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暗地里抓捕妖怪贩卖的领头人被抓住,争斗的鬼族们纷纷缴械投降,贝莉儿指挥着妖怪们驱赶鬼和亡者们前去牢房,在和温罗他父亲谈判以前,她不能让这么多鬼和亡者有偷袭他们的可趁之机。

    妖怪们走远之后,贝莉儿急忙跑去察看鬼灯的伤势:“鬼灯,你太乱来了,怎么能拿角乱撞呢!让我看看你的角有没有磕坏了……还有额头,有没有撞伤?”

    “受……受伤得人是我啊……”额前喷血不止的温罗奄奄一息地寻找存在感,但小姑娘偏袒起家人来毫无道理可言,围着少年夸张地大呼小叫。

    “呀!鬼灯,你额头好多伤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不小心磕到的,昨晚磨了一晚上的角。”

    “疼不疼?”

    “有点疼……”

    “我给你吹吹……真是的,怎么能拿角乱撞呢,太乱来了,以后不许这样!”

    温罗:“……”

    可恶,这两个秀恩爱的恶鬼,欺负他没女朋友!

    “大将,鬼和亡者都已经关起来了,我们接下来还去挑战八岐大蛇吗?”

    战胜了奴隶主的妖怪们关押奴隶主归来,正内心激荡,充满了前去现世冲刺大BOSS的豪情。

    贝莉儿停止了吹少年额头的动作,高举起拳头:“去!当然要去!!”

    “挑战八岐大蛇?”鬼灯额角青筋突突直跳,难怪这姑娘让人通知他说过几天回家,感情她一开始就不准备回家,还挑战八岐大蛇,这是要去闯关升级吗?!

    “对啊,我打算建立一个以妖怪为首的组织,考虑到需要打出名声好招揽更多妖怪加入,所以我决定去打败传说中的八岐大蛇,这样就能马上出名了!”贝莉儿得意道,其实一开始她是打算打败八岐大蛇,以实力收服这群没有上进心的妖怪,但妖怪们被她一个个打败之后,突然对她提议的组织感兴趣起来,愿意以她为首建立妖怪组织,还给了她一个大将的尊称。

    “喂……女人,你到底打算做什么?”一直沉默观看事态发展的滑头鬼终于忍不住出声,虽然牢房里的妖怪胆小怕事,又笨得很,但好歹是熟识,他总不能由着这姑娘撺掇他们去送死,他们要是能打败八岐大蛇,怎么还会被现世的强大又恶劣的妖怪欺负地跑黄泉避难。

    “我在实现和你的承诺呀。”贝莉儿笑着说,“你不是要当妖怪之首吗?所以我在教他们如何协作,这样才能建立一个强大的妖怪组织。”

    滑头鬼:“……你确定你是在实现和我的承诺?”

    这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只是故意捉弄她才让她去说服这些妖怪当他手下,但现在这姑娘非但自己收服了妖怪们,还要带着这群妖怪去打八岐大蛇闯名声了,简直是要干大事的节奏,不管怎么说,她做的事都和他们的约定无关吧……

    “我确定呀,你既然想当妖怪首领,那么不能聚集万妖,就不能被称之为总大将了!”贝莉儿可没觉得无关,她双手抱胸,神情一肃:“正巧你来了,跟我一起去打八岐大蛇吧!”

    “打什么打,不准去!”鬼灯揪住小姑娘的耳朵,凶巴巴地冲她吼,“给我回家躺着休息去!”

    “嘶……鬼灯,你干嘛,突然这么凶!”贝莉儿被吼得差点腿软,她捂着耳朵抱怨,“你这样,我怎么给妖怪们树立威严啊……”

    “树什么威严?又不是你做妖怪之首!”鬼灯眼神冷飕飕,他指向滑头鬼,“虽然不知道你和他做了什么约定,但是既然要做妖怪总大将的是他,你就快点把那些妖怪交给他,打倒八岐大蛇,聚集万妖都是他的工作了,你都做了,他还当什么总大将!”

    “说……说得也是……”贝莉儿被少年一语惊醒,她急忙将滑头鬼拉到妖怪们跟前,“大家,接下来你们就跟着滑头鬼去挑战八岐大蛇吧!他是你们今后的大将!”

    妖怪们望天望地:“滑头鬼在哪儿啊?”

    滑头鬼:“……”这群混蛋是故意忽视他的吧!!

    “就在我身边啊。”贝莉儿大声提醒。

    “不行不行,大将!”妖怪们仍然望天望地望不见滑头鬼,“我们都注意不到滑头鬼,他怎么当我们大将!”

    “对啊对啊,还是您来吧!”

    “大将你这么强,我们跟着你也比较安心啊!”

    “滑头鬼总爱乱跑,根本就是个不成熟的小鬼头嘛,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还得担心他的安危!”

    妖怪们纷纷起哄,拒绝贝莉儿当甩手掌柜,统领妖怪要以实力服众,妖怪总大将庇护众妖,就是挡箭牌一样的存在,他们对这姑娘的实力心服口服,才答应追随她,结果一天不到,大将就要换人了,谁肯啊!

    “这么说也对,是我想岔了……”贝莉儿暗叹自己考虑不周,“我本来以为滑头鬼是故意隐藏了气息,现在看来是他本人存在感太薄弱了,实力不够还可以训练,存在感太过薄弱的话就会因为遭到轻视而难以服众……这样吧!”

    贝莉儿脑子灵光一闪,做下决定:“在打八岐大蛇前,先提高滑头鬼的存在感,再让他征服众妖,然后他带领众妖打败八岐大蛇扬名天下,紧接着收服更多的妖怪……果然这样才是成为总大将的正确道路啊!”

    小姑娘飞快敲定计划,一派轻松的口吻好似统领万妖于她来说也不过游戏一场,偏偏小姑娘领着妖怪们打架时,还真有那么几分大将风范,身姿哪怕娇小也能第一眼注意到,仿佛她天生就该万众瞩目,素来遭人忽视的滑头鬼内心不平衡到了极点:“喂!不要自说自话就决定好我今后的人生道路啊!”

    揪着他的存在感说个不停,真是烦死了!他根本就没想当什么妖怪总大将!

    “你不喜欢?”贝莉儿惊讶,“难道你想马上挑战八岐大蛇,先闯出名声吗?”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打败八岐大蛇?”滑头鬼无力地捂住了额头,只觉得满腔怒气撞到了一团棉花上,这姑娘根本就关注不到重点!

    “因为大家都说八岐大蛇很厉害啊。”贝莉儿笑眯眯,“打败人人熟知的强大妖怪是扬名的捷径了,难道还有别的妖怪比八岐大蛇更厉害更巨大更出名的吗?”

    滑头鬼:“……没有。”

    “我就说吧,果然还是要以打败八岐大蛇为目标才行呀。”贝莉儿鼓励地拍了拍滑头鬼的肩膀,“少年,要好好加油,你要记住,不论你走哪条道路,你都要打败八岐大蛇。”

    滑头鬼:“……”

    虽然这姑娘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但是为什么八岐大蛇突然就变成了他注定要干掉的对象了?!他和八岐大蛇又没仇!

    而且打败八岐大蛇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说不定在他厉害到能打败八岐大蛇时,八岐大蛇已经被别人干掉了呢……

    突然被迫肩负重大使命,滑头鬼内心苍凉又憔悴,他不会知道他此刻一语成谶,八岐大蛇还真就在不久之后被别人干掉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常来我家,我会帮你训练的。”

    贝莉儿把少年的沉默当默认,自以为解决了一件大烦恼,一直绷紧的神经霎时松弛下来,贝莉儿只觉得眼前天昏地转,疲惫感席卷全身,她只来得及转身唤了声鬼灯,便腿软地朝后倒去,倒地的刹那意识顷刻坠入黑暗。

    贝莉儿不知道她猝然昏倒惹来一阵兵荒马乱,妖怪们惊慌地乱成一团,以为他们新认的大将遭人暗算,但好在最后小姑娘被确认只是睡着了,等鬼灯抱起沉睡的小姑娘与妖怪们告辞回到家,他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在看见小姑娘倒地的刹那,他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大脑陷入冗长的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近这个姑娘,确认她只是睡着了。

    失去的感觉不好受,他不知道这个姑娘肆意胡来的时候,是否想到过,她不是黄泉里不死不灭的亡者,她是活着的人类,她劳累了会疲惫、她受伤了会虚弱、她透支了生命会提前死亡。

    而她死去,他会伤心难过。

    时隔近十年,早已死去成了鬼的鬼灯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接受他喜爱的姑娘死亡。

    哪怕他明知道这姑娘死去以后,他们依然会在黄泉相逢,可他就是惧怕着她死去的瞬间。

    “啧……以为自己还活着就随便乱来,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发火吗……”

    鬼灯咬牙切齿地将怀里的姑娘放到褥子上,解开她的腰带,将她的外衣脱了下来,注意到她裤子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他的脸更黑了。

    等她身体恢复了,他一定要教训她一顿!

    至于现在……

    现在……现在……先帮她擦一下身体,换身干净的衣裳……

    ·

    贝莉儿是被饿醒的,苏醒时分,上腹饥肠辘辘,下腹却又涨又疼,四肢酸软,整个人难受得不得了,目及之处是熟悉的卧房,黑发黑衣的少年正坐在小书桌前看书。

    贝莉儿见到少年,仿佛看见了救星,虚弱地叫唤:“鬼灯,鬼灯……我饿……”

    “醒了?”鬼灯放下书,走到小姑娘躺着的褥子边上跪坐下来。

    “嗯,我饿了……”贝莉儿躬着身子,只从被窝露出脑袋撒娇,“鬼灯,我好饿……”

    “饿了就起来吃饭,不要赖床。”鬼灯伸手掀她被子,对小姑娘软乎乎的撒娇不为所动。

    小姑娘被掀了被子,瑟缩着身子不满谴责他:“鬼灯你太失礼了!怎么可以掀我的被子!要是我没穿衣服呢!”

    “你以为是谁帮你换的衣服?”鬼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她,“快起来,不然你就继续饿着。”

    “好过分呀,居然让我饿肚子。”贝莉儿慢悠悠地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眼角霎时沁出一滴泪珠,她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后知后觉地歪头,“你刚刚……说谁帮我换衣服来着?”

    鬼灯沉默地以坦荡的目光回视尚处懵懂状态的小姑娘,小姑娘眨了眨眼,她抱着手搓了搓胳膊,像终于反应过来一般红透了脸,猛抓过被子又将自己埋进了被窝,整个人缩成一团,像极了一只缩头乌龟。

    “快出来!”鬼灯脑门冒十字,“你还吃不吃饭了?!”

    “不出来!”贝莉儿缩在被子里闷叫,脸烫得快烧起来,她摸了摸胸口,发现里面什么都没穿后,脸烫得更厉害了,鬼灯简直……简直不知羞!她是大姑娘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把她脱光换衣裳!

    “真不出来?”鬼灯拽了拽被子,愣是没拽动,他只得在小姑娘躲着的被团边坐下,“你不说一声就倒在地上睡觉,我怎么叫你都不醒,身上那么脏,裤子上都是血,我可是好心才帮你换衣服……好了,快出来,换的时候我没看你。”

    “真的?”贝莉儿将信将疑地露出一双眼睛,双眼因为害羞而有些雾蒙蒙的,可爱的让人想欺负。

    鬼灯假正经地点头:“真的。”

    肯定是假的,全程没看,怎么换啊。

    反正这姑娘迟早要嫁给他,他只是提早看了而已……但是他保证他没有做亵渎她的不轨之事!

    “你早说嘛,我都吓坏了……”贝莉儿相信了少年的说词,终于肯从被窝里爬出来,她拉了拉领口,小脸依旧红彤彤,“辛苦你了,不仅把我送回来,还帮我换衣服……对了,阿枭他们呢?我是说那些妖怪……”

    “在温罗他家里,我让他们暂时先呆在那。”鬼灯回道,眼神落在小姑娘通红的脸上,“有什么事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

    “嗯,滑头鬼也在吧,正好让他和妖怪们培养感情。”贝莉儿笑起来,“那些妖怪挺好说话的,多相处一阵子,他们应该就能承认滑头鬼了。”

    “你很在意滑头鬼?”鬼灯微微皱眉。

    “在意?那倒没有。”贝莉儿摇头,认真地说,“我就是和他有过约定,他实现了承诺,通知鬼灯你我在温罗家,所以我也得兑现我的承诺才行。”

    “这种不平等的约定,你也答应?”鬼灯满脸不赞同,虽然他平时没少糊弄这姑娘,但他可不接受别人欺负她。

    “不平等?没有呀,对我来说,在那种时候,把我的消息带给鬼灯,可比征服一群妖怪困难多了。”贝莉儿后怕地拍拍胸口,“鬼灯你不知道,我中毒睡了一夜,醒来就怕你会担心,所以别说是征服一群妖怪,就算占领高天原,我都肯答应。”

    当年鬼灯失踪,她不知道有多担心害怕,直至今日她也忘不了那时的心情,将心比心,她失踪了,鬼灯肯定也一样担心她。

    “你聚众打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考虑那么多?”鬼灯唾弃她,小姑娘说起情话总是信手拈来,但偏偏她自己一点没发觉自个儿说话有多撩人。

    遭到嫌弃的贝莉儿嘿嘿傻笑,“我也是迫不得已嘛……”

    “我看你是乐在其中。”鬼灯不留情面地拆她台,起身催她去吃饭,贝莉儿揉了揉肚子,这才想起自己正饿得惨兮兮,她立刻鼓足了劲儿跑到餐桌前坐下,惊喜地发现少年已经做好了饭菜,盛满了陶碗的乳白肉汤香气扑鼻,不明节肢生物的黑色大钳子占满了半张桌,肯定又是鬼灯从哪儿抓来的黄泉生物,鬼灯对食物素来讲究,常常会苦思冥想做一些好吃的菜肴,虽然卖相不大好,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

    鬼灯从陶罐里舀了一大碗米饭递给贝莉儿,贝莉儿接过饭碗,动筷从肉汤里夹出漂浮着的灰白肉片,肉片入口即化,贝莉儿享受地眯起了眼:“鬼灯,这是什么肉,好好吃呀!”

    鬼灯:“是吸脑鸟的脑髓,你喜欢就好。”

    “……哦。”贝莉儿表情一滞,她掩饰地吃了口米饭,拿筷子戳了戳桌上那只巨大的黑色钳子,“这个是……”

    “是丸虫的前肢。”鬼灯举起这只半米长的大钳子,用力将这钳子掰断,露出里头紫色的嫩肉,“这只丸虫个头很大,我想你会喜欢。”

    贝莉儿:“……难为你能抓到丸虫。”

    但是她到底什么时候说过她喜欢丸虫了……那种放大版的苍蝇和瓢虫结合体的形象,她看见就不想吃呀!

    “你中了剑树的毒,接下来几天会身子虚,为了给你补身体,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抓到的。”鬼灯一脸关怀地将黑色的钳子递给贝莉儿,“你必须要把这些全部吃完。”

    “辛……辛苦你了……我会吃完的……”贝莉儿接过钳子的手有些发抖,少年正充满期待地看着她,丸虫捕捉难度高,不仅个头有成人那般大小,而且行动敏捷,前肢锋利无比,最危险得是还会喷火,鬼灯为了她特地去抓丸虫,她要是说她不爱吃丸虫,他肯定会伤心的……所以……所以她吃!

    贝莉儿食不知味地吃起丸虫肉,小心偷瞄剩下的两道菜,少年注意到她的目光,十分主动地为她解说:“这是食虫植物的球茎,和你喜欢的栗子味道很相似,还有这是人面树的果实,我挑了长相最美的,你看……”

    鬼灯将盘里切成四瓣的果实重新拼合,赫然组成一张美人脸,拼合的位置渗着血丝,脸上布满刀痕的美人眉眼一弯,花枝乱颤地冲她咯咯直笑。

    贝莉儿脸色发青,惊吓地差点被丸虫肉噎住:“鬼、鬼灯……你确定这是果实?”

    你看她在笑啊!她被你拼回来后就一直在咯咯笑啊!

    “人面树的果实都爱笑,你别理她,只管吃。”鬼灯掰开美人的嘴,拔下她的舌头,美人嘴角霎时渗出一缕血丝,因为失去舌头,她咯咯的笑声变成嘎嘎嘎的嘶吼,鬼灯将舌头递到贝莉儿嘴边喂她,格外温柔地哄她,“乖,吃一口看看。”

    “鬼……鬼灯……”贝莉儿快吓哭了,鬼灯你为什么能那么若无其事地拔掉美人的舌头!美人的笑声都变调了啊!变得超恐怖!好像在诅咒一样啊!

    这让她怎么下得了嘴,吃下这条血淋淋的舌头啊!!

    “乖,不可以挑食,快吃。”鬼灯晃了晃捏在指尖的舌头,决意要喂她吃。

    “鬼灯……可不可以先不……”

    “不可以!”鬼灯陡然放大了声音,贝莉儿惊恐地发现少年身后背景都化成深渊,表情阴恻恻的好像山中的山姥,而她就是下一颗人面果,等着剁了端上桌。

    “鬼灯……”贝莉儿看着黑化的少年,突然面无表情起来,“我刚刚就觉得有哪里很奇怪……”

    “你……你是不是在故意捉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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