起来,拔高了声音,连连质问,“你不是说我给乔姨娘下毒吗?你不是说人证物证俱在吗?”
“这就是你的人证?这就是你的物证?”
“你是我的亲姐姐,在丫鬟污蔑我的时候,不替我收拾丫鬟,证明清白,反而跟着旁人一起冤枉我。”
“这还不算,你竟然还挑拨父亲,想让父亲罚我!”
“你以为人人都人人都像你这样蠢钝如驴吗?”
“你以为父亲是那种是非不分、偏听偏信的人吗?”
“你以为你掉几滴眼泪,说几句好听话,父亲就会被你骗了吗?”
“你错了!你大错特错,父亲读圣贤书,在朝中为官,又岂是那种不识好歹、愚昧无知、傻头傻脑,轻易就被你说动的人?”
江令宛每骂江令媛一句,江伯臣就觉得自己的脸疼上一分,啪啪啪的,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打熟了。
“父亲,多亏你去把李妈妈叫过来,给我主持公道,您真不愧是我英明神武的好父亲!”
江伯臣觉得自己脸颊火辣辣的,跟涂了辣椒一样。
他痛心疾首地望着江令媛:“媛姐儿,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看看你妹妹,比你小两岁,却不知道比你懂事多少。”
江令宛心里竖起大拇指:果然不愧是父亲,这演技炉火纯青,信手拈来,你女儿我拍马也追不上啊。
“父亲,三妹妹。”江令媛也不遑多让,她痛哭流涕跪在江伯臣面前,“是我蠢钝如驴,看不清桃叶拙劣的计谋;是我是非不分,竟然冤枉了三妹妹;是我不识好歹,偏听偏信,失了姐姐该有的职责。”
她痛定思痛道:“我决定把《金刚经》再抄两遍,精心思过,同时也为父亲与三妹妹祈福。不抄完经书,绝不出门。”
江令宛心道,二姐姐就是二姐姐,这一招以退为进绝了!
若是以前,江令宛一定被其蒙蔽感动,可如今的江令宛面厚心黑,对待敌人狠辣无情,岂会轻飘飘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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