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贝莉儿和鬼灯是从酒吞酒坊的后门离开的,至于前门举着话筒大喊不愧是吾友,布置的结界竟然这么结实的茨木童子,就不是贝莉儿能管得了的了。

    开酒坊的酒吞老板和开歌厅的茨木老板是彼世出名的冤家,茨木老板对酒吞老板一往情深,只要酒吞老板开分店,茨木老板定会买下他对门的店面,坚持要把自家的分店开在酒吞老板的酒坊对面,不仅是生意场上追着跑,私下里茨木老板也分外黏人,三句不离酒吞老板。

    茨木老板甚至在致富之路的采访上明言,他能达到如今的成就,一切都是因为酒吞童子的存在,酒吞童子就是他的光、是他的希望、是他追逐的梦想。

    相较于茨木老板的大胆发言,酒吞老板就显得低调多了,有记者采访他对茨木老板的看法,酒吞老板只给出一句字:烦。

    因为酒吞老板的回复太过言简意赅,记者们花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烦”这个字给解读出几百字的内涵和真意,虽然各家报社杂志社解读姿势不同,但最后的发表的内容无不缠绵悱恻引人遐想。

    二十大箱的清酒在贝莉儿到家不久就送到了,酒吞童子虽然对茨木童子不近人情,但他开的酒坊办事效率确实高,将酒堆放进杂物间后,贝莉儿推着批改文件的鬼灯去洗漱,自从战后人口暴增,地狱的工作量大增,数千年来一直能准点下班的鬼灯近百年来陷入无止尽的加班地狱。

    将丈夫赶去洗漱后,贝莉儿接了他的活帮他审阅积压的文件,人口暴增为地狱带来各方面的压力,包括人员、财政以及设备等都需要不断调整,贝莉儿担任五道轮转王近四千年,她的丈夫几乎是与她在同一时期晋升成为阎魔大王的第一辅佐官,间接接手了整个地狱的管理权,阎魔大王与其它九位王不同,既要审判亡者,还要兼管各大地狱的刑场,由于阎魔大王忙于审判,十六大地狱近二百七十二个部门几乎都由她丈夫一人管理,在这样繁重的压力之下,想要不加班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她退休几百年还接受返聘的原因,她身为妻子,丈夫总是忙得几天几夜不睡觉,她实在于心不忍,只能尽力帮衬他,为他减轻点工作量了。

    在叫唤地狱的更生设施里增加禁酒康复项目的提案下签字盖章,贝莉儿取来另一份文件,是来自武器库和技术科的联名申请,要求进购希腊冥界的黑宝石,近年来刑具使用频繁导致磨损,刑具使用周期缩短,武器库每月进购的刑具量超过预算,为保养和制造刑具,技术科也时常抱怨人手和预算不够,不如进购坚硬不易磨损的原材料,因地狱近日要与希腊冥界签订和平条约,技术科的乌头特地签字指明要求进购希腊冥界特产的黑宝石。

    “希腊冥界特产的黑宝石……”贝莉儿转着笔杆,看着笔杆尾端的金鱼草喃喃,“我记得塔纳托斯说过,冥衣是由黑宝石制造的,冥斗士每人都只能领到一件,这黑宝石的价格应该不便宜吧……”

    “在想什么?”鬼灯走到贝莉儿身后,他刚洗完澡,穿着浴衣,将毛巾盖在头顶擦头发,发梢被揉搓得四处乱翘。

    “在想要不要进购希腊冥界特产的黑宝石。”贝莉儿歪着头思考,“乌头联合技术科和武器库一起申请要求进购黑宝石,希腊冥界特产的黑宝石所制造的武器坚硬无比,比钢铁制造的武器耐磨损,不过希腊冥界向来保守,不与他国往来,也从不出口贩卖特产,所以黑宝石的价格方面有待商榷,阎魔殿近日经费也比较紧张……”

    “你这么一说,这几个月的财务报表,武器库里各类刑具的支出确实增加不少。”鬼灯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说,“不过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拷问离不开刑具,亡者也在不断增加,虽然预算增加,你要觉得为难,乌头桑的要求你直接否决就好,他想进购黑宝石应该只是出于个人兴趣。”

    “你这样还算是朋友吗,不管怎么说,我趁这个月去希腊冥界,和哈迪斯大人商量下看看吧。”贝莉儿搁下笔,转头见青年浑身冒着湿气,发梢还挂着水珠,她不由操心地唠叨,“你怎么又不把头发吹干,生病了怎么办?”

    贝莉儿说着就起身跑去取吹风机,回到客厅时,看见自家丈夫脖子上挂着条毛巾,懒洋洋地靠着矮桌看电视,要不是他长得俊,这形象妥妥就一邋遢的中年大叔。

    “你这人,还有心情看电视,把那两堆文件带回家,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批阅吗?”贝莉儿好气又好笑地打开吹风机,乌啦啦的吹风声盖过电视的响声,电视中一群年幼的孩子正在打棒球,布满尖刺的铁球在半空滑过,一名年幼的孩子追着铁球跑,场边金发的青年观看指挥,贝莉儿一手举着吹风机一手揉搓青年的头发,看他的头发被吹得四处飘散,然后一只不规矩的手伸向矮桌中央的零食盘,取走盘中的一包草莓雪花酥。

    不规矩的手拆开包装袋,某个邋遢青年咬了口草莓酥,顶着头顶呼呼的暖风,不咸不淡地恭维:“夫人最能干,我信得过夫人。”

    “真高兴能被你如此信任。”贝莉儿嫌弃地拧他尖耳朵,她的丈夫在外人面前端着一张高冷严肃的面孔,维持着敬业的好形象,在家就是这样瘫着脸邋里邋遢,连头发都懒得吹,她还在给他吹头发呢,他就开始吃零食了,啊啊,真该让别人知道,阎魔大王的第一辅佐官在家是什么样儿!

    “嘶……贝莉儿,你下手轻点……”鬼灯委屈地捂耳朵,乌啦啦的风声霎时消失,小姑娘吹干了他的头发,转身要离开,离开前看他那一眼还特嫌弃,鬼灯手一伸将她拉进怀里,怀中的姑娘不满地瞪他,嚷嚷着叫起他上学堂时的绰号。

    “你做什么呀,蠢货?!”

    “不是我,是手自己动了。”鬼灯面无表情地瞎扯,搂着小妻子低头亲她耳朵。

    “呀……你别……”贝莉儿被亲得身子一软,连忙推他,“别闹,还有一桌子的文件等着批呢。”

    “我知道,我就想抱抱你,没想做别的。”鬼灯无辜地松开手,一脸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欠揍样,贝莉儿又想拧他耳朵了。

    “那就起来批文件去。”贝莉儿气呼呼地关了电视,瞪着鬼灯直到他起来去审批文件。

    由于地狱部门众多,每日各大部门上呈的文件数量向来减不下去,更何况还要审阅每日司禄记录下的亡者判决书,身为阎魔大王的第一辅佐官,他丈夫白天要辅佐阎魔大王审判又要视察各大地狱,偶尔才能忙里偷闲批阅文件,因此积压的文件总要晚上熬夜批完,不然任由文件堆积,总有一天整个办公室都要被文件淹没了。

    夫妻两人晚上捏着笔杆任劳任怨地无偿工作三个小时,终于把满桌子的文件给搞定,一处完文件,贝莉儿就伸起懒腰喊解放,鬼灯体贴地绕她身后给她捏肩膀:“夫人辛苦了,肚子饿吗?需不需要我给你煮夜宵?”

    “要,我要吃拉面,加个鸡蛋,我记得冰箱里还有鸡蛋的。”贝莉儿趴在桌上提要求,“别擅自放奇怪的食材进去。”

    “……知道了,我这么不值得你信任?”鬼灯不满地去厨房。

    “因为你前科太多了。”贝莉儿哼哼道,然后她看着青年走去厨房,半晌,又无辜地捧着颗人头滚回来。

    “贝莉儿,冰箱里没有鸡蛋,只剩这位亡者的头了……”

    “嗨……”人头被冻得脸色发青,艰难地扯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打招呼。

    贝莉儿:“……”

    贝莉儿沉默三秒,难以置信地站起来,跑去厨房开冰箱:“不可能的!我昨晚还看见里面有鸡蛋的!”

    “哦……你说那颗鸡蛋啊,我拿去做实验了。”鬼灯跟进厨房,本着为科学献身的精神解释,他刚说完,就看见小媳妇儿盯着空荡荡的冰箱冷藏室与摆满眼球手指及脑浆的冷冻室哭丧着脸,垮下了肩膀。

    “我回来前应该先去超市买菜的……”

    “其实……”

    小媳妇儿沮丧的模样太可爱,鬼灯想说些什么挽救,小媳妇儿却不愿意听,摆着手嘟囔:“算了算了,反正煮熟了就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了,按你喜欢的方式做吧。”

    哎呀,竟然认命了没骂他。

    唔,媳妇儿无可奈何的小模样也很可爱……

    “……哦。”玩够了的鬼灯将想说的话咽回肚,在媳妇儿离开厨房后,转身从刀架上拎起菜刀,就着手中的人头一刀砍下去。

    贝莉儿走回客厅看电视,厨房里响起凄厉的哀嚎,她习惯地捂捂耳朵,拿起遥控板调响音量,地狱小学之间近日举行棒球大赛,今日大赛终于进入尾声,焦热小学与黑绳小学今日进行总决赛,贝莉儿常被各所小学邀请前去演讲,应着的孩子们的期待,贝莉儿也关注起小学生之间的棒球赛,此时棒球赛已经进行一段时间,决赛进行到后半段,投手捏着铁球,击球员举着狼牙棒严阵以待,孩子们脸上都渗出了汗,和现世的棒球赛不同,由于彼世的住民妖怪居多,上学的孩子基本都是鬼族,鬼族的孩子无论是体力还是爆发力都较人类强了不知多少倍,现世用的球根本无法承受孩子们的暴力,所以体育活动中,球类基本都是用造成海胆样布满尖刺的铁球代替,球棒则用狼牙棒代替,但哪怕这样,因为体育活动的场地限制,一场体育活动也十分考验孩子们对力量精准度的控制。

    拉面在球赛结束时分煮好,贝莉儿隔了老远就闻到拉面的香味,鬼灯将面端到贝莉儿面前,贝莉儿惊讶地看着拉面上方的煎蛋:“你不是说鸡蛋没了吗?”

    “我只是说把鸡蛋拿去做实验了,不是没了,你想吃我就先拿出来给你吃……”鬼灯在贝莉儿旁边坐下,支着下巴看电视,电视里胜利的黑绳队正欢快地围着金发的教练欢呼。

    “实验?”贝莉儿拿起筷子吸溜着吃面,听着电视里的冠军队伍大喊【晴明教练,我们赢了。】

    “就是把鸡蛋放在亡者脑子里,看能不能孵出小鸡……”

    “噗——”

    贝莉儿一口面差点喷出来,她连忙捂住嘴,瞪着自家丈夫:“你是傻瓜吗?怎么可能孵得出来?!”

    “为什么不可能?我观察过,这颗鸡蛋是受精过的。”鬼灯不服地争辩道。

    “问题不在这儿吧!”贝莉儿拍桌,“你以为亡者都是宙斯吗?可以从脑子里孵出雅典娜?!”

    “就算不能孵出小鸡,也很值得观察……”鬼灯啧了声,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还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电视里,冠军队伍发表感言,感谢安倍晴明教练对他们严苛的训练,因为他的严格,他们才能拥有今天的成就。

    “我说……”贝莉儿咬着筷子,默默瞅丈夫,“你不会是又想对阎魔大王恶作剧吧?如果亡者能孵出小鸡,你会不会立刻让大王用脑袋孵小鸡?”

    “怎么会,虽然大王是个笨蛋,但我还是保持着对他基本的尊敬。”鬼灯义正言辞地说,扭头又补了一句,“虽然我确实这么想过……”

    贝莉儿:“……你刚说漏嘴了哦。”

    鬼灯:“你听错了。”

    贝莉儿:“……”

    贝莉儿低头吃面,唔,丈夫越来越调皮,真为大王以后的安危担忧啊,要不要给大王提点建议,多交点人身意外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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