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医院

    他成为背后灵的日子大概是在奈奈妈妈去世后的一个月。

    他看着沢田纲吉被所有人嘲笑欺辱,本来还觉得畅快,可渐渐的,他的心情变了。

    那是在奈奈妈妈去世大约半年后,沢田纲吉再一次被堵到小巷里沦为其他人的出气筒。

    这一次的殴打格外的漫长,从黄昏一直持续到了夜幕降临,但沢田纲吉却和以前一样,默默忍受,不发一语,直到硬生生被打昏过去都没有求饶。最后还是那些人害怕纲吉真出什么事,才放过了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沢田纲吉醒了过来,一张嘴就吐出了一口血,把言纲吓呆了。

    言纲想出去找人求救,却发现以他现在的情况,他只能看着。

    他看着沢田纲吉经过了几次努力才终于站了起来,还没站稳就又吐出一口血,然后用右手背抹掉了嘴角的血丝,扶着墙向巷子外走去,左手的手掌弯曲成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而言纲只能看着,连安慰纲吉都做不到。

    他只能看着纲吉慢慢的走向医院,一个人去挂号,检查身体,还是护士扶着他上的床,言纲清楚的看到,在上床时纲吉无意间露出来的手臂,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淤血和伤痕。

    报告很快就出来了,肋骨错位,脊椎骨受到轻度损伤,中度脑震荡,左手腕骨折,重度胃出血,其他器官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身体内外明伤暗伤不计其数。

    言纲并不太明白这些伤的严重程度,但他听到了医生说的话。

    “这个孩子如果在这么下去,绝对活不久了。”

    不久,是多久?

    泽田言纲有些茫然,他再怎样聪慧,也仅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虽然他恨沢田纲吉,却从没想过让纲吉去死。

    他想问医生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却依旧只能看着。

    他看着沢田纲吉的手被打上了石膏,被医生再三叮嘱要保持心情平静,并强烈建议他住院,但沢田纲吉却在住了仅仅三天后,就坚持出院。

    回到家的沢田纲吉,面对的不是关心,而是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泽田言纲。

    泽田言纲无视了沢田纲吉不自然的手腕,见他进门,就大踏步的走过去,故意把沢田纲吉重重的撞到在地上,然后拉开门,径自出去。

    从头到尾,泽田言纲都没有正眼看过沢田纲吉。

    所以他也没有看见,沢田纲吉被他撞到在地上时,头部重重的撞上了地。

    但言纲看见了,他看见沢田纲吉的脑后开始肿起,血也渐渐地出现在地板上,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沢田纲吉慢慢的爬起来,将地上收拾干净后,扶着楼梯上了楼...

    后来怎么样?

    他不知道,因为他醒了。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忆。

    很快,他想来起了,那几天,应该说在那段时间,沢田纲吉的手似乎确实不太自然。

    有些庆幸的是,在他的记忆里,他虽然将沢田纲吉推到了,但却回了头,他看见沢田纲吉倒在地上,但撞到的不是头部,而是右手,但也明显摔得不轻。

    不由自主的,他上了楼,走到了泽田纲吉的房间门口,下意识的推门,本来没抱希望,门却开了,未经允许就打开他人房门本是个不礼貌的动作,但言纲却并未转身逃跑。

    他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此时是黄昏,太阳还有半边在地平线上,房间却已经很黑,他开了灯。

    房间很小,大概只有十五平米左右,毕竟当初设计时是将这个房间当成杂物间来用的,所以只有一个十公分高,六公分宽的长方形窗户,

    东西不多,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小书柜,但即使这样简陋,房间却依旧觉得拥挤。

    走到床边,沢田纲吉正在床上沉睡,几乎听不到呼吸声,如果不是腹部有轻微的起伏,言纲甚至会认为躺在床上的是沢田纲吉的尸体。

    言纲仔细打量着沢田纲吉,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沢田纲吉早已变了许多。

    “......”言纲的眼睛看向了沢田纲吉无意识中裸/露出来的半个手臂,皮包骨头,上面有着大块的紫黑色瘀伤,还有几道明显的新伤和不少的伤疤。

    看着惨不忍睹的手臂,言纲可以推断出纲吉身上又是怎样的惨不忍睹,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后悔,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死死的咬着下唇,直到口中泛出了血腥味他才回过神,伸手擦向嘴角,却发现上面有水,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泪流满面。

    下一刻,他就转身跑出了房间,连门和灯都没有关,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沢田纲吉。

    ——并盛医院——

    “委员长,你终于醒了。”云雀恭弥睁开眼睛,就看到草壁一脸激动的看着他。

    “我睡了多久?”云雀有些迷茫,事实上,他脑中的记忆有些混乱,梦境和现实的记忆交错着,让他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近一个月了,委员长,我去买些吃的你再睡。”草壁敏锐的发现了云雀的疲惫,主动开口。

    “嗯,再去查沢田纲吉。”云雀发出另一条命令,他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是。”草壁有些诧异,但他从来不会反驳云雀的命令,只是稍稍惊讶一下就应了下来,然后自觉地走出去,还贴心的帮云雀恭弥带上了门。

    ——两天后——

    言纲终于鼓足勇气再次踏入沢田纲吉的房间,纲吉依旧躺在床上,言纲却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沢田纲吉一直没有动过?

    颤抖着将手放到沢田纲吉的鼻下,却发现他几乎感觉不到沢田纲吉的呼吸。

    轻轻地将手搭在沢田纲吉的手臂上,却发现他皮肤温度,就好像...死人。

    言纲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赶紧推推沢田纲吉,沢田纲吉却依旧没有反应,这下,言纲是真的被吓到了。

    手上也顾不得控制力气,用力的推推沢田纲吉,可惜,纲吉依旧没有反应。

    言纲急了,看着依旧沉睡的沢田纲吉,他咬了咬牙,将沢田纲吉从床上拉起来,然后背到了背上,准备带纲吉去医院。

    “好轻。”言纲步履匆匆的走向医院,背后人的体重远出乎他的意料,骨架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清晰的感觉到。

    “啊,对不起。”言纲正想着纲吉的身体,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人,吓得他赶紧道歉。

    “哈哈,没事...沢田纲吉?”明显错愕的声音让言纲诧异地抬头,就看到了一脸诧异的山本武。

    “纲吉他怎么了?”山本武本来是要去商店的,迎面却直撞来一个人,仔细一看,山本武便认出了泽田言纲,也看到了被言纲背在背上的沢田纲吉,心里顿时打了个突,下意识的便开了口。

    “不知道,一直醒不过来。”言纲说出来的话让山本武更担心了。

    “我比你快,先送他去医院。”山本武脑子一热,就将纲吉从言纲背上‘抢’了过来,留下一句话后,就冲医院冲去,言纲犹豫一下,终究慢慢跟了上去。

    山本武一路飞奔到医院,不幸的是,在他跑到医院的门口时,撞上了从医院出来的鬼之委员长,云雀恭弥。

    “哇哦,咬...”云雀本来都举起了浮萍拐,却看见山本武怀中那一抹熟悉而又陌生的棕色时,顿住了。

    “啧,群聚,咬杀。”在确定山本怀中的是沢田纲吉后,云雀直接将纲吉抢了过来,一拐将山本武抽晕,把纲吉带进了医院。

    当言纲走到医院时,山本武已经醒了,正扶着墙站起来。

    “...泽田他怎么了?”言纲本想直接在山本武接过沢田纲吉后就直接回家,但梦境中纲吉

    渗血的后脑一直在他面前晃荡,让他心神不宁,所以他来了医院,想知道沢田纲吉现在的状况到底怎么样。

    “...我不知道,云雀把纲吉带走了,应该在医院。”山本武沉默一会儿,声音嘶哑的说到。

    什么!

    言纲一惊,立即跑向医院前台,在得知云雀恭弥刚刚的确带来一个少年,在确定是纲吉后,言纲终于松了口气。

    在得知现在云雀禁止任何人探视沢田纲吉后,言纲也没再坚持,而是直接回家。

    在他看来,他把沢田纲吉送到医院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现在,可以回去睡个好觉了。)言纲愉悦的想到。

    “纲吉在医院。”走到医院门口,他看见山本武依旧保持着低头扶墙而立的姿势,脸被墙的阴影挡住,模糊了表情,言纲脚步顿了顿,却终究不忍,在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开口。

    山本武好似没有听见,依旧一动不动,眼中似乎有异样的神色闪过,言纲仔细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许是看错了吧。)言纲没有放在心上。

    在言纲走后,山本武才缓缓抬起了头,那双总是盛着笑意的眼睛此时却让人有种莫名的恐惧,他慢慢的走到了阳光之下,张开了紧握着的拳头,一滴血落在了地上,他的手心被自己硬生生的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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