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韩春明和侯艾琪从刚认了亲的王家出来。一路上,韩春明给侯艾琪讲着关老爷子告诉他的有趣典故。

    眼看快到知青点了,侯艾琪伸手拉住韩春明,往坡下路边那块半人高的大石头走过去,拎过韩春明手里拎着的筐,往大石头上一放:“你把这些吃完了,咱们再回去吧。”筐里装的是一碗小鸡炖蘑菇和两个两掺干粮。

    “我不吃,你吃。”韩春明摇头不同意:“这些可都是侯叔特意给你装的。”想到晚饭时,侯叔身为第一次上门的客人,竟然毫不客气地从王家拿菜饭,还管人家借筐让他们拎走,他当时都不好意思了。

    侯艾琪摇头笑道:“什么给我装的,还不是我爹看你没吃饱。”拿出筷子,塞进韩春明手里:“这都是给你装的,快吃吧。”别看白天韩春明叫嚣着要跟着去蹭饭,真到了王家,跟着王家几个哥哥忙前忙后不说,上桌吃饭更是规矩得不得了,一顿饭下来,根本就没吃多少东西。

    “嘿嘿。”韩春明摸了摸不到半饱的肚子:“侯叔还挺疼我的。”立刻帮着侯艾琪把筐里碗端出来,稳稳地放在石头上,又抓了一个杂粮干粮递给侯艾琪:“咱俩一起吃。”说着就从碗里挑出来一块看着不错的鸡肉,夹到侯艾琪嘴前:“这块好,快吃。”

    侯艾琪身子往后微仰,靠在大石头边上道:“你吃吧,我吃饱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韩春明现在正是能吃的时候,这碗菜和这俩干粮,就是他都吃了,估计也就是八分饱。

    “你吃,吃呗,琪琪~”韩春明夹着肉,筷子追着侯艾琪的嘴。

    侯艾琪用手压下筷子:“我真不吃,你快吃吧,别磨蹭,一会儿蚊子咬我了。”

    韩春明见侯艾琪真不吃,他也放下筷子,犹豫了一下才道:“那……我拿回屋吃……”

    侯艾琪哼笑一声,道:“拿回屋吃?那一屋子的饿狼,就这一碗菜?两个干粮?”

    韩春明露出一口白牙,笑道:“都尝个味儿呗。”

    侯艾琪一把捏住韩春明的脸,拉长音道:“拿回去吧,我的活雷锋。”她有时真挺怀疑的,怎么会有韩春明这样的‘好人’,宁可自己饿肚子,也不愿意自私地吃独食。

    韩春明笑嘻嘻地握住侯艾琪捏他脸的手:“你也一起来呗。”又觉得不太好,加道:“让蔡晓丽也过来,大家一起吃点儿。”

    “得了吧,一屋子的饿狼,要是牙口再好点,恐怕连这碗你们都能掰碎了吃喽。”侯艾琪把手里的干粮放回筐子里:“走吧,回去了。”

    韩春明也忙把手里的干粮放进筐里,快速把菜碗捡进去,盖上筐盖儿,迈步撵上先走的侯艾琪:“琪琪,一会儿你等我一下,我拨点菜给蔡晓丽……”

    “你们留着吃吧,拢共也没多少。”侯艾琪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油纸包,打开:“我给蔡晓丽带了两块桃酥。”说着拿起一块就堵到韩春明嘴上:“吃吧。”

    韩春明尝到嘴里的酥甜,看向侯艾琪手里打开的油纸包,见里面还有四块,才嘿嘿笑着吃起嘴里香甜的桃酥,横迈一步,身子紧挨着过去:“嗯!真好吃~”

    侯艾琪斜了韩春明一眼,腰微微一使力,将人撞开一步:“边去~”

    侯艾琪磨磨蹭蹭地洗漱完,一个人出门倒水,一打眼就见一人一只胳膊伸在水缸里,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陆白苏!你干什么呢?大晚上的站这儿,你要吓死人啊!”侯艾琪拎着盆走过去,看了眼问道:“你这是泡胳膊呢?”

    陆白苏见是侯艾琪,向她点点头,语气平淡地道:“不小心烫了一下。”

    侯艾琪顺着问道:“怎么烫的?”

    陆白苏道:“没事。”

    侯艾琪一撇嘴道:“诶,有你这么唠嗑的吗?”这么回答问题,明显就是不想聊下去了呀,她干脆转身就往屋走:“您呐,慢慢泡着吧。”

    来小清河快三个月了,不用特意去打听,侯艾琪也知道了当初拦住她报药名的陆白苏是个会医的,不仅老知青们有个头疼脑热的找他,就连大队里的队员,也有找他看病的。

    知道了对方是个中医,侯艾琪就三五不时地抱着她那本新买的《本草纲目》在人家面前晃悠,没逛几次,果然就让她达成了目的,她借书给陆白苏看,陆白苏指点她一些医术。

    见侯艾琪转身走的痛快,缸边的陆白苏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出声说什么。他和侯艾琪是有些往来,但若说两人是朋友?

    陆白苏垂下眼,看向黑沉沉的水缸,自言自语道:“谁愿意跟黑五类做朋友?”

    “呐,给你。”

    一个小粗陶瓶突然出现在陆白苏鼻子前,吓得他一激灵,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侯艾琪见竟吓到陆白苏,忍不住笑道:“怎么?我还吓你一跳?”收回小粗陶瓶,晃着陶瓶问道:“闻出来没有?是什么?”

    陆白苏本能地回答道:“芦荟。”

    “呦!不错哦。”侯艾琪把小粗陶瓶递到陆白苏面前:“行了,快别泡了,抹点儿这个吧,这个对烫伤有点作用,我前儿去逛市集,买了不少呢。”

    陆白苏点头,收回水缸里的胳膊,除了胳膊上烫起泡的那片儿红着外,其他部分的皮肤都被缸里的井水冰得惨白。

    因为天有些擦黑,侯艾琪只能凑近看了看那片食指长三指宽的水泡群:“怎么弄的?我看这挺严重啊,抹芦荟胶行吗?要不,你还是去卫生所吧。”

    陆白苏伸手从瓶里挖了一块芦荟胶,均匀地涂抹在患处,摇头道:“卫生所只有紫药水。”

    侯艾琪闻言,忍不住笑起来,小清河卫生所的大夫,就是个赤脚大夫,连她这个‘半桶水’都不如,不管你是伤了,还是起疹子,只要是皮外的,那就是一个办法,涂紫药水:“……哈哈哈哈,要我说,这幸好紫药水不能喝,不然他还不得买一箱回来,来一个看病的就发一瓶喝喝,哈哈哈哈……”

    “……呵……”陆白苏也难得地笑了一声,摇头道:“这也是没办法。”

    的确,现在全国药品都很紧张,一个大队卫生所能配给些外伤药就不错了,真要有大病,这儿离首都又不远,直接去城里的医院就是了。

    侯艾琪看着陆白苏微笑的样子,忍不住愣了一下,都说月下观美人,是世间的一大美事,如今来看,果然如此。

    大家同样都是缺衣少吃,耕种劳累,可眼前的少年却完全没因此变得粗糙,依旧清秀得宛如一株兰草,剑眉清晰,星目潋滟,只是朱唇颜色因为营养不良而略显苍白,但这苍白却又弱化了陆白苏的冷淡,反而给他平添了一份楚楚可怜。

    侯艾琪忍不住腹诽:真是我见犹怜啊!难怪周永红那个‘颜控’见了陆白苏,又是送吃,又是送穿,惹得她‘男朋友’程建军暴怒找茬,最后联合了几个积极分子狠整这个陆白苏。

    想到这,侯艾琪指了指陆白苏的伤处,严肃地问道:“是……意外?”

    陆白苏明白侯艾琪的意思,点点头,见侯艾琪认真地盯盯看着他,到底还是解释道:“晚上贴饼子,出锅时我没夹住,怕掉水里灢了,就伸手接了一下。”

    侯艾琪用手比量了一下陆白苏小臂上的伤处到手掌的距离:“你这手伸得可真够歪的。”继续道:“刚出锅的饼子正好贴胳膊上了吧!我说你接个什么劲儿啊,就算掉水里了,捞起来就当糊糊吃呗,何苦搭上条胳膊。”

    陆白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我不愿意吃那样的。”他最讨厌吃塌水的干粮,稀汤汤、黏糊糊的,恶心。

    侯艾琪眉毛一挑:“那你接住了?”

    陆白苏脸微抬,看起来略有些得意:“接住了。”

    侯艾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可真够拼的!”

    待陆白苏和侯艾琪各自回了屋,没一会儿,韩春明端着刚才装着小鸡炖蘑菇,现在比刷过还干净的碗出来。

    从水缸里舀了点水,沾着炉灰刷洗起来。

    “我说春明你刚才拉我干什么?”紧跟着韩春明出来的程建军气哼哼地道:“我跟你说啊!那个坏分子可不是个好东西,天天靠他那套‘封建迷信’的玩意儿忽悠人、笼络人的!”

    韩春明听得心里直摇头,但自家好兄弟的建议他还是要听的:“嗯,我明天就和侯艾琪说说。”至于琪琪听不听,他可左右不了,再说了,他可不认为中医无用。

    韩春明在剧团打杂多年,剧团里有个罗剧务,年过半百,一身的药味,说是剧务却干着大夫的活,剧团里谁要是有个跌打损伤的,在他手上走一遭,只要骨头不是断得粉碎,他不仅能给接好了,糊上他的秘方配置的膏药,当时好得快不说,还没有翻年阴雨寒凉了就找后账犯疼的。

    程建军似乎发现了韩春明的敷衍,皱眉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小子从来了这知青点,除了那屋的班长,就没怎么和别人说过话,傲得很。”冷哼一声道:“你也看见了,他对侯艾琪可不是那样,你别以为侯艾琪长得……咳咳,你们算是青梅竹马,你就不当一回事,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到时候吃了亏,你都没地方哭去。”

    韩春明抓了抓脑袋:“诶,我一定注意!”程建军的一翻话下来,竟说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好有危机感!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被骗后,渣作者就持续失眠中,明明理智上已经认清了现实,心理上却过不去,真是种自我折磨,难道要为此去看心理医生?那咨询费都比我损失的钱多啊!ORZ!

    难道非要渣作者找到那伙儿骗子,挨个捅几刀,才能平复心绪吗?ORZ×10086!

    难道非要渣作者开个暗黑系末世文报社吗……

    突然感觉到你们会说:这个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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