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是循着菜丸子的叫声, 才找到马车的位置的。
但是当她找到马车之后,在马车上并没有发现二爷和张媒婆。
哑女此时十分心慌意乱, 正当她想要四处找找看时, 目光落在了马面前的那片草丛上。
哑女并不怎么有神的双眼,在触及到草丛上新鲜的血迹时,顿时忍不住瞳孔一缩。
她这条命是二爷给的, 她不止一次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二爷。
哪怕拿她这条命去换,她也不会有任何的迟疑。
在其他人的眼里,二爷就是个又傻又疯的残废。
但是在哑女的眼里二爷无论是傻还是疯,都是那个救了她才貌双全的楚家二公子。
在她发现马车被张媒婆带走时,哑女的心情简直可以说是晴天霹雳。
二少夫人在下马车之前, 明明嘱咐过她和云壁务必看好二爷。
但是之后二少夫人被人偷袭, 云壁一时没忍住就下了马车。
云壁跟二少夫人感情颇深, 她会这样实乃情有可原。
但是她呢?
在她心里明明二爷更重要,可是她却在关键时刻把二爷一个人丢下。
哑女觉得自己简直愚不可及, 简直罪该万死。
所以在发现马车跑了之后,她拼了命的想要追上去。
企图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 也要追上前面的马车。
但是她跑的再快, 也比不上马车的速度。
很快哑女就发现, 前面的马车不见了。
就在她绝望的以为, 自己把二爷跟丢了的时候。
哑女发现前面有个小树林, 在小树林里传来了菜丸子熟悉的叫声。
于是她便进了小树林, 一眼就看见了他们的马车。
哑女看着那血迹, 忍不住忧心忡忡。
如果二爷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要把那个张媒婆千刀万剐。
哑女这般想着,顺着地上的血迹朝树林深处走去。
此时的张媒婆嘴里塞着一块破布,正被楚琢拖着不停的往前走。
她这会儿简直要吓疯了,拼了命想要挣脱楚琢的控制,却发现无论她多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她的眼泪混合着鼻涕,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流。
如果早知道这个漂亮少年,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疯子的话,她发誓她绝对不敢打他的主意。
楚琢一边面无目的的往前走着,一边用一只手压着隐隐作痛的头。
此刻他的脑子里有很多人在说话,吵吵闹闹的让他十分难受。
那些人有着不一样的脸,却都一样面目可憎,丑陋至极。他们有着不一样的声音,可是说出来的话都一样的刻薄难听。
“哈哈哈……这不是咱们明安城楚家二公子吗?那个绝世风华的二爷,竟然沦落成为了一个傻子?”
“楚琢你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吧。
谁让你这么不小心成了傻子,我爹是不可能让我嫁给个傻子的……
我喜欢的那个人,是那个风姿灼灼的楚家二爷,而不是你人人打骂的傻子……”
“你还真当你是楚家二爷啊?你现在不过是个傻子,一个连我这个小厮都不如的傻子!
我凭什么要伺候你一个傻子,你现在在我眼里连猪狗都不如。”
“你们看见没?那个人好像就是楚二,那个曾经名动全城的天才,可惜了……现在天才变成了傻子。”
“哈哈哈……打他,快打死他!傻子,大傻子!你们看,大傻子都没有反应,简直蠢死了……”
无数张丑陋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楚琢忍不住烦躁一把摔开手里拖着的人。
张媒婆看着突然暴躁起来的少年,吓得忍不住呜呜呜的叫了起来。
然后她就看见少年慢慢蹲下身来,如同绸缎一样顺滑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肩头。
他伸出一只雪白如玉的手,朝着她的脖子伸了过来。
但是他的手只伸到一半就顿住了,修长的手一转来到她的腿上,一下子拔掉了扎在她腿上的匕首。
张媒婆顿时疼的面目扭曲,一双眼睛充满了血丝。
这匕首是张媒婆自己的,被楚琢抢过来之后,就一刀扎进了她的大腿上。
楚琢看了看匕首上的血迹,想到之前张媒婆看他眼神,一股阴森的杀意从他眼底蔓延开来。
他突然转动手里的匕首,把刀刃正对着张媒婆。
张媒婆见状顿时吓得眼睛一翻,就直接昏了过去。
在楚琢用力刺下去之前,一只手突然抓住他。
楚琢阴郁的眸子缓慢地转动,就看见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正一脸紧张的盯着他。
哑女冲楚琢摇了摇头,然后从他的手里把匕首抢了过来。
如果此刻哑女可以说话的话,她一定会说:二爷,这种人还是奴婢来吧,别脏了您的手。
可是哑女是个哑巴,她不会说话,她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内心。
也不知道楚琢有没有看懂她的眼神,他只是紧抿着薄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他的眼神凉凉的,让被看着的人有一种置身冰天雪地的感觉。
哑女被他盯的有点心慌,她不知道此刻的二爷是清醒了,还是受了刺激又疯了?
她在二爷近乎可怕的眼神下,干净利落地给张媒婆补了一刀,然后就把她扔在原地自生自灭。
哑女以前是个非常心善的女孩,连路上的一只蝴蝶都不舍得伤害。
后来她遭遇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就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善良了。
她刚刚给张媒婆补刀的时候,就像切了一根萝卜一样干脆利落。
这张媒婆做过很多伤天害理之事,因为她而死的少男少女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个。
之前杨氏就跟他们说过,张媒婆除了帮镇子上有钱人做媒,私底下还做拐卖孩子的勾当。
张媒婆这样的恶人,就算死上个十几次都不足为惜。
但是哑女是信奉鬼神的,她并没有直接把人杀了而是重伤了张媒婆。
打算把人丢在荒郊野岭,让上天来决定她的死活。
哑女并不想让二爷手上沾血污,因为她担心会有因果报应在他身上。
所以她才会抢了二爷的匕首,选择自己替二爷背下因果。
奇生找到哑女和二爷时,哑女正驾着马车从树林里出来。
奇生没想到哑女一个小姑娘,跑起来速度竟然那么快?
他身为一个练过武的,竟然完全跑不过哑女。
奇生觉得自己丢尽了脸面,甚至有点不敢出现在哑女的面前。
奇生先是看了一眼马车内,就发现二爷好端端的坐在马车里。
他本想问哑女那张媒婆呢?
但是他发现哑女的情绪有点不对,一张灰扑扑的脸上有点发白。
更让奇生觉得奇怪的是,平日里总是粘着二爷的菜丸子,此刻正浑身发抖的盯着二爷。
就好像眼前的二爷不是二爷,而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坏人一样。
奇生不明白菜丸子这是怎么了,又回头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二爷,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他把菜丸子一把搂进怀里,忍不住小声念叨了一句,“奇了怪了?”
等到他们原路返回后,远远的就看见二少夫人正举着一个汉子往路边丢。
奇生见到二少夫人的英姿,吓得轻咳了一声。
陈衣衣这会儿有点上头,要不是一旁的云壁提醒,她还在发狠在那些护院身上练拳头。
云壁:“小公子,二爷他们回来了!”
陈衣衣闻言忙站起身来,就看见哑女驾着马车回来了。
她一改之前浑身杀气腾腾的样子,红着眼眶快步朝着马车奔去。
不等车上的奇生抱着菜丸子下来,她就飞快爬上了马车。
在陈衣衣掀开帘子的瞬间,一直闭目养神的楚琢也睁开眼睛。
陈衣衣两步扑了过去,等把人一把抱住了之后,她才终于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你没事……”
陈衣衣说着,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个小傻子在心里这么重要?
奇生一脸尴尬的下了马车,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一旁的楚明燕。
哑女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内,她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陈衣衣的背影。
然而此刻的陈衣衣只是抱着楚琢,完全没有注意到哑女的异样。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车里比外面更加阴暗。
旁晚的余晖透过掀开的帘子,洒在陈衣衣身上。
让陈衣衣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楚琢原本有点发寒的身体,因为陈衣衣的拥抱慢慢温暖起来。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清澈透着亮光的眸子里,带着一抹警告的看着哑女。
哑女干裂的双唇微微抖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朝着楚琢行了一个大礼,就神情恍惚的下了马车。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所怀疑,怀疑二爷有可能是清醒了。
那么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她终于确定并不是她的错觉,二爷确实是彻彻底底的清醒了。
她本想把二爷的变化,告诉大小姐和二少夫人。
但是二爷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所以……刚刚的那个眼神是在让她闭嘴,
虽然她不明白二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是既然二爷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她就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之后陈衣衣带着楚琢下了马车,楚家的几人围着他转了几圈。
在确定他真的没有受伤后,众人这才纷纷松了口气。
此时王地主的护院们,被那农家汉子和杨氏绑了起来。
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的,看起来又好笑又可怜。
陈衣衣原本还想去找王地主算账,毕竟王地主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但是因为楚琢刚刚被人带走的事情,让陈衣衣再也不敢肆意妄为了。
她害怕一个不小心,害的楚琢再一次受到伤害。
于是陈衣衣决定,立刻收拾一下离开这里。
等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就与杨氏一家老小分开了。
虽然杨氏他们很想跟着楚明燕一起走,但是他们想到之前的事情,知道他们已经给楚明燕等人惹了不少麻烦。
如果他们继续厚着脸皮跟着,只会招惹几位贵人的厌烦。
等到与杨氏一家分开后,楚明燕等人继续上路。
路上陈衣衣的脸色很难看,云壁跟哑女一直低着头等着她发作。
然而陈衣衣除了生闷气,并没有开口指责他们。
但是陈衣衣越是这样,云壁和哑女的心里越是难受。
哑女不会说话,只能低着头。
云壁没办法,只能哭丧着一张脸道:“少夫人,这一次是云壁和哑女的错,我们不该不听你的话下了马车……”
陈衣衣确实十分生气,她气云壁不照看楚琢,气哑女傻乎乎跟着下车。
但是她更加气得是自己,如果不是她赌气帮杨氏一家,之后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好在这一次有惊无险,如果楚琢真的因此出了事,陈衣衣绝对会内疚死。
她不仅要内疚死悔恨死,说不定之后,还会被凯旋而归的男主报复死了。
她没办法对着两个丫鬟发火,因为她知道她们太在意她,才会在那种情况下忍不住从马车下来。
而且陈衣衣觉得,最主要的错在于她自己。
所以她不该对别人发火,只能干坐着自己生闷气。
楚明燕知道陈衣衣心里不舒服,她除了给陈衣衣处理身上的外伤之外,也不敢开口多说一句话。
只有一旁的楚琢偏着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陈衣衣的伤发呆。
陈衣衣身上的伤很多,但都是皮外伤。
因为她的肤色过于白皙,一点点的伤看起来都十分可怖。
楚琢藏在衣摆下的手无意识地攥成了拳头,直到把自己手心攥出血都没有知觉。
今天因为张媒婆的事,耽误了一天的时间。
此时他们已经行至深山中,周围没有一户可以借宿的人家。
众人无奈之下,只能在野外将就一晚。
虽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荒郊野外过夜了。
但是因为现在处于深山之中,周围有很多野兽出没。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打断轮流守夜度过今晚。
云壁和哑女在附近捡干柴,然后搭了一个火堆。
陈衣衣撩开窗帘,借着外面的火光和月色把被褥铺在马车里。
然后她下了马车,在四周撒了一点雄黄。
雄黄还是她在路上一个小镇买的,其实陈衣衣的空间也有这些东西,但是她不方便就这样突然拿出来。
晚上休息的时候,陈衣衣和楚琢睡在马车里。
因为楚琢的身体不好的原因,只要是在外面过夜马车都会让给他。
因为楚琢十分依赖陈衣衣的关系,陈衣衣就沾光跟着一起睡了马车。
今天因为楚琢受了惊吓,而陈衣衣为了保护大家受了伤。
所以几人商量了一下,今晚就不让陈衣衣守夜了。
前半夜奇生和云壁守夜,到了后半夜就换楚明燕和哑女。
陈衣衣把马车的窗户和门关紧,防止外面的蚊虫飞进来咬他们,然后就拉着楚琢躺了下来。
她发现今天的楚琢有点乖,不像往日一样往她怀里钻。
也没有缠着她,拉着她的手。
楚琢因为身体不好的关系,肠胃也十分的脆弱。
之前的大夫一直提倡,让他少食多餐。
陈衣衣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趁人不注意就给楚琢喂食。
所以她的空间里面除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剩下的很多都是能存放的食物。
只要她跟楚琢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就会偷偷摸出一两样吃的出来。
陈衣衣往楚琢身边凑了凑,然后小小声的在他耳边道:“小傻瓜,饿了吧?我给你捏几个核桃吃。”
陈衣衣温热的呼吸扑在楚琢脸上,黑暗中的楚琢微微颤了颤眼睫毛。
一种十分奇怪的酥麻,顺着他的脸颊爬遍全身。
自从陈衣衣发现自己天生神力后,她就发现力气大真的非常方便。
就比如吃核桃这件小事,以前她都要找个称手的武器,然后凶巴巴的砸核桃吃。
吃个核桃而已,搞的跟核桃有深仇大恨似的。
然而现在就不一样了,她可以把核桃吃的十分文雅,甚至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来。
陈衣衣摸出几颗核桃来,然后用她纤细的大拇指跟食指轻轻一捏,原本坚,硬无比核桃啪的一声就开了。
在陈衣衣笑眯眯捏核桃时,黑暗里楚琢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微不可查的朝着她身边凑近了一点。
陈衣衣感觉到身边的人靠了过来,以为他是饿了想要吃核桃,于是顺手塞进他嘴里一颗完整的核桃。
楚琢嘴里突然被塞了一颗大核桃,脸颊顿时鼓了起来。
他清透的眸子暗了暗,然后面无表情咬碎了嘴里的核桃。
刚刚陈衣衣在塞核桃的时候,指腹触摸到了他柔软的唇。
此时楚琢的嘴里,除了核桃的香味还带着一丝清甜。
陈衣衣:“听说吃核桃可以补脑,多给你补补脑子,省得以后又被人拐跑了。”
陈衣衣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这个人十分的霸道,自己的人或者自己的东西都不喜欢陌生触碰。
尤其是张媒婆那样,眼神淫邪,内心丑陋的人。
好在哑女虽然犯了错,最后却把楚琢带了回来。
陈衣衣这样想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楚琢的手。
如今虽然已经是初夏了,但是因为他们是在深山里,所以夜里的温度还是有点冷。
陈衣衣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因为自己担心楚琢会冷,就主动伸出手把人楼进了怀里。
一开始楚琢还有点小小的抗拒,陈衣衣当时太困了也没用多想,就一个大力把人按进了怀里。
她的想法十分的单纯,那就是怕楚琢夜里会冷。
然而她却不知道的是,她暴力的把人按进怀里后,楚琢白净的脸上顿时红透了。
他的鼻尖全是女儿家身上,才有的淡淡香味。
那香味十分好闻,好闻到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楚琢稍微抬起一点头来,想要避开让他头晕眼花的香味,然而一抬头就是陈衣衣雪白的侧颈。
他从小夜视力就比常人好,此刻他透着从缝隙的透过来火光,看见了陈衣衣那漂亮的玉颈,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的。
然而他慌张的垂下头去,却又隐约看见陈衣衣胸前微微隆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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