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感情,有韩春明的积极努力,侯艾琪也乐于上前一步,两人的‘革命情感’就这样水到渠成地建立了起来。
只可惜这时候没有‘告白’,在这样祖国山河一片红的时局下也不能‘浪漫’。
在这夫妻俩上街都不能拉手的时候,韩春明和侯艾琪两人之间的亲近,也相当于‘广而告之’了,亲朋好友的,可都知道了这两人是‘一对儿’。
“妈,我吃完了,我出去了。”韩春明西哩呼噜地吃完自己碗里的菜汤,抓着手里的半块粗粮干粮就跑了。
“你慢点!慢点!”韩母看韩春明超快的吃法,她都觉得噎得慌:“着什么急啊。”
韩春燕吃了一口干粮,笑道:“急媳妇儿呗。”
“别瞎说。”韩母假意打了韩春燕胳膊一下。
韩春燕不在意地继续笑道:“我瞎说什么?就咱家小五那些做派,要不是侯叔还在那端着,不松口,您都该去侯家下聘了。”
韩母也忍不住笑起来:“你二哥以后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咱们先不说,你这三个兄弟,就小五合我的心。”脸上透着满意:“侯艾琪那孩子啊,我看着就稀罕,有礼貌,会来事,小小年纪,就把家里打理的利利索索的。”赞叹道:“你是没去,上次感谢王老师那回,那一桌子菜烧的,就连见过大世面的王老师都说好得不得了。”笑呵呵地道:“最重要的是,她对小五好。”面露回忆道:“咱们家小五吧,从小就仗义,他自己都吃不饱,还惦记着饿肚子的小兄弟,宁可自己饿着,也给小兄弟留口吃的。这么些年,就侯艾琪惦记你弟是不是饿着,你是没注意,小五刚上学那会儿,吃了侯艾琪不少好东西,都把你弟喂长肉了。”叹了口气道:“后来要不是我拦着,小五子可不会这么痩。”
韩春燕听后,睁圆眼睛:“还有这事儿?我倒是不知道,我就知道小五自从和她一起玩了,咱们家每周都加菜,可比他以前净捡石头、绳子、树叶竿子回来泡着玩好多了。”想了想又笑道:“妈,你别说,他们两个小人儿在一起还挺有意思的,那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哦,两小无猜!想想,还挺让人羡慕的。”
韩母也听的嘴一抿,看到韩春燕一脸向往,忍不住道:“你啊,也赶快找个对象吧,不然就你在前面堵着,小五都不能结婚了?”
韩春燕脸一黑:“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韩春生都还没对象呢,我着什么急?再说,女的法定结婚年龄得十八岁呢,侯艾琪才多大?哦,对了,男还不得早于二十周岁,小五今年才十五,往少了说还有五年呢。我看您别着急了,急也没用,年龄不到,民政局可不给登记。”
韩母被堵得没话说,瞪眼道:“你把堵我话的脑子放在找对象上,你早嫁出去了!”
“诶呀,我吃完了,我上班去了。”见韩母瞪眼,韩春燕赶紧笑嘻嘻地跑路,跑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道:“小五子可和我说了,他养我一辈子哩!”
初二学期刚开学,学校就下达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支援农村’的通知,凡是符合条件的学生都要下乡,响应号召去支援农村建设,韩春明和侯艾琪也都在列。
韩母把韩春明‘学农’时带的东西和行李都打了包:“不说你大哥、大姐那时候,幸好咱家那时候家里困难的不行,你二哥和你二姐这学都没往下念,早早都去上班了,你看他们俩的同学,大多都下乡了,这一去八年多,就零星几个回来的,听他们说的……唉……苦啊……幸好你还小,我昨天去街道打听了,不满十六的,不往远了分。”
韩家五个子女,肯定不能跟苏家学,像苏萌一样领‘独生子女留城证’。
要知道韩春明上面四个兄姊都没下过乡,没给农民兄弟做过贡献,到了韩春明这,那就必须得去。
就连程家,两口子都是机关干部,程建军不也得响应国家号召,去年下乡去了。
据说程家为了不让程建军分到偏远的地方去,找了不少关系,好在程建军上学早,年纪还算不大,听说最后分到了房山那片儿。
相比于韩母的担心,韩春明倒是挺高兴:“妈,我乐意去,乡下可有的是粮食吃。”他现在正是‘吃穷老子’的年纪,粮本上分给他的那点粮食根本就不够他吃的,自从不能再去倒卖粮食后,他能一天有三顿饭吃,那都是韩母和韩春燕从嘴里省给他和二哥的。
韩母看韩春明在那傻乐,叹气道:“你光想着有饭吃,怎么不想想地里的活难干?你啊,上面有俩哥哥,咱们家的力气活儿你都没干过,瘦巴巴的胳膊腿儿,还种地?”她是乡下嫁进城里的,自然也种过地,想想小儿子从小就没出过大力,就直摇头。
“妈,只要让我吃饱了,我有的是力气。”韩春明不以为然地道。农活儿有什么难的,他没干过,还没看过?反正他看着不难。
“唉……”韩母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韩春明总归是要去下乡的,只是劝道:“你干活可悠着点,别累过劲儿了,累坏了身子。”见韩春明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下猛药道:“你别不听,要是累过了头,就不长个了。”
“诶!”韩春明听到这,立刻认真地点头。他现在就比侯艾琪高一点,要是以后不长了,还怎么往一块站?想着侯艾琪最近好像又长高了点,他就着急,大丈夫要是还没长过自家媳妇儿,那得多丢人!
不同于韩家韩母对韩春明的叮嘱,侯家却正好是反过来的。
侯艾琪仗着有农场,只把明面上不能少的大件都打包好了,两个行李包也塞的鼓胀,拎着不太沉,它们的主要的作用是打掩护,方便她以后从农场里偷渡东西出来。
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好了,侯艾琪就开始安排家里的事。
侯艾琪站在收拾的井井有条的厨房里,对身边的侯殿臣道:“爹,所有的坛坛罐罐上,我都贴标签了。”拿过一个笔记本:“不在明面上的东西,我都记在本子上了,你要是找不到,就翻翻这本子。”指着墙角的酱坛子和几个咸菜坛子:“爹,我再强调一次,不管是挖酱还是捞咸菜,一定要用干勺子,干筷子,我盐放的少,您别还没吃完,就全先坏了。”指着吊在房梁上的七八个筐道:“这些筐里都是干货,千万别沾了水,要是连着下了几天雨,您别忘了摘下来看看,要是潮了,就放炉子上烘烘,不然要长毛的。”又指着碗架上的几个木盒子道:“我做的挂面和油炸面,您注意密封,开一盒子吃完了再开新的。还有这些是我配好的料,您按照我写的这本子上的办法处理食材、下锅放料,保证好吃。”最后指着米缸道:“粮食拿完了一定要盖好,压上石头,别进了老鼠和米虫子。”压低声音道:“我藏在暗柜里的粮食,您也隔半个月看看,别捂坏了。”
侯殿臣看看手里的笔记本,又看向身边的侯艾琪,忍不住道:“闺女,要不我装病吧,装伤也行,你们剧团里那个老门不是专治跌打损伤吗,让他给我来一下,只要看起来肿得厉害,保管能蒙混过去……”
京剧团的门老头,从小在梨园里打杂,后来跟着一位落难的铃医学了一手专治跌打损伤的手上功夫。建国后,他凭这手艺,被分在东区京剧团担任场务兼职团医,帮着团员们治跌打损伤,韩春明就是跟着他跑腿的。
侯艾琪从韩春明那知道了不起眼的门老头还有这手独门功夫,就私下里送了不少礼,得以跟他着学了一些手上功夫和膏药配制。
门老头因这‘半师徒’的关系,也以为侯艾琪送他的那些东西都是来自侯家的,对接送女儿,陪课的侯殿臣就挺客气,两人渐渐的也成了棋友,关系还不错。
侯艾琪笑道:“好啊,我正愁我下乡了没人照顾您,您要是病了或者伤了,我就去找大姐,让她回来照顾您,也在您跟前尽尽孝。”
“算了。”侯殿臣脸一拉,决然地拒绝,转身就出了厨房。
侯艾琪跟在后面,也摇头,这两年,侯素娥因为无子,在刘家过的越发不好了,侯殿臣但凡在外面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回来就要闷上两天。
这对父女也真都够绝、够倔的,身为女儿,为了出门子,敢告亲爹,不惜让亲爹被罚劳动改造。
当爹的跟女儿断亲,明明住的只隔几条街,却宁可天天绕路,也不相见。
亲父女能闹到这个地步,也是少见。
侯艾琪年轻过,也古稀过,侯素娥的所作所为她是不赞同的,但正应了那句‘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什么事儿,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一回,无论那些过来人怎么说,当事人都是听不进去的。
再者,遇上这么倔的爹,侯素娥就是后悔了,估计也拉不下脸回来。
谢谢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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