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很想当场就拉开距离,可内心复苏的感情却又有一点淡淡的不舍。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这一丝丝感情影响不了他的决定,只不过让他把和里包恩摊牌的时间从现在推到了回去后而已。
虽然他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总归并不会死。
褐发少年的眼中是对生命的淡漠。
里包恩他们对纲吉刚刚下的决心一无所知。
在确定老头也是需要被打败的一员而不是鬼后,狱寺果断把人捆了起来,并且相当残忍的又拍了几下脑袋,确定即使被救走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后才继续前进。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铁球。
出于对自己的自信也处于心中莫名的焦灼,六道骸并没有用幻术查看手下的情况,也就错过了和纲吉相认的又一次机会。
狱寺因为兰冾偷袭,一个照面就被铁球打倒,里包恩之前已经说过不会插手,所以现在兰冾仅有的对手是纲吉。
这大概是里包恩对他的考验吧。
纲吉淡淡的想着,脚下却灵活的躲开了兰冾的铁球偷袭。
他的额头燃起了一束温暖的火焰,却褪去了浑身的人气。
冷静的计算着对方的各种数据,找出最适合的对敌方法,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匕首,纲吉迎着兰冾就冲了过去。
里包恩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的缠斗,发现纲吉的不对劲后默默地皱了眉。
战斗激烈而迅速,不过数百回合便分出胜负。
纲吉的匕首削断了铁球的锁链。
下意识的想将匕首划向失败者的脖子,却在最后一刻收了回来用手肘攻击,将对方击晕。
里包恩的眉头皱成了疙瘩,纲吉战斗的手法实在太过有效而狠辣,并不像一个训练不久的少年,倒像一个专业杀手。
招式都是用来要命的。
但现在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在摇醒狱寺却确定他暂时不能继续向前后,纲吉只能和里包恩走向教学楼。
头痛欲裂的狱寺正欲躺下来休息片刻,面前却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驼背,白帽,脸上还有类似条形码的图案,穿着黑曜的制服。
狱寺警惕的看着他,背后靠着的墙壁上方却突然传出歌声——
“绿意盎然的并盛,不大不小刚刚好...”
狱寺勾唇一笑,将手中不知何时点燃的炸·药往旁边扔去。
与此同时,柿本千种的毒针也发射了出来,被狱寺一个毫无形象的打滚躲过。
“轰——”
“哗啦——”
“啪——”
“砰——”
“唔——”
墙壁抵御不了炸·弹的威力,破了一个大洞。
里面飞出一道银光,正好打在柿本千种的腰上,他整个人都被打成了一个弓形,被狠狠地掼到了地上,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闷哼,整个人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陷入了昏迷。
“果然是你。”
狱寺眯起眼睛看着那个身披并盛校服,肩上停着一只黄色小鸟,手里拿着一根浮萍拐的人。
他就说嘛,除了云雀恭弥,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聊,教一只鸟唱并盛校歌。
“十代目去教学楼了。”
尽管有些憋屈,狱寺还是和云雀说了纲吉的去向。
他现在是真的没办法移动了,而云雀虽然身上有伤,但从刚刚甩拐的力度就能看出还能发挥实力,过去应该对纲吉有帮助。
云雀没说什么,只是捡起了自己的浮萍拐,然后一步一步冲教学楼走去。
狱寺强撑着将柿本千种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麻绳捆了起来,才放松的让自己陷入昏迷。
他并不知道,这是时空的一个关键性节点,之前的蝴蝶翅膀都在这里形成风暴。
命运的完美齿轮出现了裂缝。
纲吉终于在这里和前世开始分道扬镳。
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纲吉现在迈入了黑曜的教学楼。
六道骸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到来,却并未采取任何行动。
不知怎地,他最近总是想起那个人。
纲吉和里包恩小心地上了楼,楼梯破破烂烂,甚至有的地方还有大洞,踩上去的时候会嘎吱作响,然后灰尘就飘散在空中。
天已经几乎全黑,纲吉凭着月光的一点点亮度有惊无险的上楼,凭直觉摸索到了一扇门,推开,顿时一片光明。
等纲吉适应了光线,才发现一个人正看着他们。
他的皮肤是长久未见阳光的苍白,甚至给人一种透明的错觉。
一红一蓝的鸳鸯眼,精致却邪气的无关,以及高挑秀气的身材。
即使只穿着一身黑曜校服,却是一个放在任何高档场合都不会有违和感的少年。
但让纲吉震惊的并不是少年过于出色的容貌,而是少年给他的熟悉感,以及他脑中嗡嗡作响的超直感,还有瞬间快速生长发芽的情感。
而少年在看清纲吉的一瞬间,他的笑容就僵住了,张了张口,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沢田纲吉...”
紫色的雾气,少年瞬间到了纲吉的面前,几乎听不到的低语,却唤醒了纲吉久远的记忆。
‘沢田纲吉...’
曾经有一个人这么叫过他,带着喜悦与亲近,还有微不可察的惶恐。
纲吉没有出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原本是敌人的六道骸不闪不避,一双眼睛却有着朦胧的雾气。
面前的人脸慢慢同幼年的孩童重合,纲吉恍惚了一下,却在里包恩轻微的一敲下清醒过来。
“Samsara sei...”
下意识的轻轻遮住六道骸的右眼,纲吉终于认出了面前的人,下意识的轻唤了名字,浑然不顾里包恩的诧异。
六道骸的泪水终于落下,他像个终于找到家的小孩一般,不顾形象的扑到了纲吉的怀里,死死的箍住了纲吉的背,哭出声来。
但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让他的嚎啕大哭变成了无声的啜泣。
他带着两个人,在里世界活的真的很不容易,如果不是为纲吉复仇的信念支撑着他,他早就呆不下去了。
他和城岛犬,还有柿本千种一起回到了家族附近,然后故意惹事,‘不小心’被家族的人发现,带了回去。
然后接受了改造,获得了实力,灭了家族,为纲吉报了仇。
说起来简单的经历,却是实实在在死亡危险。
一路枪林弹雨,一路腥风血雨。
一天天的刀尖上起舞,一次次的钢丝上行走。
和死神擦肩而过,与地狱彼此凝视。
无数次的险死还生,三个人在黑暗的角落默默地舔着伤口。
而六道骸作为其他两人的领导者,实力是最强的,受的苦是最多的,压力也是最大的。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明天,但他想要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尽最大的努力毁灭黑手党。
所以他来到了日本,因为据说彭格列的十代目在这里。
但他从未想过,会在这个异国他乡见到他怎么也找不到的人。
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多年的委屈突然全部涌了上来,早已干涸的眼眶流出了泪水。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一昧的死死箍住了纲吉,生怕自己一放手,纲吉就像许多年前一样,化作白色光点不见踪影。
“Samsara sei,不怕,我在。”
纲吉并不知道六道骸经历了什么,但他看到了六道骸衣服中显眼的伤疤。
双手环住了六道骸的背部,轻轻的拍着,声音轻而温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安抚着哭的他肩头一片濡湿的六道骸。
他的心中涌现了轻微的愧疚。
是他错了。
他不该将天真的认为六道骸他们会在小镇上生活的很好,于是因为自己回去后经历的一系列事情忙碌而不去找他们。
他犯了错,很严重的错。
然而却要六道骸他们为此买单。
六道骸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异色的双眸纤细的骨架,苍白的肤色,背后从衣服缝隙隐约窥见的伤痕,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肤色。
这是他的错。
他答应六道骸要保护他,与他结下一生的羁绊,却没有做到。
不管有什么理由,没有做到就是没有做到,错了就是错了,他会对此负责。
“对不起。”
他认真的对着少年的耳畔开口。
六道骸颤了颤,却没说话,但肩上湿润的范围扩散速度加快了。
“对不起。”突然自己死去,把你们一群小孩子扔在那里。
“对不起。”没有在回来后第一时间去找你们,天真的认为你们会过得很好。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尽诸多苦难。
“对...”
“你闭嘴!”
六道骸突然抬起头,用还带着鼻音的嗓子打断了纲吉的自我检讨。
纲吉看着六道骸,他的脸上还有泪痕未干,一红一蓝的双眼却如阳光下的宝石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几乎将他灼伤。
“你有什么错?”
“你有什么错?”
“你TM到底有什么错?啊?跟我道歉?”
六道骸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纲吉,吐出的话却如野兽的嘶吼,不仔细听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尤其是最后一句质问,六道骸几乎吼的破了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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