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不肯听她解释,苏棠明白,就算她否认了,班主任也不会信的。
同学们跟着教官的口号训练的时候,她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那一块没有树,更没有遮阴的地方,她知道老师在惩罚她,想让她承认错误。但是她没有做过的事情,她是不会承认的。
别看苏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骨子里却有自己的倔强和坚持。
一个小时过去了,所有人都解散在树荫下休息,唯独她站在烈日底下。
谭蓉蓉把她的水杯给她带过去:“糖糖,教官让我们休息了,你也休息一下,喝点水吧。”
苏棠抿唇,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谢谢你,我不渴。”
休息是他们的,不是她的,她没错,不能妥协。
“你看你,脸色那么差,再这样下去你会坚持不住的。”谭蓉蓉拿纸巾给她擦汗。
苏棠略微偏了下头,不语。
正在此时,从操场的另一端走来一个少年。
他穿着和其他教官们同样颜色的迷彩服,袖口高高挽起,撩到手肘处,露出了健康的小麦色小臂。然而不同的是,他没有戴帽子,发型也不似其他教官那样剪成了寸头,他的短发有些卷,额前最长的就快盖住眉毛。脚上还穿着一双黑色的球鞋,有眼尖的男生认出来了,那是今年某品牌夏季新款,售价高达四位数。
“卧槽。”人还没走近,就有男生忍不住交头接耳,“那是我们新教官?”
有点酷啊小老哥。
女生们的关注点则和他们不太一样。
“新教官好帅啊!”
“你们猜他多大?十八?十九?”
“看着像未成年。”
“……”
短短几十步路,少年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注意,有十二班的,也有其他班级的。
他恍若未闻,和十二班仅剩的教官碰了下拳,一向严肃的教官难得露了笑:“小善,接下来就要靠你帮忙了,等你寒假来部队,我请你吃饭!”
“吃饭就不必了。”少年勾唇,目光透过他望向了不远处正在被“罚站”的女孩儿。
所有人都在训练的时候,却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得笔直。
他刚才在楼上就看到了。
女孩儿的帽檐压得很低,即使走近了,他也只看得到她侧脸的一个轮廓,“那个怎么回事儿?”
教官回头看了一眼,略带惋惜地说:“今早内务检查,全年级只有一个学生没叠被子,扣了班级分。他们班主任都把她带到寝室门口了,还嘴硬不肯承认自己没叠,现在在被罚站。”
别看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都要念高一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不懂事。
这里又不是真正的部队,没叠被子多大点事,承认了去操场跑个两圈就完事了,何必在这里耗着呢。
太阳那么毒,他们班主任又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也不好喊她去休息。
少年点头。
这种事情连他们的教官都管不了,他一个临时被拉来帮忙的,就更没法管了。
“报告教官。”
秦嘉等人走过来,她们见不到班主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教官身上。
“有事吗?”
教官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他有印象,这几个女生似乎和那个被罚站的女生是一起的。
果然,下一秒秦嘉开门见山:“我们是苏棠的室友,我们能证明她今天早晨起床有叠过被子。”
教官紧抿着唇,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然而站在他身旁的少年,却诧异地抬起了眸。
秦嘉没注意到这些,着急地说:“出门前我们检查过寝室,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我们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请教官不要冤枉了苏棠。”
她很想晃一晃教官的肩膀,让他们睁大眼睛看看,像苏棠这么软萌乖巧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做出这种马虎大意的事情呢。但是她又不敢,到底是在军训,万一教官一个不高兴,再扣他们的班级分,班主任非杀了他们不可。
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的教官懵逼了,当事人撒谎不承认也就算了,怎么同个寝室的人也用这种无脑的借口来求情?到底是这届学生太傻,还是她们把他当傻子,以为集体否认他就会信了?
教官有些为难,正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低哑的声音。
“你说……她是苏棠?”
秦嘉一愣,随后点头:“是、是啊。”
她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安地望向出声的少年。
这个新教官长得是很帅没错,但是她怎么觉得他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呢。
没等她反应过来,尖锐的哨音响起。
“集合。”少年出声,眸色微沉。
新来的教官吹响了集合哨,十二班的休息时间提前结束了。
-
烈日当空,穿着迷彩服的少男少女们笔直地排成四列站在跑道上。
少年上来二话不说就让他们站军姿,并且一站就是半个小时。在别的班级都在练习正步的时候,只有他们这个班的学生异常安静,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
原先的教官不太理解他的做法:“你这是干什么?”
少年说:“训练。”
训练?哪有学校军训第三天了还练那么久军姿的?
“别让他们站了,他们军训时间只有六天,我们今天的任务是教他们学会走正步,接下来还得为最后的方正检阅做准备。你看人家班级都在练,我们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啊。”
少年不为所动。
他挺直脊背,双手背在身后,尚有一丝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显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稳重。
他不说话,教官急了:“小善,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是找他来帮忙训练的,不是让他来拖他们班后腿的。
队列里已经有学生沉不住气,但是碍于教官在前,他们不敢开口,只能死死地咬着牙强撑着。
周善目光一一掠过那些青涩的脸庞,男生们还好,有些女生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一动不动比让她们不停地跑步还要耗费体力。
连半个小时都撑不住,那她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从过来到现在,周善都没有回头看过女孩儿一眼。
但他却在这时候开口了:“我今天给你们上的第一课,叫团结。”
他的嗓音清冽低沉,在这炎热的盛夏,像一道微风悄然拂进了女孩儿的心间。
她离得远,可是他说的话,她还是听见了。
他说:“我在部队的时候,只要有任何一个人犯错,受罚的从来不会是他一个人。”
……
苏棠醒来的时候是在学校医务室的病房里,一截很细的针管扎在她的手背上,不停有液体顺着透明的导管进入她的体内。
她张了张嘴,嗓子因为长时间的缺水而干涩生疼。
“糖糖,你终于醒啦!”谭蓉蓉看到她睁眼,兴奋地快要跳起来,她按住她的手,“你别乱动,你在输液,一会儿针扎歪了就惨了。”
苏棠动了动唇,低声问:“我怎么了?”
“你中暑晕倒了。”谭蓉蓉满脸忧心忡忡的模样,“你不知道,你突然晕倒,都快把我们吓死了,幸好学校医务室早有准备,否则你现在就躺在医院里了。”
苏棠眨了眨眼睛。
对于自己会晕倒一事,她其实早有预料。她本来就有低血糖,今天又站了那么久,从那个新教官过来开始,她就觉得有点不舒服,她以为自己还可以再坚持一下,至少等到班主任过来,却没想到突然就没了意识。
“蓉蓉,我想喝水,你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当然可以,你等我下哦!”谭蓉蓉起身去给她倒水。
一杯水喝完,苏棠终于觉得舒服了些:“现在几点了?”
谭蓉蓉说:“快十二点了,你晕了两个小时了。”
这么久啊。
苏棠问她:“你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吗?”
谭蓉蓉点头:“嗯,我们都不放心你,但是不可能所有人都来,周教官就让我在这里陪你。”
“那你……”
“你放心啦。”谭蓉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托你的福,我也不用站在大太阳底下训练了。这里多好,有椅子还有空调,嘿嘿。”
苏棠失笑,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刚才说……新教官姓周?”
“对呀。”
苏棠默了默。
她刚才虽然没看清新教官长什么样,但是他的背影莫名让她觉得有点眼熟,还有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和一个人很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糖糖。”谭蓉蓉忽然一改口气,贼兮兮地喊她。
苏棠回神:“嗯,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医务室?”
苏棠怔了下,摇头。
她那会儿都晕了,怎么可能知道?
谭蓉蓉说:“是周教官背你来的。”
苏棠:“……”她听错了吗?教官……背她?
“你晕倒,周教官是第一个跑到你身边的,我还听到他喊了你的名字。”
苏棠心里一紧,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下:“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谭蓉蓉想了想说:“大概是秦嘉说的吧,她们去给你求情的时候报了你的名字。”
“……”
这样啊,她还以为……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谭蓉蓉看着她说,“周教官把你送来医务室后没多久,孙老师知道了你的情况,后来把郭依媛喊出去了。虽然孙老师什么都没说,但是我们觉得你的事情多半是郭依媛在背后搞坏。”
“你们怎么知道?”
“那还用猜吗,你的被子是我亲眼看着叠的,能进我们寝室的只有我们几个人。你不可能把自己被子弄乱,我们剩下的人从离开寝室也一直在一起,只有郭依媛,是独自走的。”
换句话说,就算她离开后又偷偷摸摸回来了,她们也不知情。
这一猜测倒是和苏棠的不谋而合。她刚才被罚站,就一直在想会有谁能够弄乱她的床。她才来这个学校几天,唯一有过矛盾的就只有郭依媛了。
好气哦,亏她还想把最后一颗糖分给她吃,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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