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楚琢见陈衣衣没有立刻发火, 忙一个翻身把脸埋在陈衣衣怀里。

    好在陈衣衣以为他是傻的,并没有真的跟他计较。

    楚琢把脸埋在她怀里,心里有点侥幸又有点难过。

    她果然……没有把他当成夫君看待。

    楚琢其实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渐渐恢复意识了。

    不过那个时候他虽然清醒了, 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冷静甚至冷漠的看着周遭, 看着原本对他很好的人, 一个个露出的丑恶嘴脸。

    这其中包括他的未婚妻, 他的贴身小厮,以及后来迎娶的妻子等等。

    他们会嘲笑他,辱骂他, 甚至殴打他。

    楚琢一开始还会愤怒, 还会难过, 甚至想要杀了他们。

    但是他没办法彻底清醒, 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像是被一股可怕的力量, 禁锢在他自己的躯壳之中, 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于是他便在这样的怨恨, 和压抑的状态下苟活着。

    后来他就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就是在他遇见威胁到生命的危险时,他的意识可以脱离那奇怪的禁锢,暂时控制自己残破的身体。

    而他暂时的控制身体的时候, 别人一般都以为他在发疯。

    因为那个时候, 楚琢的情况都不很好。

    就像一个就睡的人, 意识和身体没办法协调。

    同时他心里积压的仇恨, 在那时会子冲破了所有理智, 让他显得外的暴躁愤怒。

    但是每当他想要大开杀戒时,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可怕暴虐的人。

    他应该是记忆深处,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而不是这个暴虐、残忍、充满仇恨的狼狈男人。

    他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如果他以现在的状况掌控身体,会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

    每当他可怕的恨意有一丝一毫的消退,他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拖回禁锢之中。

    如此反复多次,楚琢渐渐失去了想要恢复的希望。

    因为他就算恢复了,也会变成一个充满仇恨的怪物。

    会杀死周围的所有人,其中也包括他的亲人。

    于是他不再祈求彻底清醒,而是选择一点点往心里更深处沉溺。

    让自己的灵魂和意识,结上一层一层厚厚的冰,从此再也不要重见光明。

    然后……直到一个变数出现。

    那就是陈衣衣,他的发妻。

    一个原本对他厌恶至极,恨不得想办法把他弄死的女人。

    楚琢一开始以为陈衣衣在算计什么,后来他却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那就是眼前的陈衣衣不是以前那个。

    他宛如一个局外人一样,漠然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大概是觉得他是个傻子,做什么从来不会避讳他。

    也正是因此,楚琢十分光明正大的看着她。

    她从以前的娇娇女,变成力大无穷的怪物。

    每当他的身体偷懒的时候,她总是略带蛮横的带着他四处走动。

    她有一个奇怪的玉扣,可以存储各种东西。

    每当四下无人的时候,陈衣衣总是拿出各种吃的,然后投喂他那具残破的身体。

    然后楚琢就发现,他的身体特别没出息。

    竟然为了一点吃的喝的,就原谅了这个欺负过他的坏女人。

    后来他的身体更加过分了,让楚琢忍不住想要出去,阻止身体做出更加丢脸的事情。

    可是楚琢尝试过,他出不去,只能干瞪眼。

    他的身体背离主人的意愿,每天与陈衣衣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卿卿我我。

    甚至有一天晚上,还把他的手放在那怪物的胸上?

    简直不知廉耻,可恶,卑鄙,下流……

    因为身体的不乖,他日日夜夜都在努力冲破禁锢。

    他想要冲出去,然后抢回身体的掌控权。

    顺便他要质问陈衣衣,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样照顾他?

    楚琢终于如愿以偿的那天,他受了很大的罪。

    他被人击中了后脑勺,那里有他的旧伤。

    被打中脑袋的时候,楚琢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

    伴随着重新获得掌控权时,楚琢一如既往被一股可怕的恨意冲晕了头。

    恨意如潮水一样淹没了他,刺眼的鲜红如同一个魔咒。

    他想杀死眼前的所有人,以此来宣泄积累的仇恨,与头上钻心的疼痛。

    “二爷?二爷发疯了!”

    “完了?二爷又发疯了,大家不要靠过去,快找武器来!”

    “不行,你们这是要打死他吗?”

    “他疯了,他疯病犯了,不打他,我们会被杀了的……”

    没有人欢迎他的恢复,大家都以为他疯了。

    他重新用自己眼睛看到的是,无尽的惊恐与厌恶……

    他是不受欢迎的魔鬼,他们都在惧怕着他……这些人之中还包括他的亲人。

    就在楚琢濒临彻底爆,发时,陈衣衣再一次出现了。

    她的出现就像一双温柔有力地手,一下子按住了他心口不停流血的伤口。

    让他压抑的情绪,终于有了一刻喘息的机会。

    在楚琢昏厥的瞬间,他以为自己会一如既往被拉回去,然后锁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然而等他再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陈衣衣温柔的手,正一下一下的拍打在他后背上。

    她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已经没事了,我给你吃了一颗丹药,听说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对了……我忘了你是傻的,问了也是白问……

    算了,还是我亲自帮你看看吧。”

    然后她不管不顾的脱了他的衣裳,楚琢当时差点被这个女人气死了。

    她怎么能这么大大方方,就直接扒了他的衣服?

    就算他是陈衣衣的夫君,但是她不觉得这样做很不妥吗?

    之后楚琢的状态一直很不稳定,有的时候他可以掌控身体,有的时候又被拉了回去。

    因为这样的反反复复,楚琢最终也没有把自己清醒告诉家人。

    因为他不想再看到,家人充满希望最后又失望的样子。

    他觉得如今这个样子也挺好,至少家人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样子。

    没有希望,也就没有更大的失望和痛苦。

    楚琢一开始并没有想要装疯卖傻,他是真的没有彻底的痊愈。

    状态一直反反复复,有的时候甚至几天出不来。

    后来遇见了张媒婆的事,那丑陋无比的老女人竟然敢打他的主意?

    楚琢在受到刺激之下,才彻底掌控了身体的主权。

    但是掌控身体的主权,也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他要忍受身体的病弱,还要忍受头疼欲裂的毛病。

    至于后来为什么还要装傻?

    除了他有点依赖,有点喜欢陈衣衣之外还有三点。

    一是,他不确定这一次真的彻底好了。

    二是,他想看看陈衣衣到底是什么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三是,楚琢发现陈衣衣很害怕他恢复。

    楚琢知道陈衣衣很多秘密,她害怕楚琢恢复之后,依然记得他之前看到的一切。

    楚琢有一种预感,如果他恢复了,陈衣衣很可能会离开他。

    这种离开不是暂时的,很有可能是永远的。

    那天他的病再次发作的时候,他听到陈衣衣跟云壁的对话。

    楚琢才终于明白,陈衣衣确实是要走的。

    她并没有,如他想象之中那么在乎他……

    这种认知让楚琢无法呼吸,他觉得很难过,很失望,还觉得很愤怒。

    他当时看着陈衣衣的时候,甚至有一瞬间想要伸手掐死他。

    这一个念头出现时,楚琢自己都被吓了一身冷汗。

    所以这段时间,为了不让自己的怒火爆,发。

    他把自己禁锢了起来,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伤害陈衣衣。

    他只能选择自己默默难受着……

    陈衣衣见怀里的人身体微微发抖,忍不住疑惑道:“小傻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楚琢并没有回答她的询问,整张脸埋在陈衣衣的怀里,一双浅色的眸子愣愣的出神。

    陈衣衣忙伸手转过楚琢的脸,就发现的他的脸色白的吓人。

    陈衣衣见此,顿时慌了。

    她忙扶着楚琢坐起身来,就要背着他去村里找大夫。

    楚琢伸手按住了她的手,然后从身后用力的搂住她。

    他依旧在发抖的手,用力的勒住陈衣衣的腰肢,然后把整张脸都埋在她的侧颈里。

    陈衣衣忙道:“别闹,你病了,咱们去看大夫。”

    楚琢执拗的摇了摇头,明安城的大夫都治不好他,无花村里的大夫更不可能有办法。

    他此时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只想抱抱她。

    陈衣衣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让他觉得十分安心十分的舒服。

    陈衣衣见他慢慢的不抖了,几乎把身上所有重量压在她身上,心里忍不住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后来楚琢迷迷糊糊睡着了,陈衣衣就想要背着他回去。

    结果她刚想要把人背起来,就听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他是怎么了?要不要我帮忙?”

    陈衣衣闻言,朝着说话的人看去。

    就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汉子,此时正站在草垛不远处。

    他手里拎着几只兔子,看样子是去打猎刚回来。

    陈衣衣刚想要说不用了,那汉子就大步走了过来。

    陈衣衣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看样子应该也是村里的人。

    “你帮我拿着兔子,我来帮你把他送回去。”

    汉子说着,就把手里的兔子交给陈衣衣。

    陈衣衣尴尬的抱着兔子,就看见他把昏迷的楚琢背了起来。

    她很想说她力气很大,背几个楚琢都没有问题。

    但是见这个汉子没有恶意,只好对他道了一声谢。

    陈衣衣在这人的帮助下,把楚琢送回了家。

    虽然楚琢不愿意看大夫,陈衣衣还是让云壁去找来了大夫。

    无花村的大夫是老管家的亲戚,是个脾气不太好的老头儿。

    以前村里找他看病,他都要人家病人自己上门来,绝对不会自己去病人家里。

    这一次大概是看在管家的面子上,他才不情不愿的来了陈衣衣家。

    老大夫给楚琢把了把脉,又查看了楚琢头上的伤。

    他沉吟了片刻,这才出了房间。

    他对陈衣衣道:“他的伤很奇怪,同一个伤处好像被伤过很多次……”

    陈衣衣闻言,就把以前楚琢后脑勺多次受伤的事情说了。

    老大夫听的脸色发黑,差点就要蹦起来骂人了。

    “你们一家人是怎么回事?明知道病人伤在哪里,怎么可以让他在同一处一而再的受伤?

    是嫌弃他的命太长了,还是不想养他这个傻子啊?”

    陈衣衣被骂的脸上一红,忙低着头承认错误。

    楚琢前几次头上受伤,虽然不能怪罪在陈衣衣头上。

    但是最后那一次,确实是陈衣衣没有照顾好他。

    陈衣衣本就十分愧疚,此时心里十分的不好受。

    就在老大夫还想训斥陈衣衣时,一道凶巴巴的声音突然从里屋传了出来。

    “吵!”

    这一声不是别人,正是已经醒了的楚琢。

    老大夫听到声音也不骂陈衣衣了,而是急忙转身进了里屋,他想看看病人醒来后的情况。

    按照老大夫查看的情况,楚琢受了这么重的伤,根本不可能有彻底康复的那天。

    然而他给楚琢把脉时,却发现楚琢的身体虽病弱,但是却被家里人养得很好,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治好。

    老大夫又把了脉,然后开了几服药,就叮嘱了陈衣衣一大堆需要注意的事情。

    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能让病人再次受伤。

    如果楚琢再次受伤,就不是变得更傻更疯了,楚家很可能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陈衣衣听的心惊肉跳的,连带之后看楚琢的眼神都充满了心疼。

    之后的几天,楚琢头疼的毛病又犯了一次。

    虽然他受了不少的罪,却在那几天享受了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因为在他病发的时候,除了身体不好的老夫人,楚家一大家子全部围着他转。

    但是没有转几天,就被陈衣衣全部赶走了。

    陈衣衣就开始一个人又是当妻子,又是当贴身侍女的伺候着他。

    楚琢一下子就找到他的优势,同时也一把捏住了陈衣衣的七寸。

    只要陈衣衣想要离开他半步,他就一脸病弱的喊一个字疼。

    陈衣衣就会立刻跑回来,然后把他捧在手心里面疼着哄着。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没有过太久陈衣衣就不干了。

    她前世虽然过得不好,但也从来没有这样伺候过人。

    楚琢也看出来陈衣衣烦了,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再喊疼。

    某一天晚上,陈衣衣洗了个香香的澡,一早就拉着楚琢歇下了。

    她打算明天上山去,最近一直吃鱼和青菜,陈衣衣都快要吃吐了。

    陈衣衣觉得楚琢这两天气色不错,就趁着这个机会上山改善一下伙食。

    陈衣衣一边跟楚琢商量着,一边无意识的捏着楚琢的手玩。

    楚琢装作一脸没听见的样子,他不想让陈衣衣去山上,因为山上实在是太危险了。

    陈衣衣自己说了好半天,见楚琢一声不吭。

    忍不住扭头看了过去,她就看见楚琢一脸“我没在听,我不知道,我不配合”的样子。

    陈衣衣顿时被气笑了,这两天把他宠上天了,还真当自己是个“爷”了?

    她很想狠狠的揍他一顿,但是一想到他的“柔弱”,陈衣衣只能不甘心的作罢。

    她侧过身来,单手支着下巴看着楚琢。

    既然没办法用武力,镇压不懂事的熊孩子,那只能用温柔攻势了。

    楚琢在陈衣衣动的时候,眼睛就忍不住朝她看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陈衣衣支着下巴,泼墨一样的长发随意散在肩头。

    因为她动作过大衣领微微敞开,露出形状好看的锁骨。

    她侧躺着的时候,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

    楚琢的眸子微微颤了一下,小羽扇一样的眼睫毛跟着抖了抖。

    他想:这么明显的勾引,他才不会上当。

    楚琢这样想着的时候,陈衣衣突然偏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陈衣衣出声哄着:“小傻子乖不乖?”

    楚琢愣愣道:“乖。”

    陈衣衣闻言十分满意,继续诱哄道:“只要你乖乖的在家里,让姐姐上山打猎做有肉肉的饭,姐姐回来一定好好奖励你。”

    楚琢眼神一亮,点头道:“乖。”

    陈衣衣见他答应了,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她笑着捏了捏楚琢的脸颊,一脸开心道:“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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