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 77 章

小说:亲我一口长命百岁 作者:青律
    巨猿在高楼之中穿梭往来, 毛乎乎的手掌一勾就把那海妖的半拉出手跟梳辫子似的抓了过来。

    “活吃章鱼不是个好习惯。”璩玉不赞同道“就算是长着九个女人脑袋的章鱼也不行。”

    那海妖尖啸一声挣扎着想要拍开它, 直接引发多个下水道的井盖被冲击而起, 数道水柱如同立柱一般拔地而起, 化作尖利的长矛直接冲着那巨猿狠狠扎了过去

    梅斯菲尔德扬起了荆棘长弓,默不作声的挽弦拉弓, 凭空捻了一根古木质地的长箭便射了出去

    那木箭在飞出去的一刹那如千鸟分飞般裂作数股,在同一刻往远处直直冲去

    长风被诏令牵引,呼啸着也冲击而去, 如长刀利刃般直接切开那海妖的半身躯干

    千发木箭将它钉在半空之中,风之刃也再次回旋着再次劈来,海妖哀嚎一声想驱动地下水予以反击,下一秒就被那白猿咬断了两根触手,当场嚼的嘎吱作响。

    在剧痛之中, 海妖怒吼着开始尽全力挣扎,直接让这附近几个街区的下水管道和消防栓同时炸裂,更多的激流喷射而出,眼见着到了失控的边缘

    黑暗中有道手电筒的光芒从北方打来, 一个骑着海龟的男孩摇摇晃晃地往前冲着, 似乎还在嚼着口香糖。

    那水流原本都已经疾射到数十米之高,如同新的触手般在急速锐化和变形, 可那男孩不慌不忙的摆手,就登时让它们开始往回后退。

    “听话, 回去回去。”

    男孩摆一下手, 就有好几道水流如同被驯服的海豚般又退了回去, 连浮到高空中的洪流都开始如退潮般回溯。

    梅斯菲尔德原本已经弯弓搭箭准备再召风刃,看见这景象的时候都有些愕然。

    “这叫什么呢,”叶老爷子捋着胡子笑呵呵道“这叫本地的道士好念经。”

    纪觅和纪灼去了东海支援,璩玉和明琅去汇合那些散仙共同进退。

    各处的战势都在不断稳定,好些恶魔和精灵都开始不断撤退,成批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也就在天亮之际,屈尘这边终于换血完毕,被搀扶着走了出来。

    “他们退了”岑安看了眼天际被陆续修补的屏障,隐约松了口气。

    “情况恐怕没这么简单。”叶老爷子把饕餮又收回了红玺,忽然神情动了一下“不对。”

    叶肃看向他望着的方向,神情也为之一凝。

    不对。这根本不是消失,是在死亡。

    边缘处有大量久攻不进的亡灵人鱼在被快速毁灭,还有好些刚刚被召唤出来的恶魔也进入了濒死的状态。

    他们在做什么

    “先不要贸然过去,小心有诈。”

    “听我一句,先去睡觉。”叶老爷子看向他们道“你们两三天没合眼,又是那混账首要盯着的目标,绝不能有什么闪失。”

    “可是”

    “天上有散仙守着,地下有灵兽众妖,该睡睡,醒了再出来折腾。”

    叶肃其实早已疲惫的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只点了点头,带着他们众人折返回十二楼的住处,设好结界各自洗漱休息。

    他其实一直不太放心。

    外魔易驱,心魔难防。

    这数场混战下来,明面上确实是他们这边占着优势,把那些异族打了个落花流水。

    可问题在于撒旦要的根本不是攻占时都,而是要取他们三人的性命。

    杀掉最后的三把钥匙,找到最后一个白龙后裔,然后重启复活之阵

    叶肃抱着岑安睡在黑暗中,隐约都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跃动。

    极端疲惫,可又还是想强撑着保持清醒。

    他不敢停止思考,生怕自己又遗忘了些什么。

    其实父亲的魂灵,很有可能就是撒旦被刻意拘留在埃尔第之墓里的。

    他们为了救下父亲,召唤出奇魅拉取了血肉,当着撒旦的面将父亲都复活成功

    等等,这复活术是从叶之书里传来的。

    那另一个继承者的身份能不能通过叶之书查出来

    叶肃的灵体猛然睁开眼,从躯壳中脱离出来。

    他回头看了眼床上紧拥着爱人昏沉睡去的身体,转身走到了书桌旁,再度打开了那一本古旧的羊皮书。

    然后消失在了翻开的某一页前。

    叶肃感觉自己像是被江流潮水裹挟着冲到了水底,在好几秒钟内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有尖锐的砂石刮蹭着他的脸颊,还有干草堆散发出陈腐的气味。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站在一个洞穴里。

    这个视角是埃尔第的视角,他甚至无法控制头颅的转动。

    叶肃尽可能地观察着洞穴附近的陈设,隐约感觉自己正浸没在一段古老的记忆里。

    埃尔第独自一人擎着法杖,在洞穴中不断深入。

    现在应该是两千年前。

    洞穴潮湿又幽深,湿滑的青苔让人脚步不稳。

    叶肃不断看着附近翘起的石块,突然看见了连绵的岩画。

    这显然是来自远古的岩画,从线条到形状都比幼儿园小孩的涂鸦还要简单。

    就连上色也朴素到了敷衍的地步。

    最开始的画面,是一群人结成部落,在共同劳作繁衍。

    忽然自海上来了一条白色巨龙,然后白骨和瘟疫开始蔓延。

    埃尔第看的很慢,以至于叶肃也无法瞧见后面的内容。

    这恐怕是欧洲这边,与撒旦有关的最早记录了。

    一个小人躲在山丘上,开始观察那白龙的动态。

    它焚毁草屋稻田,与不同的兽类求欢,生下各种奇形怪状的子女。

    埃尔第看了许久再次往后走,这一次脚步快了很多。

    他并不关心那些中段的画面,叶肃只来得及匆匆瞥见几个画面。

    那些撒旦的子女们被复苏的族民们扑杀捕猎,有些则变成了邪神般的信仰。

    他们带来了烈火、战争、瘟疫,以及无尽的仇恨。

    画面突然停住了。

    叶肃下意识地把眼神移过来,然后愣在了原地。

    最终的画面,竟是一匹金鬃马的尸身。

    母马被顶破了胸膛,从腹中分娩出了一只独角兽。

    那独角兽拥有金蹄金角,披落的鬃毛金银相间,在血迹中依旧圣洁而无暇。

    而它的那一双银眸,和被撒旦魇住的堕落者毫无差别。

    最后一个后裔,竟然是伊恩。

    叶肃再次失去意识前,只听见埃尔第低低的一声叹息。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得岑安都抱着枕头伸手把白骨箫招了过来。

    “谁来了”

    叶肃伸手按了下额头,起身开灯去了客厅。

    其他两人都睡的很熟,窗外还能看见薄和在骑着海龟跟玩碰碰车似的到处蹿。

    大概是听见了脚步声,伊恩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见叶肃已经换回正装时怔了下。

    “外面又出事了”

    叶肃深呼吸了一口气,坐在了他们两人的对面。

    “我找到了最后一个后裔了。”他低声道。

    “那个储备粮”伊恩精神道“我们去干掉他然后撒旦就完蛋了”

    叶肃没有接话,凝视着他的眼睛予以回答。

    伊恩本来还在笑,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手扶住了沙发的边缘“你别告诉我”

    “是你。”

    精灵王本来歪在旁边还在打瞌睡,听见这话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去,额头还砰的磕到了茶几边缘。

    “别开玩笑,独角兽是最纯净的物”梅斯菲尔德说了一半,忽然发觉伊恩的身体在颤抖“你冷静,不行我们再去换血。”

    “我换不了血的。”伊恩连肩膀都开始抖,表情一片空白“我的血液也是银色的。”

    “居然是我”他喃喃道“居然是我”

    银色的眼睛,纯洁的象征,这一切都全都能扣上。

    恶龙是白色的,堕落者也是白色的。

    看起来最干净无暇的存在,才是最让人无法提防的行恶者。

    怎么可以这样啊。

    为什么是我啊。

    伊恩抓紧了沙发的边缘,红着眼眶忍着情绪。

    “我不想死。”他轻声道“一点都不想死。”

    梅斯菲尔德直接坐了过去,伸手抱住他轻轻拍背,看着叶肃露出抱歉的眼神“我们该想些别的办法。”

    “现在撒旦的部下在极速锐减,我们谁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打算。”男人皱眉道“可现在该让他去更安全的地方。”

    “准确的说,是让你们三个都去更安全的地方。”岑安穿着睡袍走了过来,坐到了叶肃的身边“你们三个和他保持距离,他就永远都是被囚禁在北欧墓穴中的亡魂。”

    “封印被解除了一道,欧洲那边我们帮不到太多忙,”他握紧了叶肃的手,加重语气道“可至少东方还是安全的。”

    话音未落,窗户外面传来了砰的一声。

    薄和连人带龟都撞在了落地窗外,揉着脑袋在冲他们挥手。

    “什么事”岑安起身问道。

    薄和双手框作喇叭状,在高声喊着什么。

    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全都被屏蔽掉了。

    叶肃立刻起身去解开落地窗前的结界,却发现它们全都纹丝不动。

    不这不是他们先前设下的结界。

    他猛地回头去看身后,却发现自己的脚下踏着虚空。

    一切都消失了。

    沙发,地板,软毯,还有刚才还坐在这里的恋人和朋友。

    刚才在他们睡着的时候,有人对这幢房子做了什么。

    从外观和妖气看,这里没有任何问题,所以爷爷和九华仙翁守在外缘,这时候也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

    没有妖物自外入侵,没有破坏者和暗杀者可以潜入这里

    所有人都在放松警惕,在这一秒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叶肃低头望去,冰蓝色的兽眸直接竖了起来。

    撒旦以信徒做血祭,把埃尔第之墓强行挪移到了这里。

    他一眼看见十二楼之下本应是地下停车场的位置,灯火通明如另一个世界。

    埃尔第的尸身躺在无数金银财宝的正中间,虬曲的浮雕横亘整片墓室,犹如被九颗行星锁住颈爪关节的远古白龙。

    2

    幻术,要么操控着五感,要么蛊惑着心神。

    叶肃清晰的知道他现在看不见岑安和其他人,是因为自己的意志极有可能已经被影响了。

    可能是因为茶几上朋友的倒影,可能是窗外伪装成薄和的幻象,从某一个时刻起,他就开始被切断和外界的全部联系了。

    叶肃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始用全部的理智来调取自己对五官的控制权。

    就和当初在墓穴里被蛊惑时一样不要被控制,不要被幻象影响。

    这件事说来讽刺。

    他作为狐族,这几百年里修改过无数人的记忆,明里暗里造出过种种幻象,最终却也被同样的路数反复中伤。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看见父亲和母亲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一个半身白骨,一个因渡劫奄奄一息。

    “肃肃”母亲在焦急的呼唤着“过来救我好疼”

    叶肃下意识地想要往前走,硬生生的收回了脚步,抬手想要召唤那柄千魂杖。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连触感都被完全控制了。

    只有撒旦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吞噬掉所有信徒的血与法力,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夺他想要的东西。

    将魔鬼释放四分之一和完全解封,从一开始就毫无区别。

    此刻叶肃闭眼或睁眼都已毫无区别,他的父母亲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神情悲切又温柔。

    “奥尔丁顿看着我”

    梅斯菲尔德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正站在伯父的对面,手中还紧握着那把佩剑。

    他父母在战役中双双阵亡,从小识字射箭都是伯父亲手教他的。

    就如同亲生父子一般。

    旧王的胸口还在汩汩的冒血,眼神惊愕而痛苦。

    “爱吉尔”他嘶哑道“你怎么会”

    “不是我,”梅斯菲尔德下意识地松开了双手,却发现自己两手都沾满了鲜血“伯父我去叫人救您”

    他救过这么多人的性命,却杀了他最至亲的人

    “爱吉尔,”旧王一手扶在断剑上,胸口还在被地狱之火烧灼着“你是这样的恨我吗”

    “不”梅斯菲尔德慌乱的想要帮他拔出剑刃,可不管他怎么做,都只是在加剧旧王的伤势和痛苦。

    他从一开始就不肯面对这段记忆,现在置身于回忆之中,所有被刻意压抑的情绪都开始不受控制的爆发。

    两行眼泪直接涌流坠落,连身体也无力的跪了下来。

    “求求您不要恨我”他哑声道“我从来都敬爱您如父亲啊”

    伊恩前一秒还在跟他们说话,后一秒就发现一切都消失了。

    他愣了几秒,站起身下意识地想要找他们去了哪里。

    “奥尔丁顿”

    一个穿着白袍的男人站在了他的面前,神情悲悯而凝重。

    “孩子。”

    伊恩目光一紧,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咬着唇没有开口。

    “不肯认我”撒旦直视着他,缓缓开口道“这两千年里,你在四处奔走,就为了将你父亲的灵魂封在地底,现在想想觉得讽刺吗”

    “你不过是幻象而已。”伊恩冷声道“我大可以现在就去死。”

    “不,你不会。”撒旦摘下了遮帽,竟露出了与他颇为近似的面容,连侧脸的线条都如出一辙“你看,我们是多么像啊。”

    “我们并不相同。”伊恩又退了一步,神情警戒而又厌恶“我从未行恶过。”

    “我也从未行恶过。”撒旦平静道“人们被杀戮病痛所困,只是因为他们贪婪而又沉溺。”

    “如果你从未有过恶念与恶欲,此刻本并不看到我。”他凝视着他,银色的眼眸里带着笑意“可很显然,你完全可以看见我现在的全部样子。”

    “不”伊恩压抑着怒气道“血缘根本无法说明任何问题,我这数千年来”

    “都在忠实的帮我寻找着我的猎物。”撒旦的声音低沉和缓,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讽刺的是,你作为我的后裔,联合外人亲手把你的先祖封在那种鬼地方。”

    “更讽刺的是,埃尔第一直知道你是我的孩子,临死都没有动手杀你,知道为什么吗”

    伊恩的脸庞变得苍白到毫无血色,在这一刻深呼吸着再后退着远离他,却撞到了无形的墙壁上。

    “因为他一直都有可笑而愚蠢的怜悯心。”

    “伊恩,你从一开始就不是救世主。”

    “你只是活在同情和怜悯中的可怜恶魔。”

    岑安在注意到结界出问题的时候,条件反射地把鬼龙箫握在了手里。

    下一秒,他的脚下全部消失,展露出地底深处的埃尔第之墓。

    叶医生不见了。

    其他人也全都不见了。

    他愣了一下,感觉后背开始发凉。

    这是幻觉呢,还是真有人把整个墓穴都搬了过来

    岑安左右看了一眼,试探着离开这里,但他妖力有限,根本没法打破这里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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