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殿臣一身黑色亚麻唐装,左手搓着俩文玩核桃,右手一蒲扇,脚下老首都布鞋,此刻正和一身白色亚麻唐装的关老爷,在院子里下着象棋。

    韩春明走进关老爷子家的院子,抬眼就看见这二位的悠闲架势,心里竟有些羡慕起来。

    “你小子怎么来了,房子装修好了?”侯殿臣看到韩春明进来,就问道。

    “收拾好了,我这不想着和您二位约个时间嘛,既然赶巧儿您二位都在,那就现在过去看看?”韩春明道。关老爷子不喜欢人多,他就想在接韩母回来前,先让他师父和未来岳父先过去看看。

    说来,自从侯艾琪考上大学后,侯殿臣‘破烂侯’的绰号就名不副实了,这位每天穿得那叫一个干净体面,也不走街串巷收破烂了,每天除了去委托商店和各个市场转悠捡漏,就是来关老爷子这下棋,在‘酒罢去’开业后,隔三差五地会过去吃个饭、喝个茶,总之是自在得不行。

    有一次韩春明正见侯殿臣在‘酒罢去’顶楼的单间里品茶,他还竖着大拇指调侃过:“您这生活过的,越来越像王爷了,就差提笼架鸟端蛐蛐了。”

    谁知侯殿臣却摇头道:“王爷不王爷的,咱们不说。”盯着韩春明看了会儿道:“我姑娘可真是爱新觉罗家的格格。”

    “那我岂不就是驸马了,哈哈哈……”韩春明哈哈笑着,结果最后被侯殿臣诡异的眼神盯得尴尬不已,借口溜了,他至今也没弄明白候叔那时是唱得哪一出儿。

    韩春明的装修,不仅震住了街坊四邻,就连韩母、哥姐、姐夫和嫂子们都被惊得不轻。

    “我说小五子,你这得花多少钱啊?”韩春雪看着大变样的房子,赞叹道:“我光听说你和琪琪合开了个饭馆,就一个小饭馆,能挣这老些钱?”

    韩母瞪了一眼韩春雪道:“你都多长时间没回来了?每次回来,说不上两句话就走了,你能知道什么?”

    韩春雪立刻解释道:“妈,我那不是忙嘛,你也知道,现在的孩子,天天不是补课班,就是兴趣班的,我真是忙得抽不开身啊。”

    “行了,我不听那个,还有你也是。”韩母看向抬脚正要往她那屋躲的韩春燕。

    韩春燕立刻赔上笑脸,也不敢辩驳。谁让她刚结婚那会总往娘家跑,她婆婆不是个好相与的,婆媳俩就吵了起来,她仗着嘴皮子利索,几句话就把她婆婆堵得哑口无言了,她是厉害了那一回,可现在生完了孩子,她得回去单位上班,还指着她婆婆帮着带孩子呢,自然要哄着一些,所以也就和大姐一样,每次回来都是放下东西,就急匆匆地走了,也没时间和她妈说说话儿。

    韩母看见韩春燕赔着笑,也明白她的难处,只瞪了她一眼,就不继续说了,眼神又扫过两个儿子。

    韩春松看到韩母看向她,干咳了一声,转开头,脸色有点发红。

    韩春生可倒好,压根就没看韩母,径自上上下下地瞅屋里的装修、摆设呢。

    韩母狠狠瞪了一眼毫无所觉的韩春生,却没说这两个儿子什么,因为这两个儿子可以说是被她‘撵出去’的。

    当年大儿子结婚,她就说过了,以后她指着小五子养老,这房子也归小五子。她的这个决定的确是伤了两个儿子的心,也让两个儿媳妇心里也有埋怨。

    老话说过‘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五个孩子里,她就是稀罕小五子,别看小五子是个小子,可论贴心,她那两个姑娘都比不上。

    不过,虽说她是把房子定给了小五子,可这些年,她也没少补贴他们,她一个靠领国家补贴的老太太,能有几个钱?大多数钱还不是小五子塞给她,让她买吃穿用度的吗?可自从小五子和琪琪处了对象,这小五子的吃穿用,也都不归她管了,这钱就省下来被她补贴出去了。

    这么想着,韩母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等小五子正式成了家,有人管着了,她才能彻底放心了。

    参观完了翻新的房子,一大家子人就在韩家宽敞了不少的堂屋里,围着大圆桌子吃饭。

    席上众人对韩春明都热情非常,说话都是捧着的。

    大嫂张芳端起酒杯对韩春明道:“小五子,你看你这屋子装的,我就没见过比这更好的了。”继续道:“你是出息了,大学生,现在又在什么,什么研究所工作,一听就体面,这又开着挣大钱的饭店,你现在是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不像我和你大哥,都是工人,挣的是死工资,你要还有什么挣钱的好买卖,也拉扯我们一把。”说完就把酒干了:“嫂子干了,你随意啊。”

    “嫂子……”

    韩母立刻掐下韩春明的话,开口道:“你们都是做哥哥姐姐、嫂子姐夫的,都不是外人,我也不和你们藏着掖着。”看了一眼屋子里的装修道:“这屋子装修的好吧?我没花一分钱。那这装修和买那些电器的钱哪来的?小五子挣的?别逗了,就小五子每个月开工资都不够,还要到处借钱的主儿,他能有钱?”严肃道:“这钱都是侯家花的,还有你们说的那个饭店,那也是人家侯家开的,小五子也就挂了个名,帮着跑跑腿儿罢了。”

    “妈。”韩春生突然开口道:“妈,您别开玩笑了,就侯家?”嘿嘿笑了两声道:“小五子的亲家爹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就一天天背着个麻袋捡破烂的老头儿。”转头对韩春松道:“哥,你们不在家住,不知道,就小五子收破烂那会儿,还有皮孩子跑咱们家门口来喊顺口溜儿呢,什么‘破烂女婿,破烂侯’的。”对韩母道:“您现在和我们说,这儿、这儿、这儿、这儿都是侯家出的钱?大哥、大姐,你们信吗?燕子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

    韩母一开口,韩春明就知道韩母这是护着他,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那他就顺着韩母的意思说下去:“二哥,你还别不信,你知道侯家的来历吗?”看了一圈众人后道:“侯家的来历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还是我师父告诉我的。”讲道:“你们都知道我师父是崇文门外的大税官的后人,那你们知道琪琪的高祖父,也就是候叔的太爷爷是谁吗?”卖了个关子后,揭开谜底道:“就是有名的‘疯王爷’。”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倒是韩春松想了想道:“你说的是礼亲王?”

    韩春明一拍手道:“对了。”

    韩春生立刻问道:“哪个礼亲王?”

    韩春松道:“就是养了一大堆猫狗和长虫、刺猬的那个礼亲王,‘疯子王爷’的故事,你不也听过吗?”转头看向韩春明道:“你继续说。”

    韩春明点头继续道:“候叔的太爷爷去世后,继承礼亲王爵位的是他堂弟,这里面有什么故事,我就不清楚了,我要说的是,侯家的家底儿,就是这么来的。”

    韩春生咋舌道:“那侯家要是王爷的后人,这备不住还真是有钱的。”

    知道了真正有钱的人不是韩春明,而是侯家后,韩春生嘴上唏嘘了一番,就去吃菜喝酒了,两个嫂子和两个姐夫对韩春明的态度也恢复到了原来的客气,这弟媳妇儿再有钱,那也是隔了一层的。

    要是按老前儿的规矩,那都是‘嫁妆’,要是让人传出韩家惦记儿媳妇嫁妆的话,那老韩家几辈子的脸面可没了。

    等把人都送走了,韩母拉住韩春明,小声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侯家真是礼亲王的后人?”

    韩春明见韩母也被忽悠懵了的样子,哈哈一笑道:“我老丈人和我说过,琪琪是爱新觉罗家的格格。”说完就转身憋着笑往卧室走。

    留下韩母愣愣地道:“我儿子不但中了进士,还要娶皇家的格格了?那不就是驸马了吗?”

    韩春明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头对韩母说了一句侯艾琪和他说过的话:“您快醒醒吧,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现在是新中国,新中国了!”

    程、苏两家的婚礼在即,程建军却在单位里仔细翻看着‘酒罢去’饭店的所有材料。

    半年的时间,程建军这个大学生很是得了领导的赏识,他还会交人,同事们对程建军的感观也不错。

    渐渐的,程建军终于在一些地方也插得上手了,‘酒罢去’这间个体饭店,在他的运作下,就被划归到了他的手下。

    不知道是他工作时间尚浅,发现不了深入的问题,还是‘酒罢去’饭店真的是一颗无缝的鸡蛋。

    无论是办理的手续、年检,还是该上交的费用,‘酒罢去’饭店都做得像个标杆。

    他甚至利用职务之便,联系了税务局和卫生局,结果‘酒罢去’饭店不仅纳税信誉良好,还是纳税优秀个体。

    至于卫生条件,所有购入的食材都来路明确,肉类全部是检疫合格的优质肉类,蔬菜的清洗由专人负责,摘择得非常仔细。

    就连重灾区——餐具,也全是清洗干净后,放进特制的金属立柜里,用高温蒸汽消毒过的,比国营饭店还干净。

    这样一家干净,菜品好,服务还周到的饭店,怎么可能不生意兴隆、日进斗金呢?

    就连他们‘工商局’搞招待的时候,都去过好几次‘酒罢去’饭店,其他附近的机关单位也都是那里的常客。

    这让程建军这个刚参加工作的小科员,想对‘酒罢去’饭店下手,整治韩春明,都没有下手的地方:“该死的!我不信光是个饭店,他韩春明就能挣那么多钱!一定还有别的来钱道!我盯死你了!韩春明,你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咱们来日方长!看我早晚把你的尾巴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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